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六十一章 孩子……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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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沁嘉已经很久没碰到过这种荒诞的局面了, 在明月楼自己的专属房间中醒来,发现房中竟然多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真实情况远不如外界传的那样夸张,男人并非在她床上殒命, 而是被倒吊在房梁上。

    她走到哪里都带着的两个暗卫,在房顶上被发现时已经没了声气,被人用刀抹了脖子, 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做这一切的人并没有留给她招架的时间, 清早官兵突然敲门,沁嘉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看见玉痕还趴在桌上昏睡着。

    领头的官兵是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面孔,敲门之后直接进屋,从那具男尸身上搜出了代表霍国五皇子身份的令牌,且直接嚷嚷了出来,将动静闹得极大。

    “殿下, 可否请您给下官一个解释。”为首长相平凡,身材高大的男人垂眸敛神道。

    沁嘉看着他冷笑, 心想不论这是哪方势力安排来的细作, 她都要先剐他一层皮。

    “给本宫拿下!”皇城之中, 竟还有人胆敢挑衅她的权威,真是活腻味了。

    公主府的侍卫接连赶到, 正要将官差抓走,屋外突然传来一声沉定的断喝:“且慢!”

    看着穿一身紫色仙鹤云纹官袍,面容冷峻的男子大步走来, 沁嘉双眸眯了眯。

    回忆起差点被他整死的那个晚上,红唇努力挤出一丝笑意:“首辅大人来得可真及时。”

    “殿下,此事不宜藏掖,请殿下配合大理寺进行调查。”萧容昶目光落在她一身淡绿色裙装上, 莫名觉得这颜色十分扎眼,垂眸道:“臣定会处理好此事,给殿下一个交代。”

    罢,转头看向那名官差,仔细回想了下,竟是全然陌生的一张脸。

    萧容昶冷笑了声,突然提起一脚往那人胸口踹去,对方始料未及,从楼梯口一路滚下去,重重的摔在人来人往的大厅地板上。

    萧容昶凭栏而立,居高临下审视着他,高声道:“胆敢鱼目混珠冒充我朝官差,来人吶,即刻带到大理寺收押。”

    沁嘉见他发落了那人,想了想,终还是跟了过去,看着他道:“此事必须详查,千万别让他死了。”

    萧容昶点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和缓了些:“这两天还请殿下多留心些,吃的用的,需得多一道关口。”

    又看向地上那具死尸,毫无疑问,是五皇子那个蠢货无疑。

    却故意当着人道:“至于死者的身份,臣会与霍国那边求证后,再来回禀殿下。”

    “若真是五皇子,那么他悄悄潜伏在京中,又暗自接近殿下,简直是其心可诛!”

    “嗯。”沁嘉右手揉了揉太阳穴,适才稍微放松了些,才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

    再看向旁边玉痕,亦是一副浑浑噩噩的神态,这才意识到可能是昨晚喝的茶水里有问题。

    下楼梯时,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臂,恰到好处扶了她一把:“殿下,可是身子不舒服。”

    萧容昶一改往常冷漠姿态,竟会跟过来扶她,着实令人有些意外。

    沁嘉看他一眼,想到万一昨晚自己昏睡后,真被人杀了都不省事,有些后怕道:“竟敢往本宫茶水里下药,传令下去,封锁明月楼,一应伺候的人,谁都不许离开。”

    死者虽是霍国皇子,可显而易见的,幕后之人是冲着她而来。

    甚至,还带了几分挑唆的心思……

    “殿下真放手让微臣来查?”萧容昶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心翼翼扶着她下楼,又刻意在两人之间隔开一段距离。

    沁嘉脑子里还装着刚才那死尸可怖的样子,突然脸色一变,一把甩开他的手,匆匆上了马车。

    玉痕急忙跟上去,担忧道:“殿下,您要不要紧。”

    着,又压低了声音问:“若是昨晚喝了不干净的东西,待会还是找太医瞧瞧为好,您这个月的月信一直未至,近来又时常犯恶心,奴婢实在担心……”

    沁嘉蹙眉想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

    只是没敢找太医,而是让公主府的医官仔细诊断了一番。

    昨晚的茶水中确掺了少量迷药,幸亏她饮得不多。

    “殿下,确实已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医官诊完脉后,便惴惴不安的跪在地上,很是为自己的生死担忧。

    这等皇室秘辛,若公主不欲为外人知晓,或是想拿掉这个孩子,他恐怕就命堪忧了。

    “殿下,奴才这便去开安胎的方子。”他试探着问了句,见长公主不话,又看向一旁的玉痕姑娘。

    “去吧,只管好你的嘴。”玉痕瞪了他一眼,见人退下了,才道:“殿下,算算日子,一个月前只有首辅大人来过……”

    其实,哪里还需要算日子,自始至终,就只有他一个人啊。

    “住口!”沁嘉整个脑袋都懵了。

    因为日子已推迟了十日,她就担心过这个,是以昨晚在明月楼,她压根不敢沾酒。

    这狗男人,不是他会吃药的么,瞧他平时办事稳妥,在这种事上居然会出岔子。

    玉痕跟着着急,忍不住再次劝道:“殿下,这事瞒不住的,不如早些告诉大人。”

    想起他之前几次冷淡的态度,沁嘉心中更加憋闷,不悦道:“自然是要告诉他的,这种事,怎么能只让本宫一个人烦恼呢。”

    就算他一百个不想要孩子,这次也得跟她共同商议出个应对之策来。

    沁嘉脑仁疼,去床上躺下,吩咐道:“把帐子放下来,本宫要睡觉,天大的事都别来扰。”

    “是。”玉痕见她并没有太过忧虑,才放下心来。

    许是孕期嗜睡,这一觉睡了整整一日。

    醒来后,沁嘉饿得抓心挠肺,玉痕赶紧传膳,顺便把安胎药端来给她。

    沁嘉想起萧容昶交待的,让她多留心吃食,又让人将药验过一遍,才放心的喝了。

    玉痕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见殿下大口吃饭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动容。

    等沁嘉慢条斯理用完膳,才道:“殿下,适才萧大人传信过来,明月楼的事已经有了眉目,请您不忙的时候移驾大理寺。”

    沁嘉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可过不久,便是安华和冷俞的婚礼,到时还是躲不过去。

    肚子里突然多了一个生命,她突然感觉站也不是,坐着也不是,心里也别扭得很。

    天潢贵胄,血统为大,她不在乎自己的孩子有没有父亲,只现在两人都在京都,如若自己决定把孩子生下来,怎么都绕不过他去。

    这孩子留,或者不留,都得尽快做出决定。

    “待我再休息一会,就动身吧。”沁嘉起身走到穿衣镜前,量自己纤细的腰身,手缓缓抚上腹。

    这孩子得来的过程,却是有些让她难受。

    那一次,他对自己可没存半分温柔与怜惜,连带着让她心里都有了阴影。

    而平时在朝上相见,亦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冰冷姿态。

    萧容昶,你如今到底在想什么。

    沁嘉看着自己一脸憔悴,坐在梳妆台前,吩咐玉痕:“给本宫好好梳妆扮。”

    天黑之前,沁嘉终于赶到了大理寺。

    马车刚停在大门口,她便急吼吼从车上下来,扶着墙壁弯腰干呕不止。

    心里骂了狗男人千百遍……

    想起安华的,年纪大的女人孕期自然会艰难些,脸都黑了。

    本来精致的妆容,现在弄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感觉整个人都狼狈透了。

    恰巧这时大门开,一堆人鱼贯而出。

    走在最前一身紫色官袍的男子,在看见她之后微微一愣,继而蹙眉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沁嘉自觉平时端庄高贵的形象尽毁,冷冷睨着他:“萧大人自己做了些什么,心里没点数吗。”

    着,她看了眼两侧跪下行礼的官员们,怒道:“你非得让我在这儿?”

    萧容昶将她拉到马车边上,问道:“咱们找处安静地方坐下,可好。”

    “我呸!”沁嘉甩开他的手,负气上了马车。

    萧容昶又返回去,对大理寺卿交待了几句话,且从随从手里拿过一柄卷宗,才跟着上了马车。

    见他面色如常,冷淡中透着疏离。

    沁嘉更加气不一处来,之前连续几次受的冷待,以及在御花园里看到的那一幕,此时一齐涌上心头。

    想想自己居然怀了他的骨肉,以往那些委屈立马放大了十倍百倍,看他哪儿都不顺眼起来。

    心中有许多话想要质问,最终出口的却是:“为何要亲口承认,你母亲是霍国公主。”

    萧容昶没料到她要这个,略一沉吟,轻声解释道:“既然已经遮掩不住,索性由臣亲口承认,也省得将来受制于人。”

    “那你又何必安排那些人一齐上折子,让本宫重新垂帘听政。”沁嘉如今牢牢把握着除岐山、岭南以外各地的兵权,那些文官武将们日日在朝上争论不休,无论过程怎样激烈,最后还不是要按照她与内阁商定好的意思来。

    萧容昶沉默片刻,终是语气有些艰涩道:“殿下上次过,臣与瑾贵妃沆瀣一气,欲谋夺周家的江山。”

    “所以你做这些,就是为了自证清白?”马车在大街上行驶得并不顺畅,沁嘉深吸了一口气,忍住恶心反胃的感觉。

    “是。”他淡淡应道,随即目光转向窗外。

    沁嘉心里一急,情绪止不住激动起来,讽刺道:“和后宫嫔妃拉拉扯扯,倒怪本宫冤枉你了。”

    “臣没有和瑾贵妃拉拉扯扯……”萧容昶竭力稳住情绪,不与她一般见识。

    上回的事,他已得了一次教训。

    即便他生气发泄出来,最终结果还是两败俱伤,让两人更加渐行渐远。

    “你明明就有!”车子突然一阵剧烈颠簸,沁嘉脸白了白,接着跌入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萧容昶将人接住,在她耳边轻声道:“殿下,坐稳了。”

    车夫在外面连声请罪,是刚才有个人突然冲过来,这才急勒缰绳,惊着了两位主子。

    本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萧容昶吩咐他继续驾车。

    可等垂眸一看,竟发现她眼睛都红了,似乎是被刚才的颠簸惊吓到。

    “殿下,这就吓着了?”这副突如其来的脆弱姿态,令他心里一软,同时又有些好笑。

    方才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现在又像个无助的女孩。

    沁嘉也不想表现得这么娇气,可心里又不禁有几分后怕。

    她是第一次怀孕,哪晓得要注意些什么,大夫只让她好吃好睡,可万一摔了跤呢……

    接着朝他身上狠狠了下,气急败坏道:“你这什么破马车,上来就颠得本宫难受,本宫哪儿都不去了,现在就要回府!”

    “殿下,到底怎么了。”萧容昶见她情绪激动,以为她是不想看见自己,压抑道:“如今幕后主使还没抓到,臣不能放你一个人在外面。”

    沁嘉有些无力的靠在马车壁上,感觉马车比先前平稳些了,闷闷的不再话。

    “这是大理寺今日审讯的卷宗,殿下看看吧。”萧容昶递上卷宗,吩咐车夫直接去公主府。

    沁嘉接过卷宗,一目十行的看完了。

    原来早上带兵闯入的那人,是霍国派在京中的细作,已经潜伏了十多年,这次被揪出来,还让大理寺顺藤摸瓜摘掉了他们在京中的大本营。

    单为了揭发五皇子的死,就将埋藏十多年的细作暴光,只能明,此事必定还有后招。

    目前所查,只能五皇子的死有蹊跷,且与霍国某位权贵有关,至于在京中是否有人跟霍国里应外合,目的究竟是什么,还有待继续查证。

    待马车停住,沁嘉刚要撩开帘子下去,却被他抓住手腕。

    萧容昶稳住心神,俯身到她耳边道:“殿下,那藏在暗处的人十分棘手,臣心中有几个怀疑对象,如今正算布局引蛇出洞,这段时间不能常来看殿下,望您千万珍重。”

    “你……想做什么。”沁嘉心里有些不安。

    “殿下只要知道,臣永远是殿下的人,至死都是。”他突然笑了笑,唇挨着她的脸颊擦过去,忍住没有去亲她。

    待看清他眼中森然之意,沁嘉心中一惊。

    他最近一连串的动作,究竟是在谋划些什么。

    “我不知道。”沁嘉语气有些犹豫,微微蹙着眉,目光落在他清冷俊雅的眉眼上:“萧容昶,你别自以为是了。”

    “本宫实话跟你了吧。”沁嘉轻吸了口气,单手撩开了帘子,下意识想要逃避这样的场景。

    轻飘的言语,随风送进他耳里。

    她声音太,导致他疑心自己听错了,可那句话反复回旋在他脑子里,让他最终确信。

    孩子……是他的。

    萧容昶半天没动弹,待回过神来,马车上竟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身侧唯留下一缕清雅的茉莉香,他深深吸了口气,沉声吩咐道:“掉头,回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