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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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冥轩恍然般地点点头,努力拾掇起一国之君的威严,握拳抵唇咳了声:“见了朕居然不行礼,这未免太不知礼数了吧?”

    秦晏安定定看着他,眼神似笑非笑,司冥轩只觉背脊发凉,仓皇错开他的视线,怂的一批。

    果然还是惹不起。

    太极殿内早已设好酒宴,萧君煜引着人入座,跟在身后的大臣们各自找好对应位置落座,司冥轩嘴皮子从坐下后就没有停过,但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事,天南地北地扯着话题,大臣们偶尔对他附和几句,听得眼皮直架。

    难道他来东吟,只是为了闲谈而已?

    萧君煜跟司冥轩聊得倒是挺愉快的,在外人看来,就跟无话不的好兄弟一样。

    离席后,司冥轩无不感慨道:“你咱们要是生在同一个皇室,关系能像现在这般,聊得这么好吗?”

    “难。”萧君煜道:“兄友弟恭,在皇室中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笑话,要是我们是兄弟,估计就是你死我活的下场。”

    司冥轩揽上他肩膀,言辞恳切:“要是你为太子,我决不会跟你争,毕竟你才能确实好,能够胜任得了太子之位,再者,你虽然腹黑了些,但是嘛,手足相残并非你的本愿,所以我要是不争不抢,全力拥护你,兄友弟恭不就有了。”

    他眼神真挚,得情之深意之切,听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萧君煜笑得有些没心没肺,拍开他的手:“没有真正身临其境,假设的事都不能相信,好听的话谁不会。”

    司冥轩觉得一番剖白都喂了狗,他张张嘴欲要再言,只听咔嚓一声,胳膊被人反拧在身后。

    “靠,放肆,你……”

    “你再敢拿爪子碰殿下试试。”秦晏安将人推到一旁,取代了他的位置,嫌弃地拍了拍萧君煜的肩膀,好像上面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司冥轩撸起袖子看了眼,手腕处多了圈淤青,不禁气的牙根痒痒,就揽了下肩膀而已,至于下手那么重嘛。

    关键他还是一国之君,简直太无礼了!

    司冥轩气闷不已,瞪了眼像是护崽子一样的某人,目光不屑,顿了会又像是想到什么,谄笑着凑过去:“侯爷,朕觉得对你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现在天色尚早,朕能去侯府造访下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秦晏安斜眼觑他:“你想干什么幺蛾子?”

    “别瞎想。”司冥轩抬手挡在唇边,声道:“陆卿他不是跟住你府邸了吗,所以朕想去会会佳人,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秦晏安白眼一翻,:“他不在。”

    司冥轩满脸不信。

    “人是真不在,新年伊始,他身为武林盟主的义子,总得回去帮着点一二。”萧君煜调侃道:“不会人就算在,估计也不想见你,孤劝你还是不要一厢情愿的好,京中多得是有名门闺秀未出阁,要不明日孤让各家女眷都入宫,让你挑几个妃子如何?”

    司冥轩半点兴趣也无,反问道:“你自己怎么不挑?比起远嫁异国,她们更愿意留在母国追随在太子殿下身侧。”

    秦晏安撸起袖子,很想将人按地上暴一顿。

    初四的那天,早朝开始恢复,但因为萧逸钧一直昏睡着,所以朝政大权现在都揽在萧君煜的手里。

    南海那边有急报呈递入军机处,得是淄洲的守将死了,还有要往陇南的山路因为山崩,巨石滚落下堵住了道路,援兵根本没法前往陇南。而南海王已然起兵造反,联手中州的势力,将陇南收入囊中。

    秦晏安本想着从淄洲掉援兵过去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能赢,但至少可守住陇南不丢,谁曾想竟是失算了。

    “现在陇南没了,南海王的目标定是落在淮南上。”萧君煜敛眸沉思:“山崩一事定是人为,如今不能再从附近调兵,唯有按之前所计划的那样,由你带兵出征。”

    秦晏安抬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殿下放心,我会将陇南重新收复回来,将乱臣贼子的头颅亲自送到你面前。”

    萧君煜嘴角一抽,失笑道:“头颅就不用送了,只要你的人平平安安回来就行。”

    完,他神色变得愈发惆怅起来,将秦晏安抱进怀里,声音低哑暗沉:“孤需坐镇朝中,不能跟着你一块前往淮南,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受伤,知道吗?”

    “知道是知道,但刀剑无眼,哪是自己不想受伤,就会没事的。”秦晏安行军仗多年,受的伤不知凡几,对此并不以为意,而且按照他现在的身手,几乎没有人伤到他。

    萧君煜抚着他的鬓角,眼中是藏不住的怜爱:“孤其实不想你去。”

    “我知道。”秦晏安:“实不相瞒,我也不想去。”

    秦晏安抬起头与萧君煜对视,眼尾微红,瞳孔带着暗沉的占有欲:“之前总觉得自己有一腔热血,想要保家卫国,但现在这想法已经淡得差不多了,我此刻满脑子想的,只想把殿下你藏起来,时时刻刻跟你待在一起。”

    这想法他又何尝没有呢。

    萧君煜亲了下对方微凉的侧脸,叹息道:“但放眼朝堂,也就只有你能胜任南海一役,朝中能堪当重任的武将还是太少了,要不然,孤绝对舍不得让你再上战场。”

    “此一去,快则一两月,慢则要半年多,毕竟南海王占据在南海已久,势力根深蒂固,我的水战经验又不太多,所以要收复南海,估计没办法速战速决。”

    在还没有真正互通心意时,十年时间也忍得过来,但现在每天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存在,一想到要分开,秦晏安就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

    萧君煜吻上他的唇瓣,辗转厮磨了会,分开时彼此都有些喘,萧君煜将人抱紧,缓声道:“此情若长久,又岂在朝朝暮暮,慢没关系,你只要安然无恙就可以。”

    怀抱是一如既往地温暖,周身都被熟悉安心的温度萦绕着,秦晏安很想永远都依赖在其中。

    秦晏安埋首在他的颈肩处,声音闷闷的:“你自己才要心,比起在南海,你在长安的处境该是比我还危险,我将黑甲卫和薛廉都留给你,你不能离开他们的视线。”

    萧君煜莞尔:“不用这样,薛廉是你身边最得力的干将,你必须带着他,我身边有表哥和离然,现在还有一个西穹皇,所以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么,秦晏安依旧是不放心,回去对着风离然千叮咛万嘱咐,像个出远门的老妈子不放心自家孩子一样。

    风离然抬手捂住耳朵:“不用念叨了,我会护好殿下的,毕竟他既是我的皇弟,又是我的侄媳妇,再兼之还是表弟妹,不用你我也会将他保护好的,倒是你自己,仗的事可别大意了,要是被捅出个窟窿……”

    “呸呸呸,你就不能点吉利的。”秦晏安擦拭着蒙尘许久的宝剑,剑身泛着闪闪的寒芒。

    风离然凑过去搭上他胳膊,抿唇道:“我其实更想跟着你去,有我这个医术精湛的大夫在你身边,定能保你平安。”

    “不用你跟,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秦晏安眼角眉梢带着几分高傲:“像本侯这么无敌的人,能伤得了我的人还没有出世呢。”

    风离然倒了杯水:“你自己有把握就行,要是有什么情况,不许隐瞒着,必须立马加急送信过来,听见没有?”

    秦晏安对这话避而不答,不过倒是提醒他一件事情:“要是殿下发生什么事,你可不能跟着他隐瞒我,必须马上汇报给我,知道吗?”

    从进门到现在,他总是句句不离太子殿下,风离然面色有些不悦:“我你这心里眼里就挂念着一个太子殿下是不是?”

    秦晏安抬眼看他,重重点了点头。

    风离然捧着水杯,将水一饮而尽,喝出了借酒浇愁的豪情万丈,秦晏安定定地看着他连续了几杯,沉默不语。

    外头天边弯月高挂,月华洒落一地清辉,风离然看了眼天色,撑着桌子站起身来,临到门口时,忽听秦晏安声音低低地了句话。

    因为声音,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呢喃。

    风离然缓了会,才隐约反应过来他好像的是“表哥,多谢”。

    风离然一愣。

    若是没有听错,这还是对方第一次这么称呼自己。

    师叔一称听起来两者间虽然有关系,但是却隔着层血缘亲疏,而这句表哥,好像将两人间的关系更拉进了一步。

    秦晏安完这话后,只留给风离然一个背影,风离然其实也没有因为他的不关心而生气,只是觉得有些不甘心罢了。

    毕竟对方这颗白菜,他可是照看了那么多年,结果被人拱了后,就变得重色轻友起来。

    风离然盯着他的背影笑了笑,:“早点休息,表弟。”

    语毕,便转身离开。

    直到身后彻底没了动静,秦晏安才转过头往门口处看了眼,眼底光影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