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不管是男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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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烧酒配栗子,赏起雪来,倒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萧君煜支着侧脸,瞧向执着酒壶一口接一口的风离然,迟疑问道:“公子看着,像是有心事?”

    风离然看他,眼神无辜。

    萧君煜笑道:“有点在借酒消愁。”

    “……。”

    风离然又捧着酒壶灌了几口,没有话。

    半响,萧君煜才听见他轻声道:“殿下是如何……与玉狐宫宫主相识的?”

    萧君煜闻言讶异了下,随后泰然一笑:“天下之大,有缘千里来相会,能跟风公子认识,也明咱们有缘。起来,孤应该跟着安安唤你一声师叔才对。”

    风离然摆摆手:“别,唤了草民就得给份子钱,还是算了。”

    有两名少女端着两个托盘,上面呈着香喷喷的饭菜,对萧君煜和风离然屈膝行了一礼:“奴婢们奉舵主之命,给两位少爷送些膳食过来。”

    萧君煜看了眼,道:“多谢,先到里头放着吧。”

    等婢女放好饭菜走后,几名黑衣暗卫现身,单膝跪在萧君煜面前:“属下等参见殿下。”

    这几个是出发前先派到曹州探听情况的暗卫。

    萧君煜摆摆手让他们起身,眉峰向下压出一抹锐利之色:“这些天你们在曹州,可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在最前头的暗卫抱拳道:“启禀殿下,属下等发现,丘岳山几乎每天,都会到左街上的康泰茶庄里,有时候一待,便是整整一天时间。还有,听曹州,经常有年轻男子失踪,下落不明,有时候找见人时,便是一具死尸了,况且身上,都有大大的鞭痕。”

    风离然在这时插了一句:“只听见拐童男童女可以献祭,或者作巫蛊术,这拐年轻男子去还一身鞭伤的,莫非……是被抓去采阳?然后因为不肯配合,被出来的?”

    风离然看向方才话的暗卫:“百姓可有报官?”

    暗卫道:“报官找的,是丘岳山,他判断案情素来随心所欲,利字当头,百姓们即便找了,他根本也不会多管,都是以鬼怪之词随口糊弄。”

    萧君煜黑眸半眯:“此事发生多久了?。”

    暗卫回道:“到至今已约有一年多的时间。”

    日暮时分雪便停了下来,反而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秦晏安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半睡半醒地喊了声“殿下”,又不轻不重地“嘶”了口凉气。

    有温热的指尖掖了下被角,并抚了下他皱起的眉头,低磁又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刻入骨血里的熟悉。

    “怎么了?可是扯到伤口了?”

    秦晏安偏头抬眼,正好对上萧君煜眼里的疼惜和悔恨。

    他弯起嘴角笑了笑,舌尖舔了下干燥的唇:“殿下心疼了,那就亲下,臣就不疼了,您也就不疼了。”

    萧君煜无声地轻笑了下,依言俯身,与他唇齿厮磨了片刻。

    冬雨敲击窗棂,寒意丝丝渗了进来,萧君煜把人抱紧在怀,将暗卫方才禀报的事跟秦晏安了一遍。

    “照理,百姓间应该会引起恐慌才对,然后将此事闹大,好让朝廷知晓,亦或者,上奏给当地御史,若还管不住,可以在找更大一级的地方官员。”

    人多力量大,百姓若真齐力闹起来,怕引起朝廷注意,地方官员绝不会置之不理。

    秦晏安闻言,道:“都官官相护,若那些地方官员当真要管,曹州便不会是今日这般局面。天高皇帝远,丘岳山又背靠大树 ,在曹州想必过着土皇帝一样的日子。臣想不通的是,为何会有刺客早早便埋伏在河里,是有谁一早便知晓,咱们要去的是曹州?”

    “也不排除……是探子没甩干净。”萧君煜道。

    秦晏安攥住萧君煜的指尖把玩着:“明天咱们就再往曹州走,要是还敢再来,老子一定……”

    “伤还未好全,老实待床上养好再。”

    萧君煜捏了下他的脸:“趁着养伤这些天,顺便把身子也养胖起来。”

    “区区伤而已,不足挂齿。”秦晏安性子本就跳脱好动,要是让他待床上养伤,简直就是要他的命:“臣现在就可以下床到外面给殿下来段剑舞,您想不想瞧。”

    萧君煜不话,只静静盯着秦晏安瞧。

    他的眸光深邃而剔透,像汪深潭高不可测。

    秦晏安眨眨眼,脑袋歪斜在萧君煜的胳膊上,指尖挑逗似的划过对方胸前衣襟,掠过似有若无的暧昧:“不过外面正在下雨,剑舞是舞不成,倒是可以来场应景的云雨,如何?”

    狐狸就是狐狸,无论什么时候都敢肆无忌惮地撩拨人,焉坏极了。

    萧君煜弹了下他的额头:“别闹,就那么想死在床上?”

    狐狸仍在作死边缘试探:“那也要看娘子有没有这本事?要是不行,可以换为夫来。”

    “……。”萧君煜皮笑肉不笑,捏住他下巴饶有兴味瞧了下那副好看的皮囊,才道:“放心,孤不会让你失望的。”

    到时候求饶了也没用,夫纲必须要振下。

    素雪裹着长安,将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染上纯洁的色彩,是那般透彻无暇,却又白净到让人晃眼。

    萧云容抬手遮在额前,望向远处白茫茫的天际,秀眉勾着抹忧思:“冰天雪地,也不知道阿煜在外边,现在待的地方,可像长安这般冷?御寒衣物可有穿得妥当?”

    闻言,站在她身边的郑晓玥含笑道:“公主勿要太过忧心,殿下也不是孩子了,冷了肯定是会多添衣物的,更何况,身边也有太监跟着伺候着,嘘寒问暖,想必是知晓的。”

    “可外头终究不必皇宫,又凶险得多,若是万一再想秋猎那样,有刺客怎么办?”萧云容眉间愁容更深:“父皇也不知如何想的,还便让阿煜出宫去体察民情,这事,随便派个可靠的钦差大臣,岂不就好了?”

    郑晓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陛下想必有自己的主意,朝堂事,咱们也不懂,自然也不清。”

    顿了顿,她继续道:“而且此次出行,有安定侯跟着,他武功高强,听世间难逢敌手,有他在殿下身边,长公主大可放宽心些。”

    萧云容静默良久,最终长舒口气:“得有理,但愿一路平安吧。”

    风吹着雪,在半空中着旋儿。

    郑晓玥突然提起另一个话题:“之前不是过两月,黔安王便会上京迎娶公主吗?为何这都两月过了,至今还没到?莫非……是想悔婚不成?”

    兴许是提到了心上人,萧云容眉眼霎时多了几分笑意。

    她道:“并非他想反悔,是黔安前些阵子闹了场疫病,他为黔安王,自然要留在那里安抚民心,所幸眼下已经无事了,不过现在进京,大雪又封山的,路途耽搁下来,也是要差不多在年关将至时才到。”

    寿康宫里,太后慢悠悠地呷了口热茶,不疾不徐道:“听皇后属意郑家女儿,想配给太子作太子妃?”

    霍柔披着件素白锦裘,上绣金丝凤,更显气质端庄大方,闻言勾唇轻笑:“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煜儿这孩子,真是让臣妾操碎了心,也不知何时,才能开始情窍。”

    太后挑眉一笑,眼尾处尽是岁月的痕迹 ,笑起来更显慈眉善目,她道:“姻缘瞧的是缘分,天意自有安排,重要的,是两情相悦,若煜儿真不喜那郑家女儿,就别强迫太过,免得害人家姑娘招嫌。”

    “煜儿这孩子,心气倔,要是真不想,硬塞也没用,不定还会影响母子间的情分。”

    霍柔张了张嘴,太后抬手示意她听自己把话完:“现在的年轻人,恣意张扬,能听那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少之又少,太子呢,也不需要什么政治联姻,所谓日久生情,那也得有缘分。哀家觉得吧,不管是男是女,只要跟太子有缘分,也能跟煜儿两情相悦的,肯定放手成全。”

    话题终于被太后绕到了点上,于是她半眯着一双精明的眼睛,问:“皇后有何见解呢?”

    霍柔觉得方才的话,那最后几句听起来意味深长极了,一时有些愣住。

    不管是男是女,母后的意思是……

    霍柔身体不自觉坐得更正:“煜儿是未来九五之尊,龙阳之好,岂不会遭天下人……”

    太后断道:“皇后担心的,是天下人的意见而已?”

    霍柔脸色挣扎。

    太后继续道:“皇后要的是煜儿幸福,还是所谓的礼义廉耻?”

    “臣妾……”霍柔忽然有些哑然,站在母亲的角度上,她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幸福,其余的都不重要。

    可站在皇后的角度上,她应该引导未来储君尊崇阴阳调和之道,才方为天下百姓正楷。

    霍柔问:“母后为何……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据她所知,煜儿并未跟哪家官宦子弟有过多的深交,感情上无论对女还是对男,都是划着一个界线,自己不僭越,也不允许他人过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