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是你祖宗
浪潮狂卷,搅得方圆百里不得安宁,萧君煜被剧烈摇晃的船身折磨得恶心感上涌,捂着唇努力压下干呕的感觉,过了片刻,大船才稳定下来。
陆卿见他难受地滑落在墙壁上,忙倒了杯水过去:“陛下喝点水。”
萧君煜唇瓣紧抿,摇摇头,面前忽地多出颗药丸来,风离然蹲在他面前,道:“这是前几天我炼制的,可以有效压制晕船的症状。”
萧君煜接过药丸,就着水喝了下去,缓了会劲,许是因为药效起作用了,难受感被压了下去,萧君煜把杯子递给陆卿,问出心底一直好奇的问题:“安安年少的武功虽然厉害,但是也未到以一敌百的地步,后来去长白山昏迷了差不多一年,醒来后沈家遇难,他往边关而去,到底是怎么练成这么一身高深的内力。”
风离然:“他当时奄奄一息,为了将他从阎王殿前拉回来,师父散去一身练至九重甄化境界的功力救他,才保住了他的心脉,后来师兄仁义,知道沈家出事后,甘愿散功给他,所以他这么厉害,是因为走了天大的狗屎运,两个修至宗师境界的人同时散功给他,别人辛辛苦苦练上大半辈子都可能达不到。”
此话听得周围几人一阵艳羡,司冥轩忍不住砸吧嘴:“难怪秦晏安那么横,这就是所谓的因祸得福吗?要是朕也能有这机遇,不知道该有多好。”
兰亭江的士兵们兴冲冲地来,本以为可以将敌军追个落花流水,却反而是自己夹着尾巴跑。
张自明拿着张帕子捂在右脸上,颤巍巍跪在地上,声地倒吸着冷气,萧晟在他面前踱步,冷声问道:“一个人就把你们都跑了,以后的仗还什么?”
“世子,末将没……没到秦晏安会这般厉害,连那些毒虫也靠不进他的身边,他内力浑厚无穷尽,有……有着横扫千军万马之势,末将等……等只好先退兵。”张自明吞咽了口口水,心翼翼地抬眼觑了下萧晟。
萧晟深思地走回桌案后,敌军看起来那般所向披靡,只不过是因为一个秦晏安而已,这人要是除掉,敌军剩下的那些根本不足为虑。
一直以为当年他能单独在千军万马中脱身而出的传闻是夸大其词,现在看来这人确实是很厉害。
萧晟生出拉拢之心,只可惜他跟萧君煜情投意合,想要劝他归降,只怕是难上加难的事。
张自明迟迟未听见他话,忍不住抬头看去,正好对上萧晟幽暗的双眸,忙不迭低下头去。
萧晟幽幽道:“你先稳住军心,只要有那些毒虫在,光靠秦晏安一个人,也不可能单枪匹马攻上岛来,不过也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明天再发兵,一定要将敌军逼退陇南港口岸边。”
这场战退敌退得轻轻松松,士气大振,都不用再提心吊胆,神经兮兮地戒备四方,有的士兵放松下来,总算能安心地睡个好觉。
秦晏安将布袋递给风离然:“呐,里面抓了十几只毒虫,你拿去研究研究。”
风离然面色一喜,他接过布袋,找了个透明的瓶子装着,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它们在瓶中扇动翅膀乱窜,司冥轩趴在桌边眯着眼睛:“这玩意看着跟蚊虫一样,掌心一拍就死了,用咱们平时驱逐蚊虫的那些药难道对付它们不管用吗?”
“蚊虫没毒,这些有毒,你觉得管用吗?”风离然将瓶子拿在手中细细端详,沉吟道:“这些毒虫放出来并没有去攻击敌军,他们该是吃了或者抹了什么药能让毒虫不想靠近。”
苏世玦提议道:“我看不用琢磨解药也可以,放阿晏出去把那些毒虫都消灭了,皆大欢喜。”
苏世玦揽过秦晏安的肩膀,朝他嬉皮笑脸,秦晏安戳了下他的腰:“敌军明天肯定还会再犯,到时候我就把你踢出去引虫。”
“天色已深,还是早点睡觉养精蓄锐。”萧君煜把秦晏安拉到自己身边,秦晏安见到他脸色有些煞白,不由抬指摸上他的脸:“怎么了?”
萧君煜闭上眼睛往他怀里倒,话有气无力:“方才吓着了。”
秦晏安像哄着孩子一样拍着他的背:“没事了没事了,要不以后仗我拿根绳子把咱俩绑一块,走到哪里都把你揣着,好不好?”
萧君煜睁开一只眼睛,手指在他腰间流连,明目张胆地挑逗着,风离然几人面面相觑,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到另一个房间内,霍沄琛问风离然:“这些毒虫,你可真有办法破解?”
风离然道:“七成把握,三分看天注定。”
霍沄琛:“……。”
风离然道:“你这什么表情?我七成就是一定成的意思,只是跟你谦虚而已,对付那些毒蛊人我都绰绰有余,何况是这些虫子,根本不值一提。”
霍沄琛看着他铺开几张宣纸,提笔在上面写写画画,霍沄琛走过去看了几眼,写的都是些药材名,过了会他似乎是觉得哪里不好,于是在上面涂了个大大的黑疙瘩,再重新写,最后干脆将纸都撕了,再铺开几张宣纸重新写。
霍沄琛睡了一觉起来,见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桌边奋笔疾书,桌底下是一地的碎纸,霍沄琛心情颇为复杂。
风离然搁下笔,将手边的一碗汤药推过去:“醒了啊,药都凉了。”
霍沄琛盯着黑溜溜的药:“干什么?”
风离然道:“在你睡觉的时候熬的,喝了之后不定能对那些毒虫产生抗体,但也只是不定而已,所以让你试试。”
霍沄琛:“……。”
“我还能坑你不成?”风离然:“你平时也没少帮我试药,到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那是因为他自己福大命大,况且每次试药都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得好像他是自愿的一样。
霍沄琛把药往他面前推了推:“这样不应该让那些被毒虫叮到的士兵喝吗?”
“这又不是解药,让他们喝干什么?”风离然斜眼睨他:“只是想让你喝了之后,然后去让毒虫叮一下,看看是什么反应?”
霍沄琛往后退了几步,拒绝之意不言而喻,但最后还是妥协地把药喝了。风离然抓着他的胳膊,仔细地观察被毒虫叮咬过后的手背,霍沄琛额角隐隐有冷汗沁下,看了眼有些红肿的手背,沉吟道:“看那些被叮咬过后的官兵,都是立刻腐烂的,我这倒是不会,那碗药你是用什么药材调配的?”
风离然轻描淡写:“毒,以毒攻毒。”
霍沄琛:“……。”真狠啊。
白雾缭绕的海面上,乘风破浪声涓涓袭来,十几艘黑色的战船森然地划开水面,赤红旗帜上面写着大大的一个“南”字,而在白雾中穿梭的,那些扇动着翅膀,密密麻麻飞来的毒虫。
司冥轩道:“又来,这阵仗比昨天厉害多了,看来是算一次把咱们攻回岸边,或者是让咱们尸沉海底。”
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秦晏安渐渐看清率军之人的面容,与昨晚来的那个人不一样,这个身披黑色斗篷,年岁大约是不惑之年,隐约可窥见年少时的几分气宇轩昂。
对方率先大笑出声:“你便是那秦晏安?”
秦晏安也跟着笑起来:“我是你祖宗。”
南海大军眉头直皱,这分明就是赤 裸裸地侮辱,萧晟闻言并不生气,看起来心情还颇好的继续与他话:“听陛下也前来了,我这个皇叔如今亲自过来,陛下不出来寒暄几句吗?”
秦晏安道:“你一个快要入土为安的糟老头子,没资格让陛下见你一面,你若真想见陛下,就乖乖束手就擒当俘虏,陛下或许还会顾念旧情,让你临死之前见见天威。”
苏世玦在旁帮腔道:“佞臣贼子的玩意,你这看着也是要到知天命的年纪了,还有那个萧冧贵,都七十古稀了,一只脚已经踏进阎王殿了,还在挣扎着蹦哒,如此不肯安分守己,死后必定不得善终。”
“我等只是在顺应天命而为。”萧晟道:“自古以来,皇位都是有贤者能居之,我父王镇守南海几十年,护得一方水土安宁,若是登上皇位,定能庇护天下百姓福泽万年,况且同样都是皇室血脉,登上九五之尊也是名正言顺。”
他捊了下胡须,意味深长道:“萧君煜刚刚新帝登基,这皇位估计来的不怎么光彩吧?既然如此,又有何资格我等是佞臣贼子?更何况我听新帝和安定侯私相授受,龙阳之癖的君王登上九五之尊,简直让人贻笑大方,将皇室的颜面置于何地?”
苏世玦听得直牙疼,眼疾手快抓住要飞扑过去开杀戒的秦晏安,正欲开口再回怼过去,只听萧君煜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古有一君王为顾及皇室颜面,创立升行制度,却使伦理混乱、大臣苦不堪言,所谓的皇室颜面,不过是按照祖宗法制来评,祖宗法制可定,那也可改,朕为君王,要改改祖宗法制,可是轻而易举的事。”
萧君煜从喉间轻笑出声,抬臂揽过秦晏安的肩膀,:“等回去后,朕就下道旨意,准许民间可娶男妻,让天下有情人能够终成眷属,如此一来,朕娶个男后,又何来会丢皇室颜面这一?嗯……不定民间百姓还能对朕赞颂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