27. 第二十六章 首辅大人也忒严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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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传来玉痕的声音:“殿下, 补药熬好了,可要现在端进来。”

    “拿来吧。”沁嘉按着他坐下去,又拿个软枕垫在他背后。

    萧容昶没动, 身体也还虚着,任由她摆弄。

    只见她端着碗,一勺黑乎乎的药汁刚递过来, 没到他嘴边就洒下几滴, 唇角勾了勾。

    沁嘉浑然未觉,勺子递到他嘴边,给他喂了进去。

    这种感觉实在算不得舒服,且一碗药被她荡出来半碗,玉痕在旁边垂着头,大气儿不敢出。

    “殿下的心意,臣领受了。”萧容昶眼中几分戏谑, 不忍心再折磨彼此,终是端过碗一口灌下。

    唇上沾了药汁, 沁嘉抿了抿嘴, 用手绢给他擦去。

    玉痕适才松了口气, 收了空碗,想起还有事禀报, 又凑到沁嘉耳边声了几句话。

    “关进地牢好生看管,别让人死了。”沁嘉眉心几分不悦,淡淡道:“盯着夙王的人还没有消息传出吗?”

    玉痕见她毫不避讳萧容昶, 眼神闪了闪,应道:“我们的人全天盯着夙王府,只在午夜交接一次,未发现任何异常。”

    “这样啊……”沁嘉疑心起, 拧眉道:“拿我的帖子去王府,就本宫请他过府一叙,无论如何必要见其本人。”

    “是。”玉痕心里一惊,匆匆去了。

    沁嘉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明显神思不属,抬头见萧容昶脸色不好,方道:“是不是真的很疼啊。”

    “臣无碍。”许是身体虚弱,胸口酸涩的感觉更加明显。

    对上沁嘉关切的目光,微微愣住。

    温热的鼻息拂过他的脸,女子凑近了观察他的表情,就好像在看一样极珍重之物。

    “萧容昶,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沁嘉看出他不高兴,不愿和亲近之人猜忌,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就得要坦诚相见。

    “殿下觉得,什么是喜欢。”他的确有些迷茫,从和她开始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开始,总是憋闷的情绪居多。

    他不知这种混杂的情绪,是否就是喜欢,且又能持续多久。

    “换句话,为何甘愿替我承伤。”当时虽然很痛,但也并非她不能忍。

    在此之前,她只顾权衡利弊,从未仔细想过两人之间的感情,只简单的觉得,男欢女爱,各取所需,能相伴着走一段路就好。

    却不曾想,对方会愿意为自己做到这一步。

    萧容昶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提起:“当年殿下让臣做天子少师,可是看臣在京都毫无根基,想借此抬高臣的身份,将来入内阁主事更能服众。”

    沁嘉目光平静,并不予回应。

    他继续道:“三年前,臣受人暗算,身中夙幽之毒,是殿下找来西域术士为臣解毒。”

    “殿下这些年明面上处处与臣制肘,实则是为臣保驾,臣并非无心之人,自从被您钦点入阁,一直心存感激。”他头一次挖出暗藏在心里的点滴情绪,眼中荡起柔和的涟漪,面容清隽冷雅,在沁嘉心底渐渐勾起波澜。

    与其看中这个人,不如是喜欢他身上的气质。

    从第一眼看见,就觉得此人清正端方,定能成为一个心怀天下的好官。

    沁嘉唇角弯了弯,凑近了看他,一双泛着桃花的眼睛仿佛带着勾子:“那第三条规矩,可以不作数了吧。”

    萧容昶刚出心里话,整个人放松下来,上半身往后靠在软枕上,睨着她:“若非情深意重,非彼此不可,就随意与人欢好,岂不与禽兽无异。”

    情深意重,非彼此不可……

    沁嘉心中反复忖度这句话,非但她做不到,这话之人也不见得能做到吧。

    不禁睁大眼,看着眼前那张极易让人心动的俊脸,有些无语道:“首辅大人也忒严格了。”

    回想之前,沁嘉突然意识到,好不容易到手的兔子又要溜了。

    “也罢,强扭的瓜不甜。”人人都她养男宠,重□□,可她养了多年的徐骋意,自己连碰都没舍得碰一下。

    “你既不愿,本宫找别人就是。”

    “安华,锦衣卫里头有几个姿色不错的。”

    萧容昶面色渐沉,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

    之前只要听到她与夙王之事,心里就会很不舒服。

    后来得知她差一点与严陵生成情人蛊,竟也生出相似心理。

    可就算再失控,也知对方此刻的是气话,终是克制住心中酸涩,语气尽量温和道:“国丧期间,长公主应稳重些。”

    沁嘉闷闷不乐,抬眼瞪他:“等到你与本宫情深意重,非彼此不可的时候,只怕都七老八十了。”

    七老八十……他轻笑了下,提醒道:“殿下不是还要见客么?”

    面上一派若无其事,收在广袖中的手却渐渐收紧。

    沁嘉知道他在谁,忽然有些犹豫,忍不住道:“若本宫没猜错,蓝夙应已经暗中离京,去和蓝家大公子会和了。”

    思及现在的处境,眼中不由几分苦涩:“幽云现在虽有徐骋意镇守,但本宫还是有些担心。”

    “岭南王要谋反?”萧容昶想到过这个可能,却不知会这样快。

    沁嘉点了点头,无奈道:“幽云布防的消息一传开,几个藩王都坐不住了。按照之前商量的,首辅大人需尽快拟定两份封王诏书才是。”

    萧容昶思虑片刻,正色道:“邺城已在殿下掌中,若三王举兵,那里的三万强兵亦能抵挡一阵。臣想请问殿下,封严陵做景安侯,可是想着用严家的产业充作军需。”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沁嘉眼里几分苦笑,坐直了身子,看着他:“所以,查抄严家的事,你能不能先缓几年,让景安侯先充作本宫的私库。”

    昏黄光晕下,她面色平静,商量的语气道:“修筑城防倒罢了,徐骋意募集的那些兵马,总不好也让陛下出钱,不知首辅大人能否明白,圣心并不能当饭吃,也从来不是本宫的依仗,真正让人忌惮的是封地和兵马,一旦二者皆失,那么从前被本宫踩过的那些人,各个都会化身厉鬼,扑过来将本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曾经威风赫赫的肃亲王,受太皇太后庇护的容亲王,皆死无全尸,连皇陵都不得入。”沁嘉轻轻吸了口气,眼尾略微泛红,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萧容昶,本宫害怕。”沁嘉忍不住,伸手探入他广袖。

    对方大手轻轻将她手掌包住,温热触感令她情绪逐渐安定。

    沁嘉顺势靠近他怀里,五指紧紧交握着,她声音娇软,带着淡淡鼻音:“真没想为这事拉拢你来着,若像从前的关系,不过是在朝上唇枪舌战,甚至大出手。”

    “哼,本宫为保全太皇太后母族,名正言顺,你凭什么和本宫争。”最后一句,带着娇嗔,却是过分的诱人了。

    “这还不算拉拢?”垂眸见她面色微红,将脸埋进他脖颈,手指勾着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藏着几分狡黠,萧容昶笑了笑,这意图,太过明显了啊……

    “当然不算呀。”沁嘉弯了弯眼睫,两只手圈着他的脖子,甜甜笑着:“严嵩随你处置,本宫只要钱。”

    见对方投来鄙视的目光,她讪笑一声,头顶往他下巴蹭了蹭:“首辅大人可以拒绝的呀。”

    “臣当时要查抄严家,本就是一句戏言罢了。”萧容昶一手箍住她的腰,阻止她再闹腾,大脑一时空白,缓了会儿才道:“可殿下就这么有信心,严陵会听话。”

    “那是自然,从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女人在这方面的直觉是天生的,沁嘉感觉对方似有不悦,声嘟囔道:“真是难哄……”

    萧容昶身体虚弱,耐不住她缠磨,温声答应:“臣不动严家。”

    沁嘉心安定下来,让他躺下休息,出去见玉痕守在一旁,问:“如何。”

    “夙王已不在京中。”差事没办好,她觉得十分愧疚,见长公主面色如常,接着道:“殿下,景安侯求见。”

    ·

    严陵身子单薄,撑不起侯爵制式的袍服,看起来格外空荡,只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很多。

    沁嘉怕他撑不住场子,特意指派了亲信跟着,听他行为举止还算得宜。

    最重要一条,是乖巧听话。

    “不是派了两个人给你。”沁嘉却是有些不耐烦应对,玩着手上佛珠,淡淡道:“有什么事,跟他们就行了。”

    白玉菩提上沾染的血迹已想法子除掉,看上去剔透如初。

    严陵跪在地上,双手奉上一方墨色匣子,俯下身去:“那日殿下走得匆忙,忘记了一样东西。”

    见沁嘉看过来,他起身走近,将匣子呈上去。

    “雪域红花的解药。”她两指拎起来,心情不禁十分复杂。

    东西拿在手上,她又犹豫不决,当初的决定到底该不该更改。

    五年前,她是为什么要喝下那碗药呢?

    本能的不愿去触碰那段记忆,她将药丸放回匣子,不甚在意的起身走了。

    严陵还想什么,旁边已有人过来赶客:“景安侯请回吧。”

    “好。”他面上几分失魂落魄,恍然明白,下次再要求见可就难了。

    都他这次是有贵人相助,只是那改变自己命运的人,恐怕连他长什么模样都未记住吧。

    ·

    沁嘉由玉痕伺候洗漱完毕,准备上床时不由吓了一跳。

    竟忘了今晚留了萧容昶过夜。

    “让人都出去。”她看了玉痕一眼,等到偌大的寝殿侍从都撤空了,才爬上床,钻进被子在他身边躺下。

    知道萧容昶不习惯,能睡到现在,可见是真的很虚弱。

    光影昏沉,她盯着对方的脸看了一会儿,方心满意足的睡下去。

    因怕弄醒他,特意隔了一段距离。

    今天确实都累坏了,被窝里暖哄哄的,她很快进入睡眠。

    可没过一会儿,就感觉身上到处都不爽利,仿佛又回到那日在慈安宫,她狠心划破自己手臂之后。

    半梦半醒间,她忽然疼得不行,禁不住低低的抽泣。

    “嗯……”沁嘉醒了过来,微微哼了声,唤道:“来人,快来人!”

    “殿下,是不是疼?”耳畔传来男人温和的嗓音,透着几分紧张。

    她想起来了,是时辰过了,本能的蜷缩起身子,点了点头。

    那老头,这效果只能维持三日。

    “也还好,不是很疼。”她揉了揉眼睛,将头埋在被子里,一遍一遍深深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