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泛舟 他倾身过来,抬手为她掩上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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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谢珺也满面震惊, 回望着若无其事的怀真。

    “殿下,”陆琨兴奋地叫道:“殿下,此话何意?您清楚点呀, 怎么就成你家谢郎了?难道近日的流言并非空穴来风?”

    想到自己即将赢得一百金,立刻便有些摩拳擦掌激动难耐。

    怀真款款直起身,抬起一只纤细修长的玉手,轻捻着花枝步摇冠上垂落的一缕白珠,笑意盈然地扫视了眼场中众人,语声清脆婉转,“我今日邀请大家来此相聚,便是为了两件事。”

    众人齐齐屏住了呼吸, 全都望向了那个梳高锥髻,头戴六株花枝步摇冠, 着窄袖罗衫并高腰十字宝相花绢褶裙, 披着浅金银泥飞云帔, 足蹬瑞草散花纹云头锦履的明丽少女。

    怀真自幼便在万众瞩目中长大,所以即便处于十余道目光之中, 依旧能坦然自若。

    “其一,当然是将三郎郑重介绍给大家。”她莞尔一笑,朗声道。

    谢珺应声站起,心潮澎湃激动难耐,他侧头望着身畔怀真的脸容,不由心神皆醉。

    但是怀真接下来的话, 更是令他瞠目结舌。

    “其二,便是我们的婚讯。”怀真满面喜色,自然而然地挽住谢珺僵硬的手臂,将那日和皇帝的对话绘声绘色地叙述了一遍。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 陆琨第一个跳了出来,满面春风道:“恭喜殿下,得此佳郎。”他罢不忘朝萧祁使了个眼色。

    萧祁不情不愿地走上来,强笑着向二人道贺。

    霍骧不明就里,但少年人难免热血冲动,易受感染,见此情形便也大步过来恭贺。

    郑家姐妹向来便欣赏怀真的性情和处事风格,虽然女儿家自己宣布婚讯的事过于惊世骇俗,但二人却颇为佩服,不由对视了一眼,携手过来道喜。

    董飞銮早知道事情会发生到这一步的,她能的都了,能劝的都劝了,既然怀真心意已决,那她还能有什么法子?当然是支持她的选择。至于葭葭,是不会对怀真的任何决定有异议的,所以董飞銮牵着她过去时,她并未犹豫。

    姮娘和素娥虽也震撼,但她们作为怀真身边的旧人,地位本就岌岌可危,哪里还敢在这种时候忤逆?当即想也不想,起身上前道贺。

    杨寄容脸容惨白眼中含泪,她原以为怀真就是介绍大家认识谢珺,没想到她居然……她向来最厌恶虚伪的繁文冗节,并以女中豪杰自诩,但此刻却发现即便是自己,也做不出来这种罔顾礼法的狂悖举动,一时间又是心酸又是钦佩,最终还是跺了跺脚,走上前去恭贺。

    宾客之中唯有秘书郎程循倚栏而立,摇头叹息,自言自语道:“不妥啊,不妥!殿下兰心蕙质气度高华,当配风雅之士,而非武将。”

    怀真一一谢过,分开众人,缓缓走向了一言不发神情尴尬的李荻,粲然一笑道:“阿荻,你不恭喜我吗?”

    李荻神情复杂,强笑道:“姑姑,您这样……于理不合,而且父皇并未下旨,万一……”

    怀真笑着揽过她的肩头,“皇兄是九五至尊,金口玉言,难倒口谕就不算数了?”

    李荻无言以对,讷讷道:“当然不是。”

    “那你为何此等表情?”怀真疑惑道:“你早就知道我和三郎之间合得来,结成伴侣是迟早的事呀!”

    她见李荻默默不语,便趣道:“莫非,你自己得了良人,整日出双入对如胶似漆,却要姑姑独守空闺到老?”

    李荻素来便知道她心直口快,但是这样的话也能出口,实在是难以招架,偷眼瞧了一下,见霍骧正和其他几名青年围拢在白玉阑干前话,幸好离得远没有听见,但她还是羞红了脸,恳求道:“姑姑,您别了。”

    见怀真果然作罢,她便又忍不住轻声劝道:“婚姻大事,要听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真由儿女自己做主?姑姑此举属实不妥。”

    怀真没好气地在额头戳了一下,“你这孩子,真是个榆木脑袋。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古板?若父母命你嫁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你也嫁?我知道你的霍郎是千里挑一的好男儿,但你要知道并非所有姻缘都能完美。你也知道婚姻是大事,那必须得合心如意,岂能草率?”

    李荻是温室里的花朵,从未经过风霜之苦和蹉跎坎坷,所以她无法理解怀真所言。虽然不知如何反驳,但是绝不认同。“若是所有人都和您一样离经叛道,那世间规则岂不是大乱?”

    “那就乱呗,若真有那一天,自有新的规则来约束。”怀真从容笑道,“你就别操心这些了,我此刻只想知道午膳摆在何处?”

    **

    午膳就摆在钓台上的楼阁中,男宾在楼下,女宾在楼上,婢女和侍从们就在露天空地上设席,方便主人传唤。

    庖厨暂设在钓台旁,于下方向的位置架烤炉,并起火烹汤,香气四溢,令人垂涎。

    除了烤鱼和鱼汤,还有应季的新鲜果蔬并琼浆玉酿。

    席间董飞銮为了助兴,让众人击箸为节,随意跳了一支舞,引得场中欢声雷动。

    宴罢已是日昳,濯龙园中水殿馆阁无数,负责接引的宫人便将宾客带下去休憩。

    怀真并无午睡的习惯,回去盥洗更衣罢,重又精神抖擞。

    葭葭从屏风后探头,见她并未入睡,便进来禀报道:“谢家郎君在外面,想同您会儿话。”

    怀真一骨碌坐起,葭葭拿过一件宽袖短衫帮她披上,系好罗带,引着她转了出来。

    外间榻上空荡荡,并不见董飞銮人影,怀真奇道:“人呢?”

    葭葭摇头,“方才我同郑家娘子的婢女们玩,并未见着董姐姐,想必出去散心了吧,这园子又大又美,恐怕一两天都逛不完,谁还会去睡觉?”

    怀真并未在意,跟着走了出去,就看到谢珺站在不远处的廊庑下,正冲她微笑。

    “你自去吧,不用管我。”怀真回头吩咐道,葭葭福了福身,乖乖退下了。

    **

    谢珺执住怀真的手,牵她至花影阴凉处行走。

    “我这半日都如行在云端,浑身飘飘然。”他将她的手按在胸膛,“不知何故,心跳得好快,根本无法合眼。”

    怀真不觉吃了一惊,隔着厚实的肌肉,依然能清晰感觉到那颗心脏强烈的震颤。

    “没事吧?”她有些担心起来。

    “现在好多了,”他望向她道:“见到你后,就慢慢平静下来了。”

    “既然你也无睡意,不如我们去玩吧!若是困了,便在舟中憩,如何?”怀真提议道。

    难得有独处的机会,谢珺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行至水边系舟处,一名看守的黄门忙上前见礼。

    怀真提出要下水,黄门抬头望了望日头,忙进里间去唤来同伴,二人共抬着曲柄伞盖出来,将其装在一艘兰舟上,又添置了些酒水和果品,待他们登舟后,这才解开缆绳,将舟推入水中。

    伞盖上有流苏垂幔,可遮挡日光。

    舟中仅容二人,怀真伏在船舷上,牵起衣袖,将手探进柔波中拂动着。

    谢珺操桨,将舟划入了开阔的湖心。

    怀真回头,见他动作颇为娴熟,顿觉好奇。

    “我的居处附近有一片水域,自便深谙水性。”他解释道。

    “夏日蚊虫岂不是特多?冬日会尤为酷寒吧?”怀真追问道。

    “又不是荒郊野外,”谢珺忍俊不禁道:“平日都有人理。”

    日头渐渐偏移,怀真抓过一只绣垫枕着,仰面躺下,隔着飞扬的纱幔望着湛蓝天空,只觉无比惬意。

    水面波光潋滟,一望无际,如同她此刻的心境一般开阔。

    “泱泱,”谢珺突然开口,带着几分忧虑,“今日的事,我总觉得过于唐突了。”

    怀真侧过头,抬起手指在他背后随意划动着,“此话怎讲?”

    “从荣懿公主的反应来看,帝后可能会动怒。”他眉头轻蹙道。

    “哼,”怀真冷笑道:“他们夫妇但凡有几分真情意,便不该在这件事上故意刁难我。”

    “泱泱,你此举有些逾矩。他们一个是九五至尊,一个是一国之母,你这样擅作主张,会令他们颜面有损。”他语重心长道。

    怀真腾地坐起身,在他背上锤了一把,怒道:“谢珺,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就该逆来顺受,由着他们摆布?都是一个父皇生的,我一没结党二没弄权,凭什么要战战兢兢仰人鼻息?”

    谢珺没料到她竟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忙将船桨放好,转过身来安慰道:“泱泱,我并无指责你之意,只是在阐述事实。”

    “这个用得着你来?难道我不知道会有何后果?你是不是害怕了?”怀真见他镇定自若,心里愈发恼火,抬脚在他靴子上狠狠踹了一下方才解气。

    见他突然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脚,怀真忙低头去看,才发觉动作幅度太大,以致裙角翻扬,露出了一截雪白晶莹的腿。

    怀真慌忙俯身去掩,可是一股浓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灼热的呼吸近在耳畔,她的心脏猛地收缩,竟有些紧张地不知所措。

    他倾身过来,抬手为她掩上裙角后,似有意似无意地握了一下她的脚踝,掌心的炙热穿过罗袜直透进心房,她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还未来得及反应,比那更灼热的唇舌便沿着眉心一路而下,最终重重吻住了她因紧张而微颤的红唇。

    这次的亲热和以往不太一样,他没有征得她的同意,而且,竟还开始动起手来。

    他的两只手掌抚触揉捏着她雪白匀亭的肩,摩挲着香滑雪腻的肌肤,手指上的力道和热度让她浑身变得酸软无力。

    风过处,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怀真不知何时软到在舱中,越过宽厚的肩膀,看到头顶伞盖上垂落的纱幔在清风中徐徐飘拂,如此刻的她一般绵软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