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宋家阿元,灵力狂暴。
白衣僧庄九是宋城主身边最信任的人之一, 叶硚跟唐霰没道理不认得他,而见到庄九,二人反应也截然不同,唐霰一言不发地偏开脸, 叶硚则是笑着地了一声招呼。
“庄前辈怎么来了。”
他修为比庄九低, 虽然是城主的亲戚, 可在庄九面前矮了一截,但叶硚面上也未见不甘,他与庄九像是很熟络, 见了面也不讲究什么虚礼,还问:“莫非是城主他……”
叶硚没再下去,意有所指地看向停在巷口处的马车。唐霰意识到什么,脸色更难看了。
庄九笑眯眯地转着手上佛珠,“城主没来, 不过是宋老托阮友办一些事, 我路过此地, 看看进展如何。”他惊奇地,“真巧,叶大管事怎么跟唐大掌柜在一起。”
“谁跟他在一起?”
唐霰一脸晦气, 不过他俩没什么恩怨,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冷着脸瞥了眼叶硚, “要取我的命, 让你们城主亲自来, 少在这污蔑我, 这只会显得你手段拙劣。”
他完没在搭理任何人, 转身就朝他家宅子走去。
叶硚却也不怵, 笃定地看着唐霰的后背,“不必唐大掌柜提醒,我会找到证据的,若当真是你伤了我的人,我也不会再客气。”
阮秋眼睁睁看着唐霰轰然将他家宅门关上,也将心思先放到眼下,向庄九拱手行了一礼。
“没想到庄前辈来得这么早,宋老托我办的事……”庄九有意隐瞒叶硚,阮秋也就顺着他的话:“我一时还未准备好,还请庄前辈先随我回家,我再细细同您明?”
庄九摆手,“不急,我已经到了你家门口,不怕你会跑。”比起这个,他好奇地看了眼唐霰家紧闭的大门,又看向叶硚,“唐掌柜这是怎么了,叶大管事又为何生气?”
叶硚却不愿多,“我与唐大掌柜为了一件事起了争执,若由我来,难免会带上火气,庄前辈若想知道,还是让阮友吧。”
这短短一句话,叫阮秋对这位六合同春阁现任大管事又多了几分好感,单脾气,叶硚比唐霰好很多,也更会做人。他见庄九问了,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同他了,末了道:“叶管事怀疑昨夜在六合同春阁中重伤阁中管事梅寒月的是唐掌柜,是因为这枚古铜钱与唐掌柜同样能自由出入六合同春阁,唐掌柜衣服上不知为何有血,也不愿告知昨夜去向,难免叫人生疑,不知道庄前辈有什么看法?”
庄九捻转佛珠,“此事非同可,难怪唐掌柜会出那样的话来。不过这样的事我也不准,事关唐掌柜与六合同春阁,还是请城主断定为好。叶大管事,你怎么看?”
叶硚道:“既然庄前辈都这么了,那便上报给城主吧。免得唐掌柜又是我污蔑他。”
庄九笑而不语。
阮秋算是看明白了,庄九这个胖和尚好生圆滑,别人分明在问他,他却踢皮球似的将问题抛给其他人。莫不是因为唐霰是宋燕台师弟的身份,庄九也为此有所忌惮?
庄九面不改色道:“来都来了,我略通医术,不知能不能看看那位六合同春阁的管事?”
阮秋自知医术不精,庄九修为高深,也没必要伤梅寒月,便点了点头,“庄前辈这边请。”
他们领着庄九进院时,叶硚自然也跟了上来,到了房门前,赵三正好将先前几位大夫送出来,几人俱是摇头,赵三也在叹气,听闻阮秋又带了人来,便领着他们进去。
“几位大夫都,外伤不难治愈,最多会留下一些后遗症,但元神受损只能慢慢养着,何时能醒来,就得看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梅寒玉一直守在床畔,眼睛早已哭红,等赵三同她介绍过众人后,她狐疑地看着叶硚道:“不管那是六合同春阁的什么人,将我妹妹伤成这样,我拼了命也要揪出他!”
“梅姐放心,需要什么药,我会尽量去找,我一定会让寒月姐醒过来的。”阮秋安慰了一句,指向庄九,“这位城主府的庄前辈也懂医术,先让他给寒月姐看看吧。”
梅寒玉对阮秋还是信任的,哑声道了谢便退到了床尾处,在赵三怀中悄悄抹了一把眼泪。
叶硚便承诺道:“夫人放心,寒月是我平日最倚重的管事,我定会找出伤她的人,此事我会禀报城主,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相信有城主在,一定会还我们一个公道。”
梅寒玉还是不信任这位大管事,看着他没有话。阮秋看在眼里,低声同叶硚道:“梅姐也是担心寒月姐,还望叶大管事见谅。”
叶硚颔首,“我明白,毕竟人是在六合同春阁出事的。”他也叹了口气,“我昨日出城时若是带上寒月,她昨夜应当就不会出事了。”
阮秋沉默下来,仔细一想,若是他们昨夜没有那么晚才回去,梅寒月也许就不会出事。
不过现在这些都晚了。
庄九确实会医,不仅会,还很精通,他修习佛法,治疗手法与阮秋截然不同,他看过脉象后,手中结印,在梅寒月身上落了一个法印,金光没入梅寒月苍白的脸上,她的脸色也有了明显的好转。待庄九起身后,梅寒玉紧张又警惕地守在床沿。
庄九笑起来就跟弥勒佛似的,莫名叫人信服,“我只是施法帮她固魂,她的伤确实不轻,还得养养,只要肯花心思,多则三五月,少则十天半个月,人总能醒过来的。”
梅寒玉也不懂这些,便回头看向阮秋。阮秋看过梅寒月的脉象,确定梅寒月身上的伤势明显有了好转才同她点头。梅寒玉这才松了口气,双手合十道:“多谢大师!”
“不必客气,毕竟这姑娘也算是城主府的人。”庄九看向阮秋,“何况我们还得托阮友办事,避免阮友分心,这段时间他的事情城主府都会处理。放心吧,梅姑娘的事我们会上报城主。另外,梅姑娘也许是撞见了什么,才会被人追杀,避免那人寻来灭口,我会派几名暗卫守在此处。如此,阮友应当能安心了吧?”
灭口这一茬几人都没想到,赵三夫妇神色大变,阮秋也有些后怕,“那就有劳庄前辈了,前辈放心,那件事,我也会用心的。”
庄九满意道:“如此便好。”
叶硚不着痕迹地皱了眉头,“我原本还想在阁中抽调些人手过来守着,既然庄前辈将隐龙卫的暗卫调派过来,必然是要比我阁中的人更缜密,如此便要劳烦庄前辈了。”
“六合同春阁的事也是城主府的事,叶大管事平日操劳阁中事务,梅姑娘出事也是一时疏忽,我倒还要请叶大管事莫要计较我这越界之举。只因此事已牵连到唐掌柜……”
庄九的话点到为止,叶硚面露了然,叹道:“我明白。此事,如今也只有请城主出面了。”
“大管事理解就好。”庄九又问,“大管事还有别的事吗?”
叶硚被他问得一愣,又看了看阮秋,便识趣地:“阁中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有庄前辈的人在,这里我也放心了,那。我先告辞。”他本来要走了,想了想,又回头向赵三夫妇叮嘱了句,“若缺了什么灵药,尽管来六合同春阁寻我。”
庄九出手后,梅寒玉对他们也多了几分信任,便同丈夫赵三一同送叶硚出去。阮秋明白庄九的意思,等叶硚走后也找借口走了。
出了门,庄九让他们先稍等,就走向巷口的马车。
隔得远,阮秋也听不清庄九了什么,就见有人掀开帘子,宋老先下来了,之后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白衣孩下来。那孩不似上回一身血迹,脸颊干干净净的,露出一张玉雪一般白净漂亮的脸,只是面色苍白,双眸也没什么神采,看上去有些呆呆的,一手被宋老牵着,一路过来,一直都低着头,盯着右手上的什么东西。
等到宋老牵着孩过来,阮秋看着那张脸,不由在心下感叹,这孩确实很像宋城主,肤色都如雪一般白,眉眼鼻子都像,只是发色截然不同,乌黑中透出几分褐色。
看起来,确是病弱之相。
阿夕也嘀咕了一句,“好像。”
像归像,这位少爷却远没有他哥哥宋燕台那样气势逼人。见宋老和庄九带他过来,阮秋敛去眼底的诧异,匆忙抱拳赔礼,“让少爷和宋老久等了,我们这就进去吧。”
宋老仍是慈祥的态度,看向阮秋的衣服道:“不急,道友不如先去换一身衣裳,左右我们都等了一阵了,我们又来得太早,扰了道友,还得请道友莫要怪罪。”
阮秋身上上全是昨夜救梅寒月是染上的血,也没时间换下。宋新亭也道:“你先去换身衣服吧,别吓到了孩子,我们招呼客人。”
阮秋也有些赧然,道了一声失礼,便先回了院中。
今日有客人,阮秋都顾不上私下同师尊话,匆忙换上干净的衣裳就出来了,彼时宋新亭已请众人在院中花园坐下,阮秋匆匆过来,先赔礼告罪,再看向那位少爷。
少爷同宋老坐在院中石凳上,还是低着头,双手捧着一个在发光的琉璃球。阮秋见识过不少法器灵宝,一眼就看出来那琉璃球里似乎藏了什么东西,灵气很是充沛。
不过这少爷好像听不见他们话,自顾自盯着手上的琉璃球,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们。
“少爷这是……”
“少爷怕生,性子也内向。”宋老低声哄了一句,少爷没看他,被牵着起身也没有反抗,“道友好了,那我们这就开始吧。”
阮秋也不欲多事,闻言就从善如流地请他们进屋。
“少爷这边请。”
护卫们都在院门外守着,只有庄九和宋老跟了进来,少爷原本也乖乖地跟着宋老,可没走出几步又忽然停下来,望向西边院墙。
宋老低声问:“阿元怎么了?”
阮秋和庄九纷纷停下,回头看向少爷,就见少爷终于抬起了一双琉璃般通透的浅褐色眼眸,眼里光彩流转,此刻巴巴地望着院墙,张口发出短促而清亮的嗓音。
“唐。”
阮秋不由一愣,跟着看过去,那面院墙后面不就是唐霰的宅子吗?他莫非是在唐霰?
宋老反应过来失笑道:“唐是住在隔壁,不过我们现在要先治病,阿元乖,先看病。”
少爷也算听话,虽没有回应,宋老牵着他时他还是跟着走了。阮秋没再想这孩子如此敏感,请三人进屋,让少爷躺在铺了软毯的榻上,握起他的手查看脉象。
那只手极冰凉,阮秋乍一碰到,都险些了哆嗦。
庄九和宋老就在边上守着,宋新亭和阿夕也不放心,都在屋中安静地等着。少爷手上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一直不肯松开,好在没什么影响,阮秋看过他的脉象,眉头蹙起,便试着掐诀运起万象回春决。
清润如水的灵力洒在少爷身上,没在灵力狂暴的状态,起初少爷没给阮秋一个眼神,大抵是身上渐渐感到舒服了,他眨了眨通透的眸子,抬眼呆呆地看着阮秋,不多时就抱着怀里的琉璃球睡了过去。
玉雪般漂亮的孩蜷缩在软毯上,睡得脸颊红润。
阮秋却已经耗费了所有灵力,面色微微泛白,察觉少爷体内躁动的灵力逐渐趋向平稳,人也慢慢睡熟了,便撤去灵力,回头看向庄九和宋老。宋老心走上前,庄九笑容里也多了几分真切,指了指门外。
阮秋意会,看了宋新亭二人一眼。宋新亭点头,带着阿夕,跟上他和庄九一同退出房间。
庄九没有走远,就站在窗前,看着宋老在屋里给少爷盖上毯子,才同阮秋道:“我曾见过同样的万象回春诀,与道友方才使用的似乎并无差别,可道友用出来,确实能缓解我家少爷的病痛,我虽不明白这是为何,想来道友也有难言之隐,不便多,我也就不再多问了。今日之事我会如实告知城主,想来之后半个月,少爷也要劳烦道友了。”
阮秋着实迷茫了。
他的万象回春诀是照着灵犀山入门功法学的,与灵犀山弟子的不同之处,大抵是他除了这门功法还杂七杂八地学了不少功法,再加上自修炼的家传残卷和师尊给的太阴御水诀,也只有这两门功法较为高深,可他没有混着用,这有什么关系吗?
不管如何,他能缓解少爷的病况,按照宋城主的承诺,半个月后送礼的任务也就完成了,阮秋按下满腹疑惑,“我会尽力为少爷缓解病痛,只是这段时间我还要照料隔壁重伤的朋友,不知道少爷何时需要,我好安排好时间去见少爷。”
“昨日道友为少爷治疗之后,少爷灵力狂暴的状况就没有再发作过,到今日也还好,只是灵力有些躁动,导致丹田不适……”庄九思索了下,迟疑道:“此事也得看城主安排,不过道友放心,少爷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会提前来找你的。”
“另外……”庄九笑着看向阮秋,“此事事关城主唯一的弟弟,还请几位道友务必保密。待少爷平安渡过这半个月,城主会让你们如愿,同时,也会给几位重金酬谢。”
阮秋道:“庄前辈放心,我们绝不会将此事出去。”
庄九笑道:“那就好。”
趁着庄九还在,阮秋还有一些事情想问他,避免扰少爷安眠,他便请庄九移步院中。
“少爷似乎认得唐掌柜。方才是在叫唐掌柜吧。”
起码听宋老的意思,少爷叫的唐就是隔壁的唐霰。
阮秋也没听过唐霰有同少爷同龄的弟弟或儿子。
庄九偏头看向阮秋,边走边道:“不错。阿元少爷是个苦命孩子,自就有灵力狂暴的症状,因为身体原因,只信任熟稔的人,宋老算一个,唐掌柜也是。想必阮友也知道,唐掌柜正是我们城主的师弟,阿元自认得他,自然记挂着他。”
“原来如此。”阮秋问:“那不知庄前辈对唐掌柜有多少了解?今日当着叶管事的面,我看庄前辈似乎有些话不方便。恕我冒昧,我与唐掌柜也算相识一场,我相信梅寒月不是他所伤,可若是此事传到城主那里,不知唐掌柜会否有什么危险?”
“看得出来,道友很关心唐掌柜。”庄九道:“我方才确实有些话不方便,其实我也不认为唐掌柜会无缘无故重伤一个六合同春阁的管事,可他身上确实有疑点。若他能自证清白,城主不会为难他。”
可问题就是,唐霰不肯。
阮秋轻叹一声,“我明白了,多谢庄前辈提点。”
他想起少爷复杂的脉象与体内超乎寻常深厚的灵力,忍不住问:“虽然知道不该问,但看起来,少爷似乎已经寻到了良医。”
庄九捏紧手中佛珠,站定下来,“确实不该问。不过你猜的没错,城主已为阿元少爷寻到了良医,但路上出了差错,需要再等半个月。这半个月,就有劳道友了。”
到底是别人的家事,阮秋冷静下来,低头赔礼,“是我多话了,前辈放心,少爷安好,我们的任务才能完成,此事即便是任何人问起,我们几人都绝不会出去半字。”
庄九转着手中佛珠,笑容依旧,只道:“你若想为唐掌柜好,还是劝他早些自证清白吧。”
若想要通过那枚古铜钱找到昨夜那个黑衣人,阮秋也知道得找唐霰问清楚,可是昨夜,唐霰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衣服上的血又是哪儿来的?怎么就这么巧,就碰上了?
阿元少爷睡了半个时辰,宋老和庄九便带他离开了,阮秋送他们到门前,看着马车远去才算松了口气。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见巷口有个黑影,也在看着远去的马车,乍一眼,还有些眼熟,他忽然睁大双眼,朝巷口那边跑过去。
那不会是昨夜那个黑衣人吧?
可当阮秋走下台阶时再看,巷口哪里有什么黑影?
宋新亭神色一紧,急忙跟来,就见阮秋呆站在门外。
“秋,你怎么了?”
阮秋迷茫地看着巷口的位置,“我方才好像看到有个人在那边,可是……现在不见了。”
宋新亭没察觉到有人,他还特意走过去看了一下,回来时道:“你太累了,看走眼了吧,你昨夜一直没合过眼,快回去休息吧。”
阮秋确实是彻夜未眠,昨夜给梅寒月疗伤,方才又见过宋家少爷,耗费了身上所有灵力。
阿夕也是满脸疑惑,跟上来道:“是啊,而且刚才那个胖和尚不是安排了几个暗卫守在这里吗?兴许就是他们吧。秋哥哥,你还是听宋师兄的,快去休息吧。”
也对,若是有人来了,庄九安排的暗卫肯定会先发现。
阮秋敲了敲额角,他是累了,也无心休息,左右都出门了,他看向隔壁紧闭的唐家大门。
“还要去查那枚古铜钱的线索,我想再去找唐掌柜问清楚,他昨夜究竟去过什么地方。”
宋新亭不大赞同,“若昨夜动手的人真的是他呢?”
阮秋愕然,“哥哥觉得是他?”
“防人之心不可无,唐掌柜的真面目未必就是我们先前所见的模样,他可是城主的师弟。”
宋新亭的话不无道理,可阮秋……眼巴巴地看着他。
对视须臾,宋新亭无奈道:“也罢,我陪你去。”
阮秋霎时笑起来,“谢谢哥哥。”
其实他完全是可以自己去的,之所以胆子越来越大,这不是因为师尊一直陪在他身边吗?
阿夕见他们都要去,也不想一个人待在院里,抱着黄鼠狼颠颠地跟上了,“那我也去!”
阮秋按了按眉心,去了唐家门前,试探着拍了拍门,他知道唐霰在家,就是未必会见他。
也如阮秋所料,他们在门外敲了许久门也没人应。
宋新亭正要劝阮秋回去时,唐家大门才开了一道缝,厮扮的唐砾从门里探出头来。
看见唐砾,阮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捏紧手中的古铜钱,上前问:“唐砾,是你。劳烦你帮我们通报一下,我们想见唐掌柜。”
即使出来的人是唐砾,宋新亭仍是不放心的紧跟在阮秋身侧,只怕这唐家窝藏了黑衣人。
唐砾却没敢开门,一脸为难地:“不好意思,阮道友,我们大掌柜了,谁都不见……”
阮秋知道唐霰脾气差,可这是给唐霰证明清白的事。
唐砾声道:“阮道友想知道什么,等得了空我再跟你,实在抱歉,大掌柜还在气头上……”
他话还没完,里头就传来唐霰的一声冷斥——“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滚回来!”
唐砾面露苦色,匆忙回头应了一声“来了”,又朝阮秋几人苦笑一声,便关上了唐家大门。
阮秋想再问什么,也被这扇紧闭的大门给堵住了,回头看向同样神色复杂的宋新亭和阿夕,也是无奈地摊手,“罢了,先回去吧。”
这回,他总算老老实实地听宋新亭话,回房休息。
因为给少爷缓解灵力狂暴,阮秋几乎耗费了所有灵力,他连跟师尊话的心思都没有,关起门便入定坐。再睁眼时,天已经快黑了,宋新亭和阿夕在做饭,阮秋精神饱满地起了床,同他们了一声,先去对门看梅寒月。赵三夫妇倒是见过那几个暗卫了,药也是用阮秋给他们的,这一日下来,他们那边没出任何意外。
这是好事。
阮秋看过梅寒月后,回来途中也同殷无尘了几句,聊到了宋家那位名叫阿元的少爷。
这个阿元少爷与宋燕台确实很像,应该是真的弟弟。
阮秋没往深里想,宋城主愿意为宋家阿元这个弟弟退步,就足以看出他对这个弟弟是重视的,他们都是外人,也管不着宋燕台的弟弟为何那么就有灵力狂暴的状况,且体内灵力深不可测,阮秋的灵力入他体内便如同一滴水珠落入汪洋大海。
即便灵力狂暴的人确实会有让人灵力暴增的效果,可身体支撑不住,便很容易爆体而亡。
阿元少爷这么的一个孩子,哪里来这么多灵力?
阮秋也是因此才多问了庄九几句,同殷无尘起时,感慨道:“也不知道阿元少爷的灵力狂暴,是不是与城主府的人有关。”
殷无尘沉默许久,并未回答阮秋的话,他的语气有些古怪,“你,那个孩子叫阿元?”
阮秋点了点头,从对门回家也就是一段路,他闻着饭菜香味回了自家院,一边关院门,一边回道:“宋老是这么叫的。”
殷无尘又缄默下去。
阮秋关好院门,声地问殷无尘:“师尊,宋城主的弟弟名叫阿元,是有什么问题吗?”
殷无尘的声音在玉簪中传来,似乎有些迟疑,“无事,只是这十方城城主府也不简单,秋,你下次为宋家阿元缓解灵力狂暴,不必再耗尽全力,最好也不要插手宋家的事,等送出贺礼,就离开十方城。”
阮秋也明白,十方城毕竟不如自家宗门安全,宋燕台又是亦正亦邪的形象,他好奇归好奇,也只是怜悯那个阿元少爷那么就要吃那么多苦头,可是……他蹙眉道:“可是我想报答梅姐和赵哥。师尊,你觉得,唐掌柜会是昨夜那个黑衣人吗?”
殷无尘笑了一声,语气不似方才那样凝重,“我与唐霰没有太多交情,对他并不了解,你哥哥有句话的对,我们见过的唐霰,未必是真实的唐霰。他是宋燕台的师弟,曾经的十方城二城主,看谁也不要看他。不过比起宋燕台,唐霰为人要更简单。要不要信他,也看你自己。你可以信错人,到头来也是一份经验。遇事不要怕,天塌下来有师尊顶着呢。”
阮秋心头一暖,眼睛便亮了起来,“我明白了,师尊。唐霰不肯,但我可以自己去查。”
他是出来历练的,怎么能事事靠师尊帮他解惑呢?
正如师尊所,他可以试错,万事还有师尊顶着。
没等他与殷无尘多,出来找他的阿夕远远见到他,便喊道:“秋哥哥在门口做什么?”
阮秋扬声应道:“没事,饭好了吗,我这就来了。”
阿夕应了一声,就提着灯笼站在院中等阮秋过来。
阮秋也就没再跟殷无尘话,快步走过去,同阿夕一同回堂屋,菜已经上桌,不过阮秋刚才坐下,还没吃上,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阿夕先放下筷子,“我去看看!”
阮秋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也放下了筷子,望向屋外那面院墙,同刚刚端着菜过来的宋新亭:“哥哥,你,今日宋家的阿元少爷为何无端端喊了一声唐?那个时候,唐掌柜会不会在偷看我们?”
宋新亭将菜端上桌,闻言微微一顿,叹道:“我知道你想报恩,可你也累了一整日了,还是先坐下吃饭吧,我出去看看是谁来了。”
好吧。
阮秋知道宋新亭不希望他做一些危险的事情的,又抄起筷子,却见宋新亭出去没一会儿,就同阿夕一块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布衣少年,正是隔壁唐霰的厮唐砾。
“你还真来了。”阮秋又放下筷子,扬唇笑了起来。
入夜,灯火自山脚下亮起,一层一层点亮城主府。
将少爷带回来后,人就一直没醒来,宋老看着他睡得香,便让人都退下,免得吵到他。
庄九过来时,见人还在屏风后睡着,不禁感慨了一句,“这一觉可睡了许久,这倒是难得。”
宋老也笑道:“殷无尘的徒弟,确实有几分本领。”
庄九道:“可不是。连我都看不出来他是怎么做到的,我这回才真的相信,殷无尘收他为徒,绝非传言中那样看中他的美色。”
宋老笑着摇了摇头,望了眼屏风上的金丝花纹,低声问:“今日那件事,你查清楚了吗?”
庄九敛去笑容,转着佛珠道:“事情是叶硚报上来的,种种证据都指向唐大掌柜,宋老你是知道的,我与唐大掌柜没有什么交情,唐大掌柜也不愿意同我们解释,还放言,想要他的命,就让城主亲自来。”
宋老叹道:“唐还是这性子。这事如何跟城主?算了,还是我明日亲自劝劝他吧。”
“什么事,要宋老出面?”
一道极冷的声音忽然在屋中想起,宋老与庄九相视一眼,齐齐站了起来,望向那面屏风。
浅黄暖调的灯光将一道高瘦的人影在绣着金丝牡丹的屏风上,一股寒意无声覆盖室内。
隔着一座屏风,床上凌乱的被褥上已没有人,身着素白长衫,白发赤足的宋城主缓缓走来,一抬眼,琉璃眸中透出冰凉的寒意。
他绕过屏风,走到二人面前,雪白容颜有几分困惑。
“你们,唐他……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
发之前感觉下半截写的不太行,重新写了一遍,来晚了,我的错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