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五十二章 陛下的意思是,长公主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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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 您要见的人已经来了。”霜九在门口轻声禀告,门很快从里面开,萧容昶对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便走了出来,反手将门关好。

    嘱咐锁秋在门口仔细候着,一有声响速来报他, 便匆匆去了会客厅。

    今日要见的人是给自己和沁嘉种蛊的西域术士, 因担心子蛊长期留在她体内会对身子不利,萧容昶才将人秘密接进府中。

    “蛊虫长期留在体内,可会伤身。”萧容昶坐在上首,见他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半天支支吾吾不出一句话,目光不由冷了下来,道:“怎么回事, 。”

    “启禀大人,要对宿主的身体, 是没有任何损伤的, 只不过人给殿下种的这只, 乃大人体内蛊虫的子蛊,免不了……会让殿下对大人产生些不一样的情感, 虽只要取出蛊虫便能令人恢复如初,但大人跟殿下本就登对,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妨碍才是。”完, 就惴惴不安的低下头去。

    “何为,不一样的情感。”

    ~

    “即便是生出想分开的心思,也会受子蛊所控,很快与大人复合。”

    “而且每一次欢好, 都会加重子蛊宿主的依赖。”

    萧容昶脑中反复回响着方才那西域人的话,只觉得浑身冰冷,像是受到了重重的一击。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她在自己面前表露出的欢喜,乖顺,通通都只是受蛊虫所控,萧容昶走到房门口,突然很不想推门进去。

    正在失神,听见屋里头传来她的声音,语调里带了几分急切:“这么久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大人就在会客厅,奴婢这便去找。”锁秋想起首辅大人嘱托,转身推门出去。

    却见对方就站在门口,张口唤了声‘大人’,待反应过来赶紧低头退下了。

    沁嘉刚刚醒来,坐在床上情绪无端焦躁,转身看见他站在门口,顾不上穿鞋就朝他奔了过去。

    萧容昶习惯性张开双臂,将人抱在了怀里,这般情景下,心中却再无往常那般甜蜜欣喜。

    “殿下真这么思念微臣?”他将人横抱了起来,坐在软榻上,在她唇上亲了亲。

    “嗯。”沁嘉点头,靠在他胸口,仿佛只要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就有种尘埃落定的安稳,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腰:“以后每一天,我都要与你在一起。”

    萧容昶唯剩下苦笑,摸了摸她的头,“臣也是,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跟殿下在一起。”

    只他是情真意切,而对方,不过是受蛊虫支配罢了。

    “殿下……”萧容昶双手不禁握紧成拳,心中郁结,将她按倒在软榻上,有些发狠的吻了上去。

    过了良久才放开,沉声在他耳边道:“稍后,臣想让殿下面见一人。”

    ~

    萧容昶命西域术士进去跟她解释蛊虫带来的影响,自己则静静站在阶前等候。

    过了良久,屋里突然传来瓷片落地的声音。

    担心取蛊的过程令她难受,萧容昶耐不住,终是推门进去。

    却见沁嘉眼睛红红的缩在床角,锁秋正蹲在地上收拾碎的茶盏,他几步走近,见她突然一头扑进自己怀里,胸口不禁隐隐作痛。

    “这是怎么回事。”萧容昶看着那西域术士,眼中浮现几分厉色。

    “大,大人,人也没料到,殿□□内的子蛊已造成这样大的影响。”老头子跪在地上,面色仓皇,道:“先前人就过,大人体质强横,当初给您种蛊的过程就已十分艰难,之后蛊虫与您精血融为一体,实难取出,而殿□□内子蛊因与其多次交融,已经彻底臣服于下,长此以往,恐怕殿下,会受蛊虫影响而彻底失了心智啊!”

    沁嘉此时思绪像是一团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心里像是有两个人在争吵,一个冷静的告诉她,现今她所有感觉都是假象,另一个则极力劝阻她取出子蛊。

    唯一确定的是,仍极为贪恋这人的怀抱,那股淡淡的沉香气息也让她逐渐平静下来。

    想起刚才西域术士所的话……她对萧容昶所有的恋慕之情,都是受体内蛊虫所惑。

    身体蓦然一僵,她突然弄不懂,自己所想究竟为何。

    “萧容昶,我,我这是怎么了。”她满眼惊惶的抬头,语调微微发颤:“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殿下,没事的,信我。”萧容昶将她搂紧,一时间心情复杂。

    更多的是对她精神情况的担忧,看向跪着的人,声线彻底冷了下来:“殿下之前还好好儿的,为何现在变成这样。”

    “刚开始,殿下让人替她取出子蛊,可就在催动蛊虫离体之时,殿下突然开始极力反抗……之后,大人便进来了。”他养蛊半辈子,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此刻战战兢兢跪在一旁,亦是满心茫然。

    “无论如何,都要将殿□□内子蛊取出。”萧容昶语调冷沉,咬着牙一字一句道:“限你两日之内,想到取蛊的法子,否则,本官要你的命!”

    “是,是……”

    很快,房中仅剩下他们二人,萧容昶抱着她安抚道:“殿下,可觉得好些了。”

    “嗯。”沁嘉紧紧抓着他衣襟,整个人缩成一团,被他圈在怀里,轻轻道:“你知道吗,我正觉得自己喜欢你喜欢得不行了,可他却,这很可能是蛊虫作祟。”

    “萧容昶,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对你的感觉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她实在是没办法了,脑子里无法思考,只要一动取蛊的念头,便头痛不已。

    之前也怀疑过,自己是否受蛊虫影响,可现在确定了又止不住满心彷徨。

    至少这一刻,她是真心喜欢这个人。

    沁嘉眼里流出泪水,仰头看着他道:“就保持现在这样,不好吗,何必一定要取出子蛊。”

    “殿下,臣既然做此决定,便是相信没有蛊虫做牵引,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他低下头,一点一点吻去她脸上泪痕:“殿下难道没有信心吗。”

    “可是我害怕。”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从眼眶里不断滑落,她闭上眼,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陌生,更加难以接受事实。

    以前的周沁嘉,断然不是这样的。

    “害怕我们会因此分开。”她固执的拉着他的手,眼中露出几分哀色:“就不要取蛊了,好不好,难道你不喜欢现在这样吗。”

    “臣不喜欢。”头一次,他违逆了对方意思,坚决道:“臣要的是,殿下真正心甘情愿。”

    ~

    “要本宫来,首辅大人带回的那名女子也不见得受宠,否则怎么往别院里一扔,就不管了呢。”皇后伺候完皇帝更衣,将人扶到床上,又从床头的暗格里拿出用金纸包着的寒食散,倒在一杯温水中。

    “他喜欢皇姐。”庆元帝语气笃定,接过杯子一口饮下,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纵使他不,又找了严家女来做幌子,但朕就是知道。”过了良久,皇帝侧躺在床上,目光一直盯着皇后的肚子,“你觉得,皇姐将来也会生孩子吗。”

    “长公主身份再怎么尊贵,也是个女人。”皇后招了贴身侍女过来,给皇帝按摩全身,见他全身放松了,微微一笑道:“臣妾也是女人,知道女人的心思,长公主将来若有喜欢的男子,必是想给他生孩子的。”

    “皇姐喜欢的男人。”皇帝神色突然变得无助起来,像个孱弱的孩子般问道:“以你之见,她现在喜欢的人是谁,是那个叫徐骋意的白脸,还是夙王,又或是……咱们的首辅大人。”

    “臣妾觉得,长公主心里面的人,必定还是夙王。”皇后至此还认为,萧首辅是他们的盟友,因此刻意避开他的名字。

    庆元帝神色一变,又忍不住笑起来,一只手捂着眼睛道:“错了,都错了。”

    “朕时候,有一回跟皇姐在御花园中玩耍,见她被一只金翅凤尾蝶吸引,事后便命太监抓住放在琉璃瓶子里,满心得意的带过去给她。”

    “皇姐当时没什么,可你猜,隔日朕再去的时候发现了什么。”皇帝不再笑了,一脚踹开正给他按摩的宫女,语气阴测测的道:“琉璃瓶中,蝴蝶漂亮的翅膀被折断,皇姐只淡淡看了眼,便命人将瓶子扔了。”

    末了,还告诫朕:“玩物丧志,越是喜欢的东西,越是不可耽溺。”

    药性发作,庆元帝感觉从里到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坦得不行,渐渐的那些令他恐惧的念头消散,换做另一种更为强大的自信。

    “你看看她之前那几年对首辅大人的态度,暗地里扶持,面上却一直与他为敌。”庆元帝意识模糊的道:“若一直这样,倒也罢了,但她绝不该悄悄随他上京。”

    皇后心里一惊,问道:“陛下的意思是,长公主如今正在京中,且跟首辅大人呆在一处?!”

    心里不禁翻起惊涛骇浪,若真如此,那么他对父亲的态度究竟如何。

    随即又想起,近日景安侯入狱,首辅大人回京后三言两语便将人捞了出来,可她大哥至今深陷囹圄……

    “呵,咱们这位首辅,藏得可真深啊。”意识彻底涣散,登入极乐之境前,庆元帝了最后一句话:“若不是他这两天频繁召集会趋势蛊虫之人,朕还真发现不了……能让他这样乱了阵脚的,除了皇姐,普天之下还会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