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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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痕并没有走出电梯的意思,歪头朝左少琛微微一笑。

    左少琛摘下头上的帽子,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再一次缓缓合上。

    “那个人呢?”

    “在上面呢。”木痕轻轻按下了十八层的楼层数字,答道。

    “喊我来什么意思?”

    “左少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两人到了十八层的时候,左少琛的突然响起来。

    是夏星。

    一定是这个丫头知道了这边的枪击案。

    “喂,”少琛听着电话那边焦急和担心的声音,“哥哥没有事情,嗯,放心吧。”

    左少琛关了屏幕,看了一眼木痕,那电梯门也打开了,两人一同走出了电梯。

    这十八楼竟然是毛坯的,地上的水泥都没有刷平,周围也就埋了几根电线。

    “人在那里——”木痕将挎在肩膀上的枪随意靠到了墙上,超电梯后面的位置努了努嘴,“交给你了,左少。”

    左少琛听到这话并没有什么,挑了挑眉:“你们怎么发现这家伙在这里的?”

    这个夜北冥也知道的太多了一点?

    怎能感觉是算好了的?难不成是来坑自己的?

    “我先走了。”木痕看了一眼表,笑道,“我先下去了,晚上北冥家见,反正现在都一栋楼了是吧。”

    左少琛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木痕。

    “我和北冥也搬到沐德公寓了。”

    左少琛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其实搬不搬无所谓,但是这下子所有人都搬到了这一块儿,总感觉有些奇怪。

    木痕完就乘电梯下去了,左少琛绕过电梯,就看见了那被捆得跟个粽子一样,嘴巴也被一块脚步封起来了。

    左少琛怀疑这木痕是不是有点恶趣味,木痕竟然连枪都没有被拿走。

    那人看上去是欧洲人的面孔,瞪着一双蓝眼睛,眼睛里面满是惶恐和不安,看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的左少琛。

    夜北冥高傲的抬着他,看着眼前这个男子,精致如同雕刻的脸庞上戴着歪歪的邪笑。

    慢慢蹲下来,看着躺在地上的那男的,杀意漫溢出来,冷冷道:“我马上问你的问题,你最好一五一十的回答。”

    那人瞪大眼睛摇了摇头,表示他听不懂少琛在什么。

    少琛皱着眉头又将用英语重复了一遍,那人依然摇着头表示听不懂。

    左少琛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那枪,俄罗斯制?

    于是又用俄语了一遍。

    那人才露出来听懂了的表情,然后慌张地点了点头。

    “呲啦——”左少琛撕开那胶带。

    那人是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男子,俄罗斯的杀?

    库博库博也是

    这人是谁派来的?

    “谁派你来的?”少琛这流利的俄语道。

    那人惶恐的看了一眼左少琛,没有话。

    “你吗?”左少琛脸上的笑意更加肆意了。

    着随意就将那不远处的枪拿了过来。

    “你这枪打到腿上,这个场景一定很美妙吧。”

    左少琛脸上带着笑容,如同来自地狱的撒旦一般。

    那人闭着眼睛,倔强的将头别向旁边,一脸不服从的模样。

    左少琛看了看楼下,停了不下三四辆的警车,思索了瞬间还是觉得将这个家伙带回去处理。

    “黑,带几个人来我公司对面的那一栋楼,十八层。”

    “是,左少,我这就来。”黑那边立刻点头答应。

    “既然现在不,那就马上一起吐了痛苦吧。”左少琛冷笑道,然后又将这胶带贴到了那人的嘴上。

    左少琛靠在那水泥柱子上,思索了瞬间,将那人拍了个照片发送给了柠檬。

    如果能查到这家伙,那应该也可以查到那库博了。

    这个人一定和库博有很大的关系。

    黑的效率很快,到了三四个人就将那库博带走了。

    “左少,这个人你准备怎么办?”黑站在左少琛面前,毕恭毕敬地问道。

    “问下这家伙的底细。”夜北冥将那地上的枪捡起来,丢给黑,一边朝电梯里面走去,“段无所谓,人的死活也无所谓。”

    黑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这个家伙也是不要命,竟然敢对左少动!

    昔我往矣,今我来思

    我很的时候就听过这个故事。

    奶奶人老了,最喜欢把一件事翻来覆去的讲,偏生我一向记性不大好,脑子也总不灵光,听过一遍,实在是左耳进右耳出,记不下故事间的起承转合,懂不了其中因果。

    这也正正随了奶奶的意。

    她讲,我便听着,过个十天半个月她再问,我已是忘的七七八八,她便再讲一遍与我听。

    就是如此反复,我才终于记下了一个名字。

    2

    我奶奶叫他沈哥,虽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叫的依旧很是亲昵,如此我便知,那位“沈哥”应该是个顶温柔的人。

    奶奶她第一次遇见这位沈哥,便是在火车站上。

    她穿着百褶裙,蹬着皮鞋,第一次到了南京,谁也不认识,谁也不想搭理,却独独在人群中相中了这位“哥哥”。

    “他那时候,长得可真俊,大路上那么多人啊,我就一眼看见了他,嘿,这不,我就站在那里挪不动脚了,可真真是魂都叫他勾走了。”

    “然后呢?”我问她。

    年迈的老人里的活没有停下,许是往事过了太久,如烟如云,到如今,散得太干净,也就在心里再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她目光有点闪烁,语气却平缓:“他呀,他有心上人了”

    3

    我缠着奶奶讲下去,奶奶从不推辞。

    “你奶奶我那时还是一个爱胡搅蛮缠的丫头,看谁不顺眼,袖子一撸,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盖脸就是一阵唾沫星子狂喷,你的太祖母,总觉得我这辈子也就是个市井泼妇了,实在没想到,我还能混到南京,混了个大学上。”

    我们一家算得上是书香门第,我也实在没想到我的奶奶以前还是这种厉害角儿色。

    奶奶继续和我讲,她的神色专注,语气也放缓了些,她将她记忆中如吉光片羽般珍贵的那一角徐徐展现在了我面前。

    我便不敢再打断她了。

    4

    “我到了南京,赶巧儿遇着他,本来跟着同级的大家规规矩矩叫他一声学长,可我不愿意啊,谁让我瞧上他了,我便跟他打商量,想讨个亲近的称呼。

    他很礼貌,十分绅士的告诉我他叫做沈昔年。

    是个极好听的名,我就打着趣儿的叫他沈先生,他不喜欢这个称呼,总觉着我将他叫的老气了。

    那我顺着他的意思叫他沈哥,我,这个听着年轻,也亲切不是?

    他笑了,眉眼弯弯的。

    大学生嘛,天南地北聚在一起,聊了几句就熟络了,女生呢,总爱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着看上了那个男生,我转了一圈回来,发现竞争对不少,但好在我算是他的直系学妹,时常能见着他,我知道,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但沈哥身边却总跟着一个穿军装的伙子,我挺讨厌他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讨厌,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吧。

    沈哥对我们新生很好,有个什么事都依着我们,新生的联谊会上,大家硬要他来,他也不推辞,应下了。

    我本是那时就打算表白的,我去换了当下最时兴的碎花裙,梳了个麻花辫,同宿舍的女孩夸我,我像飞燕合德,像豆腐西施,我也不知道她们得有几分真心。

    我只知道,这场表白,不成功,便成仁。

    想起来那时也确实冲动,就那么惊鸿一瞥,就想上赔上自己的一生。”

    5

    奶奶这些时眼神发亮,语气抑扬顿挫,像在唱一首青春的赞歌。

    可我到底还记着那句。

    “他呀他是有心上人的”

    6

    “他他已经有了钟意之人。

    我也记不得我是个什么反应了,反正也没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听出他语气的凝重,便知他并非玩笑,他是在认认真真的拒绝我,也算是对我的一种看重吧。

    我过,他是顶温柔的一个人。

    那一次,对我来是个干干脆脆的拒绝,你知道,少年人丢什么也不肯丢脸面,于是我在他面前放还算干脆,只是私下里不甘心,难受劲儿过去了,就卯足了劲要瞧瞧是哪一位占了我的福分。

    来也是一笔糊涂账。

    后来我知道了,他钟意的那位,便是和他形影不离的那个青年。”

    “他叫钟来思,是个普普通通的军人。

    我一直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就是因为他不像沈哥对谁都是笑嘻嘻,这家伙整日里臭着一张脸,只有对着沈哥才会温柔那么一丝丝。

    直到后来有了些风言风语。

    人常,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认定了那是谣言,三人成虎,实在可恨。

    我去找沈哥告状,沈哥只是笑,也不否认。

    他啊,谣言啊,不会无缘无故传起来。

    他还,他喜欢的那个人想和他光明正大的拉着行走在阳光之下,想要鲜花祝福,想要安定。

    但现在不行,没办法。

    以后可能也不行,没办法。

    那是他第一次拉我的,他眼神真挚,目光温柔又痛苦,他问我,你理解吗?

    他期待着我懂他,或者他在等待着一位倾听者。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我开始发抖。

    诚然,我的父亲曾在英国留学,耳濡目染之下,我总是对新事物有很大的好奇心和很强的接受能力。

    但我不理解。

    我觉得恶心。”

    “后来我们有很久没见。

    零零碎碎听了些他的消息,听他跟着大部队去游行,被人打断了腿,是钟来思背了他一路,踹开了医院的大门。

    听钟来思替人挡了枪子儿,命悬一线时只念叨着,昔年,昔年

    还听他们在夜里亲吻,被人撞见,好在没被认出来,他们依旧有惊无险的做着流言里的恋人,现实中的兄弟。”

    9

    “再见时南京的形式已经很严峻了,母亲寄信来,唤我回江苏。

    十一月中旬,他和一帮朋友来送我。

    钟来思站的离我们很远,他站的笔直,像一个永不会缴枪的战士。

    我脑子一热拉了他们单聊,却一句也没开口,只有沈哥在我一旁像个老妈子一般叨叨。

    他,要注意安全啊,钟来思附和他,注意安全。

    他,有空要来信啊,到了给我们报个平安,钟来思又道,报平安。

    我没来由的有一丝哽咽,最终也只问了最平常的一句。

    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沈哥笑得很开心,扳着指头跟我数日子。

    他呀,他查了,十二月十四日,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最适远行。

    他还,师夷长技以制夷,有志之士,定当救国于水火,他要去国外深造,他要在黑暗中摸索一条道。

    钟来思也应和他,诸事皆宜,诸事皆宜。

    他看着沈哥的目光很坚定,像是在向他许诺:我替你守着这里,我等你回来。

    我想的话还是没有出口。

    告别时他们都笑着,笑容温柔的像春风,像依依杨柳。

    不过是一对恋人啊,我突然就释怀了。”

    0

    故事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

    我求着奶奶,奶奶也只是含糊几句,

    左右不过是什么他们相亲相爱厮守一生,讲一些模糊的结局来糊弄我。

    我那时倒也真信了。

    于是我拉着奶奶的,一字一顿:“等我长大了,就带着奶奶去找沈,沈哥。”

    奶奶总是笑着回答我:“好呀,那我一定有好多话和他们讲。”

    那天雪下的好大,我觉得冷,便缩到奶奶怀里,听她念叨:

    “十二月十四呀你好的黄道吉日你算好的诸事皆宜”

    后来我才明白,仙人也有失了卦的时候。

    那才不是什么好日子,也没有什么相亲相爱厮守一生,奶奶从前没出口的话依旧藏在心底。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因为那是一九三七年。

    侠气自当配最好的剑,陈年旧事不必提,就作是剑刃上闪过的一抹浮光掠影罢了。俊俏公子与绝世佳人也好,爱恨情仇和杀伐决断也罢,它只不发一言地看着,待到英雄暮年,再带着它叮儿当啷地去隔壁茶馆讨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