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今日来找你是想同你道……
沈宛这几日都安安分分地待着客栈里连门都没出过,甘兰楼既然秦隽师叔在那她自然是待不下去的,好在殷简重新给她寻了一处隐蔽之地,她由此一直蜗居在房内画着图纸。
殷简不时过来看她,她便一直向殷简听观澜村的情况。
这日,殷简上楼便见沈宛鬼鬼祟祟地揣着什么东西进了怀里,他开口揶揄道:“你同我还偷摸做什么?背着我藏什么东西了?”
“少来,得我俩多熟似的。”沈宛瘪嘴道,毕竟在这种地方,她做什么事情还能瞒过这位大人的眼睛呢?
治蛊虫那事她欠了殷简不少人情,当然送他衣服这种俗套的方式这人肯定不会接受,沈宛想来想去也只有送他一件趁手的暗器。
想来他们初遇时这人以翎羽做暗器,还为她下了一场“雨”。不过翎羽光有美感,但是却力道不足,杀伤力也由此受到掣肘,他那么强的一个人自然是要一件能配的上他功力的暗器。
她这几天闭门不出,就是为了还他这个人情,她在为他做一款暗器。
沈宛改来改去出了不少废稿,殷简来得突然,她还没来得及收拾地上成堆的纸团,就被他拾起。
殷简将揉皱的纸摊开,展眉看着沈宛在白纸上添墨的那几笔,笑道:“前些天还你要转行去做土夫子倒是我浅薄了,看你如今这架势定是要以书画谋生了?”
沈宛才懒得与他争辩,届时成品出来,有他吃惊的时候。
“玄真那边怎么样,他没算追捕我杀我灭口吧?”沈宛问道,她要出门,事先还是得探清当下的局势。
“你放心,有你的好师兄在那挡着,你能出什么事?”殷简施施然道:“况且人是你救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如今你还在祁水镇的地界,他能拿你怎么样?”
沈宛听着他的话,频频点头,“此话有理。”
“你终于肯出门了?”殷简眉眼含笑,望着她道。
“那当然,最近憋在客栈里我都感觉自己快发霉了。”沈宛着脚步不停地下了楼,见殷简跟在她身后,俏皮道:“不许跟着我!”
“呵,你以为我当真那么闲?”殷简驳道,而后他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便问沈宛的意愿,“疫病结束了,镇上这几日正在准备祈福的庙会,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庙会?”沈宛琢磨着,她心里有了好主意,忙对殷简道:“去啊……不过你可得找旁人和你一起同去了,本姑娘我心里可有了人选。”
殷简也没想过她会同自己一道,这答案早在预料之中,他敛了眉目,看着沈宛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沈宛在大街巷转悠许久才找到一间铁匠铺,她唤了老板出来,拿出图纸给他瞧,“这东西,能做吗?要多久?”
上门的生意老板又怎会拒绝,腆着笑脸对沈宛道:“能做能做,我看这东西巧精致,做起来可能会慢点。”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沈宛可不想在祁水镇多浪费时间,等庙会一过,她就得走,“三天,三天的时间能做出来么?”
“这……”店家面色似乎有些为难。
沈宛心中叹息一声,真是老套路了,“加钱,三天能做出来不?”
店家与她商议完价钱之后,爽快地答应了。
解决了手头一件大事,她还得去约个人。
永谊河的溪水源起抚望山,经留山间洼地,集雨露朝气雾从而汇聚成一条溪流,自山腰蜿蜒而下,更在山脚融汇一汪地下泉眼,从而水流潺潺不止。
河水流经到观澜村附近时已有四丈宽,炎热的夏季只有溪水还剩些许凉意。
沈宛在秦隽回去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他,她脱了鞋坐在河岸边一颗垂修朽的柳树上,脚丫子浸在河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戏水。
迟暮时分,她看着陆陆续续回去了不少天玄宗弟子,可迟迟就是不见秦隽的身影,她都有些兴致缺缺。
蛊虫虽然是没了,但村子里的村民还需后续的调养,玄真连同谢羽衣还停留在此处,况且日前又出了鬼面人一事,他们天玄宗的人也需尽力调查,所以秦隽一行人也没急着回宗。
沈宛歪着头看,头都有些酸了,干脆侧身躺在了柳树上,水汽上蒸,她倒也凉快。
“师兄,那不是沈宛吗?”陶策远远地就望见了一道身影,这种怪诞不经的做法也只有她沈宛一人能干的出来。
秦隽闻言望去,止住了脚步。陶策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师兄铁定在担心那姑娘,那幽幽的永谊河不知道多深呢,沈宛也是胆子大。
恰巧沈宛心有所感,揪起身子来继续张望秦隽的人影,这一不心就让她给逮到了,这可让她忘乎其境,摆着手冲秦隽大喊道:“喂,师兄,这里!”
陶策眼瞅她这幅架势就知道自己呆在这里铁定又是多余的那个,深深地看了一眼秦卷便默默走开,他师兄前几日才因她受罚起誓来着……
秦隽走近几步,皱眉道:“你在那里做什么,危险,快上来。”
“几日不见,你有没有想我?”沈宛从葱郁的柳条后面探了头出来,满怀期待地问着他。
“没有。”秦隽淡然道。
这个人怎么这幅样子,又开始对她冷淡起来了?
“我这几天没有来找你是有原因的。”沈宛眨巴眨巴眼道,软软地同秦隽着话。
“嗯。”秦隽回。
沈宛急了,“你就不问我为什么?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关心我的去向么?”
“萍水相逢,即是有缘。你若要走,我也无权过问。”秦隽直视她,嘴里着无情的话。
他不对劲……
“是你师叔责备你了么?”沈宛颇为忧切地问道。
秦隽不话,他几日前确实在他师叔面前做了承诺,恪守天玄宗的教规本就是他一个弟子应当做的,违背宗训受罚也是理所当然。
他不沈宛也猜到了七七八八,若是他心里没什么自然也不会对她忽冷忽热,反复无常,想到这她心里的委屈消了七七八八,转而换上了笑容。
她刻意往柳木细地那端坐去,挪到一半时枝干便颤颤巍巍的耸动起来,眼看就要承受不住她的重量而从中折断。
“你做什么,快回来。”秦隽提醒她,但沈宛偏不听,她就是要看看这个秦隽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我不。”她赌气道:“谁让你冷淡我……”
“……”如此秦隽已知她的心思,他深知自己与沈宛的纠缠已是背誓逾矩之举,若是在纵着她,日后恐怕难以抽身,于是便不理会沈宛的举动。
“你真不理我呀?”沈宛可怜兮兮地着自己所困的危险局势,“可是我快要掉下去了……你不来救我吗?”
秦隽不为所动,反倒是为她指了一条明路,“那你快顺着枝干爬上来。”
“我不,我要你来救我!”沈宛定了主意,她不信秦隽真的会对她不管不顾。
“那恕在下告辞。”秦隽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步子虽然迈了几步,但他的心神留在沈宛那。
他余光一直留意着身后的动静,但闻一声噗通的落水声,他一时心慌,回头看时沈宛已掉落入水,嘴里唤着他的名字,挣扎几下就快呛水。他也顾不得那么多,随心而动,扔下手中的剑便大步冲进水中欲捞她上来。
情急之下,他倒是忘记了一件事——他自在山里长大,他不会水。
最后还是沈宛将他给捞上来的,她一面沾沾自喜,一面又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过了。
秦隽自上岸后便一直阴沉着一张脸,不接沈宛的话也不许她的触碰。
谁能想到沈宛是装的呢?
她明明会水……
毕竟他连凌云剑都扔了就为了救她,最后发现这只不过是她沈宛的把戏罢了。
“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我的气。”沈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诚恳道。
显然秦隽并不算接受她的歉意,提着凌云剑就往回走。他身材修长,步子也迈的开,沈宛便要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她拦住秦隽的去路,有些委屈,“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你不会水……”
她要是知道,也不会拿这种办法来逼他。不得此刻在秦隽眼中她就是来戏耍他的跳梁丑。
被人戳破心思总是难堪的,尤其是像秦隽这种爱闷着的少侠,若沈宛方才是真有危险还好,偏偏她又是装的,此番直叫他压抑的心思无处遁形,怎么能不恼?
秦隽从她身旁绕过,对她的话根本就不做理会。
“我今日来找你是想同你道别的,秦隽……”沈宛将话憋了出来,这次她真没骗他,她确实要走了。
秦隽加急的脚步陡然慢了些,背对着她,关切的话也能得冷冰冰,“那你路上心。”
“可……我还有话对你。”沈宛也不顾得他的感受,跑上前托住他的手臂,“三日后的庙会,我想和你一起看。”
“不去。”秦隽挣开她的钳制,直接道。末了,他又添一句,“秦某还有要事在身。”
“我等你,我在安化街的河道旁等你。”沈宛才不听他的气话,他都能舍身救她,最后一面总不至于不见吧?
“也许以后都没机会相见了……”
她站在原地低声叹道,秦隽仍是往前走着,但她知道,他一定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