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似梦非梦
客栈叫迎客来, 迎接过往仙客。
鸣珂与沈晏各住一间,至于其他两个“偃甲人”,自觉隐没于黑暗之中。然而到了深夜, 鸣珂翻身起来, 开窗户。
果不其然, 在外面对上贴墙而立的青年。
鸣珂:……
她低头看看, 有些无奈地:“过分了啊。”
这可是天上。
她住的这间客栈是专门为修士准备的落脚之地, 建在云端。应该,她住的房间本来就是一座朱红仙船改造。宝船飘在云海之中, 底下深不见底。
而萧君知的脸半夜出现在窗外, 让鸣珂不合时宜想到一些诡异的恐怖故事。
“这里又不是云山,你现在的身份是扮演偃甲人, 应该好好待在下面。”她把窗户开一条缝,伸出自己的手, “好嘛,让你牵一牵。”
青年赤红的眸微微睁大,而后低下头, 慢慢覆住她的手, 握住, 收紧。
鸣珂被他冰凉的手掌覆住, 抿了抿唇, 垂眸看向他的手背, 苍白修长,没有生命的质感。
两人执手相看, 鸣珂困得泪眼婆娑, 最后个哈欠, “行了吧, 我困啦,现在两只手都让你牵啦,你总可以下去了吧?”
完,她抽回手,和萧君知挥手告别,然后合上窗,回到床上睡觉。
系统看见这幕,忍不住感慨:“你还挺会的。”
鸣珂:“会什么呀?”
系统:“你怎么知道他过来是为什么?就不怕他发疯吗?”
鸣珂个哈欠,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闭上眼睛。
“睡觉!”
翌日清,沈晏来叫她起来。
鸣珂在床上翻个滚,慢慢坐起,如云长发身后,苍白的脸颊如玉一般晶莹无瑕,晕着朦胧的光。
沈晏被这重美颜冲击震在原地,好半晌才回神,笑弯眼睛,“师姐也太好看了吧。”
鸣珂摇头,“皮囊而已,红颜枯骨,眨眼成空。”
云山栈道、缝隙之间,也曾埋着不少美人。
沈晏抿嘴又笑:“师姐好成熟!”
鸣珂摇头,已经知道师妹在夸人方面天赋超群。她来到窗前,窗一直没有被关紧,开了条缝,缝隙透着光进来。
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鸣珂把窗开,看见窗台上的东西后,惊讶地“啊”了声,然后微微笑起来。
一枝新折下的白兰花,花瓣上盈盈带露,显然是刚折下的。
沈晏凑过来,奇道:“谁在这里放一枝花?”
鸣珂低头笑了笑,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花瓶。花瓶上灵气精纯,里面流动的琼液更是清灵之气四溢。
她将白兰花放入花瓶中,稍稍萎靡的花朵立即重新变得鲜嫩娇柔。
鸣珂放好花瓶,满意地看着这幕。
沈晏问:“这个好像比无香灵水好用多啦,是什么呀?”
鸣珂微笑道:“是玉露琼液,能恢恢复枯树生机。”
“那师姐,”沈晏歪头,天真无邪地问:“师姐为什么不给我爹用呢?”
鸣珂脸上笑容一僵。
嚯,大意了,怎么姑娘这么会问。
好在沈晏注意力马上转移,没有再问,而是囔着想知道谁送的花。最后鸣珂终于转移她的视线,带她来到天峰大会的报名之处。
就跟系统过的原剧情一样,沈晏在报名中,遇到几个风波,也马上就会摆平,让她赢得其他人的尊重。
也许这就是系统口中的命运,这孩子注定会有好命,偶尔有波折,但会顺遂一生。
鸣珂默默观察着她,同时也听到人群中很多人对自己的议论。
“就是那个刚醒来的师姐吗?”
“听她经脉都废了,修为也没了,不知是真是假?”
“啧啧,真是可怜呀,好好的天才变成如今的模样。她也来参加天峰大会?”
“是额外插入,不影响我们,只单独同李太微比一场。”
另一人道:“和李太微比,这不自取其辱吗?”
其他人低声感慨着,都是唏嘘她从天才变成废物,又或者猜测她与沈晏肯定不和。鸣珂不管这些,身形隐入树下阴影中,专注地看着光斑从树叶缝隙落在地上。
等到沈晏忙完一切,过来找她,鸣珂挽着师妹的手,重新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一路和别人没有交集,有人想来攀谈,也被她周身疏离冷淡的气场吓退。
沈晏忙完,挽着鸣珂,嘁嘁喳喳比赛事宜:“师姐师姐,你是明天和李太微比,后天是天峰大会正式开始。你们是额外场次的,所以会有很多人去看。”
大概所有人都会去看热闹了。
沈晏双手抓着鸣珂的手,担忧道:“师姐,你,你别紧张。”
鸣珂莞尔,“没事的,问题不大。”
沈晏仍是忧心忡忡,虽然知道自己师姐能耐大,可如今师姐又没什么修为,李太微则早就晋升为强者。这本来就是场不公平的比试,再加上还有百年前的盟约在,让人不好以不公平的理由插手。
鸣珂拍拍她的手背,来到窗前,拨弄那枝鲜嫩的白兰花,神色淡淡。
沈晏总觉得,如今师姐站在自己身前,就好像离得极远。于是她走近一点,贴在鸣珂身边,问:“师姐,明天我们可以、可以不去比赛吗?”
已经是毫无胜算的比试,还要被那么多人围观,到时候肯定会被耻笑的。
她想了想,道:“等我赢得这次的第一,拿到望月珠,师姐的伤好了,我们再和李太微比不就行了嘛。反正都已经拖了百年,不差这一会,是不是?”
鸣珂弯弯嘴角,“晏,不要往后退。”
沈晏微怔,望着她,一副不明白的模样。
鸣珂不喜欢把话两次,看着师妹懵懂天真的模样,抬手想揉揉她的脑袋,但发现两人差不多高,这个动作有些困难,便拍拍她的肩膀。
“师姐……”
鸣珂转身,垂眸看云海翻腾,道:“你先下去吧,我有些倦怠,想要睡了。”
沈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听话地乖巧离开。
等少女走后,鸣珂侧躺在贵妃榻上,半阖着眸,长睫下隐有青黑。
她并非故意赶沈晏走,也没有骗师妹,昨夜让萧君知牵手完,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没有睡好。
久违地,想起了一个人。
那时她仍是闭着眼,魂魄却好像从身体抽出,飘飘荡在云间游荡。
周围飘起大雪,云山之巅的栈道被松厚的雪盖住,松针被雪压倒,簌簌落在地上。
这里是真正的云山之巅,是后来被一剑斩去,封印入缝隙之间的地方。
顺着山道往前走,有一清澈寒潭。
大战以后,这儿早就变成污浊不堪的血池,浮动着断臂残肢。
在这场似梦非梦中,她踏上旧日的山阶,重新来到寒潭前。几只仙鹤在灵泉前梳洗翎羽,乳白的雾气在水面袅袅升起。
“珂。”清冷如雪的声音自前面响起。
鸣珂快步穿过雪松,踏过寒潭上曲折的木桥,来到水面亭中。
紫衣人负手立在亭中,银发几与飘渺云雾融为一体。听见声音,他微微转身,与仙鹤一同回头。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