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是啊,有求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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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慌忙间殷简胳膊往回一扯,手上如同生了钩子,紧抓着沈宛的衣角。他踩了空隙,全身的重量都牵在沈宛身上,用力一拽将她一同拉下。

    石窟直通地底,内里锁着一条巨蟒,数十年来不曾有人喂食,她料想中这人掉下去后将巨蟒从冬眠中吵醒,进而被吞吃入腹……

    这里是毒谷的禁地,沈宛带殷简来这样一个地方便是想将这人葬身蛇口。

    石窟四周爬满了枯藤,他们两个的身体正在急速下降,沈宛没料想道转折来的这么快,她紧急中扯住了一根藤蔓,两人就这样吊在了洞口,身形在晃悠。

    “你无耻!”沈宛怒道,她真想找把刀来将这人拉着她一只手给剁了。

    殷简此刻尤显的玩味,“宛,这话就不对了,是你先推我的。”

    完,他似乎是为了营造紧张的气氛,往下望了一眼,对沈宛笑道:“这地下深不见底的,里面有什么?”

    沈宛被他那副好奇的语调给整无语了,心中觉得这人还真是个奇葩。

    “没什么,就是一些花啊草啊的,很适合你下去养老。”沈宛皮笑肉不笑,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此人当真不简单。

    “要养老,那怎么着你也得陪我对吧?咱们俩这就一道下去见识方外仙境。”殷简身子又往下坠落一点,沈宛被他拉扯得身形不稳,摇摇欲坠。

    “你疯了,要死别带我!”沈宛挣扎着想摆脱这人的桎梏,奈何他偏就像那扎入人血肉的蜱虫,越挣扎咬得越紧。

    “那你怎么不同我真话?下面到底是什么?”

    “蛇。”沈宛没好气道。

    殷简顺着衣角抱住了沈宛的大腿,毫不在意:“蛇不都是要冬眠吗?这样也好,咱们一起掉下去,我也好长长见识。”

    “你不要命了?”沈宛一阵无语,这人胆子大,他玩得起,但沈宛可就最后一条命了,她可得惜命。

    从前,她是无所谓,这才导致她死了十七次。

    殷简笑:“不是宛你把我推下来的吗?怎么如今还怪气我来了?你想要我下去,我自然也得带你这个东道主去引路不是?”

    “……”

    祖宗,我推你下来没让你拉着我一块啊!沈宛心中腹诽。

    “你要是不想上去,就继续耍嘴皮子吧!”沈宛冷哼。

    殷简见她真的生气了,这才收了那幅嬉皮笑脸的模样,“不恼了,你能上去吗?”

    沈宛:“没你倒是还能上去。”

    “那好,我就先走一步!”殷简扯着沈宛的腿,将其作为一个着力点,他一脚蹬上了周围的石壁,飞身而上。而沈宛则在她的拉扯下,身子又往下掉了一截。

    她心中正悄悄地问候着他的祖上,没想到关键时刻殷简拉住她的手,玩笑道:“宛,你这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

    “就一句话,到底救不救人?”沈宛都没想到如今她的身家性命落在旁人手里,她是如何做到这么硬气的。

    殷简低笑,将沈宛拉上了。

    沈宛拍拍手,垂头不语。这人还真是难搞,使阴招不成,阳谋也用不得,她根本就想不到如何将这人除掉,看来只能另觅良机。

    “你为什么想杀我?”殷简盯着她问道:“怕我泄密?”

    随后他承诺:“你放心,我殷简绝不是那样的人,你不想告诉我的东西,我一句都不会多问,你不想让我查的事情我也绝不会去查。”

    “沈宛,你完全可以相信我。”

    “为什么?”沈宛犹豫一瞬,看见眼前这人有些心软,先不武力值上她不得过这人,单这人所做的事情,似乎的确不会害她。

    沈宛思考着,将殷简的名字从必杀名单挪到了有待观察。

    “因为,你我们是朋友。”

    “切,我才不相信什么朋友。”沈宛此刻的记忆点到了谢羽衣捅死她那晚,在此之前她也将谢羽衣当朋友,还是唯一的朋友。

    “我和别的人不一样,沈宛。”

    “哪里不一样?”沈宛反问。

    “因为我喜欢你。”

    “……”

    见她良久不答话,殷简故弄玄虚道:“宛,我送你一个东西好不好?”

    “呵,我才没那么傻,万一你趁此时机又把我推下去怎么办?”沈宛抱臂,这人对她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殷简扶额反问:“那我方才费劲把你拉上来做什么?”

    “……”

    “闭眼。”殷简几乎是命令的语气,这便激起了沈宛的叛逆心,她开口道:“我才不……唔。”

    一颗黑色的药丸被推入她的咽喉,沈宛只觉口中泛着苦涩的味道。

    她拧眉:“你喂了我什么东西?”

    “好东西。”殷简眉峰上挑,狐狸眼中泛起奸诈的笑意,“吐真丸……”

    “你怎么会有吐真丸?”沈宛记得吐真丸这天下只有她一个人才有,还是从夭娘那拿来的,这人怎么会有?

    殷简笑笑:“你失忆了,自然不记得。都了,我们关系不一般,你怎么就不信呢?这吐真丸可是你送我的礼物,还有这银羽。”

    着他便将自己的暗器也拿出来递给沈宛瞧。

    殷简颠倒黑白的本事可是一绝,那颗吐真丸分明就是那时他从沈宛手中抢过来的。

    “好了,现在你只能同我实话。”殷简竖起一根手指头问:“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沈宛,还是你是她的同胞姐妹?”

    毕竟殷简心眼里不愿意相信真正的沈宛会想要了他的命。

    “我是沈宛,如假包换。”沈宛冰冷的声音传来,浇灭了他的幻想。

    “那第二个问题,你是如何复生的?”殷简对这个问题可谓百思不得其解。

    “这很难解释,按照你如今的思维根本理解不了。”沈宛出这话之后简直是想封住自己的嘴巴:“总之,我超出了你的理解之外。”

    “那密室的那些,都是你?”

    “是。”

    “所以你能无限复生?”

    “不是,我只有十八条命。”

    “那现在是你第几条命?”殷简问道。

    “十八。”

    “……”

    殷简想了想沈宛的话,她方才她超出了他的理解之外,但他却十分能想得通沈宛的来历。

    猫都有几条命,狐狸断尾便是一条命,沈宛不得是哪里的精怪修成了人形。

    他笃定了自己的想法,接着问道:“为什么会失忆,是复生后就会失忆吗?”

    “不,是丢了我手上的镯子就会失忆。”完沈宛将自己的衣袖扒开,将手镯给他看。

    他见沈宛这一番话得吃力,连动作都是那么不流畅,细声安慰道:“宛,看开点吧,我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你这样可难为自己了。”

    沈宛瞥了他一眼,却止不住揭开真相的那只手。

    殷简的目光却没落在沈宛的手镯上,而是出手将她的衣袖拉的更高,皱眉道:“这些疤痕时怎么来的?”

    他数了数,这些疤痕一共有十七条。

    “每死一次,手上就会多一条疤痕。若是从前死去的尸体上少了镯子,那么复生后这疤痕就会显露出来。”

    “那你对秦隽过这种事情吗?”

    “秦隽是谁?”沈宛唯一一次没答话,而是反问。

    殷简眼神飘忽,随口搪塞了一句。他倒是忘了,沈宛现在处于失忆的阶段。

    他将话问完,一刻钟转瞬便过,沈宛的底细几乎是被他掏了个遍。

    “宛,你不要怎么看着我,我很害怕的。”殷简见沈宛板着的那张脸,故作委屈。

    沈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她现在不仅杀不了这人,更是有把柄落在了他的手里。

    她露出了一张阴森森笑脸,“殷简,你知道了我这么多的事情,我也正好有件东西要给你。”

    “是什么?”

    沈宛趁其不备也将一颗吐真丸塞入了他的口中,没想到这殷简不仅不惊奇,反而慢慢悠悠地咀嚼起来,“这东西苦了点,以后再想喂我的话,得加点糖。”

    见沈宛狐疑不解,他解释道:“你的性子,我是最了解的了。”

    “我投你以‘桃’,你必当报之以‘李’。看样子就知道宛你要喂我吃吐真丸,不过不要紧。其实我对你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考虑到你当心我欺你,我就只有当面吃下了。”

    见他如此坦然沈宛便觉得自己没什么东西好问。她随口查了殷简的来历,还有他们是如何相识的,等等……殷简都一一如实告知。

    等到吐真丸的药效过了,沈宛才想起来问一件事。她方才摸自己的口袋,原本是三颗的吐真丸,已经只剩下一颗,最后的一颗她喂了殷简。

    现在她知道被殷简拿走了一颗,那还有一颗呢,去哪里了?

    她问殷简,殷简无奈,“我怎么知道。”

    沈宛心也对,这毕竟是件隐蔽的事情,而后她又想到了方才殷简问她的那个人名,沈宛莫名觉得好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

    她索性直接问了殷简:“秦隽是谁?”

    殷简语塞半日,才支支吾吾的给她一个回答,从他口中沈宛大致听出了这个秦隽是何许人,天玄宗的大师兄,但他们两个不熟,甚至于还是处于正魔对立的阶段。

    “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沈宛问。

    “知道。”殷简起这事,他少见地严肃起来:“是被天玄宗的人给下山崖给摔死的。”

    “……”

    这种死法听起来也太笨了吧!沈宛不屑,叹道:“怎么过去了十几年,还是那么笨一点记性也不长。”

    先是叫谢羽衣给一刀捅了,后又是叫天玄宗的人给下来山崖。

    殷简见她懊恼的模样承诺道:“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替你报。”

    “不必,我的仇我自己会报。”不管是谢羽衣还是殷简口中的天玄宗众人她的仇她自己来报。至于眼前这人……沈宛倒是觉得他最难处理,杀又杀不掉,只能往后另寻时机。

    两人一同回了毒谷中的密林筑,殷简替她收拾着密室中的尸首,其间絮絮叨叨地,让沈宛很是不耐烦。

    他将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按照年龄大挨个摆好,又了清水替她们擦拭着死前的脏污,话不乏对沈宛的责怪之意:“好歹这也算是你的遗体,你怎么不好好对她们,就这样随意的丢弃在地上,可真没良心。”

    “你有良心,你收拾,我确实没良心。”沈宛瞥了他一眼,她见殷简这么用心的样子开口逗:“想知道她们是怎么死的吗?”

    殷简示意她继续下去,沈宛却闭嘴不话。

    这里的尸体从孩到十七岁的少女都有,一共十七具。殷简恰好擦拭到了手腕上刻着三条疤痕的孩童身上,莫约十岁左右,他问道:“这个,怎么死的?”

    沈宛稍稍回忆了一下:“大抵是被人死的吧。”

    殷简沉默着,指了一旁同这具孩童尸体差不多大的孩子,“那这个呢?”

    “病死的。”沈宛抱怨道:“我,你难道不觉得逼人回忆以前不好的事情很过分吗?”

    殷简垂头:“我没有逼你,你可以像方才那样不回答我的。”

    况且较起真来,是沈宛先诱他的。

    “……”

    最的那个孩子身上最脏,一身宛如抹布的衣服挂在身上,裸露出来的腿上紫青交加。

    “这个手上怎么没有镯子?”殷简问。

    沈宛皱眉:“丢了……”

    而且丢的一点线索都没有。

    “我见过。”殷简笃定。

    “你什么?”沈宛惊讶,这个镯子世间独一无二,“你该不是看错了吧?”

    “想知道么?”殷简洗了帕子,语气分外郑重,“而且我现在异常笃定你是谁,沈宛你可不是魔教的人。”

    “什么意思?”

    “想知道?那就帮我做一件事情。”殷简侧目望她。

    “我怎么可能对我这么好,原来是有求于我啊!”沈宛撑脸恍然大悟,亏她方才还感动了一番。

    “是啊,有求于你。”殷简坦然,“你帮我解毒,待我身体好转之后我带你去找你遗失的镯子还有记忆,顺便帮你复仇。”

    “也好,相互利用。”沈宛脸上没了笑容,语调冷了几分。

    她总是这样不长记性,明明遭人背叛过一次,却仍旧渴望着别人的情宜,把别有用心之人当朋友。

    “什么相互利用,我们这叫互利共生。”殷简纠正了她的话。

    沈宛翻了一个白眼,不在理会这人。也好,他们两个这种关系才更让她心安,彼此制衡,比那用感情堆砌起的关系稳定多了。

    她早有教训。

    这人她用完再杀……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