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两个关府、五香糕 这、这是什么沙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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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苗来大膳房找关鹤谣时, 关鹤谣一点儿也不意外。

    昨日的官宣可谓高调又混乱,太夫人不找她,她自己也得去。

    她一边随春苗往荣禧院走, 一边听她讲府里对李监局和莫厨娘的处置。

    莫厨娘作为甚有名望的厨娘子, 是关策以厚礼请回的,并不是府中仆从,多少要给她留些面子。且她的情节没有李监局恶劣,毕竟不是刻意诬陷,只是无脑狂喷, 太夫人本来不欲为难她。

    但架不住莫厨娘自己气性大,也自知失态。她居然被人挑拨几句就去揭秘主家辛密,无论是真是假, 人家没把她当堂轰出去已经仁至义尽了。总之已经失了主家欢心,还不如自己体面点离开, 她便自请离去,太夫人也没有阻拦。

    李监局却没她那么幸运。

    实话,只要管着采买,谁不为自己捞一点好处?只要别太过分, 主家多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此次事件就是从这果子价格而起,府里难免要重新清查。

    这一查, 就查出了不少问题。

    虚报价格、账册作假、暗收回扣、以次充好……总之采买差事上能犯的错误都犯了, 那叫一个五毒俱全。

    挖出了李监局这个大萝卜, 又带出了一连串的泥,整个四司六局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波及。

    云太夫人念旧,仍不忍将李监局扭送官府,只将她和她那一众心腹下放到了郊外庄子。

    吵吵闹闹一晚的事就这样悄悄尘埃落定,关鹤谣痛失一明一暗, 一傻一精两个对手,还挺惆怅的。

    她就一路惆怅到了荣禧院。

    进得暖阁,只云太夫人一人倚在榻上假寐,身边一个婢子嬷嬷也无,连春苗也自动退下了。

    云太夫人朝关鹤谣招招手,“坐我边上来。”

    关鹤谣心中有些鼓,僵硬地挨着太夫人坐了,屁.股沾个软榻边边。她见太夫人面露倦色,想来这一天一夜处理府中诸事累着了,紧张又变成了愧疚,便先开口道:“昨夜之事全因妾而起,搅扰太夫人了。”

    太夫人抬眼一笑,“如何能怪你?”

    两人就很官方地讨论起昨夜之事,官方到关鹤谣忘了云太夫人找她的真实意图。直到太夫人忽然拍拍她的手,含笑道:“五郎眼光好。”

    关鹤谣便也绷不住了,脸骤然烧红。

    云太夫人喜忧参半,“他向来是兄弟里最稳重的,昨夜可是把我吓得够呛。这几个孩子翅膀硬了,就合起伙来蒙我这个老婆子。”

    要明和关鹤谣相识始末,自然只能坦白萧屹受伤的事。

    萧屹已经尽力描绘地云淡风轻,但是云太夫人仍听得心惊胆战。她沉浮多年,如何不知这其中凶险?

    叹一口气,云太夫人仍在后怕,可算找到个人倾诉,“官家看似平和,只顾醉心书画,其实疑心颇重,于立储一事上久悬不决,那穆郡王怎么可能不争一争?居然把大报恩寺也设计进来,呵,也不怕遭报应。”

    其实,关鹤谣至今仍不知花朝节当夜大报恩寺发生了什么,她亦不想逼迫萧屹,便没有问过。目前看来情势是有些盘根错节,既然两人关系已经明朗,她便应该找机会与他好好谈一谈这个问题,共同进退才是。

    “哎算了算了不这些。”见关鹤谣若有所思,云太夫人端起茶盏收了话头,暗忖别吓到这娇娇软软的娘子,却不知关鹤谣正寻思着怎么neng死穆郡王。

    云太夫人从前就很是中意关鹤谣,如今换个身份再看她,越看越喜欢,也越看越怜惜,“虽知那关旭不是什么好人,却没想到他居然这般苛待亲女,真是枉为人父。她关家满山歹竹里就挣出你这么一棵好笋,他竟不知珍惜。”

    好笋·关鹤谣同学愣住,“太夫人认识家父?”

    云太夫人送到嘴边的茶盏一抖,“你不知?”

    关鹤谣摇头,“知道什么?”

    云太夫人见她一脸真挚的茫然,惊讶之余又在心里骂了关旭几句。

    可怜这娘子独自在偏远院落长大,竟对自己家族都一问三不知。

    念及此,她声音愈缓,“你家与这信国公府乃是同宗,都是安丰关氏的分支。虽出了五世而迁,早就算作两个家族,但你父与我先夫同辈,他见了我还要叫一声族嫂。”

    关鹤谣如遭雷击。

    这、这是什么沙雕的伪骨.科情节?!

    她便宜爹和太夫人同辈……

    极度震惊中她脱口而出——

    “那、那五哥不就是我大侄子?”

    云太夫人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左右这口茶是喝不进嘴里了,她颤抖着将茶盏归位,又抓着关鹤谣笑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解释两府的渊源。

    这刚好要从初代信国公——关梓讲起。

    关梓是家中次子,因文武兼优深受长兄关桑忌惮。

    长兄多次陷害,甚至波及关梓子女,是可忍熟不可忍,关梓当即与其兄分家,离了安徽老家前往金陵闯荡,一路青云直上获封国公。

    而关桑一脉留在老家,始终岌岌无名。

    关旭是经历N多代的矬子里拔大个之后,关桑一脉好不容易蹦出来的“有出息的”。

    他当年刚到金陵即来国公府认亲,府中顾及同宗之义对他也是照顾有加,甚至为毫无根基的关旭购置了住处。

    可是关旭其人心术不正,贪心不足,公然狐假虎威,欲借国公府之势为其仕途铺路。

    国公府再也不与其往来。

    倒是这么些年,关旭一直没放弃重新抱上大腿,四时问候,年节礼品未断过,奈何人家不搭理他。

    关鹤谣听得连连点头。

    渣爹,不愧是你。

    云太夫人了好一大顿,终于喝上了茶,宽慰道:“你们要是同姓还有些麻烦,好在当年让五郎改姓他没改。到底咱们也不管那些,”老太太手一挥,端的是开明无比,“你二人情投意合就是,管那些牛鬼蛇神作甚?”

    她亦出身将门,当年父母对她与老信国公关越的婚事也是百般不愿。并非关越不好,只是家中深知做将门之妻的苦楚。

    太夫人又将自己的事情与关鹤谣讲了,最后道:“可于我来,哪怕只与那人过一天,也好过与旁人过一辈子。”

    云太夫人睿智又慈祥的目光中,关鹤谣动容地点了点头。

    她此生所求,也是得一人真心相待,共赴白首。

    两人又了一会子话。从关鹤谣的视角再讲一遍捡萧屹的故事另有趣味,云太夫人听得津津有味,眼瞧着过去许久,才不情不愿地准备放她走。

    她自炕桌抽屉里取出一封厚厚的信。

    这封信可是清关策被人搀扶着来请安时带来的,哭着喊着要她务必亲手交给关鹤谣。

    云太夫人笑道:“娘子就没什么要给五郎?”

    这国公府怎么完全转变为地下联.络站了?

    专员级别还越来越高了!

    关鹤谣内心吐槽,却还是红着脸应了“有”,自衣襟掏出一封信双手递过。

    她也马上被太夫人吐槽了,“也这么厚?你们写书呢?”

    这倒是没错。

    关鹤谣这些日子又写了不少食谱,一起给萧屹等着他润色。

    她便将两人合写食谱的事情了。

    “你俩倒是有趣。”人家娘子郎君都是相携吟诗作画,云太夫人着实被他们这朴实无华的事业线逗笑了,“起这做菜……你是五郎心仪的娘子,怎能继续在这府中任我等驱使?听你那摊子还开着,每日这般奔波,我那孙儿要心疼坏了,我他昨晚怎么心不在焉。”云太夫人摇头笑笑,“这厨娘一事,你挂个名字即可,就莫要来了。”

    什么?

    不让她做菜?

    这简直是剥夺了关鹤谣最大的快乐!

    人家关系户都是天降兵,怎么到她这还给撸下来了?

    她急得扯着太夫人衣袖撒娇,“太夫人是将门的太夫人,怎的教妾去吃空饷?”

    一句话将云太夫人哄得哭笑不得,又听关鹤谣指天指地剖白自己是多么喜欢做菜,是多么喜欢为太夫人做菜,更觉得这娘子不恃宠而骄,心中对她的喜爱又深了几分。

    太夫人只得答应了关鹤谣继续做厨娘,但嘱咐她一切从权,千万莫累到。

    关鹤谣感动地应下。可能是爱屋及乌吧,她觉得与云太夫人有一种自然的亲近之感,便又陪着老人家了一会儿话,最后正了神色道:“妾还有一事相求。”

    *——*——*

    “鹤厨娘,芡实粉和茯苓粉磨好了,我顺路给你拿过来了。”

    “多谢张厨娘。”关鹤谣对来人一笑,接过她手中的芡实粉和茯苓粉倒进木盆里。

    那厨娘见盆里已有雪白的糯米粉和米白的粳米粉,便猜到她要做什么,“你这是做五香糕?”

    “是。只是那几味药材磨粉来不及了,”她一指阿虎,“我便让阿虎煎成药汤。”

    本该再加党参、白术和砂仁三种药粉,与芡实、茯苓一起凑成这“五香”之名,但关鹤谣赶时间,干脆将它们煎成药汤(1)。

    若是调成面糊,那蒸出的糕就是扎实软滑的口感,但关鹤谣想着那样有些难消化,今日便做成松糕。为此,她极有耐心地一点点往粉里撒药汤,再以指尖细细捻开,让面粉吸饱了药汤,却一直保持着清爽蓬松的状态。

    将五香糕粉筛到四方模具里,她又飞速开始准备“隔纱豆腐”(2)。

    选老豆腐片成薄片,每层间夹着散的火腿茸,蘸上豆面和松子封口,和五香糕糊一起上锅蒸了。

    趁着锅里蒸着东西,她又做好了一道滑蛋虾仁,而后便带着阿虎,拎着食盒去看望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