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印章罗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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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的光线,渡在他们的身上,在脚边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

    苏诗青低下头去,视线移向莲池。

    邵二雪看着他的影子,悄悄地沿着影子的轮廓在虚空中牵了一下影子的手,又往上顺着轮廓略过肩膀,落在他的唇上,抚摸着他的脸颊。

    最后,他伸出手抱了一下苏诗青的影子,但能抱的也仅仅只是他的影子……

    “顾眉生!”

    忽然,远处传来柳时颢的呼唤。

    邵二雪立刻后退一步收回手,内心有些慌乱,表面上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苏诗青听到柳时颢的声音,赶紧转过身去朝他招手:“我在这里!”

    柳时颢过来后,站在亭外朝邵二雪行礼问好。

    随即对苏诗青道:“顾眉生,张学士叫我们过去训话,赶紧跟我过去吧!”

    “好。”

    苏诗青对邵二雪道:“寒夙兄,张学士在找我,我得先走了。”

    邵二雪笑着朝他点头:“想必是有重要的事,快去吧。”

    “恩!”

    苏诗青边跑边朝他行礼,然后一溜烟和柳时颢一起跑得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邵二雪独自一人在凉亭里,黯然伤神。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一定,他一定不会错过他。

    只可惜错过便是错过,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

    申城。

    阴森森的巷子里渗透出微弱的灯光,是一间酒坊门口垂下的灯笼发出的。

    周围的房屋密密麻麻地排列到城门脚下,隔着屋顶能看到巍峨高耸的群山。

    酒坊内外,人群熙熙攘攘,空气中夹杂着各种酒香、解酒汤、汗味和热气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巷子。

    忽然,巷子深处出现几个戴着斗笠的风尘仆仆的旅人,他们各个弓着身子,低着头,行色匆匆,看起来行事低调。

    为首的那位黑衣男子,拉着门上的圆扣敲了几下。

    “叩叩叩……”

    门内很快传来询问声:“来者何人?”

    “离火。”

    门立刻被开,黑影在门后隐现。

    “离火先生快请进,大家都等着呢。”

    默默点头的揭傲和方才判若两人,原本为了掩人耳目而躬着的身子直了起来,步伐也瞬间充满力量。

    进去后。

    揭傲摘下斗笠,在烛光映衬下,露出刀削般的脸庞,他用锐利的眼神环顾了下四周后,往深处走去。

    隐蔽的房间里三十四个人排成长长的队伍相视而坐。

    今晚是红巾军会首秘密集会的日子。

    参与者大部分都是来自各地起义领导者中的佼首,其余则是擅长搜集情报的人。

    这时,紧闭的门被开,揭傲快步走了进来。

    聚集在房内的众人看到他后,一致地从座位上起身,向揭傲叩首。

    “参见会主大人。”

    揭傲漆黑锐利的眸子环视着跪在地上的众人,而后坐上高位。

    “都起来吧。”

    “谢会主大人。”

    集会正式开始。

    从戌时到亥时,众首领谈论了各地的战况,以及提出各种攻破皇城的策略。

    最后申城首领提供了对立党派残党的秘密聚集的位置,揭傲决定趁此机会乘胜追击,将残余势力一举剿灭。

    卯时,黑夜和凌交接的时刻。

    一处大宅前。

    揭傲望着大门上挂着的橘色灯笼问道:“确定是这里吗?”

    申城首领立即点头:“经过这几天的仔细盘查,确定就是此地。”

    “领头的是谁?”

    “是一个叫枭狼的人,官职将佐。”

    枭狼,顾名思义,像狼一样冷漠且残忍。

    揭傲的目光逐渐变得狠戾:“拿下他的人头。”

    “是!”

    站在身后的三十名蒙面黑衣垂头齐声应和,他们每个人的手腕上都系着一条红巾,各个都是精英。

    沉重的乌云笼罩着天空,四周一片黑暗。

    高墙外。

    揭傲用力地腾空而起,翻墙而入的身姿就像飞翔的鹰隼一样矫健轻盈。

    随后那群蒙着面的手下也跟着一起翻过高墙。

    不久后,住宅的传出惊慌恐惧的声音。

    “谁!是谁!”

    “啊!”

    第一声惨叫落地后,隐藏在黑暗中的数十名死士手持刀剑瞬间现身在院子内。

    能有如此迅速的反应,意味着对方早有防备。

    刹那间,红巾军的精英和数十名死士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混战。按人数来看,数十名死士极具优势,但比起实力,红巾军却更胜一筹。

    混战之际,揭傲警惕地走向房间深处。

    每走一步,脚下的地板就跟着发出声音。他故意发出这样的动静,一是为了引起对方的注意,二是为了知道他想要找的人藏在哪里。

    果然,对方很快做出了反应。

    只听“嗖”地一声,一柄散发着寒光的利刃从窗纸穿过,直直地朝揭傲射来。

    揭傲微微侧身躲过,利刃狠狠地插入旁边的墙壁。

    “来者何人!”

    突然,数名持剑死士出现在眼前,这些人的身后缓缓走出一个身材魁梧,杀气腾腾的男子,揭傲猜测此人应该就是枭狼。

    “红巾军,离火。”

    揭傲把手放在剑柄上,冷冷地开口。

    “你就是离火?”

    枭狼脸色一变,看向揭傲的手腕,果然系着一条红巾。

    “都给我上!”

    随着枭狼的一声令下,死士们立即挥刀砍向揭傲。

    揭傲迅速拔剑,被拔出的剑瞬间散发出冰冷的剑气,纵横交错的招式就像挥笔一样,宛若游龙,快速移动的脚步令对手措手不及。

    没过多久,流动着火光一样的残影的剑身已经回到了剑鞘内。

    扑向他的几名死士还维持着刚才挥刀的姿势,僵硬地站在原地,脸部却因痛苦而逐渐扭曲,变得极其苍白。

    “什么剑……这么快?”

    不知道是谁了这么一句,随后一个接着一个纷纷倒在了地上,他们在发觉自己被割喉之前就已经失去了生命。

    此时,枭狼正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除掉阻碍后,揭傲缓缓走向里屋。

    周围是令人窒息的寂静。

    突然,“嘭!”地一声。

    门被狠狠踹开,枭狼猛地从暗处冲出,挥舞着巨大的砍刀朝揭傲劈去。

    揭傲眼疾手快,反身拔剑,用剑身挡住砍刀,瞬间火花四溅。

    几个回合下来,揭傲击破枭狼的招式,将大砍刀劈飞出去,顺势挑断了枭狼的手筋。

    “啊!!!”

    枭狼狠摔在地,握着手腕嘴里发出可怕的惨叫。

    揭傲一步一步朝他走去,犹如索命的无常,枭狼看着他,脸上满是恐惧。

    “饶,饶命!”

    枭狼颤抖着开身旁的箱子,里面装满了金银财宝:“离火!你们红巾军无非就是想要钱财,我把这些全部都给你们,饶我一条生路吧!”

    “留着给阎王吧。”

    揭傲无情地一剑挥出,没有丝毫犹豫,枭狼的胸膛瞬间裂开,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事情结束后。

    揭傲命手下给苏诗青送去一封信,约他在锦城外的兰皋见面。

    带着斗笠在人群汹涌的市集上走着。

    抬起头,刺眼的阳光逼迫他不得不将眼睛眯成一条线,虽然那场战斗已经结束几个时辰,可围绕在身上的血腥味却久久不散。

    经过一处饰品摊时,摊贩热情地将他拦下。

    “哎呀,这位客官,您看看这可是新到的罗缨,要不要买一个送给心上人呀?”

    “……”

    摊贩继续卖力地推荐:“这罗缨上的红绳可是我从月老那里求来,然后费尽心思编成的,客官您买一个送给心上人吧!被月老红绳所牵之人是永远都不会分开的哦!”

    闻言,斗笠下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

    “多少钱,我买下了。”

    摊贩乐呵呵道:“二两银子。”

    揭傲将碎银递给摊贩,然后拿过摊贩手中的罗缨。

    “多谢客官!您和您的心上人一定会得到月老的祝福……”

    摊贩话还没有完,揭傲就已经消失在人群里了。

    ……

    锦城外。

    朦朦胧胧的雾气飘散在山腰间,在逐渐浮现的夕阳中反射着耀眼的金色光芒。

    心情极好的苏诗青摸了摸特地贴在脸上的“八字胡”,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晃动腰间的系带,边欣赏妍丽的夕阳边往约定地点走去。

    走到兰皋时,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手腕上系着红巾的人,猛地将他擒住,脖子上立刻架满了三四把刀。

    “干什么的?去哪里?”

    压着他的人中有一个对着他呵斥起来。

    苏诗青吓得魂不附体,冷汗涔涔,闭着眼睛摆手道:“我,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

    “一,一个,叫揭傲的人……”

    “不认识,你是奸细吧!”

    “不,不!我不是!”

    苏诗青头脑有些混乱,难道是揭傲的地位不够高?所以他们都没听过他的名字?这可怎么办?

    “把他带进去,交给会主大人处置!”

    随即几个人将苏诗青反手压制着带进寨子内。

    他被带到一处宽阔的客堂,跪在地上等候会主发落。

    等待过程中,苏诗青有些喘不过气来,生怕自己就这么被错杀,到时候揭傲知道了该怎么办?

    正沉浸在害怕之中时,一个高大的人影从身后走了进来。

    “此人是谁?”

    那是威严且极具压迫性的询问声,但是却无比熟悉。

    苏诗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瞬间僵硬的心放松了下来,仿佛在漆黑的夜里遇到光亮般喜悦,这股喜悦就像潮水一样,从心底油然而生。

    “揭傲!”

    揭傲却无动于衷,等待手下回话。

    “会主大人,我们在寨外捉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有可能是奸细。”

    鬼鬼祟祟?苏诗青气结地看着那几个人,他怎么鬼鬼祟祟了?

    揭傲面无表情地看了苏诗青一眼,然后走到他的旁边,朝手下们挥了挥手:“此人交由我处理,你们先出去吧。”

    “是!”

    抓住他的那些家伙立刻退了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揭傲淡定地转身将门关上,然后走到苏诗青的面前,如雕像一般,俯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