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秦隽我喜欢你,是见第一……

A+A-

    庙会当日,沈宛扮了一个时辰有余,点朱唇,扫香腮。身着一袭水绿罗衫,配宫绦,系银铃。抹了点香膏在身上,她今日又同来时那样,是个水灵的邻家姑娘。

    她在赌,她赌秦隽一定会来的。

    安化街的河道旁还不算是庙会热闹的地方,要走过正街一直到了尽头那里才可谓是人山人海,热络非凡。

    此处稍偏僻些,却也张灯结彩,静谧的河面上从上游不时飘过几盏莲花河灯,盛载着人们的美好夙愿飘向远方。

    身后一阵动响,她听见了男人沉稳的呼气声,沈宛心下一喜,表露出一个自以为恰到好处的笑容,可等看清来人后却傻了眼,“怎么是你?”

    “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殷简收了笑容,沈宛这个表情让他觉得无趣,于是他寻了一处石阶坐下,整理那颗被沈宛伤透的心。

    “没有,没有。”沈宛忙道:“我只是没想到大人您也能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瞅我一眼呢?”

    殷简收回的笑容又坦露出来,沈宛这话颇有奉承他的意味,他很受用,指了一旁的空地,示意沈宛同他一起坐下。

    沈宛却摇了摇头,她今日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服,可不能弄脏了,万一秦隽来了那怎么办?

    “这样呢?”殷简将他衣袍一角在地上铺开,为她做垫子。

    “那好吧!”沈宛不紧不慢地坐下,确保自己的衣服没掉落在地上。

    “噗……”殷简见她如此端着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沈宛皱眉,不悦道:“你笑什么?”

    “你知道你刚才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一个词。”殷简替她正了正头上的发钗,吐出来的字眼都是溢满笑意的,“要不要猜猜是什么?”

    “切,你爱,不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词。”沈宛托腮道,她这朵娇花都要在漫长的等待中蔫了。

    “也是,矫揉造作确实不是什么好词。”殷简故意逗她,惹她恼怒。

    “你!”

    沈宛一如他预料之中的模样,炸了毛,从石阶上起身同他拉开了距离。

    “不是吧?我也只是实话实啊?”他那贱兮兮地语气简直是想叫沈宛揍他。

    “那你闭嘴!”沈宛无语,冲殷简没好气道;“你不是要去找花姑娘喝酒吗?干嘛跑我这来找没趣?”

    “再好的花姑娘哪比得上你花容月貌呢?”闭嘴那是不可能的了,殷简就爱扯沈宛的猫尾巴,“我见你对着你那情郎也没这么大脾气啊?还等他呢,那日他都叫你湿着身子回来了,你不如……”

    他这人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沈宛不想多费口舌,忽的她摸到了袖中为殷简定做的银质翎羽,心下有了主意。

    正好先叫它主人感受一番这翎羽的威力。

    她连着朝殷简扔了六枚翎羽,一一都被他躲过,这人边闪着身形边同她道:“怎么又如此暴躁?”

    “谁让你骂我!”沈宛不服气道,她见殷简没中招,又使出了她的后手,“我刚刚使的翎羽呢,是我送你的回礼,权当是你在观澜村帮我的谢礼。不过你方才一枚都没接到,这黑灯瞎火的你自个慢慢找吧,本姑娘就不奉陪了。”

    沈宛拍拍手,在殷简错愕的视线中飘飘离去,秦隽不来就不来,那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去看灯会!

    殷简此刻简直是欲哭无泪,他没想到回礼竟然也能这样送?今日算是涨见识了……

    庙会那一条街道上车水马龙,繁星点缀的黑夜也不能掩去灯火通明的光华。

    她活像个跳脱的兔子,左看看右瞧瞧,蹦跶在各个摊位之前。东家买个香囊,西处买张胡饼,就是闲不下来。

    只是……她怎么觉得有人跟在她身后?

    逃跑下毒她倒是在行,但侦查她可不太行。

    沈宛走在街上,脑中浮现的确是那日去甘兰楼围截她的鬼面人的身影。

    她可从来没有雇佣过别人做戏,那这就只能明这祁水镇内真的聚集了魔教的残众。

    想到此处,她又不由得想起了夭娘曾经在魔教的身份,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圣姑。

    如今夭娘已死,为了复兴魔教他们该不是是想绑自己去做夭娘的继承人吧?

    思绪到这,沈宛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阵恶寒……她才不要去做什么劳什子的圣姑。

    沈宛盯着前面挂着面具的架子,心中有了主意。她挑挑拣拣的选了一张恶鬼面,青面獠牙的模样指不定得吓哭好几家的孩童。

    “哇哇哇哇哇呜呜……”婴孩的啼哭之声在人群中炸开,接着又是陆陆续续的叫喊声,这纯粹是沈宛扮鬼吓唬了几个孩子,而他们又跑着回到了自己大人身边寻求起安慰来。

    孩童的乱叫声连着混乱的轨迹让人群乱了一阵,接着沈宛便钻入了乌泱泱的人头中没了踪迹。

    摆脱掉了可疑的跟踪,她心里轻松不少。大摇大摆地将整条街都逛了个遍,看着旁人成双成对的模样不由得惆怅起来。

    那个秦隽,还当真是放她鸽子了?

    不等沈宛在心中将秦隽编排一遍,她猛地一拍额头,渐渐回过味来……

    完了,刚刚跟在她身后的该不会就是秦隽吧?

    她啧了一声,懊恼非常,要真是那可怎么办?

    没办法,沈宛只好又逆着人潮去寻他,人们摩肩接踵,她连个缝也难以挤出来。

    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中,却因为逆行被向前的人潮给推着往后倒,好几次她都踩着了自己的衣裙险些摔倒。

    “秦隽……师兄?”沈宛无奈,她也只能出此下下策,但照他们上次不欢而散的程度来看,秦隽指不定听见她的声音就跑了。

    终于等到人群疏散一点,她才往前走了不过两个摊位,就让身后戏耍的孩童给撞了一个趔趄,踉踉跄跄地往前栽去。

    可真是因果报应,她前脚刚把人家孩子吓哭,后脚又被人家孩子给撞倒。

    幸亏有人扶了她一把,沈宛屈膝正欲起身道谢,陡一见那人的面容心跳都仿佛止了一瞬。

    她也不顾什么礼义廉耻,当众就环住秦隽的腰身撒起娇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秦隽今日难得没有佩剑,只是他依旧对沈宛的这种热烈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先扒开了黏在他身上的沈宛。

    “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沈宛愁眉道。

    秦隽盯着她,半响才缓缓吐出一个字来,“好。”

    沈宛窃喜,迈着碎步挪到他身旁并肩站着,其实有句话她更想问,她想问问方才跟在她身后的人是不是他,鉴于有前车之鉴在先,她只得做罢,遂换了话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刚刚。”秦隽道。

    刚刚?她才不信秦隽的鬼话。若是刚刚才来,他能那么巧就能接住摔倒的她?分明是蓄谋已久!

    沈宛表面不动声色,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拉着秦隽去买了一串糖葫芦,等付钱的时候沈宛没想到这人竟也开窍了一分,替她给了两个铜板。

    她上扬的嘴角就没下去过,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但秦隽却从不与她对视。

    沈宛视线游离两分,不远处她似乎看见了几个天玄宗的弟子。秦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下一瞬他就拉着沈宛急匆匆地走了,到了一方隐蔽处。

    他难道是偷跑出来的么?

    沈宛盯着他看,心里如此想到。秦隽虽不生她的气了,但自他们见面以来他也一直都端着没笑过,谈不上什么高兴。

    她将手里的糖葫芦送到他嘴边,想逗他开心,“喏,第一口给你吃。”

    秦隽鼻尖动动,摇头,将糖葫芦又推回去,“我不吃。”

    “真不要?”沈宛再三向他确认。

    “嗯。”秦隽低语。

    沈宛也不同他客气,轻咬了一口,嘴里含糊道:“师兄,你方才是在躲什么人吗?”

    “没有。”

    这般对她少言少语,他还是在生气……可是他气什么呢?

    气她纠缠不清吗?显然不是。气她肆意妄为吗?那倒也不至于。

    沈宛终究不能钻进秦隽的脑子,弄起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的心意,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地传达给他。

    她将嘴里的那股酸涩咽下去,正色道:“秦隽我喜欢你,是见第一眼就喜欢的那种。”

    沈宛感觉眼前人立刻紧绷住了,还以为是自己这番大胆的言辞吓到了他,又补充道:“你不必为此紧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仅此而已。”

    喜欢是不能憋着的,这是她以前所受的教育教她的东西。

    ……

    她渐渐感到秦隽的胸腔起伏越发明显,他的手也紧握着,像是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他不话,只拿一双眸子瞧她,他如今的眼里已不像初下山时那般坚毅,先如今里面多了些暗涌的东西。

    沈宛不明白,她看不懂。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得不到回应她已经习惯,沈宛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境对秦隽道:“明日我就走了,多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

    突然被人拥入怀中,沈宛整个人怔在原地。

    秦隽闭眼环住她,几乎没使什么力道,如若不是他倾下来的身躯,沈宛都不觉她此时被人抱着。

    “路上心。”秦隽没给她多过的时间去贪恋这份温暖,他很快送开了手,留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去。

    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沈宛没追上去,反倒是咬了一口剩下的糖葫芦,嘶……真涩口。

    秦隽第一次心境如此难以平复,以至于陶策找到他时都看出了他的失态。

    “师兄,怎么了?”陶策问。

    “没怎么,出什么事了?”秦隽摇头,复而问道。

    “见到沈宛了?”陶策不答反问,这一问有些八卦的意思在里面。

    秦隽没答他,陶策便自顾自道:“肯定是见到了吧?不然也太亏了吧?回去师叔指不定又是一顿臭骂。”

    今日庙会,玄真是给他下了禁令的。

    所有弟子都可前去观赏庙会,但除他之外。

    那日秦隽落水回去,即便他随口搪塞过去,玄真也从里面看出了门道来。

    玄真亦是过来人,他曾经在感情上吃了亏,受了罪,因此他更不能让他的后辈重蹈覆辙,由此对秦隽的管束更加严厉。

    “师叔找你。”殷简叹气道,“师兄……”

    他这次回去,估计得受一顿棍责。

    秦隽知道他想什么,“无事,你不必担忧。”

    他是天玄宗的大师兄,却不能为人表率,更是屡屡违背自己的承诺,私下去见她。

    这顿责罚,他是认的。

    “沈宛呢?”陶策没忍住问道。

    秦隽只悠悠对他:“她要走了。”

    她去哪他也不知道,她从哪来他亦不知晓,正好应了她三日前那句: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方才他是故意没让沈宛完那半句话的,这是第一次,分别的话他不想听。

    他从安化街的河道旁就看着她,他只是想看一眼,但看了一眼他又想再多贪念一眼。

    也许以后都没机会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