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下为盘,世人为棋
萧君煜闻言,眼底染上兴味的笑,五指漫不经心地梳理着秦晏安的墨发,故意装傻充愣:“司兄把话明白点,太深奥的,孤懒得动脑去想。”
司冥轩拖着椅子稍微凑近一点:“你我都是希望天下太平,咱们可以结盟,一起守护天下太平。”
萧君煜看他:“所以你来曹州,究竟为了什么?”
“自然是放长线钓大鱼。”司冥轩脸上透着几分懒散的笑意:“据本王对我那个皇弟弟了解,他性情浮躁,又自以为是,定会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整天巴巴在我父皇面前献殷勤,努力地做一个二十四孝子。”
秦晏安斜眼睨他:“那你回去,岂不是就失宠了?”
司冥轩低声笑起来:“本来也就没有多少宠,失不失无所谓,帝王宠爱,就跟天上太阳一样,可不是长久地挂在那里,会偏移,也会消失。”
停顿了下,司冥轩才继续道:“当年西穹国太子之死,可是我那好皇弟的杰作,你们想想,要是老皇帝就在他儿子的孝举下即将感化,却突然知道自己最爱的大儿子死在他这个孝顺的儿子手里,会怎样?”
“那一定得吐血吐得血溅三尺。”秦晏安道。
毕竟都是在皇宫里勾心斗角的皇子,萧君煜稍一思索,立马猜出了他对方的意图:“你想看子杀父的戏码,然后也学着做个孝子,着替父报仇的名号,杀掉自己的皇弟,名正言顺坐上皇位,对吧?”
“聪明,不愧是太子殿下。”司冥轩拍了拍掌,拖长着语调道:“事情败露,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当然,我这个好哥哥,会帮着自家弟弟一把的。”
先让他成功弑君夺位,等他踩上云端,再名正言顺将他落。
萧君煜评价道:“你果然是真的装疯卖傻,比孤想的还要狠。”
司冥轩扇子一展:“不是我狠,是这天下容不得良善之人,所以鄙人只好委曲求全,做个狠人喽。”
司冥轩支着一条胳膊架在桌上,倾身凑近几分:“若可以选择,谁愿意呢?谁不想父母长辈伴于身侧,兄弟姐妹嬉笑玩闹,好友爱人相知相守,儿孙满堂承欢膝下,但这世间,它不允许,因为这样它会觉得无趣,我们都是棋子,安安分分待着不动,那就是一颗废棋,太子殿下,你谦孝有礼,忠君爱民,你觉得你得到了什么?”
“......。”萧君煜忽然觉得有些心寒,他什么都没得到,反倒失去了太多太多,谦孝换不来沈氏族人的性命,只能怪当时手握大权的不是他。
若自己当初狠下心来弑君夺权,沈家人就不会死,这十年来走的路,或许就不会那么如履薄冰。
“天下为盘,世人为棋,不如意之事万千,不到万不得已,没必要对仅存的良善赶尽杀绝。”萧君煜摸了摸秦晏安的脸,看向司冥轩道:“至少老天还算待我不薄,有些东西能够让我失而复得。”
司冥轩拿着扇子指指秦晏安:“现在我都跟你坦白了,太子殿下是不是也该跟本王介绍介绍,这大爷到底是谁。”
秦晏安半挑着眉毛:“你祖宗。”
萧君煜轻笑一声亲亲他眼角:“告诉你也无妨,这是我东吟国的大将军,因为战功显赫而被封为安定侯。”
扇子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了几遍,司冥轩咋舌:“一个太子,一个侯爷,不错啊萧君煜,本王回宫是不是要寻思找个兵权在握的大将军,骗身骗心,让他对本王死心塌地,这样就不拍他起兵造反了,还能对自己鞍前马后的。”
秦晏安嗤道:“就你,丑不拉唧,连我家殿下一分绝世风采都没有,谁会稀罕你。”
完,秦晏安捧过萧君煜的脸颊亲了一口,而后从他怀里跳下,理好衣袖道:“昨天不是抓了两个人回来吗?审出什么结果没有?”
“不知道,这得问你师叔,人是他审的。”司冥轩站起身来:“那就一起过去问问,他现在估计醒了。”
走在回廊处,萧君煜忽然想起一事,拍了下司冥轩肩膀道:“孤昨晚听见一个关于你们西穹的消息,想不想知道?”
司冥轩挑眉:“好的还是坏的?”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参与其中了。”萧君煜负手在身后,正想开口,秦晏安急忙制止,道:“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堂,买个消息那都是要银子的,这位仁兄,你要想知道,就得给点诚意。”
司冥轩:“......要是你们随随便便拿个不重要的消息骗我呢?”
秦晏安:“你以为人人像你一样无耻。”
司冥轩纠正:“本王不是以为人人,就只以为你们这对夫夫,卑鄙无耻而已。”
秦晏安砸吧嘴:“成,不想知道就算了。”
“哎等等......”司冥轩拦住人:“成成成,瞧你们那穷酸样,爷有的是钱。”着,司冥轩从怀里摸出跟方才一样的茶叶块,扔到秦晏安怀里,没好气道:“到底啥事?”
秦晏安伸手:“诚意不够。”
司冥轩:“......。”
大爷的,明抢是吧?
司冥轩忍气吞声,再摸出一块给他:“现在可以了吧?”
秦晏安哼笑:“你求我呀,求我就告诉你。”
司冥轩:“......。”
赶在对方要被气得吐血时,萧君煜才道:“昨天听叶黎,他截获了西穹正暗中押往曹州的兵器,原来你们西穹国与我东吟,背地里还来往经商呢。”
萧君煜瞥他:“这事你可知道,还是你就是主谋?”
司冥轩不假思索:“本王不知道这事,也不是主谋,肯定是我那好皇弟干的,想不到啊,居然跟东吟有所勾结,厉害啊。”
话间的功夫,几人已经走到风离然所在的院子,敲了敲他的房门,等了会,开门的却是霍沄琛。
司冥轩掉头欲走:“敲错门了。”
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伸长脖子往里看:“你一个人?还是金屋藏娇?”
语毕,风离然出现在了霍沄琛身后,似乎是为了让许自己表现得淡定点,因此控制着面无表情:“一大早找我干嘛?”
“不早了,太阳都晒屁股了。”秦晏安推开挡在前头的司冥轩,抬脚进了屋里,巡视了一圈到桌边坐下,望着霍沄琛,眼底笑意灿然,十分不怀好意。
只听他直白道:“你跟我师叔勾搭上了?”
闻言,风离然踉跄了一步,霍沄琛伸手拉住他,手沿着胳膊慢慢下滑,牵住了对方的手背,并未反驳,只是淡淡回以一笑:“怎么,师侄有意见?”
秦晏安本来没多大意见,被他这样的语气一问,莫名老大不爽,师侄也是你叫的?秦晏安眯着眼欲要反唇相讥,萧君煜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嘴上功夫而已,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看你师叔样子,还没答应他呢。”
“......。”风离然立马抽回自己的手,揣着袖子佯装淡定,清咳一声再次问道:“过来找我,可是有何要事?”
秦晏安道:“昨天抓到的两人,师叔审问出什么没有?”
风离然似是回忆了下,而后走到床边摸索几下,拿出叠成四方形的一张纸,折开出来铺到桌上,上面勾勾画画,像份地图。
“这是昨晚那两个画出来的一份地图,关于寒石岭的,有些地方设置了机关暗器,都在上面标出来了,这样要进去探虚实时,就不会那么容易草惊蛇。”
秦晏安拿在眼前仔细端详了一遍,半信半疑:“确定这是真的?那两人东西会那么容易就出卖自己的主子?到主子,他们可有招认头儿是谁?”
“最大的头儿就是丘岳山,不过一直在管寒石岭那边的,主要是一个叫王鸿的人在替丘岳山理,会把挖出的金矿通过暗道运往茶庄,而且挖矿的那些人,要么是从牢狱中被调过去的,要么就是进行所谓的人命买卖勾当,曹州消失的那些壮年,也都是丘岳山的手笔。”
风离然架起一支手臂在秦晏安肩上,斜挑着眼角:“怎么样,你师叔我厉不厉害?让他们意识不清的招认,可比清醒着招认要可靠得多。”
这话一听,秦晏安就知道他肯定是用那些奇奇怪怪的药了,敷衍地拍拍他肩膀:“厉害厉害。”
正着,叶黎和陆卿同时出现在了门外,秦晏安眉一挑,笑容友好:“哟,咱们叶公子来了啊,吃了没?昨晚睡得可好?”
他笑起来是好看,但却莫名让人瘆得慌,跟只狡猾的狐狸一样。
叶黎瞥了他一眼,笑容得体:“能住在这么安逸的宅院里,自然是好,多谢公子关心。”
秦晏安点点头:“那就好,要不然我这身为主人家的,可就过意不去了。”
陆卿:“......。”究竟谁是主人家?
叶黎走到萧君煜身边,看了眼桌上那张画着地图的纸张,问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