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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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嘉看着他这副嘴脸, 压了压心火,道:“本宫有正事要,不是来闹着玩儿的。”

    “哦?”萧容昶眼中几分不置可否, 转身往院外走去。

    沁嘉翻了个白眼,跟在他身后,直到一处僻静的凉亭前, 他才停了脚步。

    时节已是夏初, 满园花草幽丽袭人,沁人心脾。

    他站在一丛郁郁葱葱的芙蓉花丛中,转过身来看她,眉心微微蹙着,似对她会出现在这里十分不解。

    沁嘉意识到自己这回可能真的玩脱了,心里咯噔一下。

    “萧容昶,本宫先前听夙王……”沁嘉想先把正事完, 才开了个头,便见他面上浮现一丝不耐烦。

    过去他何曾用这种态度对自己过……不过半年没见, 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夙王过的话, 殿下实在没必要告诉微臣。”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眉宇间更多了几分不耐。

    沁嘉垂下眼眸:“萧容昶,你之前过陛下曾拿霍国的事试探你, 且今日我又听蓝夙提起这事,怕是京中已有关于你身世的流言。”

    “以后你行事要心,莫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罢, 见对方毫无反应,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

    好心好意上门来提醒,却是自己多事了,人家压根就不领情。

    “殿下还是收起这份无用的怜悯之心吧。”他嗓音寒凉, 带着微末的嘲讽:“微臣自有算,不劳长公主挂心。”

    像是一口凉气灌入肺里,沁嘉忽而抬头看向他。

    虽还是熟悉的样貌,可其上每一寸表情,都让她感到十分陌生。

    甚至,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弄得非常不舒服。

    沁嘉目光狠狠瞪过去,一字一句道:“行,算本宫多管闲事!”

    直到她走远了,萧容昶仍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看着方才从天而降的黑衣男子,面色冷漠道:“五皇子不走正门,偷偷摸摸潜入本官府上,到底想做什么。”

    来人体格健硕,生得牛高马大,刀刻斧裁的深邃面孔,一看就不是中原人。

    庹随随即赶到,面色难看的跪倒在他脚下,请罪道:“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萧容昶摆了摆手,让他先下去。

    “你不愿随我们回霍国承袭爵位,就是为了刚才那个女人?”霍伦面上带着几分不屑,嗤笑道:“草原上什么女人没有,偏生喜欢中原娇滴滴的废物,真是好没眼光。”

    又接着道:“如今我父皇只想见你一面,寥慰对姑母的思念之情,你竟然都不愿,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萧容昶心中万分厌恶,冷睨着他,犹如看着阴沟里的蝎子:“五皇子一直阴魂不散,莫不是想横死异乡,被扔到乱葬岗上喂狗。”

    “少吓唬人了,父皇知道本王来了天晟,若噩耗传出,定要跟天晟拼个你死我活。”霍伦挑眉,自信的笑了。

    “真是天真。”萧容昶忽而笑了,状似无奈的摇了摇头:“霍国不止你一个皇子,若五皇子真那般受重视,皇帝又怎么会指派你前来。”

    罢,他往前逼近一步。

    抽出袖中玄铁匕首,往霍伦脖子上比了比,语调里带着几分同情:“五皇子啊,本官真是心疼你,被人卖了不,连这趟究竟为何而来都没弄清楚,本官有心想放你一马,奈何你非要主动撞上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武艺超群,反手将匕首往对面一推。

    萧容昶虚晃一招,避开了他的攻势,目光里透出几分怜悯:“五皇子来之前,本官就收到了贵国太子殿下写来的密信,若非太子殿下提前告知,本官又怎会一语道破你的身份。”

    霍伦仍旧不敢相信:“不会的,太子殿下不会这样对本王!”

    “与其成日往本官府上钻营,不如你好好审问你身边那几个随从,否则即便本官不动手,五皇子怕也难走出京都。”

    “你——”突然听见侍卫们奔来的脚步声,霍伦气得一跺脚,立即飞身遁去。

    萧容昶径自去了外院书房,召来庹随:“去盯着那傻子,若胆敢靠近长公主府,直接动手便是。”

    “大,大人,可是五皇子他……”庹随刚才出了纰漏,惶恐道:“他实在轻功了得,恐怕我们现有的人手里,无人能跟上他。”

    “那便赶紧找我父亲调人!”萧容昶拂袖挥落了桌上杯盏,面色阴沉:“他行走江湖数年,什么三教九流的帮派不识得,当年派来教导我武艺的师傅便是个世外高人,你传信回去,将霍国来人的事一五一十告知他,!”

    “是,是……”庹随心里一紧,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起身离去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主子从未称呼二老爷一声父亲,此番为了长公主殿下安危,竟然肯主动低头寻求帮助。

    陈家虽不在官场上经营,但作为天晟四大世家之一,江湖上的势力不容觑。

    若非陈家还有这点用处,以三爷那样淡漠的性情,当初还不见得愿意回去呢。

    只是再性子淡漠的人,也会有其死穴。

    只不过遇到危险的时候,还得要将这死穴藏着掖着,所谓投鼠忌器,关心则乱……

    ~

    沁嘉没回公主府,而是大张旗鼓去了明月楼。

    以往这些地方也最能提起她的兴致,可今天不知怎么的,看谁都觉得有些不顺眼。

    挑鼻子挑眼睛的,最后硬是一个都没相中。

    “殿下,要不奴婢去把徐骋意唤来,他虽然晒黑了些,可也比这些莺莺燕燕强多了。”欢雀在一旁有些着急道。

    沁嘉摆了摆手:“本宫捧上去的人,岂有再从云端拉下的道理,让他继续风风光光做大将军吧,别传出去让人笑话。”

    “可他巴不得殿下您把他踩进泥里呢。”欢雀从袖子里掏出几个金锭子,声嘟囔道:“他之前给了奴婢这个,就为让奴婢在殿下面前常提起他。”

    沁嘉训斥道:“揣这么多金子在身上做甚,暴发户似的,还不快收起来。”

    欢雀咬了下唇,提议道:“若是府里那些都腻了,殿下不若还是去江南玩儿几天,寻几个新鲜的回来。”

    “不必了。”沁嘉叹了口气,看她一脸少不更事的模样,突然问:“你觉得,萧容昶现在对本宫怎么个意思。”

    欢雀被问得一愣,顿了下,神态认真道:“从殿下还病着开始,他就不曾出现过,方才又是那般轻慢的态度,奴婢觉得,他对殿下已然没意思。”

    沁嘉摇了摇头:“那他可真有本事。”

    坐了半日,兴致寥寥的从明月楼出来,已经近黄昏了。

    第二天,她便悄悄去了玉修观。

    一方面为了躲避蓝夙,另一方面,也是想让心静些。

    每天和玄机道君煮酒下棋,吃吃睡睡,闲暇还要处理些山下报上来的琐事,日子过得飞快。

    玄机与她年岁相当,平素也很谈得来,她便将自己跟萧容昶的事,避重就轻倾诉了些许。

    “殿下是觉得自己喜欢他的皮相,大过于他这个人,因此瞻前顾后,怕被套住不好脱身。”玄机看着她,目色含了几分促狭:“单是存了这份心思,便明殿下,是真挺喜欢这个人的。”

    “否则像之前那样,随手扔了便是,有何难脱身的。”她抿嘴一笑,道:“到底呀,殿下还是心疼他,舍不得。”

    沁嘉听闻这番见解,半天没话,喝了一会闷酒,便借口困倦离去了。

    一晚上却翻来覆去没怎么睡着,脑子里尽是那天他冷淡的面孔。

    最后还做了一个噩梦,画本子里的狗血情节,她和林瑾两个同时被奸人绑架。

    绑匪问萧容昶要救哪一个,狗男人竟然,救贵妃……

    梦醒后满心惆怅,怔怔念叨:“不应该啊,本公主就这么不招人疼么。”

    就算没有那种关系,两人也还是亲戚呢,他就眼睁睁看着自己死……简直不是人!

    许是夜里魔怔了,午饭后在后山的梅花林里散步消食,竟听到个熟悉的声音。

    走近一看,真是萧容昶与几个吏部官员聚在一起饮酒。

    后山也时常有附庸风雅之人来饮酒作诗,都是玉修观负责招待,沁嘉心里骂了句酸腐,悄悄沿原路返回。

    到了前院,正碰见匆匆行来的玄机道君,还未开口,便被对方拉住询问:“首辅大人可知道殿下在我观中?”

    沁嘉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也不可能是为本宫而来。”

    “那就怪了,我这观里自来僻静,今日却来了这样一尊大佛。”玄机出身名门,十五岁那年未婚夫在战场上死了,便执意出了家。

    往常虽有文人学士踏青来到此地,帮着料理几桌斋饭,但像今日这么大阵仗还是头一回。

    “首辅大人驾临,我这里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招待,记得三年前,殿下曾在我院子里埋了几坛桂花酿,不知可否……”

    沁嘉目光落在不远处停着的几辆华盖马车上,无所谓道:“你不,本宫都忘了,拿去吧。”

    “嗯,多谢殿下。”玄机道君急忙使人去后院挖酒,自己则往梅花林里去了。

    沁嘉自上回在对方那儿受了冷待,心里一直不得劲,今日乍一见他,只想远远的避着。

    况此行还有其他官员在,若发现自己也在,怕是不得安宁了。

    在房里看了一下午书,等到天黑了,方发个尼姑出去看看,那些人走了没。

    半晌尼姑过来回话,几位大人皆喝多了,今晚要宿在观中。

    过了一会儿,玄机满面愁容过来找她,观里房间不够,问能不能让自己睡在这里,好把房间让给首辅大人住。

    沁嘉沉默片刻,竟也同意了。

    玄机满面欣喜,感激道:“就知道殿下不会见死不救。”

    待到快入睡的时候,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玄机的屋子就在她隔壁,夜里一群男人喝得醉醺醺的,送萧容昶回房,在走廊上不停话,久久徘徊不去。

    于纷繁杂乱的声音中,她听见萧容昶清冷的嗓音,命他们都各自回屋安歇,不得生出事端。

    这句话含了几分告诫意味,令有所人心中一紧。

    接着,便听见玄机的声音:“诸位官爷的房间在东厢房,还请随贫尼来吧。”

    对面的门被推开又关上,屋里传出一声闷响,像是人重重倒在床铺上的声音。

    万籁俱静,她闭上眼,强迫自己赶紧入睡。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玄机还没有回来,她开始有些担心,会不会有人借酒生事,对她生出歹念。

    她原也是高门贵女,为了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竟愿意在这山上青灯古佛,了此一生,想想就令人觉得悲凉。

    京都就这么大,大多数人都知晓她身份,没哪个不长眼的赶来招惹。

    但就怕有那么几个横行霸道惯了的……沁嘉想着还是出去找找她的好,万一真有什么事,自己也能救救场子。

    天气炎热,她里头穿的一件淡绿色齐胸襦裙,上面绣着折枝花,外面罩着一件粉紫色外衫,松松垮垮披在肩上。

    之前虽然养了些肉,但最近苦夏,身段又变得异常单薄了。

    推开门,惊觉对面门同时开了。

    她沉住气,心想这次绝不能丢份,忍着连看他一眼都不曾。

    “殿下让玄机道君约臣前来相见,到底所为何事。”他语气平淡,带着些许鼻音。

    沁嘉不禁怔住,很快反应过来,今日这场面,怕都是玄机有心安排的。

    今晚,她怕是不会回来了。

    现在不管怎么解释,大概都会让他觉得自己在狡辩。

    适才抬眼看去,对方外袍正敞开着,露出薄薄的月白色的里衣,脖子上两粒扣子解开,两截金玉般的锁骨格外扎眼。

    沁嘉吞了下口水,默默退回房里。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竟跟了进来。

    随即又想,这什么大不了的事,自己想要,莫非还得忍着。

    沁嘉转过身,双手抱怀看着他:“约你来,自然是馋你身子了,不然萧大人以为是为什么。”

    他面色如常,只是耳根处微微泛红,也不知是因为饮酒,还是因为她方才那句话。

    “殿下如此行事,就不怕夙王殿下知晓。”萧容昶语气轻飘,眼中几分漫不经意,目光淡淡落在她瘦削的双肩上。

    沁嘉正愁没处找场子,轻笑了声道:“萧大人没听过那句话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本宫自会心,不让他发现端倪。”

    “是么……殿下主动投怀送抱,臣自然没有推拒的道理。”他往前逼近一步,满身清寒之气,染着淡淡酒香。

    沁嘉心中腹诽,这人看起来好陌生,该怎么开始……

    见他头缓缓低下来,沁嘉猛然躲开,跌坐在床上道:“做归做,不必这样。”

    “接吻,那是两情相悦才做的事,萧大人既然不再心悦本宫,何必做多余的事。”

    “依你……”他忽然拧眉,双手扶在她双肩上,缓缓褪下外衫。

    ……

    “做什么狼吞虎咽的,饿死鬼投胎么?!”沁嘉忍着身下不适,蹙眉骂他。

    男人顿了顿,抬起头来,眼尾红得令人心颤。

    看到那张俊美到极致的面容,沁嘉心里轻轻叹息,同时身子的酸,胀让她微微往后退了退,感觉到对方的紧逼,心里又忍不住骂娘。

    “殿下不是,不必做多余的事情。”萧容昶扶在她双肩的手掌,稍稍下滑了些,指尖轻轻拨弄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