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吃醋 哪天让你体会一下我的心情你就懂……
天光渐暗, 暮色四合。
谢珺突然心急如焚。
他想着该告辞了,可是话到嘴边,出来的却是:“不如, 我先送你回府吧?”
仔细想一想,其实他们相见的次数并不多。
可自从明心见性后,每次寻常的见面,最后都变得像生离死别般难舍难分。
虽然谁也没明,但彼此心里都明镜似的,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依恋。
怀真正自伤感,突然听他这么,心底暖意横生, 将头靠在他肩上,轻声道:“好。”
车声碌碌, 再次启程。
“你舍不得我吧?”她得意地问道。
他笑而不语, 怀真晃了晃他的手臂道:“话呀!”
他这才点头, 语声温柔道:“是。”
她心满意足地笑了一下,两手合握着他的一只手, 弯起唇角道:“我就知道。”罢又补充了半句,“其实,我也是。”
他沉默不语,但被她揽在怀中的手臂却微微颤了一下。
怀真拿起他的手,将其轻轻贴在面颊上,他手背上的皮肤清凉而粗糙, 而她的面庞却是柔腻光滑泛着微烫,像是对他,又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吟道: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 使我不能餐兮。”
她生着一双圆圆的杏核眼,眼头和眼尾略尖,眼尾长而翘。虽清澈灵动明艳照人,但怎么着也够不上魅惑。
所以当她眼波流转含情脉脉时,并无诱惑之态,反倒因那稚拙的孩子气令人发笑。
她却不觉得,继续念道“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若是别的女子如此大胆热情,他大概只会面无表情地抛出一句‘请自重’,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人。
可面前的是她,于是他就陷入了幸福的晕眩和溢出胸怀的感动中。当然,还是有几分存疑。他迄今扔搞不明白她为何会倾心于他。
但他不愿去琢磨了,还是珍惜当下吧!
他微微侧过身,双手捧住了她的脸,用炽烈而深情的目光描摹着她俏丽的眉眼、英气的鼻梁和倔强的唇。
他曾在书中看过,这样面相的人爱恨强烈,心志坚定,宁折不弯,不屑伪装。
他常带着自己的观点和见解去读书,与其汲取知识,不如是为了佐证内心的想法。唯独这一次例外,他想要相信书中的每个字每个词。
“同食不可,其他皆可。”他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容,半开玩笑道。
他的手掌宽大厚实,因常年持刀握缰,掌心布满老茧,手背上青筋凸起,强健而有力,与他精致秀气的脸容不同,这完完全全是一副男人的手掌,充满须眉之气。
怀真的脸在他掌中显得娇玲珑,竟有种楚楚可怜之态。
他心里充满了柔情蜜意,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了一吻。
怀真靠在他身上,紧紧揽着他的腰,叹气道:“三郎啊,你若是个普通男子,我就带人把你抢回去,读书时带着,习武时带着,用膳时带着,入睡时带着,出门也带着。”
他如今变得轻松风趣了一些,不像以前那般严肃冷硬,听到这样的话还能一笑置之,并自嘲道:“若真如此,等你腻味了,必会把我抛弃。哪天路上遇见更好的,又去抢别人了。”
“怎么会?我这个人挺念旧的。”她颇有些心虚道。
“我可不想成为旧人,”他信誓旦旦道:“泱泱,我要的不是一时相伴,我想要的是一世相依。”
白了就是名分,只有他们真正成婚了,他高悬着的心才能放下。他何尝不想与她耳鬓厮磨,早日有肌肤之亲?
可是他怕她轻易得到之后,就不会再珍视他的感情。若她真的心里有他,就一定会嫁给他的。
怀真对海誓山盟甜言蜜语有种本能的排斥,便只是笑笑不话。
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起来,怀真便吩咐掌灯。
车壁上镶着两盏琉璃灯,朦胧的光晕恰到好处,怀真不由想起了前世的新婚夜。
合欢帐外红烛高烧,新人却是无语静坐到天明。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路上虽未话,但却极为默契地牵着对方的手。
路过明堂时,谢珺望着窗外巍然耸立的高大建筑,有些惊讶道:“真奇怪,我好像常从这儿路过。”
但事实上他住在西门外,根本不需要绕到东南边去。
怀真有些心事重重,难得沉默着。
等到他们进入朱雀坊时,外面已经天色大暗华灯四起。
“泱泱,你今日为何会哭?”马车在府门外停下,谢珺即将下车时,实在忍不住抛出了心底的疑团。
“你让容娘去挡我,还不够我生气的吗?”怀真想了想,故作娇嗔道。
她先在心里向容娘道了个歉,没办法,只能先将情敌搬出来挡一下。
“这个……”他的确理亏,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介意。
“还有,”做戏要做全套,“她如今是不叫三郎了,却一口一个三哥,我听着都要酸死了。”
谢珺满腹狐疑,“只是一个称谓而已,并无别的意义,你为何会如此介意?”
不解风情到了如此地步,怀真还能什么?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可怜容娘,还是该同情自己。
“那该叫什么呢?”他苦恼道:“我们是同僚,以后肯定还会碰面的。”
怀真按了按太阳穴,无奈道:“算了,不这个了,哪天让你体会一下我的心情你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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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一夜之间,京中开始盛传怀真长公主和谢家三郎出双入对的事。
听二人同车出行,浪荡了半日,直到天黑透了,公主府才派车将谢三郎送了回去。
又有人他们携手同游,逛遍了西市,光各种稀奇玩意儿就买了整整一车。
更有甚者两人的婚事得到了皇帝首肯,等国丧一过就要大操大办……
彼时怀真正在演武场前的凉廊坐着,目瞪口呆地听着两名仆役禀报。
楚涟黑着一张脸,垂手侍立在三步开外。
“停,”怀真抬手断了他们,望向楚涟道:“这都哪儿来的消息?”
楚涟冷声道:“西市都传遍了,如今就连茶楼酒肆都在。”
这才过去几天呀,怎么传地这么厉害?
“殿下尚未出阁,若放任流言,恐怕有损您的声誉。”楚涟痛心疾首,走上前道:“请殿下早做决断,为了避嫌,以后不要再让谢家三郎进门。”
“流言止于智者,”怀真无动于衷,“别人爱怎么传怎么传,你还能把人嘴堵上?至于谢珺,不许给他吃闭门羹,他是我的贵客。”
到这个名字,她便有些较真起来。
“殿下性情洒脱不拘节,平日便不怎么注意男女大防,可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还是谨慎一些好。”楚涟极为震撼,循循善诱道:“您如今并无婚约束缚,和谁来往都可随心。但这个谢家三郎恐怕心术不正,外面流言纷纷,他难逃干系。”
怀真抬手点了点自己,含笑道:“你误会了,这是我让人传的,只是没想到后面越传越离谱。”
“殿下?”楚涟呆如木鸡,“您怎么……”
“事已至此,你也该明白我的意图了。”怀真遥望了眼场中那排舞枪弄棒的婢女,收回眼神,郑重道。
“殿下,您不会真的以为婚姻可以自主?”楚涟脸色泛白,压低声音道:“先帝陛下纵使留有遗诏,可今上……他连亲女儿都能用来联姻,何止妹妹?”
“你这么,是站在我这边咯?”怀真上下量着她,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职责所在。”楚涟没好气道。
怀真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安排一下,过两天在府中开宴,我要邀请一些朋友。”
“有谢三郎吗?”楚涟冷着脸道。
“他是主客欸,”怀真忍着笑道:“怎么能少?”
“不行,”楚涟咬牙切齿道:“您这是要坐实外间的流言蜚语?”
“你的没错,楚家令。”怀真双手抱臂,美目圆瞪,“我要向所有宾客郑重介绍,谢珺就是我未来的驸马。”
“殿下,您怎么可以这么……”楚涟
“脸皮这么厚?”怀真嬉皮笑脸道:“我就是要让皇兄骑虎难下,别以为随便几句话就能把我给糊弄过去。”
楚涟坚决不允,但怀真主意已定,两人各执一词僵持不下,最终怀真实在吵得不耐烦了,决定各退一步。
“你是家令,既要总管府上事务,还要规劝引导我的言行举止。我知道你怕受牵连,那这样吧,我们进宫,去濯龙园游湖泛舟总可以吧?”
楚涟早摸清楚了她的脾性,事上不会斤斤计较,通常都会配合,可一旦遇到大事,她绝对听不进去任何的劝阻,只得叹了口气道:“多谢殿下理解。”
“哼,我才不理解呢!别忘了替我下帖,还有,以我的名义写封信,询问一下荣懿公主,可否由她出面,在濯龙园举办宴会。”怀真面上余怒未消,“你下去吧,我看看赵家姐妹去。”
罢,转身往演武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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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姐妹便是西门守将赵五的两位妹妹,当日怀真答允他,如若妹妹愿意,可将其送到她府上找个差事。
于是前天赵五亲送两位妹妹上门,是楚涟出面接待的。
赵五走后,她便将二女带来见怀真,面泛难色道:“殿下拿主意吧,我实在不好安排,她们做婢女不适合,干粗活又有些大材用。”
怀真好奇地出来接见,看到两个身材高大健壮魁梧,仿佛女装赵五模样的少女时,顿时便明白了楚涟的话。
当她问二人有何特长时,赵家大姐神情亢奋道:“民女最擅使长/枪。”
二姐不甘示弱,“民女拉得动铁胎弓。”
怀真想到谢珺专为她所做的那把轻型弓,顿觉汗颜,肃然起敬道:“两位既有此本领,为何不从军?”
“公主殿下,军中从不收女兵。”赵家大姐失落道。
“女校尉都有了,何愁以后没女兵?”怀真信心满满。
她当即决定将二人留下观察几天,如果确如她们所言,那就让她们做内宅护院或贴身侍卫,还可以兼职指点她习武。
赵家二女原本坚决不肯来,一起将兄长骂得狗血喷头,并死不信赵五能有本事让她们去公主府做事。
后来是赵五赌咒发誓软磨硬泡,才动她们移步,结果真就送进皇城根,还到了从未踏足过的朱雀坊,并且受到了公主府的接待……
既然不用为奴为婢侍候人,姐妹俩还是很乐意的,于是便留在府上,并主动提出为怀真训练女侍卫。
怀真挺感兴趣,就将府中所有女婢召集起来,让她们从中挑选出体质好、根骨佳、机灵敏捷且有意习武之人。
倒是挑出了三十多人,结果训练了一天就淘汰了一半。
府中的女婢几乎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过惯了富足优渥的生活,有品阶的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受得了那样严苛的训练。
等到今日怀真来看时,场上只剩下十六个影子了。
烈日炎炎之下,众女挥汗如雨,正举着镀银竹木平头长矛练习枪法。
怀真看到她们声嘶力竭气喘吁吁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忍,还不等她出声,负责监督的赵家姐妹便跑着过来见礼。
她二人原是没有名字的,只按排行称呼,为了方便起见,怀真便给她们起了名字,大姐叫雪柏,二姐叫霜松。
“她们毫无基础,这样练习吃得消吗?”怀真略有些担心。
“枪乃百兵之王,练练总有好处的,就算不能精通,也可以增强力量。”雪柏道。
“长公主,您还是回去吧,不用亲自守着了。”霜松见她额上沁出了汗,略有些愧疚。
怀真怕她们是新来的,无法服众,这才连着帮她们镇了两天场子。如今看到众女对她们服服帖帖,也渐渐放下心了。
怀真这一走,场中众女便开始瑟瑟发抖。先前有她在,赵家姐妹都挺放不开,她这一走,两人立刻便拿出了昔年老父训练他们兄弟姊妹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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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荻愿意效劳,并询问具体事宜,怀真将心中算悉数告知,却故意隐去了最大的意图。
那边李荻开始安排,怀真这边便忙着下帖。
李晄自然是要到场的,陆琨、萧祁这俩不可或缺,还有杨寄容,虽然李荻肯定会邀请,但她这边也得下帖子。
还有郑家两位姐妹,当日她和李荻去拜访时,二人对李荻照顾有加,令她心生好感,拜托怀真有机会定要带她们进宫来玩。
最终时间定在四月初六,众人约好于巳时在濯龙园相见。
怀真和李晄去相府接了郑家阿蘅和阿芜,一行人从中东门入宫,沿北宫和南宫之间的大道径自往西北的濯龙园去了。
为了热闹起见,怀真将素娥、姮娘、葭葭和董飞銮都带着,接了郑家二女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进宫去了。
怀真的车辇停在濯龙园外时,李荻早就带人在门口迎候了。
自怀真搬出来后,李荻就成了宫中唯一的公主。
在太皇太后和诸位长辈的悉心教导下,她不再像最初来京时那般羞怯拘谨,渐渐变得落落大方,待人接物也有模有样了。
她今日穿着蜜合色上襦,单丝碧罗笼裙,裙上缕金花鸟栩栩如生,光耀夺目。臂间挽着浅金色绡縠披帛,腰系芙蓉带,足蹬凤台履,颈间八宝璎珞璀璨绚丽,站在人群中极为醒目。
杨寄容昨夜便留宿宫中,因此和李荻一道出门。
她像往常一样,金环束发,窄袖丝罗长袍,革带皂靴素面朝天,虽未精心修饰,但身上那种勃勃生机却是无数粉黛佳人无法企及的。
怀真这边,也有一个人和李荻一样,扮得花里胡哨,那就是李晄。
他骑着匹毛色纯白的神骏,紫袍金冠,绶带低垂。腰间一侧悬着灿亮光华的金镶宝玎珰七事,另一侧挂着串莹润的羊脂玉。
他如今快十七了,身板却和怀真不相上下,对于少年人来显得孱弱单薄。许是早产的缘故,他的皮肤总是缺少血色,但五官却很漂亮很精致,举手投足之间越来越有皇室子弟那种沉稳庄重。
只是在怀真面前时,依旧和从前一样。厌翟车尚未停稳,他便率先下马,淡淡瞥了眼李荻等人,便转身奔过去接怀真。
“我早上就了,让你盛装扮就是不听,看吧,让人比下去了。”怀真步下脚踏时,他忙搀住他手臂,附在她耳畔悄声道。
怀真在漫长的守丧期间已经习惯了一切从简,除非特殊场合需要着繁琐隆重的礼服,否则都不会花太多时间和精力在妆容和衣着上。
“我有那么差劲?”怀真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抬起头就看到李荻带着杨寄容冉冉上前。
“见过皇叔、姑姑!”
“给两位殿下请安!”
她笑盈盈地上前接住,李晄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
几人正话时,姮娘等人已经带着郑家姐妹过来了。
活泼俏丽的阿蘅梳着灵蛇髻,身着绛纱衫子白绫裙,腕间钏环叮当作响,极为可爱。
稍显文静的阿芜则是头戴花冠,着碧罗袍,腰间系着鎏金双鱼缀,体态袅娜,端庄温婉。
趁着李荻同郑家二女寒暄,怀真忙拉过杨寄容问道:“其他人呢,还没到?”
杨寄容上下量着她,笑容可掬道:“在钓鱼呢!”
“你瞧着我笑什么?”怀真疑惑道。
“殿下和我一样,都做寻常扮,我颇感欣慰,故而开怀呀。”杨寄容满面喜悦道。
她隐约猜到怀真的用意,还担心她今日盛装华服扮地明艳照人,用美貌和气势压她一头,那就显得太没格调了,还好她并未让自己失望。
李荻像是有意要结交郑家姐妹,也不知道是帝后的暗示,还是她自己的心眼。
怀真看出了她的意图,便领着其他人跟着杨寄容先进去了。
“今日园中设烤鱼宴,五位郎君兴致颇高,一早便坐在水边比赛垂钓了。”杨寄容兴高采烈道。
“五位?”怀真纳闷道:“都谁呀?”
“除了三哥、陆郎、萧郎、霍郎,还有程郎。”杨寄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程郎可是我姑母请来的,他是太尉大人的外甥,新任秘书郎,名叫程循。”杨寄容解释道。
霍郎是霍家阿骧,也就是李荻的未婚夫,将来也算是亲戚,请他倒也无妨。
但京中世家子弟众多,她不可能谁都认识,比如这个程循,便从未听过,不知皇后为何自主主张邀请外客,李荻竟也没同她一声。
父皇驾崩后,她便再未去过秘书监,并不知道那边的主管官员换人了。
尚未等怀真开口,旁边的李晄却是若有所思,冷哼了一声。
怀真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唇角挂着几分玩味的笑,便扯了扯他袍袖,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仰头望天,加快了脚步,领先众女往钓台走去。
怀真琢磨了半天,实在是一头雾水。
待得众人来到钓台下时,李晄已经带着五人过来相迎了。
陆琨潇洒不羁,萧祁温雅出尘,霍骧英姿勃勃,谢珺沉静内敛,只有一位宽袍广袖做文人扮的男子从未见过,但他面如冠玉沉稳端方,年约三旬上下,无法分辨他是不是杨寄容口中的程郎。
但是片刻间她的疑惑便消了,众人见礼毕,那位文士装扮的人便上前一步做了自我介绍,正是秘书郎程循。
“微臣虽与殿下素未谋面,但神交已久,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程循上来就是一顿吹捧,把怀真夸得晕头转向摸不着北时,才出他对怀真的了解是基于她所借阅的书籍。
这一年来都是陆琨和萧祁借着散值的机会,来往秘书监帮她借书还书的,有时候的确会多带几册她感兴趣的书籍,由于每次相见时楚涟都虎视眈眈地从旁盯着,所以都没机会多几句,便也没顾得上问是谁帮忙找的书。
她忙将眼神投向二人,陆琨郑重点头,萧祁含笑道:“的确多亏了程兄,殿下,您可得好好谢谢人家。程兄曾为了替您寻书,牺牲了两次休沐。”
怀真正同程循客套时,突然想起来什么,暗中抬眼去找,就看到谢珺不远不近的站着,脸都快绿了。
容娘正眉飞色舞地同他着什么,但他全程像一根木头,毫无反应。
怀真心下痛快,佯装未察,继续和程循热络地着话,“前次那本《永和明诏》似有缺漏,不知道先生能否找齐完整的抄本?”
“前朝之物,多有损毁,殿下能看到残卷已属幸运。目前为止,微臣尚未见过完整收录……”
“公主,我们方才钓到一条二尺长的红鲤鱼,您快来瞧瞧!”谢珺突然横过来,断了程循的话,举着双手有些滑稽的比划道。
“谢校尉,”程循不悦道:“你怎么睁着眼睛瞎话?此处哪有红鲤鱼?明明是灰草鱼,也没有二尺长的。”
“哦,在下有眼疾,分不清红灰,多谢指教。”他淡淡道。
程循挑眉道:“纵使分不清颜色,难道谢校尉连草鱼和鲤鱼都分不清?”
谢珺敷衍道:“惭愧,在下少时从军,读书不多,比不得先生学识渊博。”
两人唇枪舌剑,你一言我一语,看得大家目瞪口呆。
杨寄容看不下去了,悄悄挪过来,扯了扯怀真恳求道:“殿下,您快句话呀!”
怀真正饶有兴趣地作壁上观,摇头道:“与我何干?我乐得看戏。”
难得看到谢珺露出刻薄尖锐的一面,她才不要去断呢!
便在这时,李荻带着郑家姐妹过来了,这场闹剧才终止。
众人一起上了钓台,台上极为宽广,中间有楼阁可供休憩,四面有白玉阑干围绕,钓竿都是固定在底座上的,倒是省力了不少。
五人一上来便都各自回到了原位,李晄好奇道:“今天谁赢了?”
“荣懿公主家的霍郎目前遥遥领先。”陆琨高声道。
众人便都望向了李荻,李荻不由俏脸晕红,既骄傲又有些难为情。
怀真笑吟吟地走到了谢珺旁边,低头数了数,颇为惊喜道:“十二条,我家谢郎也不赖嘛!”
此话一出,全场突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