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二次告白

A+A-

    银辰招呼着侍从在半月湖的对岸竖起一排靶子。靶子后坚硬不平整的高大灰石墙。

    银辰将一把型弓箭弩塞到贺北手中, 示意他先来。贺北笑笑:“谁和我比?我可是百发百中。”

    祁年拿起另一把放在银盘之中的箭弩,附和着笑道:“我来和你比。”

    也确实,跟这群没怎么好好修习过武功的人里来比,只有祁年与谢倦、可君能和贺北比一比。但谢倦不喜欢玩这种游戏。

    贺北拍拍祁年的肩, 道:“闭着眼睛来, 我们射对面壁上的花灯。”

    “师兄, 喜欢哪一盏啊?”贺北弯腰问谢倦。

    谢倦随口道:“那盏最高的。”

    “那盏老虎的哇。”贺北话音一落,他侧着身子背转过头去,随手一抬, 手指扣下箭弩机关,一支锋利的白羽箭“嗖”地一声飞射出去,直击那盏最高的花灯。

    贺北蒙着眼睛,精准度到可怕,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 那盏花灯便已经被击中灯芯, 光芒霎那熄灭。

    围观者都拍手叫好。

    这种型箭弩一次最多可以发十发, 祁年一次放入五发,侧身背头,轻松一射, 五发白羽箭将五盏连贯在一起的花灯纷纷熄灭。

    银辰以及他的那帮朋友一阵拍手叫好。

    祁年觉得都是一些把戏而已,笑笑,坐下继续喝酒。

    贺北一次拿起十发, 挥手一旋, 对岸的十个草靶中心各中一支。

    惹得女宾客席间一阵克制的惊叹。

    顿时, 调节气氛的游戏成为师兄弟两位的炫技场。

    “祁兄真厉害。”银溯大约是因为喝了几口暖酒的缘故, 脸色微微发红, 气色比平日里看起来要好许多, 嘴唇也被酒水润的嫩红。

    “意思。溯弟,送你的那把剑如何 ,可顺手?”祁年问这话的时候有些紧张。

    银溯绽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很好。这是我收过最好的礼物。”

    “那把剑不贵的,也不是什么名师造,你不嫌弃就行。”祁年一高兴,又抱着酒杯猛喝两三杯。

    这些年,他的酒量见涨。也是自己私底下偷偷练出的,为的就是没有人敢在他喝醉的时候......占便宜。几年前西六街合欢楼的阴影终究是盘踞在他心头无法消散的噩梦,导致他对有特殊喜欢取向的男人一度厌恶。

    但贺北不一样,贺北是他师兄,他不介意。

    银溯眼里的光倏尔晦暗下去:“祁兄,明日你就要离开惟城,不知下次相见又是何时。其实我也挺想出去看看的,只是我这身子......我还挺想看看你的凤语花有多好看,想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

    祁年心一紧,道:“以后一定有机会的。不是银辰在为你炼制能治好你病的丹药么,兴许有用的,别放弃,溯兄,不管怎样,我在哪里,都会惦念你的,你有什么想的就给我写信。”

    银溯耷拉着嘴角苦笑一下:“无用功罢了。他不知从哪请来的江湖神医,不靠谱的。”

    祁年目光警惕起来:“那你就要心,别吃坏了。”

    银溯望着祁年点点头,眼底浮现过一抹暖意:“好。”

    “其实我最近体力比之前强许多,本来想给你看我舞剑的,只学会一个动作......应该来不及了,等下次有缘相见。”银溯的目光和语气都十分平和。

    祁年总是会莫名心疼与可怜眼前这个病弱少年。他惋惜道:“好,下次见面,希望你的身体可以更好。”

    祁年与贺北之间的气氛温度有些下降,直至贺北在祁年耳边咋呼一句:“年年,这么舍不得银二少爷,不如你留在惟城好了。”接着又压低声音道:“在惟城当个赘婿也挺好的,每年多给剑庄寄些稀奇的丹药,别忘了娘家就行。”

    贺北的调侃让祁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二师兄,什么呢!再我生气了!”

    “不气、不气!”贺北哄孩似的摸摸祁年的头,目光却饶有兴趣的看向银溯。

    银溯对他礼貌微笑,接着立马恢复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漠面孔。

    祁年注意到贺北看银溯的目光有些不寻常,但是贺北很快就回头去找谢倦,他没再深究。

    纵使再有精力,贺北也有累的时候,已经开始懒得应付银辰那一帮烂摊子。他将头靠在谢倦肩上,眯着眼睛,看上去有些疲惫。

    “醉了?”谢倦关心问他。

    贺北抱着谢倦的胳膊摇摇晃晃,声音低低黏黏的:“醉了。”

    谢倦将贺北快要垂在他胸前的头往肩上扶了扶:“别再喝了,明日还要赶路。”

    “好。听师兄的。“贺北最多五分醉,自己的行为和思想完全可以控制。但他表现有七分醉。

    贺北靠在谢倦肩上闭了会眼,靠着靠着竟然真睡着了。大约咪半个时辰,睁开惺忪睡眸时,发现长辈们已经全部散场,这意味着他们也可以离场。

    银辰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都是摇摇晃晃被侍从们抬着走的。

    贺北方才在谢倦肩上睡的一会儿,让他身心都一场舒适。倒是谢倦的肩有些痛,他自己揉了揉才稍稍好些。

    贺北提议:“师兄,我们走着回去吧?正好吹吹风,醒醒酒。”

    谢倦答应道:“好。”

    此时的惟城满街华灯依然明亮,却回荡着一种盛世狂欢后的寂寥。

    三更天的风微凉略急,街道两旁的粉樱簌簌飘落,缔造着一场如梦似幻的芬芳美景。

    “师兄,你我们能不能见到彼此老了以后的模样。”贺北没头没脑着一些废话。

    “可以吧。”谢倦回眸看他,满头落着雪樱花瓣,对于贺北来,谢倦此时朝他淡淡微笑的样子比任何醒酒的药都管用。

    “师兄满头雪樱的模样,我就当看过了。”贺北着,将谢倦的手拉在手中。

    谢倦的手掌比他要,手指也更细一些,冰冰凉的滑嫩触感是他最喜欢的,贺北将谢倦的手全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不肯松懈。

    谢倦此时并不觉得和贺北牵手有多别扭了,反而心跳的极快,有些紧张。

    街上行人稀少,贺北忽而在地上看到一只被丢弃的兔子灯,他把兔子灯捡起来,惋惜道:“师兄,这灯谁扔的,可惜了。师兄,你知道吗,我养了三只兔子.....”

    谢倦疑惑:“你什么时候养了三只兔子?”

    贺北哑然。他忽而想起,那是前世的事情。前世之事依然历历在目,犹如昨日。导致他的记忆一时混乱。上一世,他在谢倦闭关时,在北府的闭塞院养了三只兔子,莲,糖,安安......他作为镇西使前往金沙后,三只兔子便无人照料。想到此,他低头叹气。

    谢倦轻轻捏了一下贺北的掌心,问道:“你很喜欢兔子?”

    贺北抬眸笑笑:“对呀。”

    或许是此时两人牵手压街的感觉实在惬意,谢倦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眼神也变得柔软:“为什么?”

    贺北忽而用手捏捏谢倦的颊,目光极致宠溺:“因为师兄属兔子呀!”

    谢倦低眸,长睫掩住目光里的悸动。他脸色微微泛红,若粉樱。谢倦不知道该些什么,他感觉自己被贺北的情意所包裹,已经渐渐习惯与接受贺北对他明目张胆的喜欢。

    “师兄,以后只能我这么牵着你的手,其他人不行,年年也不行。”

    谢倦微楞一下,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贺北忽而停下脚步,双手捏住谢倦的肩,眼神认真,含着热火,道:“师兄,我们要不要试着在一起?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喜欢,师兄,如果你怕世俗的目光,想保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想让你做我的私有物,同理,我也是你的私有物。我是个急性子的,上一次我我会给你时间考虑,到现在,已经够久了。师兄,你我已经经历过生死,已经经历情人之间能做的大部分事,除了那最后一步......师兄,我等不及了,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你,也更爱你。”

    贺北将谢倦一把拥入怀中,在谢倦耳畔继续诉让谢倦内心澎湃无法平静的情话:“师兄,我怕你再不答应我,你就被别人抢走了,你这么优秀,喜欢你的人很多,我怕我挤不过来。”

    谢倦想,自己真有那么好么。明明在他心里,贺北更优秀一些。

    谢倦没有话,沉默着,暂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上一次贺北对他正式表白,他的情绪反应激动,与贺北冷战好几日,但这一次,他想,他是不是对贺北太不公平了......

    思索一会,道:“寒川,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你的在一起.....”谢倦停顿许久,最后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起勇气般:“我们......可以试试。但是,你别告诉师父和年年他们。还有,那种事情,不要做,你知道......我的什么。若真的有修成正果那一天.....”谢倦低着头有些短促的笑了一声,又道:“这些太早了,你要把持分寸......”最后的声音还刻意放冷一些:不要太得意。”

    贺北听罢谢倦的话,倘若有一头猛兽在心上疯狂撒欢,他高兴地找不到南北,抱起谢倦的腰肢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

    谢倦被贺北转的有些晕乎,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待他回过神来,贺北已经捏着他的下巴,将唇深抵上来。

    谢倦一时间,丢魂抽魄,被这个吻惊得有些错愕无措。头脑还有些不大清明,手攀住贺北宽阔的肩,整个人失去重心,陷进贺北的怀中。

    贺北的吻是热烈急促的,在谢倦口中肆意攻掠着,没有技巧可言,却带着最真挚的情意,是他掩藏两辈子的情意,一旦涌出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来势汹涌的吻,谢倦的心中簇生着一点点与平日不一样的火花,使他有些六神无主,有些神识涣散,对方用温暖将他包裹,将清凉的夜隔绝在外,仿佛置身于岩浆之中,身体向后倒着,腰部全靠贺北用掌心的力量撑着。

    贺北感受到他的紧张,渐渐平稳下来,想要安抚,用手指轻捻着谢倦微烫的耳垂。

    谢倦竟然忘记他们正在随手都会有人出现的大街上,后来他回想,尽管当时夜深,几乎没有过路人,但凡有一个恰好撞见,看到都会吓一跳吧。谢倦以前觉得自己是保守的,但是真的放在自己身上,竟然也觉得没有所谓。

    爱应该是无关乎性别的。

    一吻毕,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脸色泛着潮红。谢倦伏在他胸口慌乱喘气,贺北一下一下温柔拍着谢倦的后背,安抚他尚未平静的情绪。

    “师兄,好甜。”贺北还在谢倦已经燃烧的心上又添一把火,羞的谢倦更不敢抬头。

    “好了,好了,我们回家。”贺北重新牵起谢倦的手。

    谢倦不语,并肩走时不自觉地与贺北挨得更近一些。贺北身上很暖,味道也很吸引他。

    两人十指相扣,时而低语时而轻笑,地上铺着一层不薄不厚的雪樱花瓣,犹如走在绵绵的雪地上,脚步跟着心情一般轻快。

    这是贺北前世妄想过很多次的画面。他不知道他这样恶贯满盈的人为何会重生,为何又有资格重新获得师兄的爱。他上上辈子一定救了很多人吧......幸福的同时,贺北的担忧也只增不减。

    拥有的越多,失去时就会更痛。

    他想,若是这辈子再让他失去一次谢倦,他怕是真的有毁灭整个世间的心思。

    —

    祁年与银溯相谈甚欢,喝了许多酒,有些醉的飘飘然。

    祁年一喝醉,话比平常要多。与银溯着着,激动时,忽而一把拉住银溯冰凉的手,笑嘻嘻道:“溯兄啊,你知道吗,我在兰渚养的猪,可肥了,又壮又肥!别人都没我养的好!”

    祁年脸上还挂着几分自豪,银溯瞧着惹不住掩嘴轻笑一声。

    祁年傻乎乎地呆楞一下,幽幽道:“溯兄,你笑起来真好看!”

    银溯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微扬起的嘴角,他可能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笑了。

    “我该回去了,有些累。祁兄,便不奉陪了。”银溯参加这种宴会最多待半个时辰,第一不爱热闹,第二身体遭受不住,这次为了祁年,已经待了将近三个时辰。

    “好,快回去吧,早点休息。”祁年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但他也不能强迫一个病人陪他放肆撒欢。

    银溯点头,又淡笑一下,随后被侍卫推着椅车离去。

    祁年一直望着银溯的背影,直到银溯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银溯走了,祁年本想去找贺北谢倦玩儿,谁知他放眼望去,发现银辰那烂摊子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贺北与谢倦也不知踪影,也是此时他才发觉,银溯真的陪了他许久许久,心上一阵暖流淌过。

    祁年决定自己一个人走回城主府,顺道吹吹风,散散心。

    祁年有些欢快地走在铺满雪樱的街道上,嘴里哼着曲儿,脚下踢着石子,手里还拿着半坛子好酒,想着储存起来回凤语山的路上喝。

    祁年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走到某条回城主府的必经大道上,忽而发现不远处,有两抹交缠在一起的身影,好像在做着一些诡异之事。他捂住眼睛后退几步,想着惟城民风有些开放,后来又一想,大晚上的情不自禁也可以原谅。

    只是那两个有伤风化的人身形有些眼熟。

    祁年本着他还年少不应该看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迅速拐进一条道,继续哼着歌朝城主府快步而去。

    作者有话要:

    不甜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