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双星指极、遭虐待 上面还溅着点点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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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屹微侧过身, 为关鹤谣挡住家人们炯炯视线。

    在这样突然的官宣之后,饶是他也有几分羞赧,却仍牢牢牵着关鹤谣, “阿鸢, 我很想你。”

    压得极低的声音带着沙哑,磨得关鹤谣耳朵发痒,“我也是。”

    四目相对,天地化作无物。

    “今日太晚了,你先回家去, 之后的事情交给我。”萧屹抿抿唇,“那家慈幼局也已经查得八九不离十,作恶的手分已经被羁押, 还有——”

    他有数不清的话想,此时只能化作一声叹气。萧屹不禁为计划被破, 今日两人无法单独相处而可惜,“我写封信与你罢。”

    “好。”关鹤谣点头,眸光柔柔看他,“五哥喜不喜欢今日的菜?”

    “喜欢。”萧屹便笑起来, 拨弄一下革带上栓的荷包,“之前的糕饼也喜欢。我装着秋梨膏糖呢。”

    关鹤谣也笑起来, 桃花眼盈满了比满室明烛还亮的光。

    轻轻捏一下关鹤谣的手, 萧屹恋恋不舍地扭过头去唤关筝, “劳阿秦将娘子送出去。”

    “好的五哥!”

    正看着恋爱真人秀的关筝如梦初醒,这一向端庄的娘子几乎是箭步冲上来挽住了关鹤谣,又难得对敬重的义兄用了强硬的命令语气。

    “但是!但是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再解释啊!等我回来——!”

    “……”

    *——*——*

    关筝挽着关鹤谣走出了玉馔堂,外面候着的仆从见两人情状眼珠子都要瞪掉,莫厨娘更是差点坐到了地上。

    关筝脸一扬, “今日之事错怪了鹤厨娘,婆婆有命以后不许提起。”她硬撑着做出威严的样子敲了众人一番,和关鹤谣独处时却垂下眼睛不时偷瞄她。

    关鹤谣看她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好笑,便道:“三娘子送妾到前面院门就好,你想知道什么,回到那厅堂里听五哥讲就是了。”

    “让鹤姐姐见笑了。”关筝极自然地改了称呼,脸颊通红,“你不要和我客气,若不嫌弃,叫我字‘阿秦’吧。我没有姐妹缘分,所幸有那么些位哥哥,自便见天盼着他们成亲好有嫂嫂与我作伴呢。”

    一句“嫂嫂”听得关鹤谣有些不好意思。

    可她一想——的姑娘心思单纯,看的尽是画本子里才子佳人情定终身的故事,见哥哥有了女朋友就联想到结婚,这是很自然的事。

    她倒不用造作地去纠正什么的。

    未想到关筝接着:“这么些年,我从来未见五哥喜欢过谁。但婆婆总,他和二伯伯一个样,是个痴情种子,找到心仪的就绝不放手,没找到也不可能将就。五哥都二十了,婆婆还担心他要和二伯伯一般不娶妻了……”

    “可现在,他找到你啦!”少女亮晶晶的眼眸中纯粹的喜悦令关鹤谣惊讶。

    而刚刚她告辞时,云太夫人也是态度慈祥。自己对她来讲不过是一介厨娘,虽没有勾引关策,但也是“勾引”了府上另一位郎君啊。

    信国公一家甚至不知她真正出身来历,不知她与萧屹如何走到一起,为何能这么信任自己?

    她没意识到自己将这疑问问了出来,但是关筝好好地回答了,“我也不知你们到底是怎么……但我想,五哥自己找到的娘子,自然就是最好的。”

    关鹤谣笑起来,是了,并不是因为她。她替萧屹感到高兴,他是这样被信任着,被爱着。

    水边游廊挂的华灯散作细细金粉,洒在关鹤谣的笑脸上,关筝看着十分欢喜。

    这娘子长得好看,性子也温柔,而且厨艺那么高超,简直就是她心目中的完美嫂嫂!

    “之前你和大哥为什么……嗯,是否有什么隐情?”

    “阿秦聪慧。”

    “没关系的,我就想要个嫂嫂,属于哪个哥哥我不在乎。”

    “……阿秦豁达。”

    “而且我也觉得你的选择非常合理。和五哥一比,瞎了眼的娘子才选大哥呀!”

    “…………”

    两人本就互有好感,笑几句,更觉亲近,这般亲亲热热走到了垂花门却吓了一大跳。

    此处本铺着光滑的鹅卵石,但现在卵石杂乱不,上面还溅着点点血迹……

    *——*——*

    萧屹与赵锦自关策的院子行至马厩。

    来国公府,两人常像这般轻装简行,连厮儿随从都不带的骑马而来。

    拍一拍爱马凑过来的头以作安抚,萧屹拿出袖中所藏。

    他与婆婆长谈完,又抓紧时间给关鹤谣写了信,此时终于有时间看看这东西。

    他大概猜到是什么,但是拆开那绕得一层又一层的油纸,见到中间卷好的字签时,仍是会心一笑。

    “这是何物?”赵锦凑上来要看,被萧屹伸臂拦住,“殿下今日戏还没看够?”

    “够了,太够了。”赵锦嘴角抽搐,“你也太狠了,你那信写了起码十来页,期间居然就让阿策一直扎着马步。”

    他那可怜的表弟呦,腿颤的都没法出来送他们。

    “宴饮之上,那些人尚敢如此嚣张,平日里不知怎么欺负阿鸢呢。阿策信誓旦旦与我保证,却闹出这样结果,难道不该罚?且——”萧屹轻咳一声,“那也不算罚,我离开不到一月,他便疏于锻炼,提醒一下而已。”

    “心眼儿可不是锻炼了就能长出来的,你也消消气。”赵锦向来圆场第一名,“再了,你家娘子聪明得很,是欺负她,你看谁占到她半分便宜?

    一句“你家娘子”让萧屹神色稍缓,“那是阿鸢自己的本事。”他淡淡完,轻轻展开了字签,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双鲤托忆,双星指极。

    八个字,萧屹含着笑来回看了好几遍。

    ……双星指…极?

    他蓦然抬头。

    夜幕正深沉,其上满缀的繁星之中,尤以北斗七星的图案最为显眼。他的目光依次点过七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天枢星与天璇星又名“指极星”,因为将此双星相连,向外延展,就能找到那颗永远居于正北的明亮极星。

    关鹤谣从未想过隐藏真实的心意,所以那些道菜肴都能被人轻易破译,连关策都能解其中意。

    唯有最后一个尚无人发现的秘密,解密的钥匙正握在萧屹手里。

    这若是一场密室游戏,逃出生天的,便只有他自己。

    心脏狂乱鼓动着,萧屹沉沉闭上眼睛。

    他想起七星蟹是关鹤谣亲自放在桌上的,又特意挪动旁边菜肴调整了角度。于是充作天枢和天璇的两只螃蟹的连线,正好指向…他。

    他是她的北辰星。

    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的瞬间,萧屹只觉得漫天星斗向他坠来。

    溢着细碎流光的每一条星轨都让他目眩神迷。月华之下,夜风之中,七星铸成的酒斗从星海中舀起桂浆,由他醉了一个酣畅淋漓。

    那不是三道菜,而是她费尽心思写的一封情书。

    没有机会话,没有关系。

    她请这片亘古不变的星空替她了。

    赵锦趁着萧屹呆然望天,终于看清了字条所写,只是他也马上跟着呆然望天。

    他毕竟不是施法对象,只受到些微波及,先缓了过来。

    “松澜,”拍拍萧屹肩膀,他替兄弟认命,“栽在这娘子手里,你是一点儿也不冤。”

    *——*——*

    “来,弟弟拿好。”掬月将两片米花糖递向面前的男孩。

    男孩的胖手简直倒腾不过来,又是递钱,又是接糖,拿到手里便迫不及待大口大口咬着,一只手还心翼翼地在嘴边接着糖屑。

    实在是太过可爱的模样,关鹤谣笑着拣起一块琥珀核桃。

    “这个送给你吃。”

    “谢谢姐姐!”男孩的笑脸比糖还甜。

    自开始卖这米花糖,最让关鹤谣欣慰的事情就是——有很多孩子来买。

    孩子们有一、两文的零花钱,买不了什么别的东西,却正好可以来买这一文钱一片的米花糖甜甜嘴。

    他们吃得那么开心,关鹤谣就比挣了几贯钱还满足。

    她看着掬月哄男孩“慢点吃,别呛到”的样子心中酸楚。她家掬月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啊!却要跟着她吃苦受罪,更是差点被那黑心的慈幼局给卖了!

    拐卖儿童,千刀万剐都不足惜!

    好在萧屹此事已查出眉目,终于可以拔除这颗毒瘤。

    只是想起昨夜在荣禧院垂花门的一片狼藉,她面色又沉下去几分。

    原来钱掌柜出了那院子就揪住胡,他身形肥硕,又气急败坏,忽然暴起就如一头发疯的蛮牛,周围人一时都不能近身。等终于被拦住时,胡已经被得口鼻出血,昏了过去。

    听了仆从的描述,关鹤谣当即就红了眼。

    那少年郎勇敢地为她作证,她还在想着怎么谢他,就连累人家受了这无妄之灾。

    关筝也是气得脸铁青。信国公府家风清正,对待仆从亦是温和,她从未见过这样腌臜之事。

    胡指证钱掌柜时,钱掌柜就叫嚣着这是他养不熟的继子,对他怀恨在心蓄意诬陷云云,用词粗鄙偏激,让关筝极其不舒服。

    明眼人都能看出钱掌柜多么市侩狡猾,而那少年郎一幅谨慎微的样子。果然,是因为平时的虐待所致!

    关筝问二人何在,仆从们便钱掌柜被赶出府去了,胡则留在府里由府医照料。

    她听了心下稍安,连“那就好”。

    关鹤谣却觉得一点儿也不好。

    信国公府能庇佑胡一时,却管不了他一世。钱掌柜这次恨死了胡,回去不知还要怎么折磨他!

    她觉得还是要想个办法,让胡能彻底摆脱这禽.兽继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