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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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守在门口的厮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仓促应了声就跑去拎水。  探十◎

    守在门口的厮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仓促应了声就跑去拎水。

    探十在树上隐了身影,倒是有些纳闷,主子今日怎么半夜要水?

    屋内, 虞景深醒来后没有点灯,但即使在夜色中也能看清床上的一片狼藉。

    寝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极不舒服,他下床本想开窗户吹吹冷风, 但外面却一点风也无,同时闷得厉害。

    就这样站了半盏茶功夫, 出去取热水的厮终于回来了。

    “将床褥全部换了。”

    厮只觉得今日的侯爷格外不对劲,闻言将水放好,动作放轻, 便去了床边要将被褥抱出去, 也是这时候过来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偷偷看了眼仍是站着一动不动的虞景深,心里暗暗佩服, 要知道这几年里外面院子里想过来侯爷院子里的丫鬟可不再少数, 连带着他每次出去办事都有大胆些的丫鬟偷偷过来问侯爷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旁人府中的少爷公子们这般年龄都差不多有了通房,也就是侯爷过得好像个和尚一般,连这半夜里要水都还是头一次。

    水流从头顶浇灌下来, 把滑腻的汗意冲去了大半, 虞景深这才觉得脑子清醒了些。

    只是脑子越清醒,方才梦中的荒唐事也跟着更加清晰,连梦中的触感留下的酥麻似乎都还残留在身上, 只是略一回想,便能感觉到身体又有蓄势待发的趋势。

    他用力按了按太阳穴, 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继续想下去了。

    可直至躺在干净的被褥上时, 梦中最后的场景还是在不断地重现。

    梦中, 最后他看清楚了那张脸。

    桃花眼浓密的睫羽, 下巴处隐隐的红印,自己白日里才见过的人,转眼间就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这样离奇放肆的梦中。

    一时让人无法确定只是这样一个梦中刚好出现了那人,还是因着那人才有了这样一个梦。

    难道只是因着自己白日里刚好看过那方面的画本,又去相府中见了李挽,是以才会如此?

    他眉头越皱越深,直觉觉得应不是这么简单。

    若自己不喜欢男人,怎会只看了话本就做这样的梦?

    索性也睡不着,干脆起身来重新点了烛灯,将白日里的包裹重新找了出来,找了几本男女之事的话本翻看了几下。

    只看了几眼,便已经如同白日那样感到不适,。

    他烦躁地将画本合上,重新躺到了床上去,新换的被子上绣了许许多多祥云,他莫名想到了梦中人身上衣衫的领口也是这样的纹路。

    正怔愣间,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冒了上来。

    深吸一口气,他重新将刚刚看过的话本中人物的脸换成梦中人的脸,这次果真没有了排斥心理。

    自己果真对李挽有不良企图……

    这一刻,虞景深只觉得仿若一盆凉水从头顶将自己浇了个彻底,同时却又有另外一种怪异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因着昨晚完全出乎意料的梦,虞景深今日一整日都心情复杂,试图凭借着公务让自己先冷静几天再,或许自己想错了也不定,是以也不知晓自己亲娘去了李府之事。

    安平郡主虽不大管探三这些为虞景深办事的人,但府中各个院里的一举一动却还是清楚的。

    昨日虞景深半夜要了水,她今早便知晓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更坚定了要尽快为虞景深相看个妻子的想法。

    若是直接下帖子把人都召到府中来,未免太眼花缭乱了,且个人的习性也都不好摸清。

    她在这京中也没有什么交好的夫人可以交流交流这方面的事情,想来想去便想到了云如梦身上去,当即让人递了帖子过去,今日过了午时便由着嬷嬷陪着去了李府中。

    ……

    “以前总想着有个让他满意的,现在看来这样拖下去不知要耽搁到什么时候去。”安平郡主抿了口茶道,“我这几年也有些倦怠了,连京中闺秀们都不了解,这才来寻了你问上一问。”

    云如梦听了这话也有些惊讶,早些日子她去镇北侯府道谢时,安平郡主虽也为了镇北侯的婚事发愁,可也不见得有这般着急啊,这么这才半个月不见,就变了一番模样?

    安平郡主自是察觉出了云如梦的疑问,她总不可能是自己担心再耽搁下去担心自己儿子走上了歪路吧,只笑着感叹道,“多个人总是热闹些。”

    这倒也是。

    想到镇北侯府的情况,偌大的一个府中只两个主人,确实冷清了些。

    “这京中的闺秀门虽多,但今年已有许多都定了下来,许府中的女儿更是要远嫁到了京城外面去……”云如梦先前为着李元昭相看,这方面的事情倒是知晓不少,了半晌,想起另一种可能性来,稍微压低了点声音问道,“侯爷的婚事,那位没有什么想法么?”

    若是宫里头有了什么想法,安平郡主这里考虑再多也都是枉然。

    安平郡主和宁顺帝虽是堂兄妹,但宁顺帝尚未登基时两人便不甚亲近,自从老镇北侯去了后,她更是连宫中都少去了。

    闻言笑容淡了许多,“提过几次六公主。”

    提过没成,那看来是宫中也没想强压住镇北侯府了。

    云如梦主动绕过了话题,“起来,京中都这万佛寺里求姻缘最是准呢,臣妇这几日也正要过去,郡主若是有时间,不若一起过去?”

    两人正着话间,丫鬟送了厨房新做好的莲子羹过来。

    莲子羹本是各府中都常见的食,但这丫鬟端上来的上面还细细铺了一层藕粉,闻得见桂花的想问,却不见桂花在其中,安平郡主尝了一口,口感糯甜,觉出几分惊奇来,“这做法倒是新鲜。”

    “臣妇儿在南边长大,才刚回京城不久,一开始担心他吃不惯京城里的菜,这才寻了个南边的厨子过来。”

    她提起李挽来,笑意明显比方才深了几分,眼睛里的温柔都向着外面溢出,安平郡主被吊起了几分好奇,“起来,我还未见过府中的四公子。”

    李府中其他几位公子在往年的宫宴上她都是见过的。

    上次李府里设宴,云如梦虽也递了帖子到镇北侯府,但那时她直接让虞景深带了件贺礼过来便罢了。

    李挽是称病在府中,到底是不好过于张扬,云如梦没顺着安平郡主的话接下去,只道,“他前几日病了,这两日都未去学府,若染了病气给郡主就不好了,改日臣妇再带他见郡主。”

    安平郡主是个明白人,也不再继续追问,听云如梦提起学府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事,抱怨道,“起来景深不知为何揽了个去学府做骑射先生的差,平日里公务本就这样多,他倒是还嫌不够……”

    这事云如梦也是知晓的,她本来担心李挽在学府中骑射伤了自己,让府中人专门去听过天字班的骑射先生是谁,得知是镇北侯时还松了一口气。

    想着有镇北侯照看着,应是要好上许多。

    听见安平郡主这样抱怨一时间倒是不好什么,只笑着应了过去。

    安平郡主来寻云如梦问京城各闺秀的事情,云如梦虽不至于瞒着,但也不会得过于明白,免得日后留下麻烦来。

    两人接着又定下了几日后便同去万佛寺的事情,见着时间不早了,安平郡主主动提了告辞,云如梦自是起身来去送她。

    李挽往日里午睡醒了后常去主院里陪着云如梦话,今日得知云如梦有客人后便先去问了大夫柳枝的这些日子的情况,完了后还未回去便又被李贺之喊去了。

    李贺之昨夜琢磨了许久,最后琢磨出来不如借着教李挽作画的由头来让李挽和他更亲近些。

    他年轻时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忙完公务后立马让人准备上好的纸墨,自己先偷偷练习了一番,然后才将李挽喊了过去,重新当着李挽的面将练习过的画又画了一遍。

    寥寥数笔,几丛秋菊风采立现。

    画完后左右端详了一番,心中暗暗肯定比方才那几幅神韵更佳,脸上却故作不满道,“好久没提画笔了,今日手都有些生疏,倒是不如以前好了。”

    李挽眼睛扫过他衣袖上明显不是方才才沾上的墨汁,没提及刚刚厮去喊自己时,路上已经同自己了相爷今日不知怎么了,硬是待在书房画了许久的画。

    不过即使她前世和今世都没学过作画,也能看出李贺之这画的确是上上品,“爹爹这画已是很好。”

    见李挽喜欢,李贺之更是喜上眉头,拿过画笔认真同李挽讲了起来,讲完后又从落笔处开始教李挽如何画。

    李挽此前有过自己画些饰品样子的经历,虽是第一次画这些,但手下却极稳,初时还有些生涩,不过几笔下来就已经逐渐流畅了起来。

    李贺之本还每落下一笔便将这一笔的要点也一并指出,后面却渐渐哑了声,他这次画下的是几枝虞美人,李挽面前的纸上,同样的虞美人也逐渐成了型。

    虽不如他笔下的老道,但是笔触的些许幼稚却将画衬出了另一种感觉来。

    他自认为自己在画作上已是十分有天赋,但李挽却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若是挽儿本就喜欢作画,但是却偏偏耽搁了这样多年的时间……

    即使李挽找回来后,他也从未放弃过将背后之人找出来,这一刻对背后之人的恨意又生生多了几分。

    李挽见李贺之着着突然安静了下来,还以为自己是那里落错了笔,疑惑地看过去,李贺之立马将情绪都收敛了起来,笑着道,“这里可以再重一点,两笔的衔接处……”

    父子两人待了有大半个下午,李贺之一边感叹李挽的天赋,一边恨不能将自己所学全部教授给李挽,若非外面厮提醒时间,怕是这会儿还没完。

    李挽走后,李贺之又将李挽的画每一副都细细重新看了一遍,旁边侍弄笔墨的厮见他这般,好奇问道,“老爷,四公子这画这般好么?”

    李贺之瞪了他一眼,吩咐道,“将那边那一副取下来,换成挽儿的画挂上去。”

    完又有些犹豫,这几幅到底挂哪一副好呢,这幅有神,可另外一副形又极其出色……

    厮向着墙上觑了眼,暗道这可真是不得了了,墙上那幅原是大公子早些年赠给老爷的生辰贺礼,现在看来自从四公子回来后,大公子的地位也跟着下降了啊。

    至于二公子三公子,没见老爷这些时日连二人的功课都没有以前盯得紧了么?

    外面,李挽出去后特意绕开了云如梦见客的地方,从着暖房一侧回去,没想到倒是刚好撞上了云如梦陪着安平郡主也从这边过来。

    一见眼前人,安平郡主心里就先喝了一声好。

    许是在家中的缘故,少年人只穿了件浅色简单的长衫,气质干净,往那里一站仿若这院中多了棵青竹立在那里。

    偏偏身形消瘦,眉眼稍微下垂,便惹人心疼。

    难怪云如梦这般护着,这要是自己儿子,那也是要时时刻刻放心不下。

    她直至出了李府上了马车后还忍不住和嬷嬷多提了两句,“多好的一孩子啊,前些年是遭了苦了!”

    嬷嬷闻言回想了下方才见到的人儿,也有些感慨,“不过这也算苦尽甘来了,往后都是好日子喽,李夫人这般疼惜儿子,定会多多照料些的。”

    听得此言,安平郡主也认同地点了点头,“这倒也是,这孩子再过两年也到了成亲年龄,彼时成家后,有了妻子孩子,这前面的苦也能被冲淡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