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暮然不会发声，要不然秦南晋一定觉得此刻他的话定是掷地有声，耐人寻味的。

    他红着眼睛突然委屈又愤怒地向自己抛掷出这么一个话题来，没头没尾，却一下把自己问住了。

    【我们在恋爱，为什么、你还要对夏先生他也这么好？】

    继而，他又这么问，瞧得秦南晋眉宇深锁，紧绷的下颌线透露出丝丝不耐和疑惑的神情。

    虽然两人发生过关系，也有过互相表白的时候，可秦南晋什么时候过同他交往了？

    如果认定了许暮然，他自然不会再和夏华涵有什么联系，只不过两人现在的关系在他心里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秦南晋怎么敢开口，两人是在认真恋爱呢。

    “我从来没有明确过，我和你在谈恋爱。”

    秦南晋一字一句地告诉他，“然然，你想得太多了。”

    “夏华涵是夏华涵，你是你，我并没有对你们两人一样好，现在我是更加心疼你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男人的话语咬字清晰，就算是个傻子，他也能懂了。

    许暮然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心摇摇晃晃的，连着他的身体也站不稳了。

    恍若一个晴天霹雳朝自己迎头而下，许暮然虽然想过，可却从来不敢往深里想，他一直告诉自己，秦南晋对自己感情还像上辈子一样，他也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好好的努力地爱他，像潭安和秦南晋的那样做个听话的孩子，就会有人疼。

    可现在，秦南晋，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他怎么会想得太多呢。

    许暮然抿着唇，原本红润的双唇紧抿着失去了血色，苍白如纸。

    他局促地坐在那儿，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儿，他就连手脚怎么放都不知道了。

    秦南晋瞧着他这副模样，突然后悔自己了方才那些话。

    那些他不假思索，没有经过任何美好字词修饰的话语，对于许暮然来似乎有些接受不了，或者他可能理解错了。

    秦南晋只是需要时间考虑，他并不是真的不想给许暮然一段确定感情，但交往，真的太突然了。

    毕竟之前许暮然还一心只死心塌地地向着潭安，自己也才对这段感情开始着重考量。

    男人站在那儿，瞧见那样的许暮然，心开始一抽一抽的疼。

    他并不想看见这样委屈的许暮然，仿若拿着尖刀往自己心上刻，“然然，我方才声音大了一点，你别哭好不好？”

    男人突然的服软，却让想坚强起来的许暮然愈发难受，他不是因为秦南晋方才凶自己的事情而难过，而是对秦南晋两人根本没有关系这件事而感到伤心。

    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问出口的事情，却只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要是早知道这样，他就不会问出这般愚蠢的问题，就算是自己一厢情愿也好过这般压抑在心头。

    秦南晋走过去，想抱抱他，许暮然却跟着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他站那儿，眼神照旧怯生生的含着泪水，却不同以往的，让人感到有些许陌生。

    “许暮然。”

    秦南晋有些愤怒，叫出他名字的时候也不同往日般柔情，多了几分严厉，“我带你出来不是让你摆脸色给我看的，爷除了你什么时候向谁低过头了，别向外头那些不入流的人一样无理取闹。”

    许暮然一听，更难过了，桃花眼里泪水跟阳春三月延绵不断的雨似的不停落下来，滑到下巴尖儿滚落在地。

    【然然就是不入流的人，然然是笨蛋！】

    他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比划道，【但是然然知道，然然是来陪爷的，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然然也是那个夏先生！】

    许暮然耳尖，就算没听到秦南晋方才那通电话的内容，也大概能从秦南晋的话和语气里猜测出几分。

    他口中的那句“不用了，我带了人过来”，或许根本不用想，就能联系到自己身上，秦南晋向来不会用那种语气同一个人话的。

    许暮然想起他上次用这种看似无奈又强装平静的语气话，还是对着那个夏华涵，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

    秦南晋同夏华涵的那通电话，秦南晋瞧向自己的眼神，许暮然一开始不敢往深里想，现在他敢了。

    许暮然不是没有脾气的，他只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很乖。

    今天的许暮然言辞犀利，一针见血，像拿起石头狠狠反击在了自己身上。

    带他出来虽然只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但秦南晋也从未想过带夏华涵出来一起出差。

    可不知为何，面对又气又急的许暮然，他却什么话也出来，像被胶条封了口。

    他知道，自己是喜欢许暮然的，他只是觉得时间还没到，人物不太对。

    喜欢是喜欢，但没有那种非要约束在一起，在两人的基础上建立一个什么可有可无的关系。

    他总觉得自己和许暮然之间还缺了一点东西。

    秦南晋站在那儿不上前也并不后退，叹了口气，妥协，“你给我一点时间，行吗？”

    一顿饭吃得并不愉快，等到饭冷了，谁也没有再去动筷子。

    秦南晋来B市出差，本来想的就是一个人静一静，好好缕缕他和许暮然之间该有的关系，可这会儿却被逼上了，剪不断理还乱。

    他也不好受，贸贸然开口，伤了许暮然的心。

    晚上许暮然从行李箱里拿出自己的衣服，去主卧旁边的次卧睡。

    他今天晚上不想和秦南晋亲亲抱抱，秦南晋想一个人静一静，他也想冷静冷静。

    这段时间许暮然觉得自己太过依赖他，自己不能独立起来好好思考了。

    “去哪儿？”秦南晋问，“这么晚了。”

    【我去旁边的房间睡。】许暮然垂眸，目光虚虚掠过他，也不往实里瞧，【我们没有在一起，所以不能睡在一块儿。】

    秦南晋没想到许暮然会用这种理由给自己答复，见许暮然无视自己踏出了房门，他怒火中烧七窍生烟，却无可奈何。

    许暮然出了主卧的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摔玻璃的声音，他的心随着声响一抖，眼眶又跟着红了起来。

    助理何听见声响，匆匆忙忙从次卧赶过来，一瞧见站在门口的许暮然，惊了一下，“怎么了这是？许先生没事儿吧？”

    许暮然摇头，何没和他接触过，所以也不懂手语什么的，许暮然指了指主卧房间，摆了摆手，让他别进去。

    秦南晋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的，反而会迁怒无辜。

    夜半，两人谁也睡不着。

    秦南晋越想越气，气许暮然走就走了，真的半分念想都不留。

    他早就习惯抱着许暮然睡了，可今晚身边空荡荡的都没有包子抱，总觉得空虚得很。

    他晚上一时嘴快没用脑子思考，秦南晋隐隐觉得自己错了话，可他从未向谁正式表白过，之前在许暮然睡梦中的那一句喜欢，也是情到浓时借机出来的。

    可现在不仅被窝空荡荡的，他的心也跟着空荡荡的，想起许暮然坐在落地窗前孤独的背影和倔强落泪的模样，他的心就像被狠狠剜了一块用任何东西都无法填补。

    许暮然躲在被窝里哭哭，细细碎碎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

    关了灯的房间只有窗外稍稍透进来的光线，并不能太过照亮整个房间。

    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可他心里就是难受。

    抽抽嗒嗒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他的手忍不住从被窝里伸出来，去拿了一张纸巾擤鼻涕，擤完鼻涕忍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哭。

    眼睛哭得酸痛了，整个人就跟着疲惫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床边微微陷了下去。

    许暮然感受到了，一紧张就醒了过来，还没叫出来就被秦南晋抱了个满怀。

    “然然，”秦南晋安抚他，“是我。”

    许暮然听见秦南晋的声音，挣扎得更厉害了。

    他像真的生气了，整个人在秦南晋怀里不断挣脱。

    “然然，然然。”

    秦南晋见他有点激动，他也生气，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就低头吻他的唇，用力吮吸。

    许暮然一下懵住了，本来还在他手也被按在了头顶，哭得喘不上气来，秦南晋才松开他。

    一得到解放的许暮然，立马撇过了头去不想和他对视，黑暗中两人只有眼里反射出一点点光，秦南晋瞧见他的双眸亮晶晶雾蒙蒙的，像跌入深海的星星触不可及。

    秦南晋翻躺在他身侧，也不接着做什么，只搂着他的腰，紧紧的。

    两人安静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都各自想着各自的。

    秦南晋觉得他离自己不够近，又凑上前去不要脸面主动示好。

    “宝贝，别哭了。”

    他的双唇贴在许暮然颈侧，语气和动作都软和了不少，“我带你出来不是为了让你哭的。”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认真回应他，“我喜欢你，刚才是我错话了，谈不谈恋爱只是一句话的事儿，你要是这么在意这层关系，我们现在就开始谈恋爱。别生气了，也别和爷分房睡了。”

    许暮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总觉得秦南晋话语里藏着一份牵强。

    他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同意。

    秦南晋顿了顿，第一次碰到了软钉子，可他还没有办法拿他怎么样。

    许暮然从床上坐起来，开了房间里的灯。

    他转身面对秦南晋乖乖坐好，【你不用、勉强自己喜欢我。】

    许暮然垂眸，眼底藏着一片病恹恹的绯色，他伸手解自己衣服扣子，【爷想做，然然可以的，今天最后一次，明天爷可以、让夏先生过来，把我送回去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