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长路 “这么久了,你有没有和别的女子……
李晄尚未出声, 谢珺的右眼却已经焕发出了绚烂的光彩,几乎能和左眼的晶石媲美,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见李晄神色淡然置若罔闻, 忙道:“此等大事,哪能站在这里呀?等回去了,安顿下来再详谈吧,韩王殿下觉得如何?”
李晄点头道:“是该如此!”
怀真有些羞惭,把脸藏在了董飞銮肩上。
几人正自寒暄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名轻甲女将飞奔而至,激动地上前见礼, 竟是杨寄容。
从承庆元年四月初到现在,已经两年多没见了。
她无论相貌还是气质都变化巨大, 神色间再无娇俏之气, 由内而外都成了铁血冷厉的女将军。
怀真想到她如今家破人亡, 这世间再无依靠,心下顿生怜悯, 便也忘了昔日种种,握住她的手同她热络,李晄和葭葭等人则围着谢珺问他的近况。
杨寄容将怀真拉到一边,眼神诚挚道:“年少无知时,曾因阿荻之故对殿下心存芥蒂。也曾因为、因为恋慕谢三哥嫉恨过殿下,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 我也明白了一些道理,还请殿下原谅。昔年之错,我不会再犯。”
“你对我心存芥蒂也好,嫉恨也罢, 都是人之常情。我并未怪过你,一直盼望着能再重逢。你没有给我回信,我还以为你算同我绝交呢,为此还有点伤心。”她笑着用手指比了一下,补充道:“就一点点而已。”
杨寄容知道她豁达,肯定会同她重修旧好,但没想到会这么容易,一时间心潮起伏眼眶濡湿,忙定下心神道:“早上的事……实属意外,我怎么也没想到,堂堂庆阳王世子,长得一表人才,竟能如此龌龊……殿下,具体的我没敢跟三哥,他若是知道了,当然又得发病……”
“发病?”怀真心头一紧,急忙追问道:“他怎么了?”
杨寄容神情低落,抬手指了指太阳穴,皱眉道:“偏头风。发起病来简直要命,他以前脾气挺好的人,现在我们都怕他。”
“好端端的……怎么就患病了?”怀真紧张出了一头汗。
杨寄容叹道:“来话长,去年兵败如山倒,他心急如焚,恐怕那时候留下的病因,但也还好。后来,殿下要和亲的消息传来时,他的病情就加重了,这几个月四处奔波,恐怕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他对崔家世子恨之入骨,整日里琢磨着怎么将他抽筋扒皮,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与崔家的几次大战中,我们都大获全胜。”
怀真怔了半晌,喃喃道:“崔家竟然那样不堪一击?”
“当然不是,”杨寄容神情骄傲道:“只不过我们更强。”
“你们……”怀真想到早上所见的情景,神色有些古怪。
杨寄容忙解释道:“今天您所见到的大都是三哥招降的陇山悍匪,和崔家有世仇。其他军队驻扎在安定各处,并未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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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真这才得知,当初与朝廷合作只是崔晏个人的主意。
后来三兄弟因此分裂,家族起了内讧,斗得你死我活,阮家和王家分别派人干预,颇费了一番周折才得以收场。
无论王家还是阮家都不愿与朝廷合作,崔晏执意如此,也是有原因的。庆阳原本的三郡中,安定和北地隶属于他,上郡由两个庶弟共治。
而安定郡与汉阳郡和武威郡接壤,他延续了其父一贯的作风,即暗中扶持陇山悍匪来牵制汉阳的赵王。
赵王自然对他恨之入骨,所以雍伯余大军挥师东进时,赵王坐山观虎斗,眼睁睁看着杨昌独木难支,在雍州军和突厥骑兵的夹击下兵败身死,安定郡首当其冲,成了雍州军的第一块踏板。
安定失守后,崔晏威望随之受损,因此他才极力想和朝廷结盟,共同对付雍伯余。
可是就连他病入膏肓不能理事的父王都极力反对,父子相持不下,崔晏带兵出走,驻扎在泥阳,结果谢珺带着与他反目的陇山悍匪将他得丢盔弃甲,这才转去了睢阴。
但雍伯余势头太猛,朝廷的和亲队伍出发不到半月便攻破了函谷关,一路长驱直入,崔晏不愿做无畏牺牲,便断绝了支援的念头。
他那两个弟弟有意让他沦为群雄笑柄,这才特意下令,不要惊扰过境的和亲队,要让大卫长公主平平安安到达崔晏面前,看他将来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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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珺在高奴留下一部分人追踪崔晏,杨寄容自愿留下,他明白她是为了避嫌,便答应了她的请求。
在返回泥阳的路上,谢珺时不时便去找李晄套近乎。
两人都不善言辞,于是气氛就变得极其微妙。
原本葭葭与李晄同车,谢珺来了她只得避开,去和董飞鸾一起陪怀真。
她们原本以为怀真见了谢珺后会很开心,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怀真一路上看到断壁残垣焦土尸骸,满心皆是黍离之悲。
她不忍看到流离失所的百姓和荒芜的农田,也不忍受他们朝拜,便再也不愿骑马,每日都闷在车中。
百姓们看到帝室龙旗,得知了和亲原委,便都跟着和亲使团的羽林卫和属官大骂背信弃义的庆阳崔氏。
崔晏的两个兄弟都没料到,崔晏的行为代表的并非个人,而是整个家族。
谢珺的亲兵趁机笼络,于是大批无家可归的百姓一路追随,决意跟他们去泥阳落脚。
谢珺第三日登车拜见李晄时,不由懵了一下,因为他身边多了一个人。
怀真可以跟他们任何一个相处融洽甚至亲密无间,但是当三人同车时,面对尴尬的气氛,她竟也有些力不从心。
于是就这样大眼瞪眼,谁都想不出合适的话题。
最后怀真实在憋不住,便问李晄:“你如今怎么不晕车了?”
李晄道:“尘埃落定,我也放心了,心情一好,身体自然就轻松了。”
“就这么简单?”怀真有些不信。
有外人在,李晄也实在不出兄妹情深的煽情话,只得望向谢珺,询问他的左眼是用什么做得,看上去挺值钱的。
谢珺从未遇到过有人问这个,着实呆了一下,也不好敷衍,便如实道:“金城郡的一位胡商所赠,他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珠,但我觉得他肯定在诓我,这么大一块宝珠得多重?”他着要抠下来给李晄看。
李晄吓得一个哆嗦,忙一把按住他的手道:“不、就不用掂量了。”
怀真额上冒出了冷汗,不敢想象他俩前两日怎么熬过来的。
又沉默了片刻,李晄忍不住问道:“戴着一块石头不累吗?时间长了会不会难受?”
“不累,也不会难受,还有镇痛安神的功效。殿下若是喜欢,改天我让人去金城郡问问,看看还能不能再……”他立刻热情地张罗。
“这倒不用,我就随口问问。而且,真有的话,我也用不着啊!”李晄嘴上客客气气,却忍不住腹谤心诽,暗骂他在自己的傻妹妹面前装模作样。
怀真果然大受感动,甚至不满地瞪了一眼李晄,觉得他故意戳人痛处,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晄回蹬了她一眼,干脆中途休息后再未回来,跑去跟羽林卫一起骑马,将他的宽敞舒适的驷马轩车让给了他们。
怀真犹自纳闷,趴在窗口张望了半天,嘀咕道:“他让我来陪他的,怎么自己反倒跑了?”
谢珺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含笑不语。
怀真坐了回来,问道:“你们又没有什么话,为何你还天天找他叙旧?”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诚意和决心。俗话长兄如父,韩王殿下虽不是你的长兄,却是你唯一能倚靠的兄弟,我当然得表现的热情一点,这样他才会对我们的事情上心。”他解释道。
怀真正想不用多此一举,他早就答应了,可一想到李晄再三叮咛地要矜持,不要表现地太急切,这才生生顿住。
“你比他年长好几岁,那我们若是成婚了,你们之间的称呼可是个问题。”她皱着眉道。
“我们鸠占鹊巢,难得有个私下相处的机会,你也不同我亲热一下,就讨论这些吗?”他满脸不甘道。
怀真吃惊地环顾四周,慌忙摇头道:“不合适吧,又不是我的车。”
谢珺哭笑不得,长臂一伸将她捞起,揽到怀里使劲揉了几下,嗅着她的发香,闷声笑道:“你在瞎想什么?我的是亲亲抱抱。”
怀真意识到失言,不由羞红了脸,把心一横,梗着脖子道:“你若没想,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谢珺无话可,凑过来吻住她,含含糊糊道:“我是禽兽,我时时刻刻日日夜夜都想。”
怀真按住他索吻的唇,笑道:“想什么?”
他脸皮薄,不出口,耳根子却先红了,低声道:“羞答答的事。”
怀真不放手,笑着追问道:“这么久了,你有没有和别的女子试过?”
他吓了一跳,面色大变道:“这种事情……哪能和别人做?想想都是罪过。”他着有些担心起来,试探着问道:“那你、你有没有和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