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云梦居 一举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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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征战消息一经传出, 犹如晴天霹雳。

    十歌后悔了。

    她清楚应当视家国安危为首,可古往今来, 于战争中死伤的人还少吗?

    十歌本欲叫哥哥带上锦袋,他却如何也不肯答应。

    今日大军出征,十歌戴上帷帽前去送行。街边被同去送行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她干脆花点银子疏通,去到茶楼之上。然,同她一个想法的人只多不少, 雅间均已经被王公贵族订去,她只得在阁楼上寻地儿相送。

    茶楼上的情况比街上并未好上多少,十歌好不容易才挤到前方。只不过她刚站稳, 马上又有人挤兑上来。为免掉下去,十歌一只手发力抱着梁柱,将前身探出去寻找哥哥身影。

    队伍刚刚行径此地, 也不知哥哥在哪个方位。十歌撩开皂纱,只想看仔细一些。也不知被谁碰了一下,十歌的帷帽忽然向下掉去,伸手想接却没接住。

    好在掉下去的只是帷帽, 十歌心惊胆战的收一收臂膀, 越发用力抱着梁柱。这模样若是叫哥哥瞅见, 免不了又是一通训斥。意识到这点, 十歌悄悄向梁柱后躲了躲。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发觉大军有片刻停留, 十歌趁机探头找寻。底下大军黑压压一片, 将士们统一行军装束。待大军已经远离视线,十歌仍未寻到哥哥踪迹。

    瞬间蔫蔫的,有些失望。

    只盼哥哥能平安归来。

    大军离去后, 阁楼上的人群也随之散去。十歌就地坐在横梁上,支着脑袋向大军消失的方向看。

    “姐!”

    “姐,您怎么把帷帽去了?”

    元双和元桃哒哒哒跑上来,见到自家姐终于松口气。店家有言在先,丫鬟厮不得上到阁楼,也不知上头是何境况,可把她们担心死了。

    姐怎的把帷帽取下来了?少爷临行前千丁玲万嘱咐,但凡姐出门,无论去哪儿都得带上帷帽或面纱。

    看看,少爷这才刚出城,姐便把帷帽去了!

    十歌保持原有姿势,得有气无力:“掉了。”蔫蔫的提不起精神来,停了好一会才接着道:“你们去给我买一个新的过来。”

    如若不然,回去叫何婶见着,又该题大做。

    元双得令匆匆买帷帽去,元桃留下来侍候。

    “姐,今日还酿酒吗?”

    自住进新宅,姐每日均会酿酒,为酒铺开张做准备。前些时日谭老爷好不容易帮着寻到一处不错的铺子,如今正在休整。铺子伙计已招,且规矩也已调 | 教好,只等吉日一到便开张。

    十歌想了一想,强自起精神:“酿。”

    横竖无事,倒不如找点事做,省得一颗心总牵挂着哥哥。

    待哥哥凯旋归来,定要开始着手找嫂嫂才行。父亲尚不知下落,总不能一直纠结于此,哥哥的终身大事不能耽误。

    铺子开张吉日是十日后,为了这一日他们做足了准备。

    开张这一日谭老爷极其友人并未出现,是因景初事先知会:酒铺开张这一日不卖酒,所有酒品一律大放送,每人可得各酒品二两酒,见者有份。

    得知此事的谭老爷气的跳脚,直道便宜了那些人!

    他们根本无需这般,酒坛子一开,自有人会来买。纵观整个皇城,没有哪一家的酒能比过他们家的。

    十歌却不这么想,谁不想生意做得大一些呢?她就是想把声势造得响亮些,兴许她的酒能把父亲引出来呢?

    经赠酒这一出,酒铺开张第二日生意红火得不像话,因着酒有限,大伙儿便用抢的。未到午时,便被抢购一空。伙计们仅上工半日便无事可做,着实有些不知所措。

    一旦闲下来,再回想先前险些控制不住的场面,伙计们只觉后怕。

    “长这么大还未见过如此境况,着实吓人!”

    “可不是嘛!”

    “东家的酒是好酒,大伙儿都识货,又是实诚价,寻常百姓也买得起,莫怪如此。”

    “放心吧,再新鲜几日就过了。”

    本以为如此境况维持不了几日,却不知,一月下来均是如此,甚至有越来越红火的迹象。铺子每日上午乱作一团,午后便歇业,任谁来敲也不开门。

    十歌心想着如此也不是办法,时常有人买不到酒,反生怨气。她便做了一个决定:每人限定购酒。

    为避免糟同行红眼,十歌嘱咐伙计们卖酒的同时也为其他酒家好,且需同购酒主顾句:饮酒伤身,请勿多饮。

    这家铺子成了第一家把主顾往外赶的,偏生主顾们很吃这一套,回去逢人便将酒铺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铺子好不容易才恢复可控状态,大家均自觉排队采买。

    只不过如此还是许多人买不着酒,许多大户人家会差好些奴仆来排队。思来想去,十歌便增加卤料生意。

    酒卖完了才将卤料取出售卖,酒与卤料不可兼得。十歌手艺好,做出的卤料别提多抢手。到最后,依然需采用限购之计。

    不过三个月的时间,酒铺子的名声便被的响亮。一提到酒,谁不先想到西街的‘云梦居’?

    不知何时起,谁能够买到云梦居的酒,那便是頂有脸面的事。

    这不,今日十歌刚到茶楼坐定不久,隔壁便起云梦居。

    “云梦居的酒,滋味真是美极。今日巧儿卯时便去排队,好不容易才买到。这不,我马上便将诸位姐妹请来一聚。赶巧昨儿进宫,蕙妃娘娘赏了些柳御厨的糕点,我便一并带来与诸位分享。”

    莺声细语婉婉动听,纵是放低音调,仍藏不住得意。

    诸如此类的话,十歌听多了。今日却是不同,那人的话一出,十歌饮茶的动作便顿住,缓缓眯起眼睛。

    柳御厨?

    呵。

    近些时日,每到申时十歌便会去旧时酒楼坐。此处虽改为茶楼,里面的陈设倒是没变,十歌甚至怀疑,东家会不会还是父亲?

    所以她坚持每日报到,风雨无阻。哪怕雅阁仅一个时辰便要花去十两银子也无妨,若能与父亲一见,这点银钱算什么?

    只听隔壁又传来声响,是几位女子的恭维声:“还是姝柔大方,迄今为止,咱们仅听云梦居,却从未品尝过。今日便借姝柔的光,长长见识。”

    “不过侥幸买到罢了,你们快尝尝,这酒听能养颜。”

    一番曲意逢迎后,便是另一位女子的声音,声带不屑:“酒确实是好酒,糕点嘛……差强人意。”

    “是,浔蓉是见过大世面的,柳御厨的手艺怕是尝腻了。”

    “这你倒错了,柳御厨的手艺我向来看不上,自不会去品尝。”

    “浔蓉你话当心些。柳御厨的手艺可是深受宫中娘娘们的喜爱,你这么,岂不是在娘娘们未见过世面。若叫娘娘们知晓……”

    一个恰到好处的停顿,只听那名唤浔蓉的女子轻笑着接口,道:“你倒是会编排,看,我何时过这话?你们,可否听到?”

    片刻静寂后,又听她冷笑一声,拔高音调,道:“你若想去道也无妨,我看不上柳御厨的手艺,就是皇后娘娘也深知此事。”

    听到这儿,十歌微扬唇。唤来元桃,与其低语几句,便见元桃走出雅阁。再回来时,身边多了景初,景初手上抱着一个不的酒坛子,元桃手上则多了一个篮子。

    十歌对他们点点头,二人便转身去到隔壁,敲了敲门框,不请自进,道:“诸位主安,不知哪位是浔蓉姑娘?”

    “我便是。”

    “这是我家姐自制糕点,不知能否博得姑娘的意,您请尝尝。还有这酒,是我家姐所赠,万望您能喜欢。”

    罢,二人放下东西便退出雅阁回到十歌身旁。十歌惬意的饮下一口茶,坐等隔壁传出话来。

    “这……不是云梦居的酒吗?好大一坛!”

    众人惊叹之余,只听一道软音轻扬:“诸位当心有诈,云梦居的酒限购,谁也买不来这么许多。”

    “无妨,开看一看便知真假。”浔蓉不以为意应和一声,便是开酒坛子的声音。

    重重的吸气声此起彼伏,忽然有一人道:“是锦寒春!我见父亲喝过,就是这个味!”

    “锦寒春?!”

    “那可是云梦居最上等的酒!”

    “嘿嘿,还是咱们浔蓉好福气,我们姐儿几个要沾你的光了!”

    “咦?好生精致的糕点!我们可以尝尝吗?”

    短暂静默后,又是一片吸气声,接着便爆出大片赞美:“难怪郡主看不上柳御厨的手艺,这些糕点真的是绝了!”

    “柳御厨的糕点真个儿没法比!”

    阿谀奉承的声音此起彼伏。许久未闻的轻柔女音寻当儿开口:“浔蓉,你不觉奇怪吗?咱们在此处吃茶,怎的有人莫名其妙送来美酒?这人好似知道你的喜好,还特意送来糕点,莫不是对你……”稍作停顿,又到:“你要当心些才好。”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有啥好奇怪。还是咱们浔蓉最有福气,锦寒春可遇不可求啊!浔蓉,你快尝尝糕点,可好吃呢!”

    十歌边吃茶边听着隔壁动静,虽并未亲眼所见,却仿若看了一出戏。

    一番举动并非心血来潮,那些人口中的柳御厨便是当年毒害她之人。能给那人添堵的事情,她很乐意去做。

    至于那位叫浔蓉的姑娘,没记错的话,她是长公主府中的灵双郡主。她还在世时,这位姑娘不过才八九岁,最是喜欢跟着她跑,是个极有灵气的丫头。

    她被毒害后,也只有灵双郡主纡尊降贵前来吊唁。那一日,丫头眼含热泪,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倔强的盯着灵堂,声嘟囔:“我不信姐姐会轻易死去,定是遭人暗算!”

    那会儿十歌便觉奇怪,她丫头,怎会生此想法?后来想想,丫头年纪虽,却生得尊贵,宫中腌臜事见得还少吗?遇到事儿会如是想也不奇怪。

    十歌正回忆过往,雅阁的门忽然被推开,‘砰’的一声,着实吓人一跳。

    放下茶杯,十歌起身对闯进来的几人行礼,不解道:“可是我的酒或糕点冒犯了姑娘?”

    抬起笑眸,见诸位仍然痴痴看着自己,十歌轻笑出声:“让诸位见笑了,可惜我不是男子,对姑娘们无意。不过是隔板太薄,不意听来诸位贵人闲聊。正巧你们想要的我都有,想着,与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若有冒犯,实在抱歉。”

    十歌眼睛放在为首女子身上,她一眼便认出此人就是灵双郡主白浔蓉。丫头长大了,也长开了,桃腮杏脸、蛾眉曼睩、皓齿朱唇,是个美人儿啊!

    白浔蓉不知此时自己心中是何滋味,有些怀念,有些失落。全因方才吃过的糕点,那糕点与几年前那位姐姐的手艺出奇一致。忍不住问道:“糕点是你做的?”

    十歌笑回:“是我。”

    “那酒?”

    “我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