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药膏 才觉得什么都是炽热滚烫的……

A+A-

    明涛在医院躺了将近大半个月的时间, 之后也一直在医院留院观察,知道陈祁只被关了一个月之后,把手上的针头撤掉, 药瓶猛地砸在门上。

    手背上的血顺着青筋往下流。

    狄子阳刚开门被吓了一跳, 颤巍巍地捡起手里的药瓶,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

    站在一旁,低声叫了声:“涛哥。”

    明涛怒不可遏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一巴掌扇了过去:“你他妈是干什么吃的?”

    狄子阳站在原地歪着头, 嘴角泛出青紫, 口腔猩甜, 他手指轻轻抹了下。

    “涛哥, 你知道, 陈祁是拳的,他……”

    他不仅长得好,体力是一般人所不能及。

    况且,他本来就疯, 起架来不要命, 他捏着刀子想要杀了明涛的时候, 要不是肖畅拦着, 明涛不可能还活着。

    明涛轻扯了扯嘴角, 阴狠又不屑。

    “之前是他没什么软肋, 现在不一样了,他居然为那个林潭秋那么豁得出去命?真会玩啊陈祁。”

    狄子阳眼眸下意识往明涛已经残废的腿上看了一眼:“我们要干什么?”

    明涛轻捏了一下自己的腿部, 没有丝毫感觉, 已经完全废了,医生他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以后如果医院引进先进的设备还有一丝希望,但他压根没有那么多钱去救治。

    同样, 他也不能继续起诉,万一自己那些破事再被翻出来,就不仅仅是让陈祁坐牢那么简单的,直接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他不会用。

    明涛垂着头,握着拳咬着牙:“等我想想。”

    “狄子阳。”明涛谨慎地盯着他看:“你不会背叛我吧?”

    狄子阳眼眸微闪,猛的摇头:“不会涛哥,我跟了你这么久,你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上大山下火海我都跟着。”

    身后传来一个敲门声,狄子阳回头往后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是秦诗琪。

    她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还不显怀,但仍旧很心翼翼地捂着肚子,生怕一个不心滑胎。

    狄子阳眼眸微眯,眼神看向明涛,无声地询问着。

    明涛摇了摇头,狄子阳走了出去。

    秦诗琪穿着大衣,白色的绒毛包围着好看的脖颈。

    这一身很显身材,也异常单薄。

    秦诗琪看到明涛,委屈地走进病房,拉了个凳子坐在一旁看明涛。

    “我之前就林潭秋跟陈祁勾搭在一起了,你都不听,现在好了!你还……”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其他人比我更在乎你!你放心,我现在怀孕了,等我生了孩子,我们一家三口就好好过,肯定要比现在更好的!”

    秦诗琪后怕道:“就是也不知道那个陈祁会不会找上我,到时候你可要护着我!”

    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喜欢那个林潭秋,早知道她就不应该让林潭秋去找陈祁的。

    到底也要怪明涛,要不是他莫名其妙地让她在学校针对林潭秋,她也不会动下念头把林潭秋送到陈祁床上。

    他那些人,本来就不会有什么感情,送到手也不会是玩玩罢了。

    可没想到,陈祁认真了,林潭秋可真是厉害。

    明涛皱眉:“陈祁找你做什么?”

    秦诗琪瞪眼:“他因为林潭秋把你成这样……那我之前在学校教训过林潭秋,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们现在可以一条线上的蚂蚱!”

    明涛感觉有些好笑:“你教训林潭秋?你教训她干什么?”

    秦诗琪愣怔住了,脸色有些苍白:“不是你的让我在学校找林潭秋麻烦的吗……”

    明涛没什么表情,歪头盯着她:“我什么时候过?你难道不知道,林潭秋是陈祁的妹妹吗?”

    秦诗琪蹭的一声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盯着明涛看,咬着牙:“你现在是想踹开我了?要不是你让我教训林潭秋,我他妈去惹她干什么?你现在是想置身事外?你以为陈祁会放过你?”

    “哦我想起来了,你当时耳朵被陈祁废了,又不敢招惹陈祁,那时候学校是在传陈祁爸妈离婚再娶的事情,所以你早就知道林潭秋是他妹妹?才让我去找林潭秋的麻烦的?你敢不是因为这个?陈祁要是知道……”

    明涛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无所谓道:“不管是我了没,或者是随口一,这都不重要,你以后别他妈跟着我了,趁着现在还能胎,把肚子里东西给我解决了,你要是还愿意跟着就跟着,不愿意就自己滚。”

    秦诗琪一双眼睛睁大,一直到眼睛睁得泛疼,她抿着唇,重新坐下也不再吭声了。

    “算了,你心情不好,我先不这个。”

    “喝点鸡汤吧,我特意去店里做的。”

    秦诗琪低着头,吸着鼻子把鸡汤乘到碗里。

    明涛还没吃饭,也有些饿了,看着鸡汤卖相不错,也很好闻,被扶着坐起身喝了一口。

    喝了两三口之后,倏地感觉喉咙里一阵刺痛,皱紧眉头,手里的鸡汤撒了一床,碗筷也顺着砸在地上。

    他的手指紧紧捏着脖颈,像是难以呼吸,整个人都难受到弯着腰。

    秦诗琪被吓了一跳,拍着他的脊背紧张问:“怎么了?不好喝吗?”

    明涛张开唇,里面大块大块的血花往下流,他张开唇,眼神阴鸷地盯着秦诗琪看,秦诗琪被吓得往后退,下一秒就被明涛弯着身子掐住了喉咙,手里的劲道很大,整个抑制住了她的呼吸。

    秦诗琪痛苦地摇着头:“不是……不、不是我。”

    明涛猛地把人扔在地上,嘶吼着,手指迅速拍着一旁桌子上的红色按钮。

    而秦诗琪被摔在地上,手掌按压在已经破碎了的玻璃渣上,双腿之间流出了大量的血。

    一分钟之后,两人被紧急送入手术室。

    本应早已离开的狄子阳站在楼道尽头,看到好几个医生快速冲进病房,才勾着唇转身下楼。

    -

    林潭秋离开了别墅,回到家,叫了声奶奶,听到里面沙哑的声音,匆忙跑了进去。

    她蹲在床边,看到老太太正躺在床上,脸上满是红潮。

    手背碰了一下她的额头,才意识到是发烧了。

    林潭秋下意识歪头,看到一旁的窗户正开着。

    “你生病了,别动,我去找医生。”

    她这个样子大概也去不了医院,也不知道诊所的人能不能来。

    最终是林潭秋扶着奶奶叫了附近的一个三轮车跑去医院吊瓶的。

    医院最近感冒的人很多,病房一天的费用昂贵,外面凳子上坐满了人。

    林潭秋蹲在她面前,接了瓶热水放在她的手指下面,看着奶奶闭着眼迷迷糊糊的神情,心里慌张的不行。

    再三问了医生不是很忙大碍,才放下心来。

    “以后最好还是让老人好好修养,照顾好她的身体,老年人年纪大了,有时候一些病都可能是要命的。”

    林潭秋点了点头,:“谢谢医生。”

    林潭秋蹲在她面前,抚了抚她的肩膀,让她更好的仰躺在凳子上,调试了下速度,托着腮看着她。

    视线落在她手上,才注意到奶奶另一只手里正攥着一张纸片。

    林潭秋从她手里抽出来,奶奶就行了。

    林潭秋忙不迭站起身扶稳她:“奶奶你别动,我们在医院呢,你发烧了。”

    “啊,我怎么感觉天儿变冷了,我们在医院啊。”

    林潭秋点头:“嗯,你别动啊,手上正扎着针呢,等输完液我们就能回去了。”

    奶奶点了点头:“行行,哎,我这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林潭秋:“过几天我让师傅把那个窗户修一下,可能坏了,都被风给吹开了,还有我们厨房,也顺便修一下。”

    奶奶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这老婆子,不准两三天就没了,修什么啊,自己留着钱买东西吃。”

    林潭秋不爱听这话,垂着头不吭声。

    奶奶叹了口气,手指抓了抓,捏了捏林潭秋的手指。

    轻声:“我昨天就想着,之前你爸还在的时候,还跟你一起弹钢琴呢,可惜奶奶现在看不见啦,也买不起钢琴了,要不然,我们葵现在就是个大钢琴家呢。”

    林潭秋摇了摇头:“没有,我本来也不怎么喜欢。”

    “又胡,奶奶知道你喜欢的,要不是你爸妈离婚,不准之前的那个很厉害的舞蹈班就让你去了,可惜没机会了。”

    林潭秋垂着头,看到自己手里的照片,是初中钢琴比赛的现场。

    她穿着一身白裙,坐在舞台上弹钢琴。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了,也仍旧能看到亮丽的灯光下,女孩嘴角灿烂的笑意。

    把照片放在兜里,林潭秋扶着奶奶坐好,把手下已经有些凉的水瓶拿出来。

    “我去接点热水。”

    “好。”

    林潭秋接完热水回来,把手里的水瓶放在她手下面。

    一直到下午四五点,林潭秋才跟奶奶回去,吃完晚饭,就坐在床边看远处的夜晚。

    大概是天气太冷,又或许乌云蔽日,天空一望无垠。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连隔壁的狗叫声都没有了。

    林潭秋站起身,回头喊了一声,道:“奶奶!我出去转一圈,等会回来。”

    奶奶:“大晚上的你跑出去干什么啊?”

    林潭秋:“饿了,去超市一趟。”

    奶奶:“行,早点回来啊。”

    林潭秋:“嗯。”

    夜晚的平潭很寂静,不知道是不是靠海的缘故,有时候她深呼吸就能闻到空气中散发出的海水的味道。

    海边会有很多贝壳,早年林潭秋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跑去海边捡一堆漂亮的贝壳回来。

    而后却是捡一些不怎么好看的回来,清洗完放在太阳底下晒,做成漂亮的风铃挂在门前。

    她把自己缩成一团,坐在海边,从手里捏出那张照片出来。

    大概是当时爸爸放在奶奶家里的,后来他爸爸出车祸死了之后,她妈妈就把那个老房子给卖掉了,等她那周放假回到家,家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被扔进了垃圾桶里,被开垃圾车的爷爷给带走了。

    一直到现在林潭秋都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走,也要把她所有的一切消失灭迹。

    林潭秋记得她唯一的一句话就是:“葵,去找你奶奶吧,以后我们各过各的。”

    风把头发吹到肩膀后,呼呼的耳尖都疼。

    弯着腰把脑袋埋在双腿里,整个人缩成的一团。

    还有不到三天就要过年了,又是新的一年。

    前几天的大雪太过猛烈,今天开始化雪,海滩上只剩下一块一块斑驳的雪块,沙子都湿漉漉地黏在了一起。

    月光凉如水,圆又亮,照射在空旷的海面上,幽静又迷人。

    林潭秋一抬头,看到远处正缓缓走来一个人。

    等人临近她坐下,林潭秋才眨了眨眼。

    “你怎么来了?”

    陈祁歪过头,视线放在林潭秋捏着的一张照片上。

    林潭秋还没来得及藏起来,就被陈祁给抽出来了。

    他把照片捏起,微仰着头,对准月光看。

    问:“这是你?”

    林潭秋正要抢,陈祁歪着身子倒在一旁,嘴角勾着笑,带了些浅浅的得意。

    又继续看那张照片。

    照片的反面还记录了时间。

    陈祁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

    “林葵,2011年8月22号,南临舞蹈协会第十三届大赛。”

    林潭秋抿着唇,要把照片拿过来,还没够着,就被半躺着的陈祁紧扣着手腕,整个人猝不及防压在他身上。

    林潭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身,陈祁却不松手,嘴角坏笑盯着她看。

    “陈祁,松手。”

    林潭秋动了动胳膊,见人丝毫没有动静,手劲儿很大,跟铁似的。

    “我生气了。”

    陈祁松开手,整个人就躺在地上了,照片也被林潭秋拿走放在口袋里。

    “会弹钢琴?”陈祁躺在沙滩上,手背放在后脑勺,漂亮的眼睛盯着远处的月亮看。

    林潭秋抱着膝盖,歪过头,点了点:“时候学的,后来我爸爸去世之后就不学了。”

    林潭秋完又问:“你呢?架跟谁学的?”

    陈祁看向她,女孩的眼里带着好奇,一句调侃的话都被她得一本正经。

    陈祁猛地坐起身,捏着林潭秋的后颈,嗓音缠在她的耳畔。

    声音压低,似威胁似诱导:“有些事情,无师自通,懂吗?”

    林潭秋不舒服地往前缩了缩,陈祁就松开了。

    陈祁从兜里掏出一瓶药膏,跟润滑油似的红色盒子,开里面颜色跟味道类似雪花膏。

    林潭秋躲了下,“干什么?”

    陈祁强制地把她的胳膊捋开,里面还有些青紫的痕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上的。

    “别动。”

    陈祁把冰凉的药膏缓缓涂在伤口的地方。

    林潭秋垂着头,感觉有些凉,被陈祁压着胳膊却动弹不得,这个姿势让她清晰地看到少年浓密的睫毛纤长漂亮,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个扇子。

    银色的长发像是漫画里的吸血鬼。

    有些长了,快要遮住眼睛了。

    林潭秋余光落在他的手背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从未处理过伤口,手背的骨骼上尽是的伤疤。

    林潭秋注意到,他中指的侧面,有一个漂亮的红痣。

    很浅,也很难察觉。

    林潭秋看向他的眼睛。

    他都从来没有用过药,还这样给她涂。

    力道很轻,太轻了,让她感觉不到陈祁手指的温度。

    她忽然感觉,这长的头发十分碍眼,遮挡住了琉璃般的瞳孔。

    手指伸过去,轻轻给他撩拨了下。

    陈祁顿了一秒,沉默着,忽然笑了。

    笑意之后,把手里的药膏合上扔给林潭秋,:“还有哪?自己涂。”

    林潭秋“哦”了一声。

    想起自己锁骨上被陈祁咬的伤还没好,真是丝毫不留情,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林潭秋把药膏也放在口袋里,站起身追上去,叫着:“陈祁!”

    “你妈妈时候叫你什么?也是阿祁吗?”

    陈祁揣着兜,声音困倦,很敷衍地回了句:“不是。”

    “那是什么?”

    “你呢?”陈祁挑眉问她:“葵,秋,阿秋?”

    林潭秋闷声:“……陈祁你感冒了,回去喝点感冒灵吧。”

    陈祁没吭声,林潭秋走在他身后忽然被一旁的雪滑了一下差点摔倒。

    等陈祁回头,林潭秋已经落了两三步了。

    林潭秋看着他停下,也跟着站在原地。

    水面不算太平静,月亮的影子晃荡,海风吹拂。

    林潭秋把头发挽在耳后,伸出手拉住了前方的少年。

    大概是冬天太冷,才觉得什么都是炽热滚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