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见过四皇子。”柳长景拱手道:“臣自认医术还不错,心中担心陛下的安危,所以想进去替陛下把把脉,但无奈杨统领不肯放行。”
“徐大人有心了,如此,便跟本皇子进去吧。”萧君煦走上前去,两个禁军抬手挡住去路,杨肖:“没有殿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
萧君煦脸色一沉:“ 放肆,本皇子探望自己的父皇,有何不可?”
杨肖无动于衷,一脸冷酷地重复道:“没有殿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
“你……!”萧君煦深呼吸口气,嘴角扯出抹晦暗不明的笑:“皇兄这是何意,父皇现在昏迷不醒,作为他的皇子,到床边侍奉探望乃理所应当,太子殿下此举,未免太过不尽人情了吧?又或者是,别有用心?”
杨肖从始至终都是副面瘫脸,将方才的话又再一次重复,让萧君煦有种对猪弹琴的错觉。
萧君煦扶了扶额,气得牙疼生疼,杨肖就像镇守在门口的石狮子般,冷漠不通人情,萧君煦觉得他即便再多,对方肯定只会来来回回重复那句话。
“既然杨统领如此护主,那本官只好告退了。”柳长景淡淡地笑了笑,又朝萧君煦拱手道:“臣告退。”
萧君煦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顿了下后抬脚追上前去,与他并肩而行,随口道:“徐大人觉得,父皇他仅仅因为宫宴上那一刀,就能严重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吗?”
柳长景:“没见过陛下的情况,臣不敢随意妄言。”
萧君煦试探道:“皇兄此举着实让人想不透,而且自从宫宴后,也就只有他一人接触过父皇,徐大人难道没有什么想怀疑的吗?”
“殿下素来雅正端方,忠孝节义,断不会做出有悖伦常之事。”柳长景面上虽然带笑,但在萧君煦看来,对方就像带着副面具在跟人虚以委蛇。
叶黎回到府中,忙迎上前询问情况,柳长景捏着眉心,思忖道:“杨肖把守着养心殿,硬是不肯放行,这越是不肯让人进去,其中愈发有鬼。”
“可这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太子就不怕朝堂百官起疑吗?”叶黎问。
柳长景摸着下巴:“他若是怕,就会干脆来个弑父杀君了,他身边有秦晏安,还有霍家和苏家,就算百官起疑又如何,谁敢当出头鸟,太子如今今非昔比,反正迟早都是要荣登九五,早一日臣服于他或者晚一日臣服没什么区别,所以没有哪个大臣会那么傻,去跟未来的君王作对。”
今日万里无云,雪也听停了,空气中沾着有几分初春的味道,柳长景愁苦地拧起眉头:“大权要是都落在萧君煜手里,计划都会因此被全盘乱,着实失策。”
柳长景盯着停在屋檐上的飞鸟,若有所思地咀嚼着“萧君煦”三字。
对方也是个深藏不露有野心之人,若要与他合作,也不知道妥不妥当。
“我听杨肖,方才柳长景和萧君煦去了养心殿。”秦晏安坐到桌子上,翘起二郎腿,摆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宫灯掉落失火一事,我已经把它这黑水泼到礼部尚书头上,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把人撤掉,让郑尧顶替上礼部尚书的位。”
语毕,他从袖子里摸出几沓纸递给萧君煜:“呐,证据在这,接下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萧君煜拍了拍他的胳膊:“坐好。”
秦晏安从桌上滑落,坐到了他腿上,挑起萧君煜的下巴,凑过去亲了亲:“殿下现在可是位同君王,臣现在算不算以下犯上。”
“这事你做的还少吗?”萧君煜抓开他的手,捧住他的脸颊,目光细细描摹过他的眉眼:“最近的事多,少了时间陪你,越是这样,孤越是对皇位没有什么感觉,有得必有失,得到权利的同时却失去了岁月,还不如做个甩手掌柜好。”
秦晏安靠在他怀里,眼眸微阖,狡黠的光一划而过:“嗯,那要不到时候把一切都摆平了,咱们就悄无声息地离开,把皇位丢给师叔,或者现在把烂摊子丢给他也可以。”
萧君煜一哂:“这不太厚道吧?”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而且师叔是自己人,他不会见怪的。”秦晏安得煞有其事。
萧君煜失笑道:“若是真把皇位丢给他,他一定张贴皇榜全天下通缉你我,然后抓回去杀之而后快。”
秦晏安撇撇嘴。
萧君煜思索道:“到时候可以从旁枝的皇戚贵族里头挑选合格的子弟,反正只要有萧氏血脉就可以了,但皇位继承人,光有血脉,没有本事也是不成的。”
萧君煜抬起拇指,摩挲过秦晏安的唇瓣,渐渐下滑,摸到他的腹处,饶有兴味道:“你要是可以的话,生出来的既像孤,又像你,一定文武双全。”
“我是不可以,所以殿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秦晏安反摸上他的肚子,揉了揉,笑得意味深长,萧君煜抓住他的手腕,倾身过去,秦晏安往旁侧了侧头:“太子殿下,白日宣淫可是不对的。”
萧君煜双手在他腰处游走,呼吸喷洒在秦晏安的耳边:“现在东吟国孤最大,不对又如何,谁敢管我,秦爱卿敢吗?”
“爱卿”两字从他嘴里出来,总觉得带着股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秦晏安攥住他的衣领,侧头与他鼻间相抵:“臣敢,殿下要治臣放肆之罪吗?”
窗户一侧大开着,有风吹进来,秦晏安抬手挡住萧君煜压上来的薄唇,朝窗户那边看去:“臣可没有让别人观赏的癖好。”
“放心,没人敢来这。”萧君煜压着人亲下去,毫无间隙的,让两人的气息互相交错纠缠,融为一体。
谭明礼从萧云容面前旁敲侧击,但看萧云容的样子,显然对萧君煜现在所做的一切毫不知情。
萧云容握住他的双手,神色有些惆怅:“再过几天就要远嫁黔安了,但父皇若是一直这样,婚期一事,怕是又得拖延了。”
谭明礼安抚地拍拍她肩膀:“陛下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我认识不少医术高超的大夫,要不公主带着我,去见见陛下。”
“这……”萧云容有些为难道:“太医院的太医医术本就不错,而且玉王爷也会医术,阿煜的意思是,现在人心难测,以免父皇再遭算计,所以除了玉王爷外,谁也不能靠近养心殿。”
谭明礼眸光微眯,了然般地点点头,长睫垂落遮住眼底意味不明的神色。
司冥轩到东吟国是在三天后,萧君煜带着大臣亲自在城门口迎接,阳光懒洋洋从云层中倾泻下来几缕,折射在明黄蟒袍上。
“许久不见,恭喜司兄荣登九五至尊。”萧君煜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他往太极殿走,司冥轩抬臂揽上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问:“听承德帝宫宴上遇刺,至今昏迷不醒,可是你的手笔?”
萧君煜斜眼睨他:“有些事情,知道在心里头就行,没必要出来,争权夺利用来用去,不就是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么?”
“有道理,朕觉得你在隐晦地,我的皇位来路不光彩。”司冥轩挑眉一笑:“我这都该称朕了,你什么时候也跟改掉孤一自称?”
司冥轩将声音压得更低:“要朕啊,你直接快刀斩乱麻,登基称帝,岂不是更为稳妥?留着萧逸钧苟延残喘干什么,这样未免夜长梦多,莫不是你还顾念这父子之情吧?”
萧君煜沉默不语。
司冥轩继续:“当初在曹州,他可不是想要你死吗,你是幸好命大还活着,才能有今天,要是不想再重蹈覆辙,只有真正坐上了龙椅,将别人的生死玩弄在股掌之中,才能安心些。”
“你安心吗?”萧君煜淡淡地反问:“坐在龙椅上看似掌握着生杀大权,可自己的命,又何尝不是被人拿捏着,明里暗里都会有人想要把你从云端上拉下来,你现在虽然成为西穹皇,难道不用每天都提心吊胆地防着谁想要谋朝篡位,砍你脑袋吗?”
司冥轩抿了抿唇,嗔怪地拍了他一下:“本来还不会,经你这么一,朕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你……”
话到一半忽然卡壳住,司冥轩莫名觉得后背发寒,他缓缓侧头一看,秦晏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司冥轩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跟萧君煜行为有些过于亲密,忙收回揽住他肩膀的手,但想了想觉得自己现在好歹是一国之君,怕一个外臣做什么?
司冥轩重新将手搭上萧君煜的肩膀,抬抬下巴点点秦晏安,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这位是谁?瞧着很是面生,之前来东吟国好像未曾见过?”
萧君煜眼角一抽,将肩上的爪子拿开,道:“安定侯秦晏安,大名鼎鼎,西穹陛下应该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