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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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花朱漆门将外面的喧嚣隔绝,苏世玦一袭青衣闲散地坐在桌前,桌上菜肴正腾腾地冒着热气,主人却并不急于品尝,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中的书本。

    对着后巷的窗户突然吱呀一声动静,一道白色身影抱臂斜倚窗前,阳光在他身后,给他镀上一层柔和金色的光边。

    窗前的人,赫然正是言要回房休息的安定侯秦晏安。

    “不愧是我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走到哪都捧着本书,就你这刻苦劲,若考不上状元还真是天理不容。”

    秦晏安慢悠悠地踱步坐到苏云玦对面,随意扫了眼他手里的书,眉梢缓缓挑起,唇边勾着一抹玩味的笑:“啧啧,本侯还以为苏状元看的是什么圣贤之道的书,结果你居然看这玩意儿,你这表面衣冠楚楚,内里早就思春了吧?”

    所谓人不可貌相,别看秦晏安眉目清冷,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的模样就以为他清冷寡语,实则内里与表面截然相反。

    换句话来,就是白瞎了这张脸!

    苏世玦与他师出同门,同吃同住相处几年,最是熟悉他的性子,闻言淡淡抬眼睨他,面上古井无波,将手中的书本合上一把往他脸上招呼。秦晏安反应迅速,眼疾手快将它接住,还不忘对苏世玦嘚瑟的挑挑眉。

    “记住,我能金榜题名刻苦为次,天赋为主。”苏世玦冷笑一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这本书可是我从茫茫话本书海中,特意筛选出来送你的见面礼,礼轻情意重,贵在物有用,相信你一定需要它。”

    秦晏安:“……。”

    需要个鬼啊!

    秦晏安捏着书角,心里一阵无语,《宠妃攻略》,又俗又土的书名,不用看就知道里面情节俗套无趣,关键是他一大男人需要这玩意干啥?解闷吗?

    苏世玦手肘支着桌子,好整以暇看他:“你的千秋大业难道不需要它吗?据我所知,太子殿下的芳心可没有那么容易被掳,你若想要得到,就得博览群书,借鉴借鉴那些宠妃上位的手段,学以致用。”

    秦晏安嘴角抽搐,把话本拍在桌上,指着它真诚质问:“师兄,太子殿下可不是一般凡夫俗子,你确定学宠妃争宠献媚的手段不会适得其反?”

    “会。”苏世玦晃着茶杯里的茶,语调不紧不慢陈述着:“但这样你就成功引起了太子殿下的注意。”

    秦晏安:“……。”

    这是什么逻辑?状元郎出的计策还真是别具一格!

    但仔细一想,还真挺有道理的。

    正所谓反其道而行之嘛!

    “行吧。”秦晏安砸吧嘴:“我尽量学以致用。”

    桌上摆着香味俱全的菜肴,单闻香味就让人食欲大增,秦晏安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辣子鸡丁放进嘴里,一边含糊道:“你现在跟我细讲下朝中的局势和百官们的各自品行,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苏世玦聪明睿智,分析起朝中局势来头头是道,讲得十分透彻,秦晏安一心两用,边用膳边分神听着。

    朝中现在分为四派,以镇国公府为首拥护太子的人为一派,以右相林季坤为首拥护三皇子的人为第二派,然后以左相贾峑为首拥护五皇子的人为第三派,最后一派为中立派,不趋炎附势不攀附权贵,保持中立态度。

    宫中皇贵妃林婉仪多年来荣宠不衰,三皇子萧君燃亦子凭母贵,最得圣宠,便难免会恃宠而骄,敢于与太子正面抗衡。而五皇子虽不太得宠,但却懂得讨好圣意和收买拉拢人心,实力亦不可觑。

    “血影刀光宫闱事,争权夺利皇家情,每一场皇位的更迭都是一场腥风血雨,要想赢得皇权,最重要的便是手中的兵权过硬。”苏世玦倒了杯茶推到秦晏安面前:“你如今可是朝中最炙手可热的存在,既是香馍馍,也是眼中钉,想独善其身是绝不可能的。”

    秦晏安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语调漫不经心:“本就也没算独善其身,我既选择回来,就是要掺和进皇权斗争里。”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太子殿下信任我。”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聊到未时,秦晏安起身拍拍衣袖,顺带将《宠妃攻略》拿起来在苏世玦面前晃了晃后,圈了个圈藏进袖里,潇洒地翻窗离开。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有不少官员送礼登门拜访,都被管家林伯客气含蓄地发回去。

    秦晏安做足一副刚睡醒的迷糊样,慵懒地倚在主位上听着林伯一一禀报谁上府拜访,这时,一个下人匆匆进来,恭敬地跪地叩首:“奴才拜见侯爷,启禀侯爷,三皇子和五皇子一同登门拜访,正在前厅里等着见侯爷,不知……您可要移步过去?”

    “三皇子和五皇子?”秦晏安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状似随意开口问道:“林伯,太子殿下可曾来过?”

    林伯回:“未曾。”

    秦晏安眼睑低垂“嗯”了一声,而后拂袖起身:“去前厅吧,瞻仰瞻仰两位皇子的风采。”

    东宫。

    萧君煜手执朱笔,在空白的宣纸上龙飞凤舞,福宁在一旁磨着墨,见太子殿下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迟疑开口道:“殿下,这三皇子和五皇子都去了安定侯府,您不过去吗?安定侯年少有为,手中又执掌几十万大军,要是让人捷足先登了,于您……于您怕是不利啊。”

    轻风从窗口轻拂进来,吹起萧君煜身前几缕墨发,他手下动作未停,对福宁的话不以为意:“心急吃不了热**,孤上赶着去烫嘴吗?况且一个人的人心要是那么轻易就被拉拢,得之未必该幸,失之未必该悔。”

    福宁揣着手,带着皱纹的眼尾慈蔼憨厚:“是老奴愚昧了,殿下心思透彻着呢。”福宁看着萧君煜从长大,亲眼目睹他是如何在尔虞我诈的深宫中步步为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这心思手段绝非常人能比,如何行事殿下心里自有衡量,倒是他这做奴才的有些过于杞人忧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