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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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探三这些日子在所有探卫中属于跟在虞景深身边最多的了,见他一个眼神过去,立马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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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三这些日子在所有探卫中属于跟在虞景深身边最多的了, 见他一个眼神过去,立马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当下便靠近虞景深身侧半步,稍微俯过去身子道, “靖王妃今日在府中设赏春宴,给不少府中都下了帖子,相府中应也是收到了帖子。”略微顿了下, 又继续道,“侯府也收到了帖子, 郡主婉拒了。”

    这种宴会一般都是京城的官夫人们发时间用的,现在天气暖和了些,宴会也更加频繁了。

    他这话一完, 虞景深面上虽没什么表情, 但探三注意到他马速却明显比刚刚快了不少。

    今日一同跟过来的探二见与虞景深拉开了点距离,才疑惑的看了探三一眼, 嫌弃道, “你与侯爷这些琐事作甚?”

    他年后便被派去了西北查探消息,前两日刚回来。

    闻言,探三冲他挑了挑眉, 一股子得意, “这你就不懂了吧!”

    反正他是明白了,只要是有关相府的消息,报给侯爷准没错。

    他还想继续嘚瑟一两句, 探二却直接冷哼一声,挥了下马鞭从他旁边蹭了过去。

    探三被他吓了一跳, 稳住马嘀咕道, “我这可都是宝贵的经验, 回头等你被侯爷嫌笨了可不要过来求我……”

    绕过靖王府门前的巷子, 再继续转过几个弯,出了巷子,便是京城北街尾巴上。

    这里不如其他几个街道那般热闹,边上没几家铺子,连贩都少见,一栋独立的楼立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楼外面没什么装饰,现在正是白日里,门也未开,不仔细听,似是一点儿声音也无。

    楼上挂着块灰扑扑的牌子,上面写着“长春坊”。

    这里是官妓所在地。

    触了罪的朝廷官员若能免于死刑,则男子充军,女子为妓。

    虞景深没犹豫,下了马,身后探三和探二跟着下来,主动上前去敲门。

    敲了约莫有十来声,方有个龟奴开了点门缝,边将头向外探边不耐烦道,“了多少遍了,白天不开门,若是想来,还请晚上——”

    只了一半,突然被一个冰凉的令牌怼到了眼边。

    他眨了好几次眼,才敢确定这牌子是谁人的牌子,再大着胆子向后面一看,一男子眼睫微垂,不话也能看出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当下身子先弓了半截,劈脸给了自己几个响亮的巴掌,连连道,“的有眼不识泰山,错了话,该该,侯爷您请,您请!”

    着退到了一旁,让开路子迎了虞景深进去,又偷偷使了个眼色,让人赶快去喊人。

    这些地方的下人们惯会察言观色,刚刚龟奴扇自己的几巴掌听着响亮,实际上扇过后留下的红印半盏茶都要不到就会自行消退。

    虞景深也不理会这些,只先随便量了几眼。

    这楼外面看着朴实无华,里面却并不简单,他只扫了一眼,便看见二楼栏杆上垂下的轻纱都是稀有的透云纱,所用的烛灯底座上镶嵌着斗大的明珠,即使是白日,熏香也丝丝屡屡的从精致炉中飘过来。

    是上等的暖香,并不腻人,虞景深仍是控制不住地皱了下眉头。

    一妇人扭着腰肢从后面出来,见着了虞景深,倒是比刚刚那龟奴从容许多,脸上带着十分的笑,“镇北侯爷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这可真是稀客,您看,咱们这姑娘们可都还歇着呢,要不您晚些时候——”

    她本想晚些时候再来,撞见虞景深扫过去的一眼后立马改了口,“这时候也不是不行,侯爷喜欢什么样的?咱们这追月姑娘曲唱得最好听,彩云姑娘的琴可是一绝,和颂姑娘最善舞技……”

    她介绍的起劲,探二上前一步伸手阻止她靠近虞景深,“前肃县知府吴知春的千金吴宜柔姑娘可在?”

    这话一出,那妇人脸上僵了一瞬,还想插科诨过去,眼睛却看到探三的手握紧了剑柄,似是下一刻就能将剑抽出架到自己脖子上,她脸上为难地支吾了两句。

    见虞景深脸上已经有了些不耐烦,不敢再耽搁,咬咬牙道,“侯爷,这不是咱不喊宜柔姑娘下来,而是这宜柔姑娘这会儿正陪着别人呢,这咱们也得罪不起……”

    边边偷偷觑着虞景深的脸色。

    到底,什么敢不敢的,不过是要个保证罢了。

    虞景深直接断她絮絮叨叨的话,“去喊人,出了事本侯担着。”

    “侯爷这是得哪里话,这哪里敢让您担着!”妇人边边转向旁边催促道,“你们还不快些上去让宜柔收拾收拾,告诉她,今日儿镇北侯爷来了,可别磨磨蹭蹭了!”

    完又招呼道,“侯爷,这还请您先等一会儿,这姑娘家都爱扮,要不然定是不肯见人的……”

    龟奴得了令立马上了楼去,没多大会儿,上面就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后面听不清龟奴了什么,吵闹声戛然而止。

    探三本来还疑惑是谁人在上面,见到了张浔从楼上下来才恍然大悟。

    张浔脖子上还包扎着白布,看见虞景深控制不住地了个寒颤,低着头就溜了出去。

    他这几日在家中可被自己祖父狠狠教训了一顿,偏还不知晓到底是哪里惹了这位侯爷,不过到底是被怕了。

    今日好不容易求了祖母才得以偷偷跑出来,没想到这么倒霉。

    楼上,吴宜柔斜斜依着身后的丫鬟,由着另一个丫鬟帮忙把妆面给补全了。

    见她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身后的丫鬟主动道,“姑娘,您可要千万起精神来,奴婢刚刚在楼下看了眼,这位镇北侯爷可真是不一般,奴婢可从来都没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呢!而且,听这位侯爷府中连个妾室可都没有。”

    闻言,吴宜柔挑了挑眼皮,“没有妾室又如何?”

    一入长春坊,此生都别想出去了。

    她因着爹爹贪污了军饷来到这里,不过才半年,便吃尽了苦头。

    以往她在府中连漱口的细盐都是经过几十道工序,奴仆成群,哪里像现在,虽然也有人捧着,到底是被人看轻的。

    那丫鬟左右看了眼,凑到她耳边去,压着声音道,“这位侯爷可是位高权重,若是能求到皇上面前去,可真是不准呢,姑娘您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她完后,见吴宜柔什么反应也没有,心里直呼可惜,临了妆面就要补好了时,忽听见吴宜柔吩咐道,“将张公子送来的那盒胭脂色的口脂取来。”

    女子穿着件海棠色的襦裙,屈膝行礼间,裙摆层层叠叠堆在地面,乍看之下仿若一株亭亭玉立的水莲,声音也是柔柔弱弱,“宜柔见过侯爷。”

    一直低着头,直到这时才似是忍不住般偷看了眼,却转瞬就像被吓到的鹿样微微颤了下。

    妇人余光看见,暗笑平日里傲气的不得了,这会不也是使出了十八般手段来。

    见虞景深带来的两个侍卫也跟着进来,妇人陪着笑看过去道,“这,您二位要不要去外面——”

    到一半,见人没有反应,自己先哑了声,默默关了门退了出去。

    探三拉了把椅子过来,虞景深坐下,淡淡道,“吴姑娘请坐。”

    吴宜柔以为此时屋中只她和虞景深二人,闻言,略微欠了欠身子坐在了旁边的矮凳上,手下不动声色地将衣袖扯了扯,刚好露出半截皓腕。

    朱唇轻启,微微抬头正要开口时,突然被映入眼帘的三双靴子吓了一跳。

    探三余光看见,低头忍着笑。

    虞景深未注意到吴宜柔反应,又或是注意到了根本懒得去想什么意思,伸手从探二手中接过一个信封。

    一边开一边问道,“吴姑娘识得字吧?”

    吴宜柔愣愣点了点头,一张信纸立马被递到了她面前来。

    “吴姑娘可曾听过名单上的名字?”

    这张信纸已经有些隐隐泛黄,上面密密麻麻记了约有上百个名字,吴宜柔扫了一眼,只觉得这字迹有些熟悉。

    “不知这信纸从何而来?”吴宜柔犹豫了一瞬,还是心翼翼问道。

    虞景深没话,旁边探二道,“吴姑娘只需要听没听过便行。”

    见状,吴宜柔默默抿了下唇,脸色认真地从头开始看了起来,边看边喃喃道,“……刘子龙倒是听过,孙富有点熟悉……这几位都没听过……张遣,这个好像有去找过我爹爹……”

    虞景深正盯着吴宜柔的神色,忽见吴宜柔声音顿了下,像是鼓起了勇气般抬起头来看过来,“侯爷,可否劳烦两位侍卫先回避一下,我,我实在是害怕。”

    完,眼睫先湿了一半,泪珠子将落未落。

    虞景深身后,探三偷偷向着探二使了个眼色:瞧见没,人家嫌弃我们呢!

    探二懒得理会他,未听见虞景深吩咐,脚下根本不动。

    吴宜柔见了半晌,三个人都没有半点的反应,心下也有点拿不准,眼前人是真的不懂还是不屑理会。

    她决心再试试。

    略微侧过一点身子,纤细腰肢随着动作显现出来,眉头微微蹙起,一开口便比方才更多了几分可怜,一句“侯爷”愣是一波三折转了几个弯,尾音轻颤。

    这次,她终于察觉到眼前人似是不自然地顿了下,心下一喜,正待再继续时,却听到虞景深声音比刚刚还要冷了几分,“吴姑娘无需多费功夫,还请快些看完名单。”

    这明显是早就看穿只是未言明的意思。

    吴宜柔一窒,有些怀疑丫鬟所的这位侯爷连个妾室都没有究竟是真是假。

    她不敢再撩拨下去,老老实实继续看名单。

    因此也未注意到虞景深刚刚一闪而过的一丝怪异。

    ——他莫名想起了那日看见李挽刚洗完澡出来开门时的场景。

    一个男子怎么会瘦弱到腰都比女子还细,余光不心扫过吴宜柔特意露在外面的手腕,只觉得那日自己看见的李挽的手腕比这要纤细白皙上许多。

    连触感也……

    不知今日他在家中都干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他只想尽快将眼前的公务办完,若有时间,许是还可以去趟相府。

    吴宜柔直觉觉得眼前人越来越没有耐心,话速度不自觉就快上了许多,旁边探二当然也感觉到了,忍不住心里感叹,侯爷还是这般雷厉风行,看来这是准备快速查完,立马还要再去宫中禀告皇上了……

    虞景深在长春坊只想将案子查完,靖王府中,宁楚遇也正盼着能快些回家去。

    那边吟诗作赋都轮了好几圈了,眼看着甚至要让人将纸墨呈上来,当场做几幅画出来。

    若非有李挽在,他怕是一刻也熬不下去了。

    这会儿他正拉着李挽讲京城的趣事,讲道口干舌燥还意犹未尽,“挽儿,若是你在早些回京便好了,京城里最热闹的便是元宵灯会……”

    李挽在一旁静静听着,偶尔应上几句,两个年轻人都气质出众,倒是惹得过去的丫鬟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靖王府中水中央的阁子里,一男子临窗负手而立,眼神落到李挽和宁楚遇与所站的假山一带。

    旁边一书生扮蓄着胡子的中年男子,正微微压着嗓子话,“王爷,此事怕是不能再拖了,镇北侯今日去了长春坊,张遣那边,咱们是不是——”

    他着,微微抬起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靖王将目光收回来,摇摇头,“虞景深这般不慌不忙,就是等着背后人主动跳出来呢,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忍着啊。”

    书生扮男子还要再,靖王却直接挥手止住,道,“进来。”

    一个厮扮的人进来后立马关上了门,看了眼旁边人,听到靖王无碍才开口道,“王爷,二姐命人去喊宁大公子过去,又提前备了迷魂香,要不要属下派人拦住宁大公子?”

    他口中的二姐是靖王府的妾室所生。

    王妃膝下无子,只一个康乐郡主。

    王府中妾室不少,生出来却也尽是女儿,去年月姨娘产下的女儿,已是排行到第十一位了。

    靖王听了他这话,道,“不用。”

    停了下,眼神又望向窗外,继续道,“宁大公子被康乐喊走,芸儿要叫的是李四公子。”

    芸儿正是靖王府二姐的名字。

    厮闻言,明白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应了“是”立马出去办事去了。

    见人走了,方才那书生扮的人疑问道,“王爷为何要牵扯上李府?”

    只见靖王神色琢磨不明,良久才叹了口气道,“就当做逗人开心吧。”

    李挽倒了杯茶递了过去,宁楚遇傻傻冲李挽笑了笑,一口气喝完了,刚把杯子放到亭中的石桌上,旁边有个丫鬟急匆匆冒了出来,“宁公子,可找到您了,宁夫人扭伤了脚,王妃正派人四处寻您呢!”

    宁楚遇惊了一大跳,慌忙和李挽摆摆手示意自己有事,便跟着丫鬟离去,“我娘现在在哪儿?可严重?”

    假山的尽头处,见人跟着自己派去的丫鬟走了,康乐郡主方转了身向回走。

    扶着她的丫鬟笑着道,“郡主总是宁公子多讨厌,这不还是主动帮了忙?”

    康乐冷冷哼了声,下巴微抬,“谁愿意帮他?蠢死了,本郡主这是看不惯有人在府里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丫鬟抿唇笑了笑,也未挑明康乐郡主偶然听到了二姐身边丫鬟的几句话后,便立马派人过来将宁公子支走的事。

    这边,李挽见宁楚遇一脸急色,不知发生了何事,正要找人过来问问时,便见另一个丫鬟过来,先是仔细量她一眼,方开口道,“可是李四公子?宁公子让奴婢到这里来寻您,是有要事找您。”

    完,便做出引路的姿态,见李挽不动,有些疑惑道,“李四公子?”

    李挽定定看着她,“你如何认出我的?”

    那丫鬟闻言露出一副不清楚李挽为何要这样问的样子,“是宁公子告诉奴婢您今日所配香囊上绣的是竹叶仙鹤,奴婢方才也是仔细瞧了两眼,才敢确认的。”

    她这话得没什么问题,只是也证明不了什么罢了。

    李挽神色不变,问道,“宁公子人在哪里?”

    那丫鬟似是没想到人这么谨慎,想到上面主子吩咐的事,怕再耽搁下去就太迟了,犹豫了下,藏在袖下的指尖摸向准备好的药包,正要掏出来时,一道声音斜插进来,“咦,你这丫鬟不是在二姐身边服侍的吗?怎么私自跑到这里来了?”

    完,又看向李挽,“李四公子,李夫人身体不适是要先回府了,让的过来问您一声,是否要一起回去?”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