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臣怕对方看不上
“老奴见过陛下,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桂嬷嬷微屈膝行了一礼,自动忽略掉林贵妃母子的存在,目不斜视地恭敬行完礼后,便直接道明来意:“方才老奴陪着太后在御花园赏花,逛着逛着就逛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假山后,于是,便跟太后听了一出苦肉计的好戏,太后她老人家觉得甚妙,便让老奴过来,与陛下道道。”
萧逸钧漆黑的眸光微眯起来,因为桂嬷嬷是其时候的乳娘,所以萧逸钧对其态度还是较为敬重的:“嬷嬷请讲。”
桂嬷嬷嘴边勾着笑,眼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秦晏安身上停留了下,才道:“老奴也不太清楚,陛下可宣殿外侯着的两名太监,跟您好好。”
太后向来便对林贵妃母子有意见,骤然派人到这里什么戏,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再加上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林婉仪直觉不对,忙不迭张嘴想开口,桂嬷嬷笑着道:“贵妃娘娘,想必您也是感兴趣的。”
林婉仪长睫掩住眼底浮起的阴厉,面上皮笑肉不笑:“是吗?”
话间的功夫,两个太监已被带到御前,皆浑身哆哆嗦嗦,连请安的话都不利索,只颤抖着跪伏在地上。
萧逸钧看向桂嬷嬷:“母后她这是何意?”
桂嬷嬷睨着跪在地上的两名太监,道:“抬起头来御前答话,若有所隐瞒,太后可决不轻饶。”
“……是。”
两名太监哆嗦着抬起头,萧君豪一愣,想也不想便指着他们,眉毛成倒八状:“是你们这两个兔崽子,怎么会在这儿?”
这两人是前几天因为失手将一盏七彩琉璃盏给碎了,所以被他了七十大板后,发到冷苑刷马桶去了,怎地出现在了这?
饶是萧君豪在怎么愚蠢,都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突然有些不安地看向自家母妃,林婉仪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双手却是不自觉攥紧了下手中的帕子。
桂嬷嬷似笑非笑:“三皇子倒是实诚,没当做不认识人,只愿等下,您也这般实诚。”
“……。”萧君豪直觉她话里有话,一股不安隐隐在心中蔓延开来,越是焦虑,便越觉得身上的红疹愈发痒得不行,好似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噬一样。
两名太监心翼翼看了眼林婉仪和萧君豪,嗫嚅着唇瓣支支吾吾道:“启禀陛下,三皇子……安定侯为人太过死板正直,几次三番示好……对方却视而不见,所以既然拉拢不了……。”
话还没完便被萧君豪暴躁地断。
“胡八道,本皇子用得着对谁示好!狗奴才,活腻了都!”萧君豪快步到两人面前,直接抬脚便踹了过去,萧君煜大跨步上前,钳住他胳膊把人往后推了一把:“三皇弟,注意下身份,怎么着也得等人把话完吧,你急什么呢?”
萧君豪脸色黑红交加。
桂嬷嬷老神在在,睨了眼地上的两个太监:“接着。”
“三皇子既然拉拢不了,那便趁早把人给除了,要不然等将来要谋夺皇位,对方一定会是阻碍。”
“放肆!”承德帝中气十足地呵斥出口,满殿的人霎时跪了一地,只有桂嬷嬷依旧淡定地站着,嘴边还挂着笑:“陛下息怒,您再听下去呢。”
林婉仪母子张了张嘴,承德帝冷眼一瞥:“先闭嘴。”
“所以三皇子便命奴才们去宫外的药铺抓了几味药,然后诬陷是安定侯要谋害他,而可以仗着陛下您的疼爱,将安定侯给除了,即便是除不了,也会让陛下您心生芥蒂,或许还能先将人给革职查办,毕竟谋害皇子的罪名,可是不的。”
两个太监越,头埋得越低,额头触到在冰凉的地板上。
“奴才……奴才们不敢不从,便照三皇子的吩咐做了,后来三皇子嘱咐,把药方给销毁掉,还有把药渣找个隐蔽的对方倒了,所以……。”
“所以便让老奴和太后撞见了。”桂嬷嬷接过话茬:“太后不忍忠臣良将无辜蒙冤,所以才让老奴过来,提醒陛下您虽政务繁忙,也勿要忘记教导子弟如何为人之道。”
林婉仪急得扯住承德帝的衣袍,哀哀哭诉:“陛下,豪儿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您可一定要明察啊……他对您平时可都是孝顺有加的,而且这么矜贵的一个人,怎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呢?单凭这两个太监片面之词,完全证明不了什么,您可不能轻信了谗言啊……”
“谗言?”桂嬷嬷拖长着语调:“贵妃娘娘的意思,是太后她老人家忠奸不分,还是,太后心思险恶,让老奴专门过来御前进谗么?”
林婉仪没接她的茬,仰头梨花带雨看着承德帝:“陛下,更何况豪儿于药理上完全一窍不通,如何能弄出连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的病来,他何苦要遭这罪?既然是豪儿吩咐两个太监去宫外抓药的,那是哪家药房?抓药大夫是谁?传来一问便知!”
她得声泪俱下,揽过萧君豪肩膀:“我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呢?不仅被人下、毒受苦,还要被人陷害,都怪母妃没用啊……。”
局势的箭头莫名其妙直指他一人,萧君豪又气又惊,觉得浑身血液一会热得要烧了起来,一会又冷得要掉渣子,连辩解的话都未来得及出口,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林婉仪大惊失色:“豪儿,豪儿,你可别吓母妃啊……太医呢,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三皇子要是有事,你们都得掉脑袋!”
于是,云霄殿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萧逸钧面无表情,喜怒难辨,不知道究竟将两个太监的话听了多少。
静谧中,桂嬷嬷的声音悠悠传出:“陛下,老奴的任务已完成,便先告退了,至于信与否,便靠陛下您自个儿裁决了。”
语毕躬身退下,步伐却在刚迈出两步又收回来,随即视线落在秦晏安身上,又看向萧逸钧,道:“老奴差点忘了,太后可是嘱咐了要将从边关来的大功臣带与她瞧一瞧呢。”
秦晏安一愣,目光不动声色看了眼萧君煜。
萧逸钧沉吟片刻,才点点头:“母后既然要见,朕岂有不准的,今日的事错综复杂,没有证据的事朕不会轻易妄下定论,秦爱卿的为人,朕还是信得过的。”
“那老奴便带人下去了。”桂嬷嬷走到秦晏安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势:“安定侯,请随老奴来。”
寿康宫内檀香袅袅,青铜色兽炉徐徐向上吐着清雅的安神香,雕龙画凤的座式屏风立在两侧,尽显华贵雍容。
太后虽两鬓斑白,但在那一头繁复亮丽的凤钗玉饰扮下,看起来精神矍铄,笑容和蔼可亲,她将秦晏安从头到尾仔仔细细量了一遍,半响悠悠赞叹一句:“真是年少有为,君子如玉,想不到边关苦寒之地,能养出你这么个妙人来。”
她拍了拍身侧:“不必站着,过来哀家身边坐着,陪哀家聊会儿天。”
太后这熟稔的语气不禁让秦晏安有那么一刹那的恍神,仿若回到了曾经岁月,彼时还是青涩孩童,老人家也是这般慈爱待他。
秦晏安依言到太后身边落座,双手叠放在膝盖上,姿态乖巧,桃花眸明润剔透,看着很是讨人喜欢。
太后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难怪太子殿下会破天荒地让哀家这老婆子给他帮个忙,瞧这可人儿的脸蛋,哀家见了也喜欢。”
秦晏安扑棱了下桃花眼。
布满皱纹的手轻拍了拍秦晏安放在膝上的手背,太后挥手让两名宫女奉上热茶和一些糕点:“不讨厌甜食吧?吃块玫瑰糕尝尝,甜度刚好,哀家平时吃着不觉腻味,想必侯爷应该喜欢。”
秦晏安粲然一笑,拈过太后手中的玫瑰糕:“多谢太后,宫中御厨做的,自然是好吃,寻常人要是能吃上一口,可谓是三生有幸,臣想必是沾了太子殿下的福气,才能吃上这么一口。”
望着面前这么一个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少年,太后简直越看越喜欢,而且举手投足间不卑不亢,斯文有礼,一身杀伐之气也没有,反倒浑身清绝出尘,这要是个女子该多好,便可跟太子促成一对,皆有才有貌,绝配。
且这声音不仅好听,嘴皮子也讨人喜欢。
太后抚着安定侯的手背:“你这孩子看着便是有福气的,大晋有卿如此,才是三生有幸呢,往后,可要好好辅佐太子殿下,不要轻易被长安的世俗蒙蔽了本心。”
秦晏安乖巧点点头:“臣明白。”
“嗯。”太后又道:“秦晏安,是个好名字,寄托日日平安,孩子,可有什么心仪之人没有,早些成家,往后过节什么的,便不用一个人孤孤零零的。”
秦晏安不以为意:“这么多年孑然一身过来,臣已经习惯了,且每天都忙着军务,哪有时间去想儿女情长。”
太后突然有些心疼:“唉,真是个好孩子。”
但秦晏安话锋又是一转:“不过,心仪之人,臣还是有的,只不过,臣怕对方看不上。”
闻言太后不禁替其抱不平:“哪家姑娘如此眼高于顶?竟会看不上你?也不瞧瞧,像你这样的好孩子,要上哪门子找去,真是不懂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