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与我坦白,与我长长久久……

A+A-

    “怎么死的?”她终究没有忍住,泪如落珠。沈宛抬手抹泪,几个吐纳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她比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

    也许真应验了那句话,生死有命,她已经尽力了,她无愧于心,只是唯独对不起他。

    秦隽见不得她哭,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他不能再往前了,他在心底如此提醒自己,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越是如此他的心就撕扯的越厉害,她怎么会哭呢,若只是练蛊她又怎么会哭呢,那眼泪里也会为他留一分情义吗?

    只是沈宛后退的动作叫他停住了心思。

    “师叔他被母蛊寄生,死了也不得安生,只能取了身上的蛊,或许下辈子还能投胎转世许个好人家。”秦隽哑声,这话是他现编的,那个男童的死状惨烈,如实相告他担心……

    如此境地,他们之间的关系又算什么?

    “我回答了你那么多问题,你还没告诉我,你取龙骨做什么呢,宛宛?”他抱着一颗侥幸的心前来,但血淋淋的事实却叫他无处遁形。沈宛骗他良多,他仍旧不想对她恶语相向。

    “我不是想炼药人蛊的,阿宝身上的蛊虫也不是我种下的。”秦隽的一句宛宛直接让沈宛为自己裹上的外壳分崩离析,故作冷淡的模样她再也装不下去了。

    她其实很害怕,害怕见他羞怒的模样;害怕听他的决绝之语;害怕他的斥责;害怕他后悔。

    为了不被人伤,她只好先做了那个伤人的人。

    “师兄,你信我,我想取龙骨不是想害人的。”

    ……

    室内又寂静半刹,沈宛泪眼模糊,连身前人都看不清,只一个劲地摸着眼泪。他久久不答话,是不信她了吗?那为什么还要来问她呢?

    沈宛自嘲笑笑,“不信就算了,反正你如今知道了我是魔教的人,肯定以为我接近你是心怀不轨,其实我……”

    是很喜欢你的。

    她顿住,又觉得自己如同跳梁丑一般,他那么久不话许是根本就不想听,亦或者在天玄宗铁证如山前,他根本就不信自己苍白的辩解。

    不听就算了……反正她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也包括他的。

    “我没什么话好,你走吧,罪我都认。”沈宛别过身子,指甲陷入掌心,她一点也没觉得疼。

    “宛宛,别胡话,过来让我看看好不好?”秦隽将手探进牢笼内,意图与她的手交握,他温声:“怎么不继续了,我都听着。”

    “师兄,我……”若是没有这一牢之隔,沈宛定要飞扑到秦隽怀里。

    秦隽为她擦了眼泪,“别哭,我心疼。”

    “谁让你不话的,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沈宛哽咽着,又掉了好些眼泪,“你……你不怕我是魔教的人,要害你吗?”

    “只要你不气话就好。”秦隽不想将手从沈宛脸上拿开,“傻瓜,你真当你师兄是傻子吗?”

    他从观澜村便知道沈宛的身份也许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只是他一直不敢深想。能对毒谷的事情那么了如指掌,除了传中夭娘的那个徒弟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还有别的人选。

    他心中有猜测,也就到猜测为止了。他很早就喜欢她,喜欢沈宛绕到他身前同他话的样子;喜欢沈宛追在他身后气鼓鼓的模样;他更喜欢自己被她需要着。

    他想,只要沈宛没有在他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害人之心,他便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宛宛,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秦隽敛眸,卑微至极:“你曾经喜欢我,是不是在骗我?你是不是只想利用我偷取龙骨?”

    来惭愧,秦隽最在乎的不是沈宛到底有没有偷天玄宗的宝贝,而是她是否是真心喜欢自己。那晚她冒雨上山的模样他还历历在目,沈宛对他所的表露心肠的话,他也还记得。

    沈宛那时很喜欢他,是第一眼就喜欢的那种。真好,他亦甚喜欢她,也许不是第一眼,但此后千千万万眼里,他只喜欢。

    “我没有骗你!”沈宛急忙抓住了他的手,又布满泪痕的脸蛋往他手上蹭了蹭,万分留恋,“喜欢你是真的,但是我想要偷龙骨也是真的。师兄,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宛宛也不想再骗你了。”

    “没有就好。”秦隽当真觉得自己卑鄙极了,他被眼前的情爱所困,只求真心。只要沈宛还对他是真心的,那就意味着他没有破誓,沈宛依旧需要他的保护。

    “师兄,对不起。”沈宛终于鼓足了勇气抬眼去看他,只一眼她便深陷于秦隽那双情深湿润的漆眸中。

    “心疾那事我有苦衷,我……”她想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

    “宛宛,不要紧。师兄救你出去好不好?”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等得起往后沈宛留给他的解释,但她却等不起。

    “可是……可是我现在是天玄宗的要犯,你若是要救我,就要做天玄宗的罪人。”沈宛皱眉,她的确想出去,但她不想再让秦隽涉险,他为了她做得已经够多了。

    秦隽:“可是宛宛,天祭岭若是进去,便绝无可能再出来。我去求师父,道明原委,你没有恶意,相信我师父会放了你的。”

    沈宛却觉得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玄徽对她的敌意隐藏的很深。

    他们可能不知道玄徽其实是想借着这次的契机让秦隽认清现实,从而放弃人世间的情爱,一心扑在正途上。

    “那要是你师父不肯呢?”沈宛问。

    “宛宛,你信我吗?”秦隽目光灼灼,“若是师父他老人家不能应允,你等我,去天祭岭的路上我救你出去。”

    他这是要劫狱吗?沈宛心猛然一窒。

    秦隽待她之意,使得沈宛受之有愧,她承不起如此深厚的情谊,半开玩笑问道:“师兄,若是我现在对你的话只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那你还会救我吗?”

    “宛宛你没得选了。要么与我坦白,与我长长久久;要么,就骗我一辈子。”

    何等掷地有声的一句话,无端叫人听出些悲怆的意思来。

    “魔教妖女也好,南疆后人也罢,我了你要是骗我,师兄就把你关起来,一辈子关在我身边。你若想作恶,我便时时看着你,叫你除了我身边哪也不能去。”

    沈宛破涕为笑:“师兄可真霸道。”

    秦隽心意已决,他既然定了主意想要救沈宛,那么天玄宗大师兄这个身份他定然是没有资格在做了,只是师父这二十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此生无缘,他只下辈子结草衔环相报。

    “就这样好了,你一定要等我。”秦隽再三嘱咐:“千万别伤了其他人,嗯?”

    他知道沈宛会用毒,为了避免她做出些难以开解的举动,秦隽又反复叮咛,他夹在中间,谁也不想伤害。

    “师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室内一扫怅然颓沉,犹如云开雨霁,得见七分光明。

    “我走了,千万等我!”

    沈宛眉眼弯弯,用力点头,她一定会听秦隽的话,不叫他为难。他东,她便绝不往西。

    秦隽走后,那个年轻的师弟进来守着她,沈宛得了好心情同他调笑道:“你没听墙角吧?”

    “切,我们天玄宗的弟子可不屑如此行径!”

    沈宛又朝他做了一个鬼脸,仿佛在,没有就好!

    *

    秦隽从牢狱之中出来后,又在清真殿外跪求了半夜,这一次他求得东西过了,无人理会。

    次日清,玄徽他身边经过,目不斜视。他也是是倔性子,硬是挺直了腰板一声不吭。

    等到掌门走远后,底下才有弟子偷溜过来提醒他:“师兄,今日那位沈姑娘就要被送去天祭岭了,你不去看看么?”

    ……

    沈宛端坐在囚车之上,手上戴了镣铐,囚车之外围了好些人,大都是来为玄真送行的,当然也有不少看她笑话的。

    送她去天祭岭的人是玄真,沈宛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最多少了些乐趣。

    她往人群中张望,久久也没看见秦隽的身影,她不禁去想,她师兄现在在做什么呢?

    车轮碾过松软的泥土,压出浅浅的车辙,沈宛回望一瞬,终于在熙攘的人群中望见了那一抹青色。

    沈宛抿着唇,不敢将笑意表露得太明显,真好,又见了一面真好。

    他会来救她的,她等着。

    沈宛想起昨日种种,心头涌上一股暖流,等到这件事了,她就将一切都同他和盘拖出,包括她那个不可言的秘密。

    她再不会瞒他,欺他。

    *

    秦隽忍耐了两日才有所行动,他趁着夜深的时候到藏剑阁挑了一柄趁手的利剑。

    在失了凌云剑之后,他虽手中无剑,但好在道心坚定。只是经此一事,他的道心丢了大半,所以唯有手中执剑,他才能护住他想护之人。

    秦隽负剑,步履匆匆地往外赶。

    “站住!”

    威严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秦隽犹豫一刹,转身恭敬行礼,“师父。”

    玄徽:“你这是要去哪?”

    秦隽:“弟子……”

    “陶策因偷取龙骨一事在思过崖面壁,沈宛乃是主谋,你自然也不能幸免,罚你静思一年。”

    秦隽半响才决然道:“恕弟子不能从命。”

    “你这是要去救她?”玄徽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摇头叹息。

    “是!”

    “糊涂啊,隽儿,你这是自毁前程!”玄徽拂袖,俨然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秦隽跪地朝玄徽谢恩三拜:“弟子心意已决,往师父成全。”

    罢,他起身欲走。但见前路上冲进了好些同门师兄弟,将他的去路拦得死死的。

    “秦隽有违天玄宗宗规,罚三年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