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个诺言,它还作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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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殿下未忘,那究竟要如何,您才肯信我的话?”男子眼睑微垂,有泪珠自他眼角滑落,顺着侧脸流到下颔线,欲滴不滴的,端的是楚楚可怜的做派。

    视线停留在萧君煜和秦晏安两人相握的手上,男子嘴角渐渐绽放开一个苦笑:“原来殿下已有新欢,难怪如今,才会对我如此不屑一顾,还未请教这位公子大名呢?”

    秦晏安没接他的茬,自顾自问道:“你总要些更让人信服的理由才对,就时候你跟殿下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你要是能得出来,我们自然就信你了。”

    男子伸出指尖抹了下眼角,缓声道:“殿下可还记得上元灯节时,我们曾有一次,去过秦淮河畔那里放过河灯,当时我还差点落水了呢,那时候还幸好是殿下您拉得及时。后来,您跟我,您这一辈子,都会保护我的,现在我只想问,这个诺言,它还作数吗?”

    萧君煜和秦晏安对视一眼,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人究竟是谁,为何既有沈黎轩的玉佩,又为何知道这事?冒充沈黎轩接近他们,目的又是什么?

    萧君煜无声呼出口气,问道:“你当时既然活着,为何到现在,才出现在孤面前?你是如何存活下来,这十年里,你又在何处,做了什么?”

    男子嘴角漾开苦涩的笑:“当时苏太医相助,替我寻得名医相救,入得长白山中,后来听闻沈家犯了死罪,落得个诛灭九族的下场,为了躲避风声,我当时不敢回京,又不敢与殿下联系,怕要是万一走漏风声,你我都难逃一死。”

    “后来,我便隐姓埋名,四处游走,想搜罗证据,好为沈家翻案,当年沈家,便是与北胡国勾结,企图起兵谋反,这几年,我在北胡待了些时间,成功地接近到了北胡的丞相,并得到了几封他与林季坤有暗中往来的密信。”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十年已过,也是时候该来讨要一个公道了。”

    男子长叹出口浊气,神色惆怅,涩然道:“殿下,您还不信任我吗?十年啊,长不长,短不短,但人生有几个十年?我差点命丧黄泉,族人覆没,此生艰苦备尝,无依无靠孑然一身,如今您……却是不要我了吗?”

    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喉头攒动半响,却再也不出更多的话,也不知究竟要再如何起,只余下的哽咽声。

    萧君煜心底毫无波澜,甚至觉得厌恶,阿黎受过苦对方丝毫没有受过,却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站在他面前,得自己有多凄苦?

    但若要知道对方的目的,便是得跟他接近才能知晓,所以……只得暂时将计就计,认下对方是沈黎轩。

    萧君煜忽觉很不甘,阿黎这么美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让别人污秽他的名头。

    思及此,萧君煜眼中多了几丝疼爱和愧疚,握着秦晏安的手不自觉收紧几分。

    秦晏安对此倒是没觉得委屈,只有满满的不爽而已,又庆幸自己早点来到萧君煜身边,不然要是被眼前这玩意给抢先一步,指不定殿下就真信了他的邪。

    果然是自己的东西注定就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

    秦晏安绕着男子踱步了一圈,饶有兴味地摸着下巴问:“你你这几年来,是一直待在北胡那里,化名叫什么?又是如何能接近到北胡丞相的?”

    男子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在外都是化名为叶黎,我在北胡开了一家酒坊,生意经营得还不错,北胡丞相偶尔会去那里,时间久了,就渐渐跟他混熟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靠自己多制造些主动与他接近的机会,否则,鱼儿岂会乖乖上钩?

    秦晏安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猛地一拍他肩膀,似笑非笑:“姑且先相信你的身份,所以你现在回京,就是为了找殿下一起谋划如何替沈家翻案复仇,对不对?”

    叶黎点头,眼底有着化不开的黑墨:“对,沈家全族那么多的人命,岂能就这样无辜枉死,血债就应该血偿,沈家是什么样的下场,那些害死沈家的人,就必须要有什么样的下场,因果轮回,祸福报应,这才是天数,谁也逃不掉。”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看起来像是极力在压制着怒意和恨意,若真不是知道他是假冒的,估计立马就信了他是沈黎轩的鬼话。

    但看着这恨意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不想是个局外人能表现出来的,要么是对方演技精湛道堪称完美,要么就是……对方是沈氏族人。

    难道当年,沈家竟能有人幸存下来,隐姓埋名十年之久?

    叶黎朝萧君煜走近两步,长睫眨下一滴水珠,他红着眼眶,似在质问又似在哀求:“殿下,十年不见,你我之间,竟然真的生疏了吗?我有好多的话想与您,可又一时不知从何起,殿下,您仔细看我一眼,您自进门来,还未认认真真的看过我呢。”

    着,他欲伸手去拉萧君煜的手,萧君煜本能反应的就是把手迅速藏到身后,因此,叶黎的手就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萧君煜退后一步,叹出口气道:“不是孤不信你,只是太过突然,孤需要时间好好理理,你若真是阿黎,孤自然是欢喜的,岂会与你生疏,你给孤点时间。”

    停在半空的手握成了拳,叶黎垂下眼睑,轻声道:“好,突然出来个已死之人,殿下一时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但我所言,句句是真,平生最大的夙愿,便是还沈家一个清白,让九泉之下的亲人们,都能安息瞑目。”

    他这副神情看起来确实不似作假,萧君煜捏了捏眉心,问道:“既然要替沈家平冤,为何约孤来曹州见面?莫非,曹州与沈家当年的事有关?”

    叶黎点点头:“丘岳山是林季坤的人,当年沈家的事,他是脱不了干系的,而且殿下来了曹州,应该也知道这里发生何事吧?”

    萧君煜负手而立:“知道,此事有点邪门,不过十有八九,应该是丘岳山所为。”

    “不错,丘岳山如今可是大金矿,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就只能想些歪路,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才能让这座金矿,为他所有。”叶黎勾起嘴角,拖长着语调道:“林季坤可不止与北胡有来往,殿下猜猜,还与哪国有往来 ,是西穹呢,还是南夏?”

    萧君煜盯着他看了会,随后移开目光,思忖片刻,道:“南夏兵不强,实力也弱,更何况与林季坤所往来的北胡最近可是与南夏交战着,企图想私吞南夏,所以林季坤是断然不会与南夏合作的,所以……也就只剩一个西穹。”

    叶黎笑道:“殿下分析得真不错,对,林季坤这厮野心还真是挺大的,勾结一国尚不知足,还要踏两船的,私下里与西穹关系来往也十分密切,巧了,我到曹州,可是刚好截胡了他们之间的一桩大买卖。”

    秦晏安撑着脑袋坐在椅子上,闻言眉梢一挑:“什么大买卖,竟能让你截胡到的?”

    叶黎唇角笑意更深,似乎是要吊足他们的胃口,故意静默半响,才不疾不徐道:“截胡到了他们一桩兵器买卖,西穹在造兵器这一方面,可是顶厉害的,他一个丞相,并不是武将,却私自与购买他国制造的兵器,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

    着,叶黎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道:“这是从西穹领头的士兵身上搜罗到的,是写给丘岳山的,而他们之所以能有资本进行这桩买卖,靠的,便是那寒石岭里藏着的金矿。”

    秦晏安吊着眼皮瞥他,意味深长道:“你现在背后经营的势力究竟有多大,为何能知道这么多事?”

    叶黎淡然一笑:“你们现在并未完全相信我,我总要给自己留点后路吧,若是什么都摊明白,你们还是不信我,那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秦晏安哼笑一声,不置可否,随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了个哈欠,然后柔若无骨地朝萧君煜背上趴,带着慵懒的鼻音:“殿下,困死了,咱们回去睡觉,其他的事明天再好不好?你背我,不想走。”

    中午胡闹了那么久,被他折腾得那么厉害,又没有闭眼休息过,萧君煜知道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遂宠溺地捏了捏秦晏安的鼻子,温声道:“好,孤背你回去,累了的话,现在就闭眼睡吧。”

    秦晏安指了指叶黎:“这个呢,要怎么处置?”

    萧君煜看着叶黎,叶黎捏了下拳头又松开,扯着笑道:“我在这间酒坊里住着就可以,但若是你们不嫌弃,可否带我一起跟着?也好尽快熟悉。”

    “不行。”秦晏安一口回绝,但顿了会,又笑得十分和颜悦色,改口道:“成啊,怎么会嫌弃你呢,你这么好看又厉害的,我很想跟你交朋友的,走走走,现在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