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柠檬计划和我爱你
邻近夜半时分, 宋易迟和舒寒开车顺利返回联防基地。
不是故意选这么个时间, 而是他们离开城已是下午, 再等一天吧太浪费,索性两人轮换直接开回来。
当然,现如今基地隔三差五才会来上几个幸存者, 门口早已不是人流拥挤,连半夜都需要排队检验的时候了。
投奔的人少, 明里面的人多,相当一部分做基础工作的幸存者,愿意在夜晚加班劳动, 修筑围墙,因为晚上给的贡献点高于白天。
大门口鱼龙混杂,想知道新鲜事儿的一天到晚聚在这儿,甚至形成了消息组织,内部有专人轮番盯梢,插科诨套交情,哪个队出去,带些什么东西回来, 折了几个人,听清楚汇总给消息头子, 再转手卖出去。
因此, 即使是半夜, 宋易迟他们同样无可避免的遭到强势围观, 不止有好奇的普通幸存者, 也有另两方势力的人;其中一堆坐在墙根底下聊得热火朝天的,忽然有俩站起来转身跑了,惹得身后一众不满。
“卧槽,整整一车物资,怕不是洗劫了周围全部村落吧?”一个人年轻的眼睛都瞪圆了,直勾勾盯着车上捆着的,像山包似的物资。
“你瞎啊,没看见车上都是带包装的东西么,村子里哪有?肯定是从哪个县城回来的。”旁边年岁稍大的男人一巴掌糊他后脑勺骂道。
“哇,这是哪个队这么牛X?就俩人?”人堆儿里又一个声音问。
“不知道,没见过的生面孔。”他是第一批发现者,挤在最前面瞅了几眼,发现不认识赶忙跑回来送消息,听到有人问顺嘴答道。
“诶诶,你看,军区的人来了!”先头那个年轻人抬起手指着前方,忽然大声喊道。
“哦,原来是军区队,怪不得。”有人煞有其事的点着头,点到一半又愣住了,“哎不对,军区出去都开军用车,这明显是辆微卡啊。”
不知哪儿冒出来个上了年岁的中年女人,声发问:“你们这些东西军区会不会在兑换处出售?”
“不好,要看需要,人家自己都不够用,怎么可能拿出来卖。”
“军区一堆大老爷们儿要……要那玩意儿干啥用!肯定是拿出来卖的。”女人一拍大腿,她刚才可是从后面看的一清二楚,最底下的箱子是xx牌女士巾,这玩意儿没用也没用,不当吃不当喝,还干不了别的,但架不住女人需要啊!
@@@@@
按规定,无论是幸存者队,还是官方队,从外面回来的人一律要经过医疗帐篷验血,确定没被感染才准许入内,宋易迟和舒寒即使有军区身份同样不能例外。
等结果的工夫,军区值夜班的管事儿得到一手消息,立刻派人到大门口接人,不为带路,只怕另两边会半路截胡,现在哪儿都物资紧张,如果被人家抢先“买走”,军区还真没辙。
来人是个矮个子中年人,自称兑换处的副处长,反正宋易迟没见过,舒寒对他倒有点儿印象,副处长搓着手,热情迎上来:“是宋医生和舒队长吧,这趟真是辛苦二位了,下午吴处长还跟我念叨该回来了,果然让他中。”
宋易迟摆摆手,指着停在外面的车道:“没事儿,等会儿麻烦副处长清点一下,做个记录,今天实在太晚就不过多扰了,明天等吴处长有空我再去兑换处。”
“不晚不晚,吴处长走前千叮万嘱让我们一有消息立即告诉他,估计这会儿正在兑换处翘首以盼呐,二位直接去就行。”副处长乐呵呵回答。
舒寒双眉一轩,看向宋易迟,后者无奈得摊了摊手,报以一笑。
看来想早点儿休息都不行,去就去吧,今天算清楚也好,明天彻底放松,睡个懒觉。
他们走后,外面探查探头探脑,还想继续尾随的人被副处长挡住:“几位别急,虽这批物资是军区派人带回来的,但吴处长了,基地三方相互支持,守望相助,如果有需要,明天再联系。”
完,副处长也带人走了。
徒留七八个人站在原地,大眼瞪眼,面上不显,心里却一个个儿都在骂吴处长是老狐狸,若刚才有机会,他们有七成把握从那名年轻人手里抠出一些,哪怕价格贵点儿也能接受;可偏偏副处长及时赶到,把他们隔离在外,连个接触机会都不给。
如今这些东西稳稳落在军区,想再分一杯羹就难了,不是分不到,而是代价太高,最关键还要欠下军区的人情债,这肯定是mn两方上层不想看到的局面。
宋易迟车刚停稳,就见吴处长一路跑着从兑换处迎出来,脸上笑容满面,精神得双眼放光,压根儿看不出半夜被叫起来的样子。
“哎呀,辛苦啦辛苦啦,快进来,我让人给你们弄点儿吃的。”吴处长不愧是人精,明明急不可耐,却不提半点儿物资的事儿,反而先将两人热情的迎进门,即使是人困马乏,着急回家休息的宋易迟也挑不出半分毛病。
“没事儿没事儿,大晚上不用麻烦。”宋易迟。
“哎,要的,跟我这儿别客气。”
“不是客气,我俩真没胃口,不如来杯水吧,光顾着赶路渴死我了。”吴处长主动示好,但在这儿吃不如弄完赶紧回家,踏踏实实慢慢吃,宋易迟见推辞不过笑眯眯应和一句,两杯水既全了对方的面子,又节约了双方时间。
吴处长转头吩咐夜班的人倒两杯温水,心中对宋易迟愈加满意,这个年轻人不仅有能力,还很会做事,难得难得。
宋易迟喊渴不是客套,是真渴了,他跟舒寒俩人赶时间,半路没敢多喝水,中途就休息了一次,短短五分钟,解决一下个人问题顺便活动腿脚,马上继续赶路。
他先口喝着,三人相互客气几句,吴处长不好催他拿东西,可殷勤的眼神儿无时不刻不透着急切,宋易迟缓上劲儿,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抹了抹嘴:“东西在外面,吴处长找人搬吧,清点完车还得跟您借一晚上,我的东西搬不回去。”
“这没问题,宋你拿了什么东西不好搬?要不要等会儿我派人送你回去?”吴处长起身跟着宋易迟往外走,边走边问。
“嗨,我妈觉得宿舍的床不舒服,我这趟正好看见路边有家居店,顺手弄了一套给她换换。”宋易迟随口答道,这是他提前想好的辞,也算给整理箱找到出处。
车上确实有床垫,给宋母的,而舒寒选的那张双人床是木板没拼呢,外盒标签一撕根本看不出,何况大半夜,搬东西的人注意力肯定集中在留给军区的物资上,不会翻看压在最下面的家具。
宋易迟返程路上跟舒寒商量,两个人潜入城的事儿不宜声张,毕竟超市上至货架下至库房,干净得连根毛也没剩下,被人发现解释不清,不如借口到远一些的乡镇转了一圈,反正他们离开五天,吴处长也不会事无巨细的询问,一半留一半,让他自行想象最好。
城超市的异状,宋易迟并不担心,只要他们自己不,外人不可能发现,目前幸存者队没人敢去,等事发指不定要多长时间之后了,可超市空了跟他有什么关系?指不定被哪些幸存者搬走了呢。
吴处长的确没空细问,也没必要,只要东西到手就行,哪儿来的不一样?
他现在全身心都被一箱箱物资牢牢吸引,卫生用品、日化清洁、真空食物、米面粮油、还有大量调料,最主要的是食用盐!它可是比粮食还重要的好东西,人可以不吃米饭啃白薯充饥,但绝对不能缺盐!缺了盐人会四肢无力,严重时甚至心跳过速,肌肉痉挛。
车上东西有一部分是在仓库收入当晚,宋易迟单独收拾的,另一部分是治好舒寒后,俩人一起合计着放的。
他们也很讲究,十分谨慎,卷纸这种分量轻好搬运的,全部没拆封,直接纸箱子或者塑料提装车,食盐牙膏洗发水洗衣液这种超市会拆开散卖的,只有寥寥几个整箱,东西这么多,明眼人一看就是从超市搬的,一箱整的都没有不过去,其余一律拆开包装,混杂着散乱地扔进超大号整理箱。
他们毕竟是去搜物资,没空整理瞎扔一通再正常不过,有就完事儿了,没人在乎整齐不整齐。
吴处长心中百花齐放,乐得见牙不见眼,每天面对日益渐空的库房,他愁得头发快掉光了,必需品一压再压,压到最低限量供应。
限量不要紧,今天买不到明天可以再来,人们顶多抱怨一句,可要是断货,保不准立刻流言飞起,那会儿再想办法就晚了。炊事班管事也几次三番来找他要东西,天知道老油条沉稳的外表下内心有多焦急。
此刻,吴处长端着记录板的手激动得抖个不停,闹得副处长前后来回跑好几趟,生怕上司犯高血压摔在地上。其实不怪吴处长激动,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如此丰厚的物资了,还没等下面的人分批统计完,他便开始盘算物品种类和数量,紧俏的几样东西由他把关,继续限量,撑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
喜鹊上门有好事,果不其然,宋易迟带来的惊喜远远超过他想象,虽然还有一半没清点结算,但凭他的眼力,他敢这些东西的数量比预期要多上一成半。
是以,吴处长连宋易迟自留的四箱东西都没过问,直接放行,贡献点也给得宽松,算账结清,双方对此十分满意,各回各家。
哦不,回家的只有宋易迟和舒寒,吴处长恐怕今晚睡不着了,要在库房围着这堆东西可劲儿稀罕,收到消息的人明天一准儿蜂拥上门,他得提前把价格定好,不能亏喽。
该自留的绝不外售,外售的也要限量,还得将外售东西分出点儿,放到生活区管理处,军区得了好处有目共睹,不能吃独食落下话柄,好歹拿出些东西卖给普通幸存者,堵住那些歪主意的人的嘴,至于有没有人买得起就不归他管了。
@@@@@
宋易迟跟舒寒回到家,手环一刷,“滴”的一声,手伸到一半,指尖尚未触及门板,门从里面开了,只见宋母穿着睡衣,嘴角微微颤动,又惊又喜的望着儿子,眼中似乎有亮光在闪。
宋易迟瞧着母亲慈爱的面容,心一软,放下东西抱住她。算下来,这还是末世后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宋母见过丧尸,即使他再三保证绝不会有问题,可不见儿子平安回来免不了寝食难安,儿行千里母担忧这话半点儿不假。
宋母什么也没,拍两下就松了手,放过儿子,转身又抱舒寒,在她眼里,没有儿媳多少带点儿遗憾,谁让儿子选了个高高壮壮的伙子呢?算了,当多养一个儿子。
舒寒跟在宋易迟后面正算进屋,谁知宋易迟迈步进去了,宋母半截儿插到身前,瞅她抬手舒寒就知道要干嘛,可他抱着纸箱子来不及放,灵机一动,赶紧转手,把纸箱子举过头顶,变成个搞笑的投降姿势。
宋母笑着在他背上拍了两下,不多不少,跟宋易迟同样待遇。
“妈,这些先放这儿不着急收拾,门口还有不少,我俩得赶紧搬回来。”箱子搬进门厅往墙根儿一放,宋易迟马上返身出来,他家在一层,省去搬着东西坐电梯倒腾的麻烦。
宋母听罢,进屋披件毛衣追出来:“诶等会儿,我跟你们一块儿去。”俩年轻人忙着搬东西,顾前不顾后的,少不了她留在原地帮忙看车。
之后,里里外外一通忙活,四个大整理箱,几个纸盒子,最沉的要属双人床,他跟舒寒俩人合力才抬进来,估计赶明儿组装还要耗去不少时间。
舒寒犹豫片刻没跟进门,要来车钥匙去兑换处还车,省得明天再跑,宋易迟想想点头同意了,这些东西一天都不一定能归置好,贡献点和物资已经结清,车停门口总觉得事儿没完似的。
宋母看看表,分针又跳了一格,再几分钟一点半,她寻思寻思,趁儿子洗澡,舒寒还车,煮两碗热汤面端出来,左右等会儿该睡觉了,大半夜吃太油腻不好消化,面条汤将就垫垫肚子,明天再给俩人做好的。
一夜无话,两个人晚上没进空间,就这么挤在一张单人床上,互相抱着睡着了,亏得睡相好比较老实,要不然半夜指不定全掉下床。
舒寒这晚睡得很实,短暂的深度睡眠对他来足够恢复精神,不过他醒来并不急于睁眼,而是安安静静躺了半晌,屋里拉着窗帘,看不到外面,从帘子边缘的缝隙推断大概五六点左右,正是他习惯的生物钟时间。
侧躺久了,右肩有点儿累想翻身,可刚一动,感觉腿被什么东西压着,低头看去,没有光线,只能模模糊糊瞅见四条腿纵横交错缠在一起,仅凭眼力的话,连自己都分不清哪条腿是他的。
其实不止腿相互交错,脑袋也紧挨着,挤在一个枕头上,手臂更甭了,分不清谁搂着谁,单独一个人睡醒下床都困难。
脑子里勾勒出俩人纠结的姿势,舒寒心底微微一晒,无声地笑了,他便罢了,什么地儿没睡过,无所谓。只是没想到宋易迟也能这样凑合着睡着,也是没谁了,他抽出手臂反压在对方身上,将人扒拉过来,两眼一闭继续眯着。
仍处在睡梦中的宋易迟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手下意识收紧,脑袋蹭了蹭枕头不罢休,直蹭到额头挨上个东西才停止动作,接着睡过去。
等宋易迟醒来,天光大亮,舒寒回笼觉都睡醒了,一扭头,正撞进对方蕴含笑意,满是温情的双眼。
“醒了?”舒寒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随即宋易迟额角传来温软触感,是恋人的早安吻,“醒了就松手吧。”
宋易迟眼睛慢吞吞下移,手,搭在人腰上;腿压在人腿上;他赧然的轻咳一声,利索地松开,以前怎么没觉得有喜欢抱东西睡觉的习惯。
“几点了?”宋易迟轻声问,刚睡醒声音变得很沉,还有些不想动。
“七点半差不多。”舒寒不确定,他看表时是七点十分,之后专心研究这子睡觉的各种微表情和动作,没再关注,接着又想起什么补充道,“阿姨已经起了。”
宋易迟从不是起床苦难户,大学时发奋刻苦,作息时间跟图书馆开闭时间保持一致,坚持了一年多也没感到很难,可这会儿不知怎么回事,对床格外留恋,还想拖着舒寒一块儿赖……
他闭上眼,万分无语地唾弃一下开始堕落的自己,伸手伸腿,拉长身子,大大的懒腰过后,一翻身压到舒寒身上,笑着在人下巴上亲了一口,麻利地爬起来洗漱。
不能懒,今天还有好多事儿要做。
首先,拼床!
早饭过后,宋母照例出去遛弯,俩人先把旧床抬到客厅,卧室收拾干净,拆开外包装,拿出各种不同尺寸的木板和架子,分类摆放在地。
拼装舒寒在行,举着图纸,略微研究一番便开工,床的结构不难,底板加上四周围挡组成底箱,宋易迟帮忙扶着,他来拧螺丝,不一会儿,一张简约大木床拼接完成。
宋易迟到宋母的房间帮她换上新床垫,舒寒留在屋里收尾,用湿毛巾擦净安装时框架上沾的碎屑和尘土,再盖上床垫,铺好床单,摆上两只枕头,完事退至门口,抱着手臂欣赏一番劳动成果。
单身多年,整理内务的功夫练就得十分熟练,宋易迟不搭手也没事,不过头一次收拾双人床,很新鲜,有种别样的幸福感和成就感,好像隐隐约约还有点儿雀跃?
宋易迟回身就瞅见舒寒挺直宽厚的脊背,不过对方没像往常那样投来目光,而是愣愣地看向屋内不知想些什么,他心中微动,唇角一弯,自背后将人拥住,低头啄吻着颈侧,揶揄地问:“想晚上试试?”
本是一句调戏,不料,片刻后居然得到回应,舒寒点头了。
这下换宋易迟有点儿呆愣,轻吻的动作停滞下来,不可置信地抬起脸问:“你答应了?”
“嗯。”舒寒抿着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再话。
他比较主动不假,此前从未想过被人掌控,但仔细想想,如果是这子的话……咳,貌似,也没那么难以接受,所以嗯……
“你的~”不准反悔!
宋易迟像被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砸中似的,乐不可支,抱着舒寒一个劲儿埋头闷笑,幸福得头顶冒出泡泡。
傻死了。舒寒唇角轻扬,心情愉悦地想。
@@@@@
暂且不论各怀心思的两个人,端着各自怪异表情如何面对宋母的盘问。
拼完床还有柜子,桌子等常用家具,旧的是租下房间后才临时搬来的,一律叫管理员抬走,他们不用,会有其他人需要。午饭匆匆解决,下午开整理箱和纸箱,仨人开始收拾零碎玩意儿。
白天忙碌的时光一晃而过,饭后宋易迟硬抢到舒寒前面洗澡,洗完跑回屋,随手塞条浴巾就把舒寒推了出去,还“砰”地关上门,幸亏宋母不在家,否则一准儿以为儿子撒癔症。
舒寒手捏浴巾站在门口,嘴角抽搐,有点儿无语,这子念叨“柠檬计划”念叨了整整一天,宋母一走,不知道神神秘秘搞什么鬼,想不通便不再多想,他迈步进了浴室。
宋易迟有想法不假,但不是搞鬼,“柠檬计划”只是戏称,他对今晚格外重视。
忆往昔,末世下两人相识不久,却共同经历了很多,有生死攸关,也有轻松写意,每一个都令他印象深刻,而在这过程中,舒寒不知何时走进心里,深深地扎了根。
且不舒寒是两辈子加起来最喜欢的人,当然,喜欢是相互的,舒寒也是最喜欢自己的人。
这一点,从舒寒没怎么犹豫就点头答应上不难看出。
他白天不过随口一,原本以为两人会像以前一样,互撩一番嘴仗便结束,没想到舒寒竟答应了。
之前思路跑偏,宋易迟曾想过跟舒寒商量这回事儿谁了算,后来全身心扑在检查治疗,没再想,一耗好几天,身体不觉疲惫,精神消耗很大,昨天的返程路两人也没怎么话。
莫开口机会,连歪心思都没有。
看看表,目前睡了一晚外加收拾一白天,满满算到家还不够24时,舒寒看似答应得爽快,细品下来,态度与超市笑闹截然不同。
超市时,这人从容不迫的让自己别客气,面对调戏像一只盯准猎物的鹰,眯起双眼,神色锐利又充满危险,咳,还十分勾人就是了;上午他忍不住再撩,结果这人破天荒地没回嘴反驳,也没有任何动作,从始至终任由自己抱着,默默应了。
恋人之间不必太清楚,宋易迟不愚钝,相反脑子转得很快,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弱势态度下隐含的意思,这人压着性子,为自己做出了很大让步,而他对此相当珍惜。
宋易迟抓住刚铺好,没来得及躺,一丝褶皱没有的床单用力一扯,毫不吝惜地拽到地上,两只蓬松软枕随之落下,只见他闪身进了空间,循记忆找到家纺货架上拿的四件套,手脚利索的拆封,抖开,该铺铺,该换换。
舒寒洗澡保持了他一贯行事作风,快得很,留给他布置的时间十分有限。
五分钟后,指尖抹平床尾最后一角,同款被罩套在崭新薄被上,凭借身高优势张开手臂用力一抖,平平整整盖住床铺,宋医生再细致点儿,翻开被头向后翻折,压一压,露出蓬松的枕头。
忙活完,夜灯往插座一插,略微思索,并未顺手按开,等会儿要给舒寒惊喜,屋里全黑效果最好。
舒寒搓着脑袋从浴室走出来,正嫌弃头发长太麻烦,改天有空闲剃回短发,宋易迟一个箭步到他跟前,两个人好悬没撞个脸对脸,舒寒脚步骤然顿住,赶忙站直。
客厅的屋顶灯早被关上,只留厨房和卫生间门口的夜灯,昏暗环境对舒寒影响不大,仍旧轻而易举地发现宋易迟眼神充满掩不住的,或者根本没掩饰的兴奋,明明想放声大笑却还紧抿着嘴,强自镇定,偏偏唇线不停抖动,将真实情绪卖得一干二净。
模样落在舒寒眼中,分外有趣,两人离得极近,他眨眨眼,凑上前吻住泄密的嘴唇,宋易迟心中自有大餐,对甜橙味儿的轻吻不感冒,只做出简短回应便绕到背后,推着舒寒来到卧室门口。
舒寒没多嘴,顺从地被推进去,门在身后关上,窗帘拉得很严实,屋内黑漆漆一片,凑合着依稀分辨出家具轮廓还行,别的一概看不清,不过……黑暗环境下,感官变得愈加敏锐,舒寒除了嗅到两人同款沐浴乳,屋内还有种新鲜的,没闻到过的气息。
这子总不会变出一捧花儿来吧?他天马行空的想。
“开灯看看。”
舒寒听到宋易迟在耳边轻声,压低的声音,抑不住的轻扬语气,舒寒暗中好笑,手摸索到开关。
“啪”地一声,暖黄色的灯亮了。
瞳孔对由暗转亮的环境感到不适,舒寒下意识偏头回避,有限空间内多了一张宽大的双人床,卧室家具随之调整位置,不过桌子还是那个桌子,上面没如想象般多出一捧鲜花。
余光扫过,视线被角落一片大红色牢牢吸引,原本眯起的双眼不禁越睁越大,这是?!
“我新换的,喜欢吗?”宋易迟对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炫耀道。
可惜,炫耀注定给了聋子,舒寒压根儿没听见,他的精力全数集中在红底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的盖被上,一股暖流自心底源源不断地涌出,瞬间流遍全身,暖至指尖,所过之处,汗毛孔都舒服得张开,拼命吸收着空气中发酸的幸福味道。
他的恋人,细心,固执,坚定不移,偶尔冒傻气却意外可靠,还总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做出暖心举动,令人难以招架,舒寒敢肯定,宋易迟绝对拿出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好的诚意。
蓦地,眼眶一阵温热,他捂住脸低低地笑了,声音不大,没有回荡在屋内,只有身后贴近的宋易迟能听见。
宋易迟没有开口,而是静静等在一旁,过了许久,舒寒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嘴张到一半忽又闭上,反手按掉开关,直接改用实际行动代替回答。
恋人中意自己的布置,热情献吻,宋易迟喜不自胜,迈步挤进舒寒双腿之间,左手搂住对方劲瘦的腰纠缠上去。
然而连续两次被拉着右腕拽出衣摆,宋易迟不满地咬住舒寒的耳垂,舒寒吃痛倒吸口凉气,歪歪头,到底没有躲闪,而是沉默以对,宋易迟明显感到不对,缓了缓,拉开些距离,盯着舒寒。
屋里一片黑,静得只能听到两个人急促的呼吸,看不清表情,不过从紧贴的身体明显感到对方心跳加速。
摸一摸……就紧张?还是害羞?
……
宋易迟登时觉着心目中舒寒的形象有点儿裂,随即悬崖勒马,将这个可怕的念头迅速驱逐出脑海!且不提这人的职业,单从性格想就不可能,没看他每次反撩都游刃有余么。
于是,他马上转换思考方向,舒寒没拒绝晚上的事情,明可以接受,那么他的行为肯定另有目的。
想罢宋易迟左手摸向开关,谁知又被舒寒一把抓住:“别开灯——”语气听起来相当急切。
或者,称之为“慌乱”更贴切。
宋易迟眉毛一挑,脑中忽地闪过某个场景,可惜太快,来不及抓住,不过他隐隐生出一个想法,欺身狠狠吻住舒寒,一番搅动将人的注意力强行分散,之后快速抽身,跑到床头,按开提前准备好的夜灯。
亮起的刹那,舒寒僵在原地,方才怀里骤然一空他知道要糟,果然,下一刻灯光亮了,纵使夜灯非常暗淡,却足够宋易迟看清他想隐瞒的东西。
面对气势矮一大截的舒寒,宋易迟几步来到他跟前,不客气的将人压在墙上问:“你觉得不让摸,我就不会发现吗?”着,他的手贴着对方腰线,钻进睡衣,舒寒自知拦不住便不再阻止。
初时,腰际皮肤弹性十足,指尖能感受到皮肤下富有力量的肌肉,随后手移动到背面缓慢上移,再次触及一道触感截然不同,泾渭分明的边界。
舒寒紧张地抿着嘴,目光紧锁在宋易迟脸上,手停顿的同时,他看到对方眉头微微一皱,心中不禁有些发苦,认命地拉着人倒在床上。
宋易迟猝不及防被拽趴下,两个人一上一下,身子在床上躺着,腿却悬在床外,姿势原因,宋易迟的手压在后背与床之间,无法继续探索,他撑起上身,俯视着对方。
“这样不行吗?”舒寒眉宇间凝固着无奈的悲伤,祈求地问,拽着宋易迟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就像宋易迟大费周章的换上红色床单和被子一样,他也想给予恋人最好的体验,可背上烧伤留下的疤痕他真的无能为力,自己不在乎,但不得不顾及宋易迟的感受,过程中被发现在所难免,能想到的只有眼不见为净这种笨办法,所以才会一再阻止宋易迟抚向背部的手。
宋易迟理解舒寒的算,心霎时软了,他喟然长叹,手一松,将全身重量交给舒寒,一下下轻吻着颈子,声:“你觉得我会怕看这些?”
早在舒寒提及被炸伤那会儿就该想到,连骨头都断了,怎么可能没有烧伤,可他当时恰好陷入同样的暴炸回忆,所以疏忽了,没想到舒寒对此竟比他还介意,或者,舒寒怕他嫌弃。
“可是……”宋易迟是医生,念书时解剖是基础课,还看过不少标本,理论上讲不至于,但那些都是无关的案例陈述,跟实际不一样。没等舒寒接着完,宋易迟眼睛一转,放出个让他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莫非以后几十年你都要躲着我换衣服不成?”
“……”舒寒无言以对,除非他一直在浴室换衣服。
宋易迟翻身坐起,顺手拉过舒寒半抱在怀里,咬着耳朵继续用温柔的声线慢慢哄劝:“没关系,我不介意。”
舒寒知道宋易迟没继续探究,而是选择充满耐心的耳语,是在等他同意,内心纠结不已,一方面不愿将最丑陋的地方曝于恋人眼前,一方面又觉得相互之间没有隐藏必要。
宋易迟实际不如舒寒所想的那般富有耐心,温柔满是诱惑力的吻从耳畔移到颈侧,再到下巴,又吻上明显带有焦虑弧度的唇,同时环抱在腰际的手四处点火,不停分散着他的注意力。
舒寒越来越无法集中,最终败给宋易迟一句“我想看全部的你”。
“疼么?”宋易迟轻声问。
达到目的的他却并不开心,舒寒背对着坐在床沿,双手抓住下摆撩起T恤,手术疤顺着左边锁骨直划到大臂,于肩周处分出一条纵向痕迹,向背后延伸,呈“T”字形,烧伤自左后肩散状辐射,遍及大半个后背和左大臂,看起来触目惊心。
宋易迟的唇绷成一条直线,理智一遍遍告诉自己疤痕是伤口愈合过程的必然结果,是一种创伤后的色素沉淀,通常不会引起功能障碍……然而心底却止不住泛起疼痛,微凉的指尖轻慢地抚摸深褐色,略有些粗糙的瘢痕。
“不疼。”舒寒回答。他当时被暴炸产生的冲击力推出去,埋在石堆里,失去意识前只记得要保护目标,再醒来是抢救完躺在ICU,几天之后的事儿了。
但是我疼。
宋易迟在舒寒看不见的背后,双唇一张一翕,无声地。
舒寒没等到宋易迟回话,刚想回头,忽觉肩膀一热。
!
瘢痕皮肤失去活力,没有神经组织,无法像正常皮肤那样感知,但他偏偏就能感觉到宋易迟温热的呼吸扑在皮肤上的灼热感,烫得不行,连耳朵都要烧起来了。
“诶你别——”他心里一急想推宋易迟,熟料方才T恤仅撩到后脖子的位置给宋易迟看,并没有完全脱下,胳膊被T恤袖子限制住,抽出来都困难。
嘴唇所触及的背肌瞬间绷紧,宋易迟觉察到他的意图,发出轻笑,“别紧张,交给我。”
神TM别紧张交给你,这句话羞耻度爆表了好么!
舒寒霎时血液上涌,不止耳朵,浑身都开始发热。
宋易迟这话时正经无比,本意是劝舒寒别乱动,让他用异能试试看能否激活表皮细胞再生,去掉瘢痕,因为烧伤有相当一部分会像肿瘤似的扩散,面积越来越大,留着始终是不良隐患。
然而……
随着治愈面积增多,宋医生发觉舒寒新生的幼嫩皮肤敏感无比,不经意间轻轻擦过便带起一阵颤栗,偏死咬着嘴强忍着不出声,于是……治疗进程越来越慢,因为“主治医”越来越不正经。
@@@@@
宋母做好早饭,舒寒轻手轻脚推开门,怀着极其难以描述的心情叫宋易迟起床。
谈不上别扭,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昨天晚上这子实在是,嗯……太温柔,面面俱到,安抚完还哄上了,哄完又笑,笑够了继续用异能帮他恢复……
让粗糙惯了的他有点儿不适应,尤其一想到宋易迟还比自己,感觉更复杂。
其实宋易迟在舒寒推门前就醒了,懒得动而已,他静静等舒寒靠近,猛地伸手将人拉近怀里,一面啃咬着颈侧,一面:“我头一次觉得治疗异能这么方便。”
这人才睡四个时就能在早上五点多爬起来跑步。
舒寒咧咧嘴,所剩无几的“不好意思”荡然无存:“青苹果也不错,既然治疗异能这么方便,下回换你自用吧。”他刻意咬住最后三个字,着重强调。
真是的,让他一次这子尾巴翘上天,不压一下不行。
宋易迟的瞌睡虫立即跑光,他松开手不再口花花,麻利地爬起来换衣服洗漱吃早餐。
“你干嘛不连这个一起消了?”舒寒刷完最后一只碗,随手放到沥水架,拉开左领子,指着肩上的手术疤问。
早上洗澡的时候他奇怪地发现后背烧伤的瘢痕都没了,过去零零散散的伤疤反倒被保留下来,尤其肩膀术后缝合的大疤。
宋易迟见状凑过来低头在疤痕上亲了亲:“不消,留着。”
“留着干嘛?”边擦手边问。
“留着让我心疼你。”宋易迟眉眼一弯,露出轻柔暖心的笑容。
“嗯……”舒寒心中微动,眼神闪了闪,舔着嘴角,“我有没有夸过你很会情话?”
“没有。”宋易迟状似认真的思索片刻,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控诉,好像在你从来都没夸过我的样子。
“呵……”
舒寒笑了,双肩微微抖动,带着要溢出来的幸福感,转身捏住宋易迟的下巴拉过来,左手揽住腰,啄吻着恋人故作严肃的嘴角,双唇微启,“我爱你。”
“我也爱你。”宋易迟不慌不忙,从容接招,手压在对方后脑,将爱意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清逐步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