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云水灵珠,破而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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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无尘一句话就叫阮秋立时红了眼眶, 快走几步,扑到了殷无尘怀中,声音也变得沙哑。

    “师尊!”

    殷无尘身体仍有些虚弱,猝不及防被撞得脚下一个趔趄, 随后无奈地抱住怀中的徒弟。

    “好了, 没事了。”

    阮秋留意到他险些被撞倒, 急忙退出他怀中,心翼翼地扶住他,脸上满是担忧懊悔。

    “对不起, 师尊,我不是故意的……你没被撞伤吧?”

    殷无尘不由失笑,他伸手顺了顺阮秋因为一路赶过来有些凌乱的长发,笑容依旧温柔。

    “为师哪有那么脆弱。”

    阮秋暗松口气,直直盯着他看, 见他面色苍白, 身体也显然不如先前硬朗。这几天, 阮秋还在昏睡时,殷无尘就在大家帮助下破除魔障,如今看来像是魔障已破。可殷无尘的剑心破碎, 修为散尽,他也不再是骄傲的剑圣,而是一个虚弱的病人。

    如此一想, 阮秋眼眶就红了。

    “师尊, 你疼吗?”

    殷无尘顿了顿, 笑着摸了摸阮秋额头, “我不疼。”

    可是阮秋心疼, 抿紧唇瓣, 还是轻轻抱住殷无尘,将强忍着泪水的脸埋进他温热的胸膛。

    殷无尘挑了挑眉,眉眼里又涌上了几分笑意,抬眼看向边上的月夫人。月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他身后还在房间里调息的莫寒水和谢玄卿、李三思,先进了房间。

    屋中几人耗费了不少灵力,需要调息一段时间。等阮秋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殷无尘便牵着他先回房去了,一路上,阮秋都耷拉着脑袋,握着殷无尘的手一直很用力。

    殷无尘清楚是怎么回事,总忍不住笑,牵着他上楼:“我没事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告诉你的,但是秋,你也看到了,我只是丢了一些修为,没那么严重。”

    阮秋立刻便抬起头来,反驳他道:“哪里只是丢了一点修为?师尊明明因为强行入魔剑心破碎,心生魔障,又散尽了一身修为,师尊觉得不严重,可是我觉得很严重。”

    殷无尘看着他一脸认真,便忍笑哄他,“师兄和谢宫主、宋城主他们已经帮我修复了剑心,魔障也破了,待我养好伤,今后还是能修炼回来的。何况其实我那时匆匆散功,也并没有散干净,如今还是有金丹修为的,倒是能跟秋一同修炼了。”

    阮秋顿了顿,握紧他的手:“可是师尊是剑圣,曾经那么厉害,现在却只有金丹期……”

    殷无尘笑叹道:“莫师兄曾经修为也极高,不亚于我还是剑圣那时,但是为了嫂子同样是修为大跌,从此归隐山林,秋先前不是很羡慕他们吗?如今我也是一样的。”

    阮秋被得哑口无言,“可……”

    他先前是很羡慕莫寒水夫妇的感情,可是当这个人变成他师尊时,他反而真的很难释怀。

    殷无尘牵着他回到房间门前,看阮秋已经动摇,便笑问:“还是,我修为大跌,我这剑圣也是徒有虚名,秋开始嫌弃我了?”

    “我不是……”

    阮秋下意识反驳,抬头看到殷无尘眼底的笑意忽地顿住,就明白过来了殷无尘是在哄他。

    “我只怕师尊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也是在心疼师尊。”现在看来,阮秋就知道是他多虑了,他望进殷无尘温柔的桃花眸眼底,心底的忧虑已然释怀,“那师尊之前早就看出我在剑道上并无天赋,根本无法继承你的剑道,为何还要收我为徒?”

    殷无尘笑得坦然,“因为喜欢。”

    阮秋脸颊泛红,心里知道是一回事,殷无尘出来又是一回事,他轻咳一声,尽量忽略脸上的温度,极认真地抓起殷无尘的手。

    “那我也是一样的答案。师尊当时都没有嫌弃过我,现如今我又怎么可能会嫌弃师尊?”

    殷无尘眸中含笑,牵着阮秋进门,阮秋也是懂一些医术的,忙不迭让他坐下,紧张得很。

    “师尊,我会帮你疗伤的。”

    “那我就交给秋了。”殷无尘由着他,又拉着他坐下,看向他下腹道:“孩子怎么样了?”

    起这个,阮秋就想起了刚才的怪梦,他拉着殷无尘的手覆在自己肚子上,压下心底的几分狐疑:“我今日醒来时肚子还有些难受,后来月夫人给我喝了一碗药,我又睡了一觉,醒来后孩子也好了很多。”

    孩子已经快满三个月,阮秋的腹摸上去还是平坦的,但要比以往柔软许多,殷无尘隐约摸到了一个的弧度,都不敢用力。

    阮秋想了想,还是同殷无尘了方才那个梦,“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在云水壁里参悟时见过的海底遗迹,奇奇怪怪的,醒来时肚子就好多了,还跳了一下。我还看到一道灵光闪过,追着它到师尊门前就消失了,月夫人没有发生任何事……师尊,我是不是太紧张,出现幻觉了?”

    殷无尘笑容微顿,又有些迟疑,“什么云水壁?”

    阮秋面露懊悔,忙解释道:“师尊还记得我们在聂家坟地时,我曾经失踪过一段时间吗?那个时候,我是进了聂家的秘境里,秘境里有一块云水壁,还有,我祖母。”

    殷无尘并不蠢,听阮秋起祖母,就想到了在聂家坟地时突然袭击聂少泽的神秘人,“原来那时帮我们困住聂少泽的人就是你的祖母?难怪你那时好像知道什么内情。”

    阮秋来也有些好笑,“那时没有时间解释太多了,后来去祭坛忙着布阵,大家又都没有问,我也就只能先挑着重要的话。”

    殷无尘笑道:“大家都没问,是因为对你的信任。”

    阮秋心下感慨,笑容却淡了几分,“其实当年令血魔宗分崩离析的阮夫人就是我的祖母。”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明自己见到阮青陆后的事,暗叹一声道:“也是祖母告诉我如何对付云水珠。那云水壁就是云水珠的根源,也是聂家天水决的根源,祖母让我进入云水壁中领悟,我看着那些符文,却一个字都不认得,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就有所领悟,结成金丹。也吸收了那些环绕在云水壁四周的冤魂执念,知道了很多明州城的旧事。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领悟了什么,看到聂少泽杀师尊时,我又突然想起了云水壁里那些符文。”

    殷无尘了然道:“你是用那篇符文控制了云水珠?”

    阮秋点头,又了摇头,“没有全篇,我从云水壁出来后就完全忘了天水决和那些符文,在祭坛上突然又想了起来,却只有十来个字符。我猜到那些字符的一些含义,却不是很清楚……师尊,我写给你看?”

    他想去找纸笔,还没起身就被殷无尘拉住了,笑道:“不必,秋,这是你的领悟,也是你的机缘,云水壁本就是玄之又玄的古物,甚至能制造出云水珠那等恐怖的分体,你能看懂的,我未必能懂。我也有我的剑道,这,才是最适合我的道法。”

    阮秋便消了这个念头,阮青陆也跟他过,天水决也是聂家人对云水壁的一些领悟,但每个人的领悟都不一样,不一定适合。

    殷无尘忽然问他,“你那个梦,是梦到了云水珠?”

    阮秋先前直梦到了在云水壁中看到过的海底遗迹,没过云水珠,闻言他便有些意外。

    “好像是,不过我梦里看到的灵珠只是长得像云水珠……其实也不太像,感觉完全不同。”

    殷无尘凝望着他,忽而弯唇失笑,摊开手掌,只见他手心灵光闪烁,缓缓现出一枚灵珠。

    那灵珠犹如青玉雕琢而成,通透盈润,灵气逼人。

    也像极了阮秋梦里的灵珠。

    阮秋睁大眼睛,“这是……”

    “我被困在魔障中时突然出现为我引路的那道光。”

    殷无尘握住阮秋的手,将这枚灵珠放到他手上,精纯灵气触碰指尖,带来极舒适的感觉。

    阮秋惊愣住,“这……”

    殷无尘笑了笑,“破除魔障时,就在我丹田里了。我问过莫师兄,莫师兄也不清楚,只知道,此物灵气充沛,可助我尽快伤愈。”

    其实他已经到了破除魔障的关键时刻,也快走出来了,有没有这枚珠子引路都没什么影响。

    不过这若是与阮秋有关,殷无尘愿意拿它来哄一下阮秋,但他心里也有几分狐疑,“云水珠出自云水壁,在聂家世代传闻中绝非邪物。而我们对付聂少泽时你用的云水壁中领悟的符文,按理来是同出本源,才能控住它。其实云水珠本身并没有善恶,还得看使用它的人。先前的云水珠是由鬼母炼成,不知她用了什么邪法,导致那枚云水珠也成了邪物。后来你在聂少泽手中夺取了云水珠的控制,而我那一剑又将云水珠的通体鬼气斩碎……”

    殷无尘看着阮秋手中灵光灼灼的青色玉珠,若有所思道:“莫非这就是破而后立,散尽鬼气后,我们手上的才是真正的云水珠?”

    即便继承了很多聂家怨魂执念的记忆,阮秋也无法在其中找到答案,他捏起手中的灵珠,还是有种熟悉的感觉,试探着凝起一缕灵力,云水珠上随即亮起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这金光来源于珠内若隐若现的金光字符,阮秋看清后心里就有数了。

    “这是我先前画下的符文。”阮秋看向殷无尘,“莫非在那时,云水珠就已经在我身上了?”

    殷无尘没有多想,揽住阮秋肩膀道:“看来它如今听你的召唤,秋,这也是你的机缘。”

    阮秋想都没想就摇头了,“若这是真正的云水珠,有它在手,我们就能拥有聂少泽那样强大的力量吗?但我们都不是聂少泽,若没有聂家耗费几代人的心血找到云水壁,炼成双珠,也就不会有这枚云水珠。”

    “而当年的血魔宗,也是因为得到云水珠的消息才会屠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云水珠再强,我们能守得住吗?我不想步聂家的后尘,可是……”阮秋也有几分犹疑,他看向殷无尘,“可是既然师伯云水珠可以帮师尊疗伤,若我算把云水珠还给聂家,交给祖母,或让她将云水珠放回到云水壁上,师尊会不会怪我?”

    殷无尘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因为这些天阮秋在昏睡,人也消瘦了一些,脸颊肉也没那么软和了。殷无尘看着他,难免有些遗憾,但起云水珠,他也向来没有二话。

    “这是你的机缘,自然是交给你处理。我知道你不会想留下这枚云水珠,但祸端的根源从来都不是云水珠,而是那些贪婪的人心。若你留着,我也相信你不会做坏事,若是怕麻烦不想留,我们就送回聂家。我的伤,有你和师兄在也能慢慢痊愈。”

    阮秋其实也知道殷无尘会纵容他,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些犹豫,“我还是有点想留下它,用它给师尊疗伤的。可我害怕自己将来会经受不住诱惑,变成聂少泽那样的人。”

    殷无尘倒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相信秋永远也不会变成聂少泽那样的人,你心性纯良,与他截然相反。云水珠本身并无错对,若拥有它的人是好人,也能帮到更多人。但若消息走漏,我们也会碰上麻烦。”

    殷无尘没再多,他认为阮秋已经长大了,知道该如何衡量利弊,选择权也交到他手上。

    “你怎么做,我都支持。”

    阮秋捏住那枚云水珠沉吟须臾,很快就想明白,将它放到殷无尘手里,叹道:“我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云水珠可以帮师尊疗伤,师尊就先用着,等你好一些后,我们再一起进鬼城,将云水珠交给祖母。”

    看着被塞到手中的云水珠,殷无尘笑着摇了摇头,“好。今后,不定秋修为还会比我高,到那时,我恐怕还得要秋保护。”

    阮秋被他的有些不好意思,拉着他走向床前,“师尊别这么,你累不累,先睡一觉吧。”他顿了下,神色复杂地看了殷无尘一眼,“在我面前,师尊不用硬撑的。”

    殷无尘确实有些累了,几乎都站不住,只是不想让阮秋太过忧心,就一直硬撑着陪他话,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了。他微微一怔,无奈地笑了笑,“好,都听秋的。”

    阮秋心中实则有些酸胀难受,没敢在脸上表露出来,扶着殷无尘道:“师尊要好好的,想做什么,都跟我,我会听师尊话的。你不仅是我的师尊,我们还是道侣啊。”

    殷无尘坐到床沿上,有些怔愣地看向阮秋,眸中随意溢出柔和笑意,伸手抱住阮秋腰身。

    “那秋陪我睡一会儿。”

    他也释然了,他都当过那么多年的剑圣了,又是在自家道侣面前,偶尔示弱一下也无妨。

    这楼颇有些简陋,房间的床也不大,两个人也能勉强挤挤。阮秋不想让殷无尘失望,便陪着他一同躺下,才刚躺下一会儿,殷无尘就睡过去了,绵长气息很是规律。

    在他怀中的阮秋随之安静下来,凝望殷无尘须臾,指尖顺过殷无尘的白发,往上轻捧住他苍白的侧脸,极心地在他唇角一吻。

    将熟睡的殷无尘抱在怀里,阮秋一颗心定了下来,不管师尊变成什么样,他才不会嫌弃。

    因为,他也跟殷无尘喜欢他一样,喜欢着殷无尘。

    作者有话要:

    日常来啦,师尊会慢慢恢复哒=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