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咬痕 林潭秋,玩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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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潭三中的最后一场考试在周四, 周五上午就便考完了。

    下午学校安排了文艺汇演,是每年级要抽几个班表演节目,体育馆不够大, 全班只有一半的人可以去观看, 可自行申请。

    林潭秋对此没有兴趣,考完之后就在看她早上考过的试卷,最后一道大题她不太会, 刚才新来的班主任给每人都发了一份详细答案, 刚好看看解题过程。

    林潭秋大概算了算, 保底也有四百分了。

    她的数学跟理综经过不断的刷题, 进步飞跃。

    一旁李冉戳了一下林潭秋, 轻声着:“你怎么不报名参加?”

    他们班的节目甚少人想参与, 此时还差了一个人。

    林潭秋顿了下:“什么?”

    李冉无语:“参加汇演啊?我知道你会弹钢琴,我上次看到你本子上的琴谱了!你家这么穷,你居然还会弹钢琴?”

    要不是以前看见过她姑姑家放过这玩意儿,她还以为是英文呢。

    林潭秋也没隐瞒:“那是我爸在世之前学的, 忘光了。”

    她爸死后, 她妈就跟人跑了, 家里的东西能卖的都被她妈卖光了, 要不是奶奶养着她, 她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呢。

    李冉轻声凑过来, 压低着声音问:“你最近……跟陈祁走的很近啊?”

    林潭秋明知故问:“什么?”

    李冉耸肩:“你就别想骗我了,有人陈祁跟明涛了一架, 前几天还被关在警察局呢, 你也就跟着请假了,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林潭秋摇了摇头,“没有, 我就是生病了,在住院而已,跟班主任请假了。”

    李冉还是不信,但也没继续揪着问了,她一边抄着寒假作业,一边:“新来的班主任还挺好的,那天你没在,特别冷,班主任还请了全班喝奶茶,可惜,她是现在才转来的,对了秦诗琪好像被开除了,你这次考得怎么样?我是没什么指望了,剩下半年混过去就行了,她也不在了,你可以好好学习了,不准高考还真能考一个好成绩。”

    林潭秋点了点头。

    “嗯。”

    下了课,丁一飞抱着书包站在林潭秋旁边,问她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林潭秋点了点头:“嗯,好多了,谢谢关心。”

    丁一飞踌躇不安:“你还在生气吗?”

    林潭秋摇了摇头,他知道一个人的懦弱是怎么样的,连夏天太阳都不敢直视的人,怎么会在寒冷的冬天抬起头。

    况且,他本来就没有理由帮他。

    这世上肯为豁出命为她的人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有第二个。

    林潭秋脚步一顿,那陈祁呢?

    她好像从来没想过,陈祁凭什么帮助她。

    她想要用合法的方式维护自己的权益,好像就只有那一个方法。

    是她忽视了那些人的手段。

    陈祁呢?为什么会去找她?

    他并不知道她是他异父异母的妹妹,就算知道,这层关系在他看来也可有可无。

    丁一飞叫着她,林潭秋才茫然地歪过头。

    “吃糖吗?大白兔奶糖,是前几天班主任发的。”丁一飞塞进她手里,又问:“下午的文艺汇演你不去看吗?听有很多人跳舞什么的。”

    林潭秋垂眸揉捻着糖纸,最终塞进兜里,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凑热闹,我先走了。”

    丁一飞拉住她:“我们放大半个月呢,你有事吗?要不要跟我一起补习?”

    林潭秋轻笑,摇头:“不用了,我喜欢自己学习,谢谢。”

    丁一飞垂着头,很失望,又很遗憾:“你还是在生气吧,林潭秋,我们……还是朋友吗?”

    林潭秋点头,“是。”

    丁一飞笑了:“那就好,其实你没戴眼镜的样子,更好看。”

    林潭秋有些不习惯,有时候还会下意识的推一下鼻梁的位置:“是吗?谢谢。”

    李冉也这么。

    林潭秋没想好要什么,明年再见四个字还没出口,就被身后一股力抓住了。

    纤细的胳膊被握力扬起,林潭秋被迫抬着胳膊,歪头一眼看到陈祁那头张扬的银发,跟雪天十分相称。

    林潭秋的肩膀紧贴着少年的胸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祁拉着往另一个方向走。

    丁一飞被吓了一跳,随后大喊着:“你干什么!”

    这一声,不少门口正要回家的同学都往这边看,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林潭秋被拉着挣脱不开,只能歪过头摆了摆手:“没事,我认识的。”

    完就见陈祁扔过来一个头盔,他坐在摩托上,语气不善:“上车。”

    头盔好像是新买的,是个粉白相间的颜色,整个车身都是白色的,这一点粉十分惹眼。

    林潭秋刚坐上,戴上头盔之后摩托发出轰鸣,刹那冲了出去。

    耳畔是强劲的风。

    林潭秋措不及防地弯腰紧紧扣着陈祁的肩膀。

    她坐着的位置太高了,只能压着身子扶着前面的人。

    速度太快了,她有些害怕自己会被甩出去。

    坚持了几秒后,声音有些颤抖:“陈、陈祁,太快了,我们骑慢、一点好不好?”

    陈祁没吭声,拧着车把,声音巨响,好像更快了。

    车子最终停在海边,林潭秋虚弱地爬下车,心惊胆战地仰躺在地上,双腿发软,脸色苍白,眼角都有些泛红。

    陈祁把手里的头盔扔在一旁,揣着兜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漫天雪地无痕,远处海水上浮着一块一块的冰层,仿佛白日消亡之境。

    陈祁倚靠着摩托车,从兜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叼在唇里。

    时间被放慢,风吹着,两人都没有话。

    林潭秋站起身,看着他,又从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给陈祁。

    “陈祁,你吃吗?”

    这一声好像呼唤起了少年的劣根,他低笑了声,手指扣着她的脖颈,忽然地加重。

    眼神掠过几分气焰,仿佛万物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林潭秋的呼吸慢慢稀薄,她仰着头看着人,表情逐渐变得痛苦。

    “林潭秋,玩我呢?”

    “是不是我不发火,你就当我脾气好?”

    等他松开手,手指摩挲着她脖颈还未散去的青痕,是上次留下的。

    林潭秋大口大口喘气,抬着眸,“对不起。”

    陈祁按压着女孩的腰,指尖轻轻在那处揉捻,一直到痕迹被抹红,忽然低头狠狠地咬着那处。

    牙齿如同凶狠的利器,一直到咬出一个很深的压印,林潭秋也强忍着没有吭声。

    只是咬着牙,抿唇任由着少年发疯发狂。

    林潭秋感觉着脖颈的刺痛,紧皱着眉,声音很轻地问:“陈祁?你为什么要来?”

    陈祁没吭声,松开唇,呼吸在她的脖颈。

    “那你呢?为什么要自己去?”

    他粗糙的指腹狠狠擦过少女的眼角,擦出红痕,看着那张脸,才阴恻恻地:“林潭秋,你告诉我,我会护着你。”

    林潭秋只是白着一张脸看向他。

    耳畔忽然想起丁一飞好像也过这句话

    ——林潭秋?你怎么了?

    ——你最近有些奇怪,能跟我吗?你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没等到林潭秋吭声,陈祁拉着她就要往远处的别墅走。

    林潭秋踉跄地跟着,又拉住他:“陈祁,我们一会儿还回去吗?”

    陈祁态度仍是不善:“不回。”

    林潭秋心翼翼道:“那,我跟我奶奶个电话,她会担心的。”

    陈祁停了下,看向她。

    林潭秋解释:“我手机没拿。”

    陈祁把自己手机扔给她,转身去开放在远处的摩托车。

    林潭秋按了一下,有密码。

    “陈祁!密码是什么?”

    “1003 。”

    林潭秋顿了下,十月三号。

    他的生日不是在十月二号吗?

    林潭秋给奶奶完电话,就跟陈祁去了他家。

    里面跟上次走之前没什么区别,陈祁开客厅的空调就去了卧室洗澡,林潭秋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跟上次一样,她写完了这张卷子的选择跟填空,陈祁也还没出来。

    林潭秋坐在原地,托着腮无聊地坐在原地,视线落在他的手机上。

    微摇了摇头,继续把后面的大题给写了,最后一道算了好久,不知何时,她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这一觉好像睡了很长。

    她做了一场梦。

    梦里,林潭秋还在平潭初中。

    烈日骄阳,教室里充满着青春无畏。

    她坐在班级靠窗的位置,时常一歪头就能看到那被一群人簇拥着的少年站在中央,脸上时常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在过道中央闹。

    好听的嗓音回荡到班级里,就会有不少正陷于青春爱情的怀春少女往外看,似乎在等待一场春事发芽。

    初中三年她或多或少能听到一些流言蜚语,听他家很有钱,妈妈是有钱人家的姐,爸爸是开公司的老板,活下来就是玩世不恭的大少爷,跟他们不一样,他们不学习,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下一秒就有人不屑道:“有钱有什么用?就算是到社会上,他这种性子也是人人喊的,恶棍。”

    她不参与八卦,只是身边的人得多了,也就对这个名字,以及这个人的所有事情略有耳闻。

    后来见到那个人,是在十月二号。

    那天,因为家里的舞蹈老师没来,她下载了一段钢琴曲,跑去海边一个空旷的地方练舞。

    可惜,还没走到那,就看到了海边有一道不羁的身影,白色的衬衫被掀起一角,上面仿佛沾了血,旁边放了好几个东倒西歪的啤酒瓶。

    他看起来不是很开心,跟旁人所描述的“好学生不要靠近他,就是个烂人,还真以为世界都会围着他转?”不太一样。

    他的肩膀弯着,醉得眼角泛红,只是坐了会,又浑身无力地躺在那儿。

    颓败又苍白。

    林潭秋认出那个人是陈祁。

    也知道,今天好像是他的生日。她们班上有个自称陈祁女朋友的,下了课要出去跟他们一起吃饭。

    林潭秋站在原地没敢过去。

    她是第二天又去了海边,海边辽阔无际,廖无人烟。

    热烈的阳光下,只有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在跳舞,盈盈身段,每一寸都绽放在光亮下。

    后来,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初升高的那年暑假,她爸爸去世了,她妈改嫁,另一方便是陈祁的爸爸。

    他们一起离开了平潭。

    林潭秋知道,她妈妈徐芳不是在是那年暑假的时候才跟陈严在一起的,在很早以前两人就两情相悦了,但没有抵抗住家里的媒妁之言,后来遇上,徐芳就出轨了。

    林潭秋的爸爸林南死后,徐芳就不管不顾跟陈严跑了。

    她还能回想起那天,她哭着叫着让徐芳留下,希望她不要走。

    夏季的暴雨好似十分猛烈,猛烈到留不住一个女人想要离开的心。

    她站在原地,看到远处漆黑的轿车里坐着一个男人,徐芳坐上副驾驶,后面被车窗挡住的大概就是陈祁。

    林潭秋站在原地,全身湿透,女人一直未回头。

    -

    林潭秋醒来,正躺在床上,一旁的窗帘半开着,从此处能看到远处白雪冰河,路面上覆盖着好几个杂乱无章的脚印。

    林潭秋坐起身,往四周看了一眼,意识到这是陈祁的卧室。

    她站起身走下床,叫了声也没有人回应。

    回到卧室,看到桌子上正写了一张纸条,少年的字体苍劲有力,像是削出来的,又十分潇洒。

    【走了。】

    林潭秋放下纸条,视线落在桌子上放着的相框上。

    跟上次不一样,这个相框是立着的。

    上面是一个漂亮温柔的女人,手里正牵着一个好看的孩儿。

    两人都面对着镜头,嘴角是难隐的笑意。

    是陈祁跟陈祁的妈妈。

    林潭秋捏起相框,手指在陈祁的脸上擦过。

    忽然想,陈祁离开,是不是也是因为他妈妈去世了。

    那他又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跟着他爸爸、后妈去南临的?

    林潭秋垂眸忽然想笑。

    陈祁,你应该像明涛一样,杀了那个再婚的男人给你妈妈报仇的。

    林潭秋想,陈祁在后来的家里,应该也没有过得很好。

    不然他不会来到这里还去酒吧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