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剑圣师嫂,紫霄赘婿。
谢玄卿也留意到阮秋对他态度的转变, 要带阮秋回紫霄宫,他是归心似箭,不过他再着急,也照顾到了殷无尘的伤和阮秋腹中的孩子。出鬼城后到星落镇是一路顺风顺水, 才没花多少时间, 回紫霄宫这段路, 云舟还是飞了两日,黄昏时才落地。
要阮秋去紫霄宫这件事最高兴的人,那非谢英莫属。
几人刚到, 早已收到消息候在紫霄宫门前的谢英就扔下燕不平等人跑过来,眼里冒着光,眼巴巴地盯着阮秋,再三确认阮秋真的是他那素未谋面的大师兄。而见到熟人后,阮秋的心思才从瑰丽而恢弘大气的紫霄宫回到现实, 也多了几分真实感。
紫霄宫在云水河中下游南岸, 离中上游北岸的玄极宗千里远, 两个第一宗门的风格截然不同。玄极宗有二十四峰,紫霄宫亦有十二宫,伫立云水之间, 如今天色将晚,霞光映照之下,十二宫也如仙宫一般。
这是阮秋第一次来紫霄宫, 谢玄卿和燕不平都极重视, 两位宫主与李三思、殷无尘叙旧之时都很照顾阮秋, 生怕阮秋对紫霄宫感官不好, 来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回来了。
先前的一些不愉快, 众人都默契的暂时不提, 在接风宴开始之前,阮秋也暂时告辞,跟着殷无尘和李三思先去见莫寒水夫妇。他们夫妇二人就比阮秋几人早到了两天,已看过燕不平的病况,而燕不平等人也只是在数日前才从十方城回到紫霄宫。
阮秋跟谢英话会更加自在,二人又有些交情,谢玄卿和燕不平一致决定让谢英来招待阮秋,为此,谢霄霄很是嫉妒,明明她也是很期待阮秋这个大师兄回紫霄宫的。
谢家姐弟的争风吃醋,都还在后面,这会儿,阮秋跟着殷无尘见过师伯,便去了接风宴。
紫霄宫的一切对他而言都非常陌生,但有谢玄卿和燕不平、谢家姐弟带头,所有人都对他很热情友好,阮秋有些不适应,等再看到燕不平,便慢慢定了神,转为担忧。
莫师伯,燕不平的旧伤难愈,他目前暂时也没有办法解决,只能暂时帮他缓解痛苦。
阮秋现在终于明白,为何灵犀山那么多长老都帮不了燕不平,他却可以,因为他修炼的半篇家传功法是天水诀,但如今他已废了天水诀,他也在思索是否还能帮上忙。
天色已晚,接风宴散席后,谢英送阮秋和殷无尘回房,阮秋才找到机会跟他听一些事。
谢英听他问起宋新亭,为难地挠了挠头,看看阮秋,又看向殷无尘,“宋师兄已经走了,在十方城时我们就放了他。起来,还是宋师兄找到我们,告诉我们阮师兄去了鬼城,还跪下来,求五师尊救人,我觉得,宋师兄与宋惊风是不同的。”
但因为宋惊风,紫霄宫还有不少人未曾放下当年的事,也还有很多师兄弟迁怒于宋新亭,宋新亭自然也不适合与紫霄宫再接触。
谢英却觉得,那夜为了阮秋跪下求人的宋新亭即便是宋惊风的儿子,也不是大家的那样不堪。
阮秋不是不信谢玄卿,可宋新亭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哥哥,如今没见到人,他放心不下,而谢英不会谎,他才会偷偷问谢英。他又问:“那你知道哥哥去哪里了吗?”
谢英悄声跟阮秋:“我也想找宋师兄,我觉得他爹不是好人,但他是个好哥哥。我们在林家庄同生共死过,要因为宋惊风迁怒他的话我也做不到。还好最后大师尊和五师尊都没有再为难宋师兄,他走后我也去找过他,玄极宗的卢师兄也在找他,不过我们都没有找到人,也不知道如今宋师兄在何处,他没找阮师兄吗?”
阮秋沉默下来。
他相信哥哥没有亲眼见到他,就一定会来找他的。
自从鬼城事了,他们在白家寨停留养伤一段时间,之后回了星落镇,又突然来了紫霄宫,不定是没有碰上。阮秋看向殷无尘,还没开口,殷无尘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二师兄他们已经回了宗门,我叮嘱过他们,若是见到宋新亭,就将他带回宗门去。”
他吩咐下去时,紫霄宫的人还在四处搜查宋新亭,如今紫霄宫撤了人,可宋惊风的仇敌还在,知道他儿子还活着,那些人怎么会放过宋新亭?还是将他带回宗门安全。
这种情况之下,宋新亭也确实不宜现身,阮秋忧心忡忡,“希望哥哥尽快回到玄极宗。”
殷无尘道:“我会让人继续留意。”
谢英看他们话时总透着一股不清道不明的亲昵,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不知在想什么。
阮秋看在眼里,笑道:“你想什么,不妨直言?”
谢英颇有些激动地看着二人,“大师尊先前传信回来让五师尊着手准备婚礼所需的物件,阮师兄是真的要跟殷剑圣成亲了吗?”
阮秋没想到他问的会是这个,同殷无尘相视一眼,弯唇笑问:“是要成亲了,怎么了?”
谢英很激动,又有些迟疑地问殷无尘,“那,我们以后跟殷剑圣就是一家人了,阮师兄是我们这一代的首席大师兄,那我以后是不是得改口,叫殷无尘……师嫂?”
阮秋知道谢英应该不会出他们成亲不好这种话,却没想到他会对着自家师尊喊师嫂,他呆了一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回头看向殷无尘,秋水眸中含着难掩的笑意。
殷无尘有过一瞬错愕,面无表情地看着谢英一阵。
谢英不知他修为大跌,反应过来他这位师嫂还是剑圣,立时竖起汗毛,抱着剑转身就跑。
“那什么,阮师兄和殷剑圣早些休息,我就不扰了!”
阮秋看他落荒而逃,没忍住笑出声来,秋水眸一弯,变作一轮新月。殷无尘哪里能生他的气,闻声看向阮秋,眼底露出些许无奈,见四周无人,他牵起阮秋的手回房。
“这孩子倒是像燕不平年轻时。”
阮秋没再笑了,他知道殷无尘没那么气,又不免好奇,“燕前辈年轻时是什么样的?”
殷无尘扫了眼谢英跑走的方向,“与他一样天真。”
在顾兰君的话里,燕不平也是骄傲仗义的少年郎,但殷无尘的评价却是天真,想起方才宴席上的东道主燕不平,阮秋:“看不出来,我认识他时,他一向很稳重。”
殷无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方才他都没怎么话,想来他还在为先前拒见你我而心虚。”
阮秋想来也有些好笑,方才在宴席上燕不平不失礼数,但话少也是真的。他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去,殷无尘见状便问:“怎么了?”
“好像有人。”
他们的住处是燕不平特意安排的,知道他们一个在养伤一个在养胎,特意叮嘱弟子们不准去扰。但自从领悟云水壁中的符文后,阮秋五感愈发敏感,以为是谢英回来了,回头时却又感觉不到有人,目光便转向远处被吹落满庭粉紫花瓣的灵木。
“应该是我听错了,今夜风有些大。”自从修为大跌后,殷无尘这段时间瘦了不少,阮秋可心疼了,平日就用灵力帮殷无尘疗伤,也清楚他的身体如今还很虚弱。好在他们的房间也不远了,阮秋忙扶着殷无尘回房,“先回房吧,我再给师尊疗伤。”
殷无尘固然要强,多年来也受过不少伤,这次是他伤得最重的一次,他也很清楚自己不至于被一阵风吹倒,可看阮秋如此紧张,他心中也欢喜,便顺从地同阮秋回房。
“好,都听秋的。”
不过孩子这些天也已经满三个月了,殷无尘也不想阮秋为了帮他疗伤耗费太多心神,又:“我有些乏了,我们今夜早些歇下。”
阮秋哪里不懂他师尊的心思,无奈笑了笑,“师尊放心,我灵力有限,疗伤用不着太久。”
还得是那云水珠帮到殷无尘,反正一时半会儿没法还回去,阮秋就先用它给殷无尘疗伤。
师尊二人边话边回房,身□□院一片寂静,树下池塘悄然晕开一阵涟漪,往外慢慢飘远。池水沿着河道流淌到院外,一群半大不的少年正扒在院墙上往院里看去。
可惜视线受阻,他们也只能看到远处那座灯火通明的大殿门前有两道靠得很近的人影。
“那就是大师兄吧?”
“听他道侣是玄极宗剑圣……”
“带着玄极宗的剑圣回紫霄宫,那剑圣这是要入赘紫霄宫吗?厉害啊咱们这位大师兄!”
几个人嘀咕着,毫无预兆地捂住脑袋叫了起来。谢霄霄就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握着一杆银枪给他们一人来了一棍,几个紫霄宫的少年见状面面相觑,立时站直了喊人。
“师姐!”
“你们晚课做了吗,剑练了吗?在这里偷偷摸摸干什么?”谢霄霄每一句,几人脑袋越往下低一分,她训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偷看什么,大师尊和五师尊都不要吓到大师兄不要吓到大师兄,你们都当耳旁风了?都给我滚回去!”
一名弟子委屈地:“我们这不是好奇吗?那大师兄第一次回来,我们也想看看他……”
边上的人眼睛发亮,“对,听大师兄长得可好看了!”
谢霄霄砰一声,用力将银枪插在地上,吓得一群少年噤声,只见她面色阴沉,一脸怨愤地指着几人,“谁不想看?就你们想?你们这三更半夜跑来偷看像样吗?要是吓跑了大师兄谁赔得起?还顶嘴……你们几个,现在给我绕着十二宫跑一百圈!”
几人听闻半夜还要跑圈,都哭丧着脸,最矮的弟子瘪了瘪嘴,举手问:“师姐,能不能少跑几圈?一百圈下来我们都不用睡了……”
几个人忙不迭点头,眼巴巴地看着谢霄霄,谢霄霄想想也是,他们一帮筑基的没筑基的,绕着整个紫霄宫跑一百圈确实够呛的,就听那弟子又:“师姐这么晚怎么也来了?我听师姐跟谢英差点了一架,都没抢到照顾大师兄的机会……”
他话都还没完,就被谢霄霄断了,谢霄霄没好气地拿银枪指着他们,“给我跑起来!”
这话俨然戳到了谢霄霄的痛处,人炸毛了。明明先前都动摇了,几个弟子都用责怪的眼神看着那个弟子,可谢霄霄修炼的是谢玄卿的枪法,霸道得很,他们也怕。
于是一群少年手忙脚乱地跑起来,跟逃命似的溜了。
谢霄霄看着他们跑远才稍微消了气,再回头看向那堵高高的院墙,便越发羡慕嫉妒谢英。
忽而余光瞥见什么,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对面屋顶,那屋顶上空荡荡的,只有一片银白的月光,她却总觉得刚才好像看到了一道人影。可听着远处没声了,她的心思又回到了那帮弟子身上,果然就见这帮人偷摸摸停下来,蹑手蹑脚往角落躲。
“还敢偷奸耍滑!”
谢霄霄提起银枪追上去,把几个人都揪了回来,盯着他们跑完,一时也忘了方才的人影。
明月当空,阮秋在房里用云水珠给殷无尘疗伤,谢英被谢玄卿和燕不平逮住听阮秋的喜好,谢霄霄提着枪,像个女霸王一样盯着一帮弟子跑圈,紫霄宫一片祥和。
天亮后,霜雾覆满池,为紫霄十二宫添上几分朦胧。
阮秋初到紫霄宫,本以为自己会不适应一段时间,没想到昨夜给殷无尘疗伤半个时辰后,很快就窝在殷无尘怀里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殷无尘不在,另一边床榻也凉了。
“师尊?”
阮秋喊了一声,屋里没人,他便掀薄毯起身,洗漱过后,推开房门出去,就见到殷无尘在院外的月台上迎风而立,霜发衬着白衣,视线前方是远处池边练剑的弟子。
他身上有一种对外时难得的温和气息,让阮秋有些好奇,缓步上前,“师尊在看什么?”
“醒了。”
殷无尘习惯地牵起他的手,眸中含着几分笑意,看向远处被谢霄霄追着跑的一帮弟子。一夜过去,一行人都累得不行,是跑,其实都喘得跟拉风箱似的在慢慢走。
“看看紫霄宫的弟子,挺有意思。”
阮秋顺着他的指引看去,还以为是谢霄霄带着师弟们修炼。正好谢霄霄也看到了他们,条件反射一般立刻收起高举的银枪,远远冲他笑了笑,还挺腼腆,阮秋也笑着点了点头,当是回应,一边同殷无尘:“往日在山上,师尊可没有这好兴致。”
殷无尘笑:“偶尔会去剑阁看看,不过这次也是我第二次来紫霄宫,自从多年前内乱之后,紫霄宫也是元气大伤,虽然依靠着谢玄卿和徐剑圣的实力重回北岸第一宗门的地位,但我上次来时,紫霄宫还有些萧条,现在看起来要比上次好很多。”
阮秋面露了然,“师尊上次来时好像是要挑战徐剑圣。”这种事情师兄们总提起,他必然不能忘,“听闻徐剑圣还在闭关,常听师兄们起他,若是能见一见就好了。”
不过仔细想来,在人家紫霄宫眼里可能也不太欢迎殷无尘,上回来就是约架,差点赢了他们徐剑圣,要知道一山不能容二虎。
阮秋想想又:“还是算了,师尊的伤还没好呢。”
殷无尘被阮秋逗笑了,忍不住捏了捏他温软的脸颊,“秋是怕我被徐剑圣赶出去吗?”
阮秋是担心他们要架,虽殷无尘没怎么用力,他也不疼,还是赶紧抓住殷无尘的手,无辜地看着他,“师尊,有人看着呢!”
殷无尘用指腹轻轻揉开阮秋脸上本就很淡的红印,笑得很是宠溺,“这么怕为师挨?”
阮秋了真话,“师尊要架的话也要先养好伤。”
有些剑修好战,殷无尘年轻时也一样,后来就找不到对手了。细细想来,他又笑了,“往日你师兄他们每回切磋,你都有些烦恼,这是为什么?心疼修房子的灵石?”
阮秋微微脸红,索性坦言,“师尊知道就好,但你们开心就够了,反正山上的灵石足够。”
殷无尘越发觉得他可爱,笑叹一声,握住他的手:“为师现在还要你保护,只是紫霄宫首席大弟子的道侣,哪儿敢跟紫霄宫叫板?倒是秋,可不能让他们赶我走。”
阮秋听他居然也起笑来,想到谢英昨夜那声师嫂,也抿唇笑了,“师尊就笑我吧,反正我不亏,就是不知道师尊跟紫霄宫的大弟子成亲的消息传出去会不会吓到人。”
殷无尘还真的想了一下,头疼道:“恐怕第一个被吓到的人,就是你二师兄那个憨货。”
起二师兄,阮秋笑眯了眼,“掌教师伯不是已经传信回去让大师兄操办婚事了吗?我猜这会儿,二师兄应该已经被我们吓到了。”
正如殷无尘和阮秋所料那般,林松风已经操办起婚事,卢鸣风自然也知道了他师尊要成亲了,他其实早有预料,还将怀疑师娘已有身孕的事告诉了林松风,再之后……
他就吓傻了。
原来师尊那么偏心师弟,是要师弟做他们师娘的!
可他还老是争宠……
还有师尊在十方城时行事如此诡异,九成就是在哄师弟,没想到他师尊这个冷面无情的居然也会费尽心思追求自己的徒弟!
可他在师弟上擂台前,叫他好好一顿易容过的师尊……
不过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师尊会让他收集孩子和孕妇所需的物件,他没察觉到师尊的意图,还告诉师弟了……所以师尊真的和别的人有了孩子,还来祸害师弟?
主要是师弟看着太柔弱可怜了,否则卢鸣风也不敢把他师尊想的那么坏,他将自己这些忧心的事给林松风听,林松风是一言难尽,拍拍他的肩头,转头就去筹备婚礼了,经他提醒,还特意将山顶的无极楼和阮秋的房子都重新修葺了一遍。
悄悄加了婴儿房和玩具。
殷无尘和阮秋远在紫霄宫,根本无法体会卢鸣风心中的天秤在师尊和师弟之间来回的煎熬与内心的谴责。而阮秋一语成谶,话出口不到一炷香,徐剑圣就找来了。
这位徐剑圣身量挺拔,因为身上流着一半西域血统,眼窝比常人深了一些,眼瞳也是淡淡的褐色,他的肤色偏蜜色,穿着一身深墨色的道袍,所御之剑是一柄重剑。
徐长生是想来约架的,不过也没阮秋想得那么可怕,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知道殷无尘受伤之后,非常遗憾地收起了重剑九霄,约定了下回再,人很随和,也很爽快。
谁知谢玄卿也同阮秋有着同样的误会,在徐长生收剑,阮秋暗松一口气时,这位紫霄宫宫主便急匆匆地赶过,一枪拦在殷无尘二人面前,殷无尘就将阮秋拉到了身后。
阮秋从他身后探出头,就见他大师伯板着一张俊脸,指着他们跟对面的徐长生:“他们两个,我护着,你要是手痒,就跟我。”
徐长生先是一愣,也不解释,笑着应下便召出重剑先一步往紫霄宫外去了,只留下一句——
“那阿卿可不能敷衍我!我先行一步,老地方见!”
阮秋也没想到这位北岸剑圣这就应下了,见他大师伯收枪就要跟上,他忙喊人,“师伯……”
谢玄卿回头看他一眼,“无事,你们安心留在宫中。”
他仍下话就走了,一心要教训不懂事的徐长生,阮秋一回来就挑事,万一吓跑了怎么办?
这两人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了,阮秋都没时间解除误会,心里也担心谢玄卿。
殷无尘并不意外地拉住他,面不改色,“不用担心,谢宫主跟徐剑圣是多年好友,感情深厚,只是切磋,不会有事。当年谢玄卿出事时就与徐剑圣结交,后来清扫血丹堂、重回紫霄宫也有徐剑圣相助,徐剑圣所领悟的剑道,正是紫霄宫的回报。”
自家的剑道,谢玄卿又是曾经的剑道天才,殷无尘巅峰时都没把握一定能胜过谢玄卿,依他看,徐长生会比谢玄卿稍微弱一些,但很难缠,这位北岸剑圣才是真剑痴。
阮秋这才放心下来,而殷无尘看到谢玄卿这么护着阮秋,心中对他的防备也少了几分。
谢玄卿和徐长生这一架了许久,谢英带着阮秋和殷无尘在紫霞宫逛了一圈,人还没有回来。也如阮秋所料,殷无尘在紫霄宫不太受欢迎,也很受欢迎,这分为两派。
他们出去时,远远就有人看着他们声嘀咕,这不是当年来问剑他们徐剑圣的殷无尘吗?
这些人是怕殷无尘再来,要将他们的剑圣下去。
其他人则是如谢英这样,对强者异常的向往尊敬。
晌午时分,阮秋陪殷无尘去找莫寒水夫妇,正好碰上刚刚疗伤过的燕不平,几人在院中寒暄几句,殷无尘就同莫寒水进屋,他还需要再行针几次,将丹田滞气逼出来。
阮秋没有跟他进去,乖乖坐在那里听月夫人和燕不平话,月夫人也顺道给他看了看脉象,确定孩子平安,如今满了三个月,长得还挺快,阮秋肚子已有些显出来了。
月夫人叮嘱了他一些忌讳,燕不平也在一旁听着,眉眼满是温柔。忽地,他将手中茶碗盖掷出,假山后紧跟着传出一叠惊呼,几个少年一个压一个的从后面倒了下来。
见状,月夫人和阮秋停下交谈。
燕不平看着那几个少年狼狈的模样,眉头微微皱起,随后摇头叹息,“你们几个在这里做什么?”他面露歉意,同阮秋二人解释,“这是内门的几个弟子,还不懂事。”
几个少年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一个个面色萎靡,可精神很不错,若是谢霄霄在这里定能认出,这就是昨夜被她罚跑圈的那几人。
而这会儿,这几人排成笔直的一排,偷偷看了阮秋和医治燕不平的贵客一眼,发觉燕不平板起了脸,就都低下头去,不敢乱看。
燕不平看见他们就头疼,扶额道:“你们几个方才躲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给贵客道歉?”
几个少年你看我我看你,别看燕不平见人就笑脾气好像很不错,可他们谁都不敢惹恼燕不平,于是还是让年纪最的弟子话。那弟子被推出来也是一脸认命,忙不迭躬身行礼,“燕师叔别生气,是我几人扰了贵客清静,这便给贵客赔礼。”
月夫人倒没有生气,眼下话这弟子约莫只有九岁十岁的样子,因为方才被压在最底下,手腕和膝盖都有些擦伤,手腕上也见了血丝,已经受到了惩戒,又有燕不平这个正经师叔在,她也无意越俎代庖。
“无事,下次莫再胡闹了,看把你们燕师叔气的。”
阮秋辈分,让坐着就坐着,没提到他时也不会出声,正喝着茶,却见几个弟子抱拳谢过月夫人之后都偷偷看着他,叫他心下有些诧异,慢慢搁下了手中的茶盏。
月夫人不计较,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的燕不平也没再训话,见阮秋看过来,便摆手发他们,“行了,都回去吧,该练剑的练剑。”
几个少年推搡着,都不太想走,还是那个最的开口,眼巴巴看着阮秋,“师叔,听闻大师兄回来了,我们也都想见见大师兄。”
这话引得其他人的附和,齐齐点头,几双眼睛盯着阮秋,眼里满是好奇,还激动得红了脸。看得阮秋差点没保持住脸上的稳重,眼里颇有些迷茫,都看着他干什么?
月夫人是看出来了,“秋父母是紫霄五子中的阮灵昭、顾兰君,谢宫主向来重情,想必他们口中的这位大师兄,就是你。”
被月夫人点破,燕不平也笑得极无奈,同才反应过来一脸惊愣的阮秋解释,“师姐离开后,我们一直都在等她回来,大师兄也定下了你是这一代的紫霄宫首席大弟子的身份,后来收的弟子在入门时都知道你的存在。但这是你第一次回来,大师兄不希望太多人惊扰你,所以就让人拦着这帮猴儿,没想到他们会追到这里来。”
“原来如此……”
阮秋心下愕然,所以方才谢玄卿将徐长生带走也是不希望他被扰吗?他心头微微一暖,也有些哭笑不得,再看那几个十来岁的少年,秋水眸中也多了几分温和关切。
“你们脸色不大好。”
他本就生得好看,在玄极宗就是无可挑剔的美貌,传到外面时,坊间都将他吹嘘成神仙一样的美貌,传到紫霄宫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之他这一世下山历练后在十方城出了名,这一世的名声比上一世要好太多,众少年一看他笑就都红了脸。
一名清瘦的少年站出来,捏紧拳头,“没有,我们很强壮!还有,大师兄,你真厉害!”
这就是一直认为阮秋是把殷剑圣拐到紫霄宫的那位,几人生怕他当着正主的面又一遍,掐着他的腰将人拉回去,笑得很尴尬。
阮秋看他们目光清正,心下感慨这一代的紫霄宫弟子都很不错,也难怪能养出谢霄霄和谢英那样心思纯良的弟子,想来大抵是因为宋惊风的前车之鉴,让谢玄卿和燕不平纳新时更看重弟子禀性。他对这些弟子第一印象还不错,便道:“多谢,不过你们若是想见我,下回直接来找我就是,莫要再像今日这样,惊扰了前辈。”
几个少年喜出望外,“真的?”
几双眼睛都亮晶晶的,让阮秋想到了谢英,这里几人都像谢英的翻版,叫阮秋有些招架不住他们的热情,也怕他们是来约架的,可都开了口,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我修为不高,无法指点你们什么,但若是你们身上这些伤需要治疗,我也可以看看。”
看几个少年一脸得逞的笑容,燕不平没眼看下去,再次发他们,“都回去练剑去吧。”
几人目的达成,也就听话的出去了,但有个活泼些的,走时又:“大师兄不必谦虚!听谢英你剑法很不错,我们都相信你!”
阮秋的笑容跟着僵了,这几个果然是翻版的谢英。
燕不平再板起脸,几个少年就灰溜溜地跑了,莫阮秋,他都怕阮秋会答应同他切磋剑法,便道:“他们并无恶意,都是一帮剑痴,你无需理会,我会让人约束他们。”
阮秋来也笑叹了一声,“那就有劳燕前辈了,不过他们几人的性子,倒是与谢英很像。”
燕不平叹道:“那几个都是整日跟他一起玩的,都一样爱玩爱闹……罢了,不他们了。”
他看向阮秋,欲言又止。
“阮秋,我……”
月夫人看在眼里,识趣地提着茶壶起身,“水没了,我去添一些,秋,你陪陪五宫主。”
阮秋自是应好,起身目送她进屋,再回头看向燕不平,便问他,“燕前辈方才想什么?”
燕不平都觉得老脸烧得慌,可若不问他也不甘心,便道:“你已改口叫大师兄师伯,为何还叫我前辈,是因为先前在十方城时我没有见你,还是因为我让人抓宋新亭?”
阮秋愣了一下,想起他师尊昨夜才过这件事,燕不平今日就提起了,不得不他师尊料事如神。他笑道:“师叔多虑了,我只是先前叫惯了前辈,一时改不过来。”
听到这一声师叔,燕不平神色一松,羞愧地看着阮秋,“那时我避而不见,只怕会让自己为难,没想到是我想多了,大师兄早已经放下了对宋新亭的迁怒,而当时,我也不敢看你的信……后来宋新亭主动找上门求我,我也着实对他改观了,他与宋惊风不同,只是你母亲带大的孩子。”
阮秋与他本就认识许久,解开误会后就好,何况燕不平向来健谈,不会让他尴尬。他听燕不平起宋新亭,见他神情平和,便问:“师叔能不能跟我哥哥求你们救我的事?哥哥又失踪了,我很担心他。”
如今再提起宋新亭,燕不平的心情也有些复杂,“我先先前派人找他的事你也知道了,只因我们曾经听到四师姐离开紫霄宫后曾帮过宋新亭,我便想找到他问清四师姐的去向。有你在,我自然不会杀他,但有人帮他逃出十方城,还放出消息将他的身份宣扬出去,我们要追杀他,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你和师兄都知道了。师兄出关,你也来见我,我那时误以为师兄会如他当年放走宋新亭时承诺的一样,再见必杀,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以他不见阮秋和殷无尘,也不接受玄极宗的谈判。
但阮秋已经没有时间再等,留下书信就去了鬼城。
燕不平还有些后怕,“若是没有宋新亭求我,告诉我你就是三师兄和四师姐的孩子,我在找到宋新亭之前就不会开你留给我的信。正好,那时候,你大师伯找来了。”他苦笑道:“师兄放过宋新亭,其实有你那封信的缘故,你在信上求情,让我无论如何都要留宋新亭一命,不宋新亭这些年尽心尽力照顾你,他能为了你跪下求我们,大师兄也就放了他。”
阮秋知道宋新亭那一跪意味着什么,他心头跟着沉下来,“师叔可知哥哥后来去了哪里?”
燕不平也不知,“鬼城太远了,时间也很紧,我是个残废,去不了,大师兄是独自赶去鬼城的,宋新亭也想去。我只知道他应该是出了十方城,或许会去鬼城找你。大师兄了,今后宋新亭与紫霄宫再无瓜葛,任何紫霄宫弟子不得再以旧仇的名义为难他,我也就没有再派人盯着他。”
他思索了下,同阮秋:“我想,有个人应该会知道他的去向。那个人曾经帮他逃出十方城,想来将他是宋惊风儿子的身份宣扬出去,夸大紫霄宫找他是为了追杀他的传言,也是这个人安排的。你也认识她,她就是玄极宗藏月峰峰主,戚云。”
“戚长老……”
阮秋知道戚长老的执念,若是宋新亭的身份也是她出去的,她这么做是可以解宋新亭一日困局,却也让宋新亭落入无穷无尽的险境。为了宋新亭的安危,他便将自己所知的了出来,“戚长老是哥哥的姨母,据我猜测,她应该是哥哥母亲的义妹,这些年来一直想要哥哥为母报仇。”
“林氏的义妹?”
燕不平惊愕道:“可是林氏是为殉情自刎而死的。”
“戚长老的执念太深了,一心要哥哥为母亲报仇,对付紫霄宫。”阮秋心里清楚,紫霄宫因为宋惊风迁怒宋新亭,戚云也因为林氏的死迁怒紫霄宫。“她前段时间确实离开了宗门,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会去问师尊和掌教。为了玄极宗,他们都不会希望戚长老与紫霄宫为敌。”
燕不平长叹道:“没想到宋新亭背后还有这样一个人。阮秋,你想救他,我们也会尽量帮忙。”他看着阮秋,眼神温和,“他对你很好,足以让我们放下当年的仇恨,师姐收留他的事,我也听师兄了。我也终于明白,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们这一代人,不应该被上一代的恩怨影响。”
阮秋由衷道:“多谢师叔。”
完了宋新亭,燕不平就想到了他腹中的孩子,“你快坐下,怀着孩子,很辛苦吧。阮秋,你实话,你已经认定殷无尘了吗?”
阮秋肚子月份还,还没到真正辛苦的时候,像这样的话,谢玄卿已经问过,燕不平再问,他也是一样的答案。他温柔地摸着肚子:“师叔放心,我和师尊都很认真,我们以后会好好的,孩子也会好的。”
燕不平明白他的决心,可还是多少有些心疼,“之后你们会回玄极宗吧?阮秋,我跟你大师伯商量过了,不管你将来在玄极宗还是哪里,紫霄宫大弟子的位子永远是留给你的,你想何时回来就何时回来。”
阮秋心下动容,认真道谢,“多谢大师伯和师叔。”
“你不必跟我们客气,尤其是我。”燕不平惭愧道:“没有三师兄拼命相救,我早就死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阮秋腹中还有个孩子,不能忧思过度。燕不平很快岔开话题,眸中含笑,“宫中那些猴儿们知道你快跟殷无尘成亲了,私下都在讨论此事,有个笑话想给你听听。大家觉得,我们紫霄宫不能输给玄极宗,该是紫霄宫大弟子娶亲,那殷无尘就是我紫霄宫的人了。”
他笑得幸灾乐祸,“也不知他想不想做紫霄宫赘婿。”
阮秋懵了,“啊?”
娶剑圣,原来紫霄宫的师弟对他的期望如此之高?
作者有话要:
师尊:我愿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