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修(1) 本章狠狠修过…………
沁嘉垂眸看他一眼, 眼中似笑非笑。
萧容昶被这眼神弄得心猿意马,很快意识到,这女人到底在笑什么。
他娘的。
正想屏退众人, 衣摆却突然被人扯住。
严沅柔正满脸惊诧,看着他们二人。
首辅大人跟长公主——
一向冷于辞色,威严冷厉的首辅大人, 在殿下面前竟变得好温柔。
一道充满嫌恶的目光扫来, 严沅柔怔怔松开手。
萧容昶目光落在她攥住自己衣摆的手上,脸都绿了。
他自来最厌恶女子触碰,现在这样被人扯着衣服还没发作,已是忍耐到了极致。
沁嘉笑了下,从他身上下来,语气淡淡道:“首辅大人今日有桃花劫,本宫先行一步了, 这人是去是留,大人自己定夺吧。”
萧容昶摸了摸鼻子, 目送她出去后, 面色阴沉下来, 问跪在地上的女子:“景安侯难道没有教你规矩,谁准你来见殿下的。”
严沅柔被他骇得一愣, 接着便眼泪汪汪的垂下头道:“回大人的话,那日女求大人给觅一门亲事,其实只是为完成母亲心愿, 女真正所求,是能长伴大人身边。”
她语声渐渐低了下来:“即便是为奴为婢也甘愿。”
不过半刻功夫,萧容昶将人发走,回头看见正靠在门廊上负手而笑的沁嘉。
他恼羞成怒, 将人拉进怀里抱住:“怎么,这也要落井下石。”
沁嘉点了点他的胸,笑得恬淡寡欲:“不敢,就是觉得首辅大人在这方面还是嫩了点。”
萧容昶将人横抱了起来,径自进了卧室。
珠帘那头的暗门开,欢雀抱着个不满一岁的孩子走了出来,她手里还拿着个波浪鼓,娃娃那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拨浪鼓,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将皇子送我这儿来了,若让人发现了怎么办。”这么做太冒险了,沁嘉有些不能理解。
萧容昶笑了下,眼底云淡风轻,握着她的手却微微用力:“近来不太平,嫡皇子放在殿下身边,臣更放心些。”
“你是怀疑自己身边有内鬼?”沁嘉被他放平在床上,正忍不住蹙眉,他的吻就印了上来。
床笫之间的温馨愉悦,尽管每天都在经历,却好像永不会厌倦似的。
这段日子两人什么也没做,只是单纯的躺在一起话睡觉,关系却比以前更加亲密了。
许多话开以后,就少了很多猜忌。
“嗯,上次太医署的那个太监,竟在我眼皮子底下混了过去。”想起那天惊险的场面,他至今心有余悸。
倘若她和孩子有个万一……萧容昶闭了闭眼,挥去那些不好的念头,睁开眼看见她就在自己臂弯里,才安下心来。
南面有陇西王和岭南王镇守,中原幽云十三州城池固若金汤,一旦起兵,福王跟翰王只能在岐山做困兽之斗。
“嫡皇子的事,你身边知道的人多么。”沁嘉自有孕便嗜睡得很,此时强撑着一点精神,跟他分析这件事。
“只可惜齐家没有我们的探子,否则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萧容昶心疼极了,亲了亲她的面颊道:“先睡,天塌下来有臣顶着。”
沁嘉在他胸口蹭了蹭,实在困得不行,很快沉入香甜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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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容昶从不觉得自己陷入被动。
陛下在紫宸殿遇刺的事查出来,林国辅为保全一双儿女,最终选择认罪。
没了家主,林家已成为一团散沙。
瑾贵人被入冷宫之后,萧容昶又颁布了一项诏令,将大皇子送往霍国为质子,且让齐家刚继任没多久的家主齐霄沿路护送。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首辅大人这是使的一石二鸟之策,既让陛下绝了后,又将齐家送上一条不归路。
四大世家如今仅仅只留了陈家,恰巧,就是他自己的本家。
外界对他的评价毁誉参半,对如今大权在握的他来,已构不成任何威胁。
在陈家的造势下,亦有不少文人墨客为他歌功颂德,历数他这些年的政绩,拿事实话,压住那些骂声。
即便没有这些声音,文渊阁也早成为天晟各地官署的标杆,首辅大人严苛清廉,勤勉务实的作风亦深得民心。
近年来,在内阁的带领下,朝廷有了诸多作为,优抚江西难民,治理南方水患,在渭河流域剿灭水贼……百姓们都将首辅萧容昶看成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陈慎留在京中这段日子,亲眼见他怎样雷厉风行,将齐家一步步逼上绝境,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瞧了这个半道捡回来的儿子。
手腕狠绝,且六亲不认——
如若不是要借助于陈家在江湖上的势力,他大概连自己这个亲爹都不会认,把陈家一并清理了。
临回江阴前,陈慎提出要拜见长公主,被萧容昶断然拒绝,只将来成婚那天,再请祖父跟父亲来京里喝喜酒。
陈慎终于意识到,此次陈家的摇摆不定,已将人彻底得罪了。
陈奢看着面色尴尬的叔公,掩嘴偷笑,离去之前悄悄揶揄萧容昶:“别怪叔公他们多事,想让你娶陈家那母夜叉,实乃关心则乱,两老倒是真心为你着想,怕你如今树大招风,走曾经夙王的老路呢。”
看似玩笑,其实是一句提醒。
萧容昶心里忌讳这些,只淡淡回了句:“人不同,有什么可比的。”
陈奢就笑了笑,将到嘴边的话又压了下去。
他是看出来了,叔叔再怎么厉害也没用,被公主表妹吃得死死的。
到九月底,沁嘉的肚子已经满五个月,以前的裙子腰身都塞不下,人也越发的倦怠了。
萧容昶尽管忙得脚不沾地,但每天定过来陪她吃晚饭,且为了给她补身子,从全国各地请来有名的大厨,顿顿换着花样的给她做。
过了孕吐期后,胎相也越发的稳固,腰身虽肉眼可见的变圆润,行动却完全不受阻碍。
太医这段时间多走动,对生产有好处,沁嘉就固定了每天散半个时辰的步,如此一日三餐按时进补,又睡得安稳,身体终于养好些了。
前些日子还去过一回玉修观,跟玄机道君了一会话,只是还没待上半天,萧容昶便急匆匆的赶来接她,生怕出什么意外。
只是近一个月没去上朝,就连宫廷宴会也不曾出席,外界已对她身体生出些揣测。
蓝夙前来求见了几回,皆被她以各种理由搪塞了回去。
许是出于一种隐秘的虚荣心,她不愿让对方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前四个月倒还好,现在五个月的身孕,腰身粗壮,每每照镜子她都难过得想哭。
这天萧容昶下朝回来,见她对着镜子犯愁,笑着从后面拥住她,轻笑道:“殿下风华绝代,臣天天看都看不够。”
“别哄人了,臃肿成这样,哪还有半点吸引人的地方。”沁嘉自来爱美,哪里看的惯自己这副模样。
“胡什么。”他轻轻去捏她的面颊,表示不赞同。
很想与她亲近,又怕伤了她,近来两人似乎都忍得有些辛苦。
经过上次见红,太医再什么不要紧,他也坚决不肯再越雷池一步了。
松开手臂与她隔开一段距离,萧容昶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上,眸中光华流转,含着对将来的期许。
“这个月皇家围猎,殿下想去吗?”萧容昶语调略沉,心里其实是不想她去的。
可若她拒绝,定然是因为不想让人看出身孕来,这份不想让人识破的心思,又让他有些低落。
“我这几天眼皮乱跳,就是担心围猎场上出现意外,容昶,要不把围猎取消吧——”
萧容昶牵着她走到窗边,推开窗让她看新植的一丛牡丹,边安抚的语气道:“近来关于陛下有些不好的传言,臣想借着围猎的机会,让陛下露一露脸,一来安抚人心,二来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东西消停些,别再做山中称王的美梦。”
沁嘉转头看他,眼神里含着嗔怨,眉心微蹙的模样更添风情:“那依你这么,本宫是不是也要在群臣面前露个脸呀。”
相处这么久了,多少也知道些他的个性,即便心里多有不满,也从不表露出来。
宁愿在心里藏着掖着,最后自己消化掉,也不会给她增添负担。
沁嘉偏偏是个没良心的,就是喜欢逗他。
“天子围猎,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不定都会冒头,臣已布下天罗地网,等着瓮中捉鳖,可安全起见,殿下还是留在京里为好。”
萧容昶谈起正事,从不拖泥带水,探身到窗外给她折了一只含羞初绽的牡丹,别在她发髻上,轻声道:“臣不在的这段日子,把安华郡主接来,陪殿下住几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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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围猎,屈居已久的皇帝终于得以出来透了一口气。
萧容昶骑赤焰骏马走在御驾一侧,身着黑色骑装英姿勃勃,威严冷厉且不苟言笑的样子,让随行的宫女嫔妃们皆不敢多瞧。
偶尔轻轻掠过一瞥,都会忍不住会脸红心跳。
只除了几个新晋的妃子,年轻人胆大,总找各种借口跟首辅大人搭话,想引起他的注意。
萧容昶留下冷俞应付这些人,自己策马疾驰到最前面。
自从上次严沅柔的事惹她不快后,他比以前更加注意,生怕自己身上沾染一丝半点女子的脂粉味。
孕妇嗅觉更加灵敏,上次他不过一片杨花林中穿过,回去就害她了半天喷嚏。
庹随见机跟上来禀报道:“大人,这一片都仔细查过了,周围并未发现有可疑的人。”
“嗯。”萧容昶淡淡应了声。
有时候,不怕外贼,就怕身边有鬼。
猎场里三层外三层都有侍卫严密把守,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皇帝龙帐外,冷俞亲自带人看护。
是让天子亲自参与围猎,但也只允庆元帝在侍卫们的重重保护之下,围绕猎场走两三圈,象征性射杀了两只事先放好的猛禽。
入夜,萧容昶来到天子账中。
庆元帝如今恨他入骨,每次看见他,都会破口大骂,恨不得将他撕碎了。
此次却一反常态,瞧着他半天没话。
正中央的木桌上,摆着一盘未下完的棋局,萧容昶静静看了片刻,问:“陛下喜欢下棋。”
“闲来无事,也只能自己跟自己下棋,发下时间罢了。”庆元帝伸手搅了棋局,语气里有一些气恼。
萧容昶笑了下:“眼下这残局,陛下以为哪一方能赢。”
庆元帝没有答他,过了良久,咬牙切齿道:“朕已经招了容嫔侍寝,首辅大人无事的话,可以离开了。”
萧容昶面无表情站起身,撩开帘子出去。
问了冷俞,这一整日只有何公公并两个太监进过营帐。
何铭根本不会下棋。
且这棋局,究竟是对方无意间留下,还是故意摆在这儿想引起他注意。
萧容昶盯着冷俞,语气里多了几分冷厉:“冷大人棋下得不错,下回别再下了。”
黑子将白子团团围住,分明是个死局,偏偏又给对方留下了一线生机。
就像围攻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猎手不一招毙命,偏要给他苟延残喘的机会。
这困兽,是在暗指谁。
萧容昶眼中几分讥诮,拂袖离去。
根据搜集来的情报,齐家这些年一直暗地里收养全国各地的孤儿,悉心教养长大。
看似做慈善,实则是给家族培养人脉。
这些孤儿无名无姓,学成之后,又根据各自天赋高低,被赐予新的身份,最后分布在天晟各个角落,织成一张看似互不干涉,又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关系网。
当初得知这桩事后,萧容昶首先从身边亲信开始查起,几个重臣里,唯冷俞无父无母,甚至连故乡都无从考证。
对方如此明目张胆进入陛下帐中,且留下那样的棋局,更像是一种挑衅。
可若是冷俞做的,他更倾向于相信这是种提醒,只是仍旧太蠢了些。
若对方是齐家留在京中的细作,又恰好为自己所用,那这次就该抓住机会立功。
如此摇摆不定,莫非还妄想给那未出世的孩子谋个福祉。
或许是自己也将为人父,此时他竟有些理解冷俞这番荒唐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