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在他背上,还提别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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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真一行人走在路上时便见低垂的天空上聚集着一群黑色虫子,它们沿着蜿蜒的路径飞得忽高忽低,掠过他们头顶时玄真以掌风落下几只,捏在手里量。

    “真人,这就是药人蛊的子蛊。”谢羽衣从旁解释,“这群子蛊若是弟子没有猜错,理应昨晚放出的那一批。”

    可昨日乱葬岗起火之时这些虫子已被他们得四散,况且昨晚的数量远不及方才那批多,这些虫子如此有秩序的往一个方向赶,难不成是有人在御蛊?

    玄真以眼神示意谢羽衣,两人互通了意见,带着手下一众弟子跟着虫子的方向追去。

    沈宛吹着曲子,额头有了不少薄汗,她心中着急,乐曲也跟着越走越急,隐隐有了变调之势。

    “沈宛……”秦隽在一旁喊道,他着实有些担忧她的状态。

    他走到沈宛身后,往她体内输送起内力来,气息在她丹田游走,逐渐僵麻的四肢有了一丝暖意。

    血从绑着的布条中渗出,蹭上了光洁的竹面,血污在竹笛上留下斑斑点点。

    连日的不休不眠加之她割手放血,沈宛的脸上已失了红润之色,此时唯有闭着眼,置身外之物为虚无,她才能勉强稳住身形,一刻也不停歇地吹着引蛊之曲。

    殷简蹲着木盆旁,盯着那母蛊吸食沈宛的血液,它尾后产出的卵也由乳白色转化为暗红,那里面全是她的血!

    他心里一阵犯恶心,恨不能立刻将着害人的东西化为齑粉,强忍着心中的不爽,他只能数着这东西产下的卵。

    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了五十枚虫卵。

    沈宛告诉他,这东西一般会产两百左右的虫卵,届时她若不能将子蛊全部召回,殷简便只能先杀了这母蛊。

    她已取好了袁天恒的血,他曾经虽中了药人子蛊,但不知为何他体内的蛊虫已死,想来这人的血里有东西能克制子蛊,倒时便可将子母蛊一网尽。

    观澜村,中蛊村民屋内。

    一蛊腥臭之前在个门个户蔓延开来,那些昏迷着的村民不约而同的睁开眼睛,一轮浑浊的眼珠在眼眶里左右转。

    眼睛虽然睁开了,但人的意识并没有清醒,接着张开的便是他们的嘴巴。

    屋外虫子的震翅声不绝于耳,人体内的蛊虫似乎感觉到了这种异地,在病患的皮肉内乱窜,一阵一阵地在皮肉轻薄出鼓起凸起,似乎是想挣脱皮囊的束缚,重获自由。

    一股浊气从他们口中溢出,接着是淡黄的内液在他们口中反刍,而后一只黑色的虫子便慢慢爬出,震了震翅膀,从窗缝飞出,跟上了屋外的“主力军”。

    “来了。”殷简听着声音对沈宛道。

    沈宛这才睁了眼,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这蛊虫比她想象中要来的快。

    第一只子蛊停在了木盆的桑叶之上,接着便是第二只,第三张……直到黑色的蛊虫溢满整个木盆。

    “火。”沈宛道。

    袁天恒依言点了跟火折子扔在木盆外,刹那间便爬起火圈,将蛊虫圈在里面。

    “沈宛,不对啊,那是什么?”殷简指着盆外掉落的虫豸尸体皱眉道。

    照她的构想,等虫子聚集之后他们便要用袁天恒的血杀灭一部分,其余的子蛊便用烈火焚烧至死,最后秦隽则用凌云剑一刀劈了那母蛊。

    火势越烧越旺,那盆外堆积的子蛊的尸体越累越高,盆内的情况她稍稍能隔着火幕看清一点。

    那盆内的蛊虫分明是在自相残杀!

    那母蛊所产的卵已被子蛊蚕食干净,更有一只健硕的子蛊由母蛊尾部钻进了它体内,而后将母蛊穿膛破肚,成为新的母蛊。

    “袁天恒,血!”沈宛惊道。

    他赶忙拿了葫芦,将血全部倒灌在木盆里,殷简顺势点了一只火折子连同那血一起进了木盆,将子蛊全部销毁。

    千钧一发之际,从火光里冲出一个黑点来,沈宛顿时心惊不已,连忙大喊道:“师兄!”

    秦隽出剑很快,他远比沈宛想得还要迅速,剑身上还惨残留着沈宛的血,新生的母蛊闻着血味便朝秦隽飞去,在凌厉的剑势下被砍成了两半。

    “呼。”沈宛见状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等玄真他们到场时正赶上沈宛他们的收尾工作,秦隽将当时的情况悉数与他知晓,但玄真脸上可没什么笑容。

    “你是那些作乱的蛊虫都被她烧了?”玄真道:“可有遗漏?”

    沈宛在一旁帮腔,“大部分应该是从病人体内钻出来了,不过也免不了有些冥顽不灵的子蛊,不听召唤赖着不出来的,那样没有办法。”

    她继续补充:“这些人死了,尸体一并火烧,这才能安全无患。”

    话里无情,哪里有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样?

    谢羽衣一直沉默不语,看向沈宛时神情复杂,难不成真是她猜错了?这一切也许同她真的没有关系?

    玄真对这些细枝末节并不在意,反倒是沈宛的笛音御蛊之术他倒十分感兴趣,这姑娘也许是“故人”之后,“这位姑娘,你能救治观澜村的众多百姓,我甚感欣慰,只是你这笛音御蛊之术不知是从何习得?”

    “大抵是家传吧。”沈宛顿道,这术法自然是同她师傅学的无疑,但外界对夭娘这门功夫所知者甚少,倒是南疆一直以来以蛊术闻名。

    她这么,也有混淆视听之念。

    玄真眯眼,“这么你是南疆的后人?”

    话里有话,空中瞬间爆起一股杀意。

    秦隽回过神来,出剑挡住了玄真的一击,“师叔,你怎可不分是非黑白?”

    沈宛没料想到这老头竟然暗袭她,嘴上又刻薄不少,“你这臭老头,亏我还当你是秦隽的师叔尊重你呢!”

    秦隽回头,冲沈宛摇摇头,示意她闭嘴。

    “秦隽!”玄真怒道:“再怎么我也是你师叔,你如今竟然帮着一个外人行事?”

    “师叔,对不起。”秦隽狠了心,对殷简道:“你赶快带她走。”

    沈宛见眼前行事不对,恰逢此时殷简取回了她的镯子,她就拉着殷简一同跑了。

    玄真气急,冲着手下的弟子怒吼道:“还不块追!”

    “不行!”秦隽持剑挡在了他们的去路上,有理有据道:“再怎么她也是挽救了这场疫病的侠义医者,我们天玄宗绝不能做恩将仇报之事,况且师叔,您不能为了一己私怨而迁怒他人。”

    “你……好啊!”玄真甩袖,这子竟然会用天玄宗来压他了。

    他见手下的弟子大多也踌躇在原地,这番也只能作罢。考虑到沈宛确有功绩在身,他便放过她一时。

    不过,南疆的后人,他迟早要取他们的性命!

    沈宛有伤在身,逃命半途就脱力走不动了,殷简只好“勉为其难”背着她走了一段路程。

    二人见身后没有人追来,悠哉悠哉地聊起天来。

    沈宛戳戳他的脸蛋,好一会儿才同他道:“殷简,我觉得秦隽他好像认出你了。”

    “认出我什么?”殷简不以为意,“我同他又没有见过。”

    “不是那晚你同他过架吗?是不是身法暴露了?”沈宛一拍他的肩膀,豁然道。

    殷简顿了一会,“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虽然刻意隐去了自己功夫的形,但骨还在,就不知道以秦隽的修为能看到第几层。

    “那怎么办?他好像怀疑我了。”沈宛有些颓唐,脑袋耷拉在殷简肩上。

    殷简啧了一声道:“你这话合适吗?现在可是我在背你!”

    在他背上,还提别的男人,他没眼力见,真是笑死人了。

    “哦。”沈宛应一声,表示她知道了,她天生爱动,便用手指卷着他的头发玩。

    “诶,要不你再帮帮我,再扮一回吧?”沈宛提议。

    “我是没问题,但张柯死了。”殷简停下步子,将沈宛放了下来。

    “什么?”沈宛起初没有听清,又问了一句。

    殷简重复道:“张柯死了。”

    他即便是想帮她这个忙那也是束手无策,更何况他不想。

    张柯是被她的妻子姚琼给一刀捅死的。

    就在几日前,他们的孩子病死了,那夜玉盘高悬,繁星满空,两人又起了争执,殷简依旧在他们屋外吹风,听到动静时,人已经死了。

    张柯身上被匕首捅出了好几个大窟窿,大股大股地往外冒着血。

    这个女人杀红了眼,竟把匕首朝向了他,可惜三两招之内便被他制服了。

    姚琼看着他,决绝道:“你是积善门的人?在我家门前监视多日作甚。”

    “不做什么,只是想看看戏。”殷简将地上的匕首踢到床底,没了隐患后他便松散起来,靠着桌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看戏?”姚琼冷哼一声,“我这只有杀人的戏可看,你觉得我刚才做的好吗?”

    殷简也依言当起了评判家,“刀法差了点,不过勇气可嘉。”

    姚琼也不与他卖关子,“你是为了十年前的事情来?”

    殷简点头。

    复听见她道:“十年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掺和下去,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也没有你想要知道的事。你若是为了灭口而来,大可杀了我。”

    “你知道我不会杀你。”殷简缓缓道。这女人怕是早看出了他的心思才会这样。

    他要是有心杀人,早下手走人了,不准连沈宛这么个有趣的人的面都见不着。

    “我只是要你身上一样东西,前任门主姚列的掌门印。”殷简笑笑,那双狐狸眼内似有幽光闪过,开价道:“姚琼,一个掌门印换你一条命,这笔买卖很划算。”

    ……

    室内寂然,只剩良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