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有时候觉得你挺好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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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君煜郁闷地坐回太师椅上,秦晏安亲了下他的手背,嗓音里带着点纵容:“您就安心留在中州主持大局,万一发生什么变数,也好有人处理。”

    萧君煜神情病恹恹的。

    等所有人都退下后,萧君煜趴在桌上,只露出双眼睛定定地看着秦晏安,像是在无声地撒娇,瞧得秦晏安满心柔软。

    “我知道你想为国为民做点什么,但这些我替你来做就可以,你需要做的,就是为我好好地活着。”秦晏安将他扶坐起来,低头吻住他的眉眼,满是怜惜。

    萧君煜垂着眸子,把秦晏安拉到腿上坐着,双手将他环抱住,埋首在他颈间蹭着,秦晏安推着萧君煜的脑袋,好笑道:“撒娇也没用,了不会带你去就是不会带你去。”

    萧君煜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朕是君王,理应顶天立地,庇护天下百姓,却反而屡次受到你们的庇护,哪有这样的道理?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朕是一个懦夫?”

    秦晏安神情有些凶:“谁敢这样你,我就替你杀了。”

    萧君煜捏捏他的脸:“朕知道自己的安危很重要,但是被你们这样庇护着,总觉得身上披着万重枷锁,步步受限,但不可否认的是,朕的运气确实不太好,每次危险都能找上朕,猫虽然有九条命,挥霍完了就是彻底完了,所以你们的顾虑朕都清楚,不让朕跟着也是为了朕好。”

    语毕,他话锋又是一转:“但是你去兰亭江,留朕一个人在这里,看不见摸不着的,就不怕朕万一在这里出事了吗?不定敌军会趁着主帅不在,偷袭怎么办?”

    经他这么一提醒,秦晏安才发觉得自己居然疏忽了,萧君煜见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唇角一勾,将脑袋埋在他的颈间,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这些日子,你一直对朕形影不离贴身保护着,所以自然没有谁敢靠近,你要是走了,朕半夜都不敢睡觉了。”

    秦晏安神色开始有些动摇。

    萧君煜余光压在眼角瞥了他一眼,继续再接再厉:“你也不想朕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等着你回来吧?军营里头群狼围绕,若是其中藏着个包藏祸心的,朕要是被他活剥生吞了怎么办?所谓人心难测,朕谁也信不过,就单单信得过一个你而已。”

    秦晏安想了下他离开后的局面,总觉得就是把萧君煜一个人扔在狼窝里,秦晏安想象了下对方瑟瑟发抖的场面,心中的天平逐渐倾斜。

    第二天一大早要赶路时,风离然看着跟在秦晏安身边的萧君煜,手肘捣了下秦晏安的胳膊:“你不是也不答应让陛下跟着吗?”

    秦晏安:“本来是不答应的,不过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把他一个人扔在狼窝我不放心,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好。”

    风离然:“兰亭江出现的是会飞的毒虫,它要是咬你一口你防得了吗?自顾不暇间你能照应得到陛下吗?”

    秦晏安显然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从善如流:“所以我已经今早出门,我把以前师傅留给我的那件金丝软甲给避陛下穿上了,软甲刀枪不入,虫子肯定也蛰不了的。”

    风离然:“……。”

    秦晏安凑到他耳边声:“知人知面不知心,留陛下一个人单独面对这些将领和士兵,定是要时时刻刻提防着,他会害怕的,还不如留在咱们身边安全,反正出了事,你我肯定是会拼死相护的,但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风离然斜眼睨他,觉得这番话倒是挺有几分道理,苏世玦忽然插在两人中间,啧啧道:“我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还是太看陛下了,长安城那么波涛风涌他都活得好好的,没道理离了你身边就活不了,陛下英明神武,有勇有谋,你不在他也能统领好这三军,怎么可能会害怕?”

    秦晏安:“陛下亲口他害怕的,他素来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除非真的是怕到极致,才会亲口出来,我们要是不带他一起走,难道你忍心看他一个人在这里惶惶不安的度日吗?”

    “……。”苏世玦神色几变,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好,最终拍了拍秦晏安的肩膀:“有时候觉得你挺好骗的。”

    大船扬帆准备就绪,等到人都上了船后,才缓缓启航划开碧波朝兰亭江而去,只用了半天时间就跟停留在兰亭江几百里外的大军汇合。

    风离然先去看了眼那些遭到毒虫叮咬的士兵,好好的皮肉已经开始腐烂,惨不忍睹,其中一个士兵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淋漓,他艰难地吐字道:“现在就……就好像千万只……虫子在啃食着……我我的皮肉,被叮了之后,那个被叮……的部位就会……立马红肿,然后渐渐……渐渐开始腐烂及至全身,还痒得厉害。”

    着,他忍不住伸手要去挠,风离然拍开他的手,拿着银针扎在他腐烂的皮肉上,秦晏安几人坐在外面甲板,等风离然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霍沄琛问:“怎么样,你可有办法解?”

    风离然捏了捏眉心:“只能暂时控制住毒素,麻烦的是现在在海上漂着,根本没有足够的药材炉鼎让我炼制解药。”

    秦晏安撩了下额前碎发,颔首道:“本侯早就有先见之明,所以已经派人去收购各式各样的药草回来,但估计需要三四天的时间。”

    戚云晗翻了个白眼:“是我戚家的药材铺不远万里运药材过来,得好像是你一个人的功劳一样。”

    秦晏安选择无视他的话,看向霍沄琛问:“退居几百里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兰亭江的人定是会发兵攻过来,将咱们赶回岸边,你们对付那些毒虫的时候,有试试放火烧吗?”

    “试过了,但它们根本不怕火烧。”霍沄琛皱着眉头,眼底下有一层乌青,看来是宿夜未眠。

    萧君煜思忖道:“万物相生相克,那些毒虫一定有怕的东西,要是它们四处散播到陇南淮南那里,那样满城不就跟得瘟疫一样,所有人都必定难于幸免。”

    气氛一片凝重,众人沉吟不语,片刻后,风离然烦躁地抓抓脑袋:“我回房里闭门深思,一定可以找到破解办法的。”

    日落月升,星河倒落进海里畅游,水里偶尔有动静传出,是鱼儿露出水面喘气制造出的动静,士兵抓了两桶鱼,在甲板上架起个火堆,不一会儿就有香味飘荡在海面上。

    萧君煜慢条斯理地挑着鱼刺,不经意抬眼一瞥,只见远处隐隐有点点星火,且越凑越近,秦晏安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嚯地站起身来:“是敌军前来。”

    司冥轩一惊,差点卡住鱼刺,剧烈咳了几声后才:“这大半夜乌漆嘛黑的,要是跟着那些虫子一块飞来,肯定会防不胜防地被盯上几口的!”

    “都快躲船舱里面去。”霍沄琛下令道。

    士兵们忙朝船舱里面跑,苏世玦面色凝重:“都躲船舱谁来迎敌,他们等下要是放箭什么的怎么办?”

    秦晏安抽出围在腰间的长鞭,神色冷若冰霜,萧君煜握住他的手腕,正欲话,秦晏安把他推给陆卿,叮嘱道:“把陛下带回船舱里面,仔细看好。”

    “哎等……”

    “得罪了陛下。”陆卿将萧君煜半拉半拽进船舱里面。

    水波划拉的声音越来越近,但更近的是“嗡嗡”的声音,霍沄琛神情戒备,对秦晏安嘱咐道:“心,别被叮到了。”

    四周光线朦胧,但对于内力高深的人来,视物起来还是很清晰的,秦晏安在那波毒虫位靠近之前,扬起手中的长鞭用力一甩,金光携着强大的内劲搅得满池碧波荡漾,海面炸起高高的水柱,将对面要靠近的敌船逼退了几里,内力化成薄刃,将要靠近的不明毒虫都被削得尸骨无存,落入波涛汹涌的海底里。

    带兵前来的是驻守在兰亭江的守将张自明,他站在瞭望台上,几个士兵高举火把在他身边,让他能够更好地看清四周,忽然间有狂大的碧浪推来,船上的众人不由都向后踉跄,张自明扶着船杆,堪堪稳住身形,见着放出去的那波毒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张自明错愕地瞪大眼睛,扶正头上的盔甲,忙不迭跑到船沿边,迎面有破空声传来,张自明还未看清是什么东西,“啪”地一声响起,只觉脸颊火辣辣地疼起来,伸手一摸,摸到了满手血红。

    张自明:“……。”

    秦晏安掠过海面,站在船沿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张自明,背后逆着清冷月光,勾勒得他整个人冷若冰霜。

    士兵搭弓放箭,张自明手脚利索地爬到船舱口,厉声喊道:“给我放毒虫,给我蛰死他!”

    秦晏安扫开飞射过来的羽箭,见到又有密密麻麻的虫飞来,他脚尖向后掠,身形如鬼魅,内力肆意释放在周围,震得附近的船只都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