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黎明之前(中) 标记你。
林湘皱眉。
韩谨岩居然想暗杀她?至于这么蠢吗?
她稍稍感知了下, 微微一怔,甚觉可笑。
人类啊——
男人神色冷峻,这表情其实不适合他。那样温润儒雅的一张脸, 笑起来比板着脸好看。
他的眉眼冰冷,他的目光嫌恶,他的灵魂完全向她敞开。
他需要她,他想要她。
人类啊。
林湘冷淡的:“或者你死了,你也清静啦。”
韩谨岩不语。
他恍然想,不错,他们之间总要死一个,他的心才会平静。
他永远不可能坦然承认对她的欲念。
以他的年纪, 以他的阅历,以他的职业准则, 竟然会渴望一名充满恶意、神秘且危险的少女。
不, 魔物。
明天就结束了。是生是死, 明天就见分晓——
就一个走神的瞬间,腰间一紧, 呼吸的空气突然变得芬芳,全世界都是少女甘甜的气息。
林湘环住他的腰,脑袋抵在他胸口,手又在摸来摸去。
她轻声:“韩谨岩,你总是口是心非,图什么呢?当初你不给我自由贸易证, 不给我外交通行证,后来全给我了。我要观众,我要媒体的关注,你现在也答应了。我知道你嘴硬, 心里对我好,那我要化妆,我要喷香水,你也别与我作对。”
韩谨岩低哼。
她要喷什么香水?她身上的香气从未散过。
他:“都不是我给你的。”
林湘:“你就逞强吧。”
她的手还在摸,摸他长袍的口袋,又撩起衣摆,摸长裤口袋。隔着纤薄的衣料,肆无忌惮。
“……”
韩谨岩闭了闭眼,冷冷道:“林湘,你还想再加一条盗窃罪?”
少女没找到想要的东西,轻哼一声,放下手:“你出门不带笔?”
她居然还敢瞪他。
韩谨岩没动,甚至没威胁她。
已经无所谓了,明天她就会上火刑架,今天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回忆,注定淹没在时间的长河。
他问:“你要写什么?”
林湘:“遗书。”
韩谨岩不出声。
林湘又把头靠在他胸膛上,软声蛊惑:“韩叔叔,我都快死了,写一封遗书有什么要紧?相识一场也是缘分,你给我一支笔,一张纸,让我体面的与家人道别。”
韩谨岩:“松手。”
林湘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我的手一直在我身边,又没抱你,别自作多情。”
韩谨岩:“不想脑袋开花就移开。”
“怎么脑袋开花呀?”林湘笑,“这里都是奇怪的石头,你一身好武艺——好魔法施展不开。”
这是实话。
韩谨岩不理她。
林湘又:“我要化妆,画眼线,擦口红,扑粉。”
韩谨岩无动于衷:“不可能。”
林湘便选择他其实能接受的,也是她更需要的:“我要留一封催人泪下的绝命书,这难道也坏了你的规矩?你太无情。”
她抬头,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凝视他,软下声音:“韩叔叔,我真的会没命的。你答应我,我亲你一下还不行吗?”
韩谨岩沉默,脸上的肌肉紧绷。
他没讽刺,也没呵斥。他什么也没做。
林湘心里冷清,面上万般柔情,一再的诱哄:“上了火刑架,我可要烧成焦炭了,趁我现在还漂亮,你就从了吧,否则你这一辈子,到老到死都后悔,何苦呢。”
韩谨岩不动。
林湘也不话了,安静地看着他。
僵持片刻,男人捏起她的下巴,缓慢地、僵硬地低头。
林湘不闭眼,带着笑意的目光直直看进他心里去。于是他也睁着眼睛,清醒地铭记这一刻。
他屈从于耻辱的欲念,败给自己的一刻。
他看见少女微张的粉唇,贴近的刹那,终究偏开少许,只在她唇角轻轻一吻。
林湘感受到他的挣扎,她享受他的痛苦。
他那么痛苦,他的嘴唇却是温暖而柔软的。他贴着她的唇:“湛南见过你真实的灵魂么?”
林湘轻笑:“他明天就会见到。至于你——”
她轻咬一下他的唇瓣,对他失去了兴趣。
“你的灵魂充满了对自己学生的嫉妒,真酸,真可耻。”她冷哼,“快把我的笔和纸送来,别磨蹭。”
*
丁如茵站在门口。
还没进去,她就闻到里面的烟味,丈夫又在抽烟。
她把怀中叼着奶嘴的女儿交给保姆,吩咐:“带翠翠去洗澡,我马上就来。”
保姆应了声,走了。
丁如茵开门。
如她所料,林荣旺又在吞云吐雾,水晶烟灰缸堆满烟头。男人的脸隐在烟雾背后,看不清表情。
“你趁早死心。”她强硬的对丈夫,“我不会为了你那个女儿去求表哥,你女儿什么德性,你不清楚?她发那几封信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林荣旺:“我的命是青青给的。”
丁如茵:“你的命是我拿一半家产换的。”
林荣旺沉默很久,转过头:“至少让我见青青一面。”
“不可能。”丁如茵语气平静,“就算我答应你,舔着脸求表哥,他也不会答应。”
林荣旺不语。
丁如茵往外走,面无表情:“别再让我撞见你在家里抽烟,记住——你还有个两岁的女儿。”
*
湛橙橙从房里出来,一眼看见母亲在换鞋。
她急忙过去:“妈,你去哪儿?”
“寄信。”郑倩喃喃道,“我去寄一封信。”
湛橙橙拉住她,想拿走厚厚的信封。
郑倩紧握着不放,摇摇头:“橙橙,在家待着。”
湛橙橙的眼圈红了,抱住母亲不放:“妈,你别去,没用的!韩谨岩才不会读你的信,他冷血,他没心的!他是什么人?怎么会在乎你写了什么?”
“……青青不是女巫。”郑倩,捏紧手里的信,眼眸呈现一种令人不忍多看的绝望,“我要告诉他,我的女儿不是女巫……橙橙,你姐姐不是女巫!”
湛橙橙哽咽:“我当然知道姐姐不是女巫,可韩谨岩不会读你的信。妈,你就听我的吧。”
“我去审判院,我在外面等,总能等到他出来,我当面求他——”
“你就是给他跪下又有什么用?报纸都在为姐姐话,韩谨岩要能听的进去,姐姐哪里还会上火刑架!”湛橙橙心里咯噔一下,急道:“爸马上就回来,等他来了,你让他去寄信。我……我再给哥电话。”
这时,湛益民回来了。
湛橙橙松一口气,将母亲交给继父,独自回房。
她又电话给湛南,这已经是她拨出的第两百多个电话。
还是没人接。
自从异端审判院宣布会有公开的女巫审判之后,湛南就消失了,真正意义上的失踪不见。
他不去上班,他不回家,他不开手机,他不回短信,人间蒸发。
湛益民走进来,沉声问:“找到湛南了吗?”他神色疲惫。
湛橙橙:“没有,他不接电话。”
“……”湛益民咬紧牙关,半晌怒道:“他混账!”
*
余斯一来到唐家,便隆重宣布:“我爸答应去旁听审判!”
客厅的一张沙发上全是各种化妆品。
唐楚忙着比对印的清单一个个钩,没空理他。
唐大楚在手机上刷新闻。
余斯苦笑了下,:“林湘叫我做的,我做到了。叫你做的,你也做了。她要在镜头前走上火刑架,也成了。不知道她高不高兴。”
唐大楚:“高校圈有人发帖,这几天东陆各国的记者团队陆续赶来……这得有多少照相机。”
“不止。”余斯,“西陆临时组了一个多国记者代表团,昨天已经来了。”
“西陆?西陆怎么过来?走官道最少一个月。”
“不走官道,走魔法阵,嗖的一下就到了。”余斯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我妈前天去帝都,王廷传召,要她配合西陆的阵法师,开启传送阵,把人弄过来。”
唐楚听见了,抬头:“从西陆到东陆,那得多远的距离?真的能传送阵直达?”
“能,就是难,整个东陆没几人能办到。”余斯掰着手指计算,“龙之国一个,象之国一个,星之国好像也有一个,没了。”
“咱们国家的就是你妈妈?”
余斯扬眉:“我妈从在家就是天才儿童,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余家两百年来,第二位能召唤九芒星阵的牛逼人物。你啊——”他懒懒看一眼唐大楚,“你妹妹怎么什么都不懂?”
唐楚哼了声:“你妈妈又不是余家的家主。”
余斯也哼:“她是不想当,所以让给大姐。她了,家族俗务会影响学习的进度……”他突然叹了口气,有点自嘲,“我妈三岁起就宅在地下室研究魔法阵,跟我爸结婚了换一个地方继续宅,经常三五天不见人。”
唐楚问:“不见你,也不见你爸?”
“都不见。我妈还,结婚后才发现男人会影响学习,生孩子以后发现儿子竟然也会影响学习。生命有限,时间宝贵,她太忙了,叫我们事短信,大事敲门。”
唐楚:“……”
唐大楚:“余斯,你妈妈这么厉害,你为什么是弱鸡?”
余斯破口大骂:“你他妈才是弱鸡!”
唐大楚眉毛也不动一下:“你学习差,实战烂,魔法阵也不行。你怎么不让你妈妈教你?”
“我妈哪来的时间教我?”余斯没好气的,“再了,余家的传人都是女的,不传男。”
“为什么?”
“我哪知道为什么!祖训写的。”
“……”
唐楚整理完化妆品,挑出一堆单独收起来。
“这是我明天要带给湘湘的。”她。
余斯叹气:“她哪有机会化妆啊?能化妆又怎么样?皮肤烧没了,脸也烧没了。”
他一想到林湘那么漂亮的脸蛋保不住了,顿时痛不欲生。
唐楚:“媒体入场,群众旁听,西陆的记者都会来,这样韩谨岩不能开他的一言堂,湘湘就有救了。”
“没那么简单。”余斯不乐观,“韩谨岩那老变态有病的,脑子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十年前,南异有个学长,初代电玩死宅,他不想学魔法,想去普通的学校学游戏开发,南异不让,他就搞了个傀儡代替他在南异上学,自己在家钻研电脑程序。”
唐楚:“……他也是个人才。”
余斯摇头:“后来东窗事发,他被抓进了刑狱。你想想,这才多大点破事啊?可韩谨岩硬他是邪祟,还要杀他。”
“邪祟?就因为想当码农?”
“对,当年的新闻报道也同情那位学长,有什么用?韩谨岩真的变态。”
“……”
唐楚看着手里的化妆品,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忽然道:“我不管,我只相信湘湘。她对钟妈会从火刑架上下来,我就信她。如果她出事了,我就天天诅咒韩谨岩。他那么老,我还年轻,总能熬死他,他死了,我去他坟前放鞭炮!”
余斯:“……”
“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唐大楚。她按亮手机屏幕,“湛学长有找过你们吗?”
唐楚摇头。
余斯冷哼:“他找我干什么?”
唐大楚:“我他电话没人接,好几天了一直这样,他妹妹也联系不上人。”
“他那么大个人了,有什么好担心的?”余斯不耐烦的,站了起来,“我走了,晚上我去刑狱探监。”
唐楚愣了愣,急忙问:“能见到人吗?”
“当然。”余斯挥了下手,“我可是余公子。”
*
“……您知道这里的规矩。林湘是地下牢三层的女囚,明天就是审判日,万一出了差错,没有人担待的起,请不要为难我们!”
“吵什么?”
“余检察官?”
刑狱入口外,一队守卫试图劝返青年,到一半,余五芒来了。
余五芒不仅是审判院年轻一代势头正盛的人物,更是南域余家的大姐,身份高贵。
守卫让开一条路,对她行礼。
其中一人道:“余检察官,我们正在劝湛实习检察官——”
“我听见了。”余五芒点点头,淡然道:“你们出去巡逻一圈,这里有我看着,出事我负责。”
“是!”
余五芒等他们走远了,转过头,看了青年一会儿,没什么感情的问:“湛南,你多少天不来上班?饭碗不想要了?”
湛南脸色苍白,形容憔悴,仿佛几天没睡好。
他平静的:“我已经提交辞职函。”
“……辞职。”余五芒嗤笑,“辞职就能解决问题吗?”
青年沉默。
余五芒摇摇头,无意多,又问:“来见林湘?”
湛南:“是。”
余五芒看着他,许久没话,目光透过他,望向更远处,望向更久远的时光。然后,她:“我带你进去。”
湛南与她视线交汇。
余五芒在年轻的学弟眼里看见了惊讶,怀疑,不解……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沉淀为坚定而决绝的信念。
就像一面镜子,镜里镜外,相隔十年岁月。
湛南问:“你有什么条件?”
“我对你能有什么条件?”余五芒笑了笑,“来吧,魔杖上交,戴上禁魔石手铐,这是规矩。”
湛南不动。
余五芒淡淡道:“你不遵守,我不好交代。”
湛南点头,交出魔杖,又伸出双手。余五芒招手叫来一名守卫,替他上镣铐。
她不想碰禁魔石,一碰就头晕。
守卫走过来,低声:“余检察官,是否要搜身?”
余五芒量立在一旁的青年。上完镣铐,他脸色更难看,更虚弱,额头已有一层薄汗。
他穿着黑色的长袖衫和同色长裤,没带任何东西。
余五芒:“不用,我盯着他。”
*
韩谨岩让人送来了一只手电筒,一支钢笔,三张纸。
……气鬼,竟然才三张。
林湘腹诽了他几句便作罢。
其实三张纸绰绰有余,她真正需要的只有一张。
遗书是不可能写的,一辈子都不可能,真要死了她也不写。
生而为妖,一世尽欢,走也要潇潇洒洒——她对这个世界,无话可。
林湘用笔在纸上画符,一笔一划,认真画完。接着,她把粗制滥造的符纸,折成巧的千纸鹤。
明天早上,这只千纸鹤将会找到它寄生的主人。
才刚做完这些,外面传来动静。
有人来了。
林湘皱眉,关上手电筒,缩回墙角,安安静静,与黑暗融为一体。
牢门一开,她闻到熟悉的气味,怔忡过后,眉眼瞬间舒展,唇角弯了起来。
过道的灯光照进来,微弱的一点光芒。
林湘像一只纯白色的兔子,从黑暗中跳了出来,一下子扑进访客的怀里:“你来看我啦?”
男人接住她,闷哼了声,咬紧牙忍住。他柔声:“嗯,我来了。”
几步之外,余五芒看着这对苦命的情侣,若有所思。
她想,林姐的弹跳力真的很好,湛学弟的腰力也不错,不然总这么来两下,他早该进医院治疗腰病。
她笑了笑。
林湘看见她,问:“你是谁?不像看守。”
余五芒:“我不是看守,我是冒着丢掉工作的风险,让你们见上一面的好心人。”她拿出一包烟,抽一支点上。
四周禁魔石环绕,她的手指有点抖。
林湘蹙眉:“你也抽烟?”
余五芒吸了一口,慢声:“我也?还有谁抽?”
林湘:“韩总执事长。”
余五芒笑笑:“年岁渐长,工作压力大,只能抽烟解闷,林姐多见谅。”
“我不见谅。”林湘往湛南身后躲,“你既然是好心人,那送佛送到西,去别处吸烟吧。我下午刚被带去洗澡,你不要熏的我臭烘烘的,我明天怎么出去见人呐?”
余五芒又笑。
她指着斜上方的摄像头,慢吞吞的:“你赶我走也没用,到处都有监控,你跑不了,别害了湛实习检察官。”是这么,她的眼睛瞄向另一边的角落,无声的唇语:“那是死角。”
*
余五芒走了。
林湘确定了两遍。
那个女人真的出去了,就这么留下她和湛南在地下三层,她自己去了出口,心真大。
这算什么意思?她自称好心人,她的灵魂却不良善。
她有怨恨,又因为怨恨而变得坚强,坚定。
……奇怪的女人。
林湘想不通就不想了,现在也没空多想。
她被湛南拉进隐蔽角落。男人在阴影中紧紧抱住她,细雨般绵密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眉心、眼皮。
这里太黑,光照不到,可林湘看清楚了他,因此皱眉。
她抬手,摸摸他消瘦的脸颊,摸摸他下巴的胡茬,惊怒交集:“湛南,你怎么回事?韩谨岩你几天不上班,你也不刮胡子,你都在忙什么?我讨厌不讲究的男人——”
可她不讨厌他。
他不修边幅,无故旷工,她还是喜欢他。
她那么喜欢他。
“……你怎么了,啊?”林湘的声音柔和下来,“韩谨岩要开除你,我才不让他动你的大好前程。”
湛南恨透了这四个字。
他沙哑的:“不要前程了,好的,坏的,都不要了。”
林湘一惊,发脾气:“湛南你堕落了。我没把你教坏,你自己堕落了。不行,你现在马上回家,明天,不,后天开始准时上班。”
湛南低头,亲吻她的嘴唇。
他的胡茬扎到林湘,刺刺的,很痒。少女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又生气:“你不上班,你去哪儿了?”
湛南不答,将长袖衫衣摆卷起来,一直卷到胸口。
林湘素净的脸蛋飞起红云,云霞燃烧,脸上罕见的发烫。
他一定以为她要死了,特地陪她玩一次牢房py,为她激情送行。
她的人类长进了,他好可爱。
林湘按捺不住地兴奋,又羞涩,在他耳旁低低:“进我牢房,那里有床。”
然而,下一刻,惊喜变成了惊吓。
男人双唇之间含着薄薄的刀片,熟练地吐出,两指拈住刀片,干脆利落地割向左腹部的肌肉。
那里有一条新缝起来的疤,缝线仍在。
刀片顺着缝线切开,鲜血瞬间汹涌而出。
林湘吓的不轻,刚张开嘴,便被他冰凉的手掌捂住。
湛南:“别出声,乖。”
他手上戴着禁魔石的镣铐,做出这一系列的动作,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不在乎。
他的手微微颤抖,他也不在乎。
他从裂开的伤口取出一粒很的红色石头,他的手指、手掌全被血染红。
林湘容色发白,拉下他的手:“你干什么?”
她语气不善,极度愤怒:“你这几天不上班,偷摸学怎么嘴里含刀片,肉里藏石头?湛南你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什么!”
湛南以为她怕血,哄她:“转过去,一会儿就好。”
林湘咬了咬牙,抱起双手,冷哼一声:“不,我就站这,我看你病的有多重。”
湛南便把衣服放下来,遮住血肉模糊的伤口。
林湘冷冷地看着,到底不忍心,一只手用力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处。鲜血从衣服里渗透出来,她的手掌一片血红。
他真的有病,他绝对有病!
湛南从牛仔裤口袋拿出一张叠的非常的纸,展开才能看清,那是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上面画着一个五芒星魔法阵。
林湘明白了。
湛南:“这是——”
“这是传送阵。”林湘漠然断,“你抠出来的是元素宝石——”
“能量宝石。”他。
“这石头不受禁魔石影响,可以激活传送阵。”
湛南点头。
林湘冷冷问他:“你要我走?”
湛南又点头。
他的脸色惨白,嘴唇失去血色。
林湘的语气更凛冽:“这些天,你一直在忙这个?”
她低头,看着他手指上的血,又看见自己手指上的血。她的眼圈有些红,气红的。
“……我饶不了韩谨岩!”她气极了。
“林湘。”湛南的声音低沉、温柔,“你听我一次,离开这里以后,你到安市郊外,自己想办法,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
林湘不忍心责怪他,只怪他老师:“韩谨岩不配当导师,他怎么把你教成这样?我恨死他了!”她闭上眼,心绪难平,好久才问:“石头和羊皮纸哪来的?”
湛南没话。
她又问:“哪来的!”
湛南:“……学校。”
“你当偷。”林湘静静地看着他,“够了,你走吧。今晚你就把东西还回去,然后去医院包扎伤口,回家洗个澡,睡一觉,明早来看审判。”
“林湘——”
“我不会离开,我千方百计进来,为什么要走?我有自己的计划,我不要你救我!你总是自作主张,你的身体卖给我了,谁给你的权利在身上动刀子?你是最不听话的人类,你总是吃醋,你也不聪明,我怎么偏偏选了你?!”
她发脾气,她骂他,她心疼他。
心疼的难受。
林湘发泄完了,脸还是阴沉沉的,问他:“刚才我扑你身上,撞到伤口了,是不是?”
湛南笑了笑:“不是,不疼。”
他握住女孩按压在他伤口处的手,又了一遍:“不疼。”十根血染的手指紧紧交握,他轻叹,“所以林湘,别难过。”
林湘低着头。
他不聪明,却固执、死脑筋。
他也许永远做不到乖乖听她的话,不要擅自行动。
可他是她最想要的人类,是她认定的人,全世界只他最好。
林湘平淡道:“不疼就好,接下来会疼,你忍一忍。”
湛南一怔。
林湘踮高脚尖,牙齿咬住他颈侧的肌肤。
她的眼底浮现猩红血光,那艳丽的红色扩散开来,黑眸转为妖冶的血瞳。
她咬破了他的皮肤,舌尖卷走血珠。
湛南拧紧眉,颈侧烧灼似的火辣辣的疼痛。
他问:“你做什么?”
林湘又在伤口上亲一亲,舔一舔,懒洋洋的。
良久,她慢声答:“标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