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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龙被这个动作惊到，嘴巴张开呈呆滞状，而女人和赵华朝也都瞬间没了动静，拿棍子的弯腰停住，求救的忘了张嘴，连大坝的水流声都断了，似乎整个世界都因为赵华元而卡了壳。

    不过这种异象持续的时间很短，差不多三秒之后，随着玄龙气急败坏地扑过来，女人和赵华朝乃至整个大坝的水流才恢复正常。

    “你干了什么？！”玄龙气得面容扭曲，稚嫩的脸上带着和年龄极不相符的怒意与狂躁之气，他疾走两步过来想捉住赵华元的手，可赵华元却先行把手臂抬了起来。

    “我弟早就死了，在那里的不是他，只是幻觉而已。”想要杀人的欲望在痛感的压制下减退了很多，赵华元的头脑也变得清醒不少。

    他看向玄龙：“你也是幻觉，他不会让我做这种事。”

    “你在什么？”玄龙冷冷道。

    “你为什么想要我杀人？”赵华元居高临下地看着孩：“前面两次给我杀人提示的也是你吗？”

    三百米外女人正朝着赵华朝步步逼近，眼看长棍子就要彻底把人给捅下去，赵华元却在这种时候跟面前的人心平气和地唠起了嗑，看上去像是完全准备见死不救了。

    赵华朝看着象征死亡的杆头离自己越来越近，而可以救自己的哥哥却停在了庙旁边，任凭自己拼命呼救也没有任何要过来的趋势，绝望得连喊都不喊了。

    “什么叫我想让你杀人？”玄龙讥诮地轻哼一声：“想杀人的是你，能不能别这么虚伪，那股想要他们消失的冲动可是实实在在来自于你。”

    这个程序顶多就是有所夸大而已，但如果赵华元本来没有这些阴暗的想法，巧妇也会难为无米之炊，这程序就失效了。

    “是，所以你为什么想要我这些愿望实现？”赵华元供认不讳。

    “……”玄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他，越看起来童真的漂亮眼睛，带着斟酌与心机盯着人的时候，就越让人心生警惕：“你不觉得爽吗？”

    他们话的时候，坝上传来一声惊呼，然后是什么东西扑通入水的声音。

    赵华元心里一突。

    赵华朝终于掉下去了。

    那是假的，赵华朝早就死了，他如果过去，到时候肯定忍不住想要杀了那个女人，只会一步步地陷入幻境主人的圈套。

    左臂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开始发软，左袖子上饱饱地吸的全是他的血，连带着浸红了半边上衣。

    赵华元感受着伤口带来的痛楚，借以保持理智，不断地告诉自己他的决定没有错。

    “你看，赵华朝又死了一次，因为你没有及时除掉那个女人。”玄龙精准地踩在他良心不安的点上：“赵华朝也是惨，他生前还挺喜欢你，不然也不会被怀疑然后被杀了。”

    “结果你居然在有机会救他的时候在这里磨蹭。”

    是的，不管再怎么，刚刚掉下去的“人”也有着赵华朝的脸，这回赵华元有很多次机会救他，但却硬生生拖到他掉下去都没有伸出援手，相当于是自己和那个女人联合杀了他。

    他判断这个赵华朝是虚拟的人物，而在系统们眼中，赵华元自己也是虚拟人物，虚拟和真实并不是简单地凭这一眼就能判定出来的，他没杀人，却可能实实在在地送走了一条命。

    “不过没关系，”玄龙却换了话头，：“这个女人要过来了，你可以给你弟弟报仇，他以前那么喜欢你，你不会轻易放过杀死他的人吧？”

    女人杀完了人，把长棍扔进河里，下方湍急的水流瞬间将竹棍吞没，不多时就见到那根土褐色的棍子在离庙很远的河段起伏，而赵华元那倒霉弟弟，早就不知道身处何方了。

    作完案的女人对着大坝下游呆愣了片刻，果然跟玄龙的一样，晃晃悠悠地朝赵华元所在的方向走来。

    她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一个要向前倾倒的纸人，全无灵魂，行尸走肉般劈头散发地靠近。

    方才杀人的时候也是，明明连赵华朝都已经发现了庙附近有人，不停地想吸引赵华元注意，女人作为凶犯却全程沉浸在把目标丢进河里的任务里，连个余光都没有分给其他人，压根不在乎是不是有谁会过来阻止她。

    就像一个光顾着清理垃圾而不知道躲避障碍的低级扫地机器人。

    女人过来时，赵华元左手被自己划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愈合了，一点儿痛感都没有，赵华元用指甲悄悄掐字的手心，跟戳一块木头一样，毫无知觉。

    与感知迟钝的左手相比，握着美工刀的右手简直有了超感，他感到自己将刀片已经毫不费力地刺进了女人的腹部，从虎口到手背到手腕，每寸皮肤都沐浴在温热的鲜血之下。

    弟弟刚刚被这个女人再次杀死了，凭什么好人什么错都没有反犯却要被杀死，而凶手却逃之夭夭，不用背负任何罪恶地活在各个世界里。

    他想杀了这个女人，杀了支配这个女人的系统，杀了当初伤害了其生的所有存在。

    这些念头失去了痛感的压制，再次挤压掉赵华元的理智，雨后春草般疯狂在他脑海中扩张。

    看着赵华元眼球里渐渐蔓延上血丝，握着美工刀的手轻微颤抖，玄龙调了世界中的几项数值，走到某个神仙的单独庙里，在蒲团上坐下，好整以暇地围观着赵华元逐渐崩坏的过程。

    女人很快就要走到赵华元面前，而赵华元也没有再等，径直迎了上去，带着那把还沾着自己血的刀。

    灵魂强度，从某种程度上来，也就是情感强度，某些强烈的情感支撑起灵魂，故而让灵魂更加饱满有韧性。

    赵华元的灵魂强度无疑是非常强的，不断地转世、重生，他经历重重事件后产生的感情将他的灵魂不断淬火、锻造，最终造就了如今这个位面世界罕有的极高强度灵魂。

    然而很遗憾，因为他经历的事情大多是负面的，这个灵魂散发出来的气味也带着浓烈的嗔怨怒恨等情绪的特点，赵华元的灵魂早就在不断的压之中变得跟玄龙当年认识的完全不一样了。

    让他保持表面正常的，只有玄龙当初对赵华元的反浸染力以及这个世界的结界。

    这个世界是玄龙为赵华元建造的，哪怕后来被主空间的系统们改造得六亲不认，却有着滋润赵华元灵魂的基础功能。

    也就是，赵华元早就该是现在在世界中嗜杀易怒的样子，就靠玄龙对他的那点所谓的爱维持着当年赵王爷的灵魂。

    所以赵华元如果暴走还真怪不了他，他顶多算个导火索，点不燃哑炮，能爆炸的，从来只有真的火药。

    玄龙托着腮，看着不远处的男人，目光闪了闪。

    明明这些杀人、复仇的欲望就存在于赵华元的脑子里，为什么他和422乃至玄龙都要想方设法地驱逐掉？

    422肯定也知道赵华元如今的精神状态，所以才不肯让他转成系统，明明像现在这样借助赵华元积聚的负面情绪可以将转为系统的成功率提高到80%以上，却在赵华元本人都表达了转换意愿时仍不愿尝试。

    真蠢。

    只要能在一起就不好了么？还非得纠结什么爱不爱、是不是保有本心。

    明明自己比起422更加适合赵华元，他不理解为什么玄龙要对他下达那样的命令，要他拱手把赵华元让给那个半路跑出来的优柔寡断的系统。

    “出来，我知道你下来了。”突然，半空中的虚拟屏幕中发来一条消息，来自于未知地址。

    消息发来的同时，玄龙感到意识深处传来一阵钝痛，像是被石锤重重在脑子里锤了一下。

    422发动了玄龙在这个世界的攻击程序，主角们对张财生的恶性执念看来威力还蛮强的。

    玄龙扫了眼赵华元方向。

    反正赵华元彻底放飞自我估计还得有一阵时间，不如出去跟那个422玩玩。

    将意识从玄龙的身体里抽出来，他进入了A27004区。

    昏暗阴冷的月光中，4号以张财生的名义出现在灰色的豪华大床上，面前是映照出大部分房间的落地镜。

    镜子中的脸属于一个中年男人，穿着黑白西装里头搭配着衬衫，脸上颧骨高，双颊凹陷，嘴角带着两分显得残酷刻薄的笑意，鼻梁上的半框眼镜反射着象征黑恶势力的白光。

    的确是个大反派。

    4号喜欢这个形象，蛮适合自己。

    脑门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嗒”声，一个东西抵住了4号的头，断了他的自我欣赏。

    “你来得太慢了。”4号推了下眼镜，勾起一个典型的反派笑，沙哑缓慢的声音飘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要给你准备点礼物。”422将枪口往前推了推：“这个东西应该可以爆掉你的头了，包括你的系统意识，喜欢吗？”

    “不错，”4号徐徐道，丝毫不担忧：“但是你用这个杀我的话，可就不好跟主空间撒谎我是意外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