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识海星空,诡异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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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暴从鬼城中肆虐而出, 无视城楼拦截,若要在此时入城,必然要先穿过风暴的缝隙。

    于殷无尘而言,风暴一起, 很快就会蔓延到鬼城之外, 届时界碑方圆数十里也不安全, 不如就势进入鬼城,找到建筑暂避。这也是他的经验之谈,他先前就试过几次。

    何况现今, 鬼城的风暴变弱了。

    此刻阮秋体内的妖咒发作,殷无尘凝剑气于他们周身化为金光防御罩,一边寻找风暴间隙,一边渡灵力入阮秋体内,替他缓解身上的痛苦, 催促道:“秋, 快吃药!”

    阮秋紧咬着苍白的下唇, 攥紧殷无尘的衣襟,体内鬼珠吸收到殷无尘的灵力,他周身痛苦也缓缓减弱, 稍微恢复几分清醒,却是再次摇头,“不……师尊, 药吃过了……”

    “什么?”

    殷无尘脚下灵剑微顿, 看见前方雷暴轰隆作响, 一圈蕴含着电光的冰冷弧光往外推进, 他折身抱着阮秋从侧面绕开, 才想起走过界碑后, 阮秋确实在他眼皮下吃过药。

    他是一直看着,不过阮秋将药倒在手上后吞服之际,殷无尘也看不清他吃的是什么丹药。

    “走进界碑时你就……”

    阮秋心虚地低下头,“嗯。”

    走近界碑时他就已经意识到妖咒提前发作,却瞒着殷无尘偷偷吃药,谁料也控制不住。

    殷无尘确实有些生气,可看见徒弟可怜巴巴的样子,他也只能:“下次不准瞒我了。”

    阮秋飞快点头,想了想又同他:“我们靠近鬼城时,妖咒就发作了,吃了药也不见好。”

    殷无尘思索道:“也许是鬼城影响到了鬼珠,也许……是鬼母又开始动手了。”他忽然在这剧烈罡风中停下来,望着在眼前不远的鬼城城门,“你疼得厉害,我们回去。”

    阮秋匆忙摇头,扶着心口道:“不,我们好不容易到了这里,而且……”他望着殷无尘,坚定道:“师尊,刚刚走过界碑时,我心里就有个声音,也许我入鬼城会好些。”

    殷无尘一直在为他渡灵力,能清楚感知到鬼珠在阮秋体内的躁动,不知是因为他的灵力抚慰,还是因为离鬼城越来越近,鬼珠激动之余,阮秋的脉象确实平稳了一些。

    要比以往他渡灵力见效快。

    再看已近在眼前的鬼城城门,殷无尘抱紧阮秋,往数丈外那层冷光中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飞去,“好,我们现在入城试试。”

    钻进那个洞口,擦着离他们还有些距离的雷暴中心而过。雷暴中心电闪雷鸣,光影重重,几乎看不清楚前路,好在殷无尘凭着周身坚不可摧的剑气,顺利飞入城门内。

    这座空旷依旧的鬼城内常年处于风暴肆虐的状态,里面并不比外面安全,天穹黑云重重,不见天光,只有刺眼的闪电在云间翻腾,城中风极大,犹如刀子一般锋利。

    擂鼓般的雷声不断传来,震耳欲聋,叫阮秋心跳跟着加快,尤其是从殷无尘怀中探头出去看了一眼,见到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劈下的一道道雷暴时,他下意识止住呼吸。

    殷无尘一袭白衣的身影化作一道冷厉剑光,在鬼城中密布如雨林的恐怖雷电风暴下穿行,借着城中雷暴劈下时的刹那电光,寻找着这座黑暗城池中可以避险的建筑。

    阮秋咬牙忍痛,借着那一瞬间的光明透过殷无尘肩头看清四周。城门内是一条宽敞的大道,四周的建筑都有些距离,而且有着多年前被残忍摧毁的痕迹,不宜停留。

    雷暴太过密集,仿佛雨点般噼里啪啦的劈下来,总也有躲不过的时候,殷无尘只得出剑,入城一段路,走得阮秋心惊肉跳。

    这里几乎没有给人喘息的机会,殷无尘周身的剑气在雷暴下慢慢削弱,终于在躲过一处雷击时破碎,刚猛的飓风掀起飞石,几乎将他怀里的阮秋掀飞。四周都是刺眼的电光,阮秋眼睛都睁不开,埋头躲在殷无尘怀中,揽在腰间的手也越发用力。

    到了此刻,阮秋总算明白,为何多年来那么多人都不敢乱闯鬼城,又为何殷无尘先前从来不带他来鬼城,因为没有殷无尘这样的实力,哪有信心闯过这等酷烈的风暴?

    殷无尘握着荧烛剑硬抗下一道雷击,抱着人飞身往前而去,还不忘安抚阮秋,“前面有个地方可以暂避风暴,别怕,很快就到!”

    阮秋不疑有他,他坚信殷无尘可以带他闯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从黑压压的天际劈下,正对着殷无尘后心,阮秋顿时忘了身上的疼痛,想也没想扑上去抱紧殷无尘后背,电光已至殷无尘身后,雷鸣才轰然响起!

    阮秋的手正好挡在殷无尘后心,也是那束电光劈下的方向,殷无尘敏锐察觉,于同时闪身躲开,挥出一剑劈向身后。那束电光离他后背仅有一尺之距时却毫无预兆地分成三束,且都偏离了方向,映着阮秋惨白的手背,最后滋滋响着没入地面。

    阮秋亲眼看着,双眸怔住。

    殷无尘偏头看了一眼,只道好险,再看向前方不远隐藏在黑暗当中的建筑群,身影如闪电般,趁着风暴暂缓的这一间隙,极快地抱着阮秋往那边走去,顺利进了宅子。

    这处宅子很大,也有一定程度的破损,写着聂家的门匾就掉在门边,昭显着主人的身份。

    殷无尘一脚踹开破旧房门进入屋子后,一路追在他们身后的雷暴不再近前,仿佛被那扇几乎挡不住风的旧门隔绝开来,轰隆隆的震慑几下,便如潮水般缓慢褪去了。

    他先前的果然不假,鬼城中才有躲避风暴之处。

    殷无尘回头看了一眼,才放心地将阮秋放下来。

    “没事了。”

    阮秋长松一口气,由着殷无尘搀扶,坐在一处碎石堆上,缓了口气,抬头量起这屋子。

    这约莫是一处厅堂,遍地破碎的摆设与瓦片碎石,西边的屋顶破开一个大洞,好在雷暴没有劈进来,只有时不时闪烁而过的电光照进来,映得杂乱的屋子里一片惨白。

    殷无尘凝剑气在门前设下结界,挡住门外的飓风,回身扶住阮秋,神色凝重,“我有剑气护体,一道雷伤不了我,可你不一样,这次算你侥幸,秋,下次不可乱来。”

    阮秋乖乖点下头,他知道殷无尘在后怕,但若有下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挡下那道雷。

    殷无尘大抵也猜到阮秋的心思,眸中有几分无奈,伸手道:“伤到了没有,手给我看看。”

    阮秋将双手递过去,面上惨白,毫无血色,一双秋水眸却亮晶晶的,“我没事,师尊看。”

    殷无尘不放心地握住他的双手翻来覆去地查看,看他双手白皙干净,没有半点伤痕,才算放心,顿了下,他狐疑地抬眼看阮秋。

    “秋,你,不疼了?”

    阮秋被问得一愣,眨了眨眼,方才太过紧张,尤其是进门前差点被劈到那一下吓得他忘了周身疼痛,这会儿总算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经殷无尘提醒,他才发现……

    “好像是不疼了……唔!”

    但没等他缓口气,他心跳猛地加快,扑通扑通,几乎要跳出胸腔,同时,方才消失过片刻的痛苦又重新笼罩着他,他睁大双眼,用力扶住衣襟,猛地喘了一大口气。

    比先前更加剧烈的痛苦自四肢百骸涌上来,阮秋栽倒在殷无尘怀中,双眸泛起血丝,疼得不出话,殷无尘忙扶住他给他渡灵力。

    这次,殷无尘清晰地感觉到了阮秋体内的鬼珠在作祟,他源源不断将灵力送往鬼珠所在,鬼珠却不知餍足一般,疯狂吸收着他和阮秋的灵力,殷无尘一时竟挣不开手。

    他也没挣开阮秋,想要阮秋舒服些,他就只能任由鬼珠吸他的灵力,但他还是担心阮秋。

    “秋,药呢?”

    阮秋疼得有过一瞬昏厥,察觉到经脉中有大量灵力流入,涨得有些难受,他惊悚地回过神来,他咬了咬牙,推开殷无尘的手,双手颤抖着将储物戒里的丹药瓶取出来。

    “师尊……”

    殷无尘接过药瓶,倒出丹药数了数,这种无需双修也能缓解阮秋体内妖咒的药他一共给了阮秋十粒的量,如今一算只剩七粒,可见阮秋方才确实吃过一粒,他也顾不上今后怎么办,挑出来两粒,将剩下的放回去,便喂到阮秋嘴边,“先吃药!”

    阮秋浑身痉挛地倒在殷无尘怀中,一手本能地护着腹,另一手已经在掌心抠出一个个血印,殷无尘费了一些力气将两粒丹药喂进去,又握住阮秋的手,继续渡灵力。

    大股大股的灵力撑得阮秋经脉胀痛,但远没有鬼珠反噬带来的痛苦汹涌,阮秋咬着牙将额头抵在殷无尘肩上,一身青色春衫逐渐被汗水湿,也洇湿了殷无尘的衣袖。

    阮秋不想让殷无尘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心知此时或许双修是最好的缓解办法,可不这里环境恶劣,他腹中还有不足三月的胎儿,也是断然不会同意在这里双修的。

    殷无尘也没有此意,若伤了胎儿阮秋身体也会受损,他头一次有了如此强烈的无力感,只能抱着阮秋,扶着他紧绷到僵硬的脊背,一声声安慰他,“没事了,没事了。”

    三粒缓解丹药服下后还是有些作用的,渐渐的,阮秋身体不再颤抖,脱水一般倒在殷无尘怀中,喘息沉重,有气无力地半阖着眼。

    殷无尘愈发心疼,垂首吻向阮秋眉心,“秋。”

    阮秋想应一声,张了张口,却只能发出气音。他身上还是疼得厉害,只比方才稍弱一些。他努力攒了些力气,一手颤抖着缓慢盖在殷无尘手背上,开口时声音极嘶哑。

    “师尊,可以了……”

    殷无尘眉头紧锁,他一直留意着阮秋体内的鬼珠,也知道鬼珠渐渐平缓了些,但阮秋的身体已经很虚弱,而且肉眼可见,阮秋身上的痛苦并没有就此结束,“你还疼。”

    “没办法的,稳住鬼珠……就行了。”阮秋疼得厉害时咬破了唇角,血水一干,唇边红艳艳的,口中也满是铁锈味,他眉头紧蹙,拉着殷无尘的手,按到自己的腹上。

    鬼珠不似先前那样吸收殷无尘的灵力,殷无尘便顺从地由着阮秋,将手覆在他柔软平坦的腹上,轻声问:“肚子也难受吗?”

    阮秋哑声道:“金光咒……”

    殷无尘试着探入一缕灵力,见阮秋腹上浮起一层浅淡金光,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慌,忙告知阮秋,“没事,还在,孩子也没事!”

    阮秋放心地阖上眼,“好……”

    他脸上惨白惨白的,安安静静靠在殷无尘怀中,叫殷无尘不自觉放轻声音,“先睡一下。”

    阮秋轻喘一口气,强起精神来,睁开一双涌上红血丝的眼睛,“不行,我不能睡的……”

    睡着了,就会被鬼珠控制。

    殷无尘眸光一顿,神色复杂凝望阮秋须臾,反过来握住阮秋无力的手,垂头抵上阮秋眉心,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眼睛,他很轻易便看到了阮秋眼里迟钝的迷茫之色。

    “秋,闭眼。”

    阮秋缓缓眨眼,看着殷无尘满是认真的桃花眸一阵,才反应过来,虽然不明白殷无尘为何让他闭眼,他也还是听话地闭上眼睛。

    “闭眼,做什么?”

    阮秋闭眼只见一片黑暗,缓了口气,将心里的疑问出来,忽然眼前一亮,有明亮的星辰陆陆续续点亮了他眼前这片昏暗,星云璀璨,浩瀚的银河在他面前缓缓流淌。

    他没有睁眼,神识已被牵引着进入殷无尘的识海,殷无尘抱着他坐在岸上,苍茫无垠的海尽头连接银河,满月当空,月色皎洁。

    殷无尘垂眸望着阮秋,揽在他清瘦腰间的手臂紧了紧,“秋,这里还是你喜欢的样子。”

    阮秋怔怔地看着这片夜空,唇角上扬,笑叹一声。

    “师尊……”

    九岁那年,殷无尘给他服下火心果后,还未正式开始修炼的阮秋根本难以消化火心果那强烈的药性,他疼得厉害,大抵比现在还难受,一度以为自己就要死那里了。

    那年,九岁的阮秋对实际上第一次见面的殷无尘表达了他到死都不能重见光明的遗憾。

    然后……

    然后,殷无尘将这个现实的瞎子进入他的识海,让他看到了一片夜空。可看不见的日子本就与黑暗无异,阮秋还以为自己的神识也瞎了,所以,才有了这片星河。

    一个瞎子,能在临死之前再见光明,即使只是殷无尘匆匆搭建的识海内境,他也满足了。

    一如九岁那年的瞎子,看到这片星空,阮秋忽然就忘了身上的痛苦,他贪恋地看着天上明月,眸中含笑,“师尊可知,当年你让我看到这片星空时,我在想什么?”

    那时候,独自一个人躺在这片星空之下的阮秋,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急切的向往与期待。

    殷无尘当年只是不忍心看着一个孩子死在自己面前便顺手救了,对九岁的阮秋他的印象不深,闻言,他也有些好奇,“在想什么?”

    阮秋看向他,声音沙哑,“我想见到你,殷无尘。”

    他那时不知帮他偷药的人会是冒充殷无尘的聂无欢,但他那时想见的,就是这个在他绝望时毫无预兆将光照进他眼前的殷无尘。

    殷无尘怔住了,定定看着阮秋一阵,眸中愈发温柔。

    他轻轻拨开阮秋额前的湿发,温声哄道:“好。你累了,我守着你,放心睡一会儿吧。”

    阮秋气息虚弱,也无力再多什么,凝望这片星空须臾,他竟真的安心许多,倚靠在殷无尘怀中,鬼城风暴、鬼珠反噬,这些仿佛一瞬间离他很远很远,他真的累了。

    他闭上了双眼,忽觉耳边一阵温热,很快便又退开,只剩下殷无尘的温声轻哄,“睡吧。”

    清冷的嗓音犹如催眠的夜曲,阮秋慢慢地忘记了旧屋外肆虐的风暴,逐渐陷入沉睡当中。

    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潜意识里都是极疲惫的状态,梦中浑浑噩噩的剖开一片暮色,映在山涧之上,站在桥边的阮秋双眼有些呆滞,愣愣地看着四周。

    梦里没有任何声音,过分安静,却有一人站在桥上。

    那人穿着一身锦衣,因为背对着阮秋,阮秋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从他挺拔的背影看出来,这是个清贵年轻的男人。这绝不是阮秋认识的任何一个人,梦中的他不会想现实那样想太多,只遵循着潜意识,朝那边走去,却见暮色将尽,一道较的身影擦着阮秋跑上石桥,扑进男人怀中。

    阮秋停下脚步,看着桥上相拥的一对男女,不知为何,心中愈发好奇,也跟着走上石桥。

    那两人背对着他,犹如一出静止的皮影戏,拥抱着站在桥上。阮秋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却急切地想知道什么似的,走到了那两人身后,伸手拍上那锦衣男子的肩头。

    不料只是轻轻一拍,那锦衣男子高大的身影竟就化作了齑粉。阮秋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愣住了,心底莫名涌上了难以言喻的恐惧,转而看向剩下那名青衣少女,却见那少女缓缓转过身来,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毫无征兆地闯入阮秋的视线!

    “不!”

    阮秋骤然惊醒,一睁眼,残破屋顶上光影闪烁的破洞撞入眼帘,令人烦躁的雷鸣声声声不绝,他还未反应过来身在何处,惊觉腹部泛凉,正要低头就被一只手按住肩膀。

    “别动,还差一点!”

    是殷无尘的声音。

    阮秋长出一口气,抹去额角冷汗,抬头看去,他还在那处破屋里,躺在殷无尘的雪白外袍上。而殷无尘正二指掐诀,在他腹上凝神画符,俊美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师尊?”

    阮秋出声时也为自己仿佛被沙子碾过的破碎嗓音惊了一下,轻咳一声,迷茫地看向他半解的衣衫下平坦腹上冷光灼灼的符印。

    符还未成,殷无尘额角已经悄然滑落一滴冷汗。

    终于,殷无尘完成了最后一笔,那道灵符没入阮秋白皙的肚皮下,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殷无尘身形一晃,竟是险些跌倒,阮秋见状撑着起身,匆忙拢紧衣襟,双手扶住殷无尘。

    “师尊,你怎么了?”

    殷无尘就地盘膝而坐,运功调息一番,阮秋耐心等着,才后知后觉,他身上已经不疼了。

    方才又梦到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的惊悚,已经被这份疑惑压下去,阮秋看了看他师尊苍白的脸色,若有所思地抚向他的腹部。一觉醒来,他肚子里多了一股温暖的气息。

    不多时,殷无尘就撤去灵力,睁开眼看向阮秋,扶着他在身边坐下,“醒了,还疼吗?”

    阮秋摇头,又担忧道:“不疼了,师尊做了什么?”

    “不疼就好。”殷无尘轻叹道,冷不防将阮秋抱进怀里。

    阮秋愈发茫然,就听见他:“我在金光咒上画了一道符,暂时封闭了鬼珠与你和孩子的联系,但我并不精通此道,鬼母手里必然有能操控鬼珠的法子,我们要尽快找到鬼珠,才能真正解决它对你的影响。”

    殷无尘得如此轻巧,他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可见即便是剑圣,做这件事必然也十分艰难。

    阮秋心中滋味莫名,咬了咬唇,环上殷无尘腰间。

    “师尊,我方才又……”

    “没有。”

    殷无尘断他的话,轻抚着他脑后柔顺的长发,“你很乖,只睡了一炷香,没有做什么。”

    阮秋不知道该不该信,他根本控制不住梦里的自己,他不免有些失落,“师尊,我方才又梦到了那双血红的眼睛,她真的是鬼母吗?为什么总是闯进我的梦境里面?”

    殷无尘眸光一沉,松开阮秋,扶住他双肩:“鬼母心思毒辣,总有许多别人意想不到的折磨人的法子,秋别怕,我会一直守着你的。过了这几日,就不会有事了。”

    阮秋忧心忡忡,“好。”

    忽地,殷无尘神色微变,牵着阮秋起身,望向电闪雷鸣不止的破屋门外,“有人来了。”

    外面吵得厉害,阮秋根本听不清有没有人靠近,殷无尘却是如临大敌般,将他护在身后。

    阮秋低声问:“是谁?”

    殷无尘没话,只是皱眉。

    正如他所言,阮秋盯着门前看了一阵,果然见到几道黑影被电光映在窗纸上,只听外头雷声轰轰,一道惊雷险险劈在庭院中,紧跟着,一行人穿过风暴出现在了门前。

    走在前面的人穿着一身黑衣,戴着一个恶鬼面具。

    阮秋虽然对聂无欢有过恐惧与怨恨,可先前聂无欢也算是帮过他们,见到人在这风暴中活着出现,他也暗自替聂无欢松了口气。

    聂无欢见到他们也很是惊诧,“你们还真在这里!”

    然而殷无尘的脸色冷如冰霜,“你带了什么人来?”

    还有其他人?

    阮秋闻言跟着看向门前。

    一道高瘦的黑影站在门前,灰白长发在风中飘扬,一杆红木拐杖拄在门前,正是阴无常。而鬼奴儿趴在他背上,一见到他们,就兴奋地晃起手中铜铃,呲牙笑了起来。

    “找到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