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宫墙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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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鹊桥仙·纤云弄巧》秦观)

    美妙的歌声与悦耳的旋律从柳疏影的歌喉和拨动的琴弦间发出。

    今日的她,特地留心扮一番,穿了件绣着木兰的浅色红裙,外面又披了件紫薇纱对襟,配饰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只因知音人要来为她作画。

    尽管琴声悦耳,歌声动人,可是苏诗青却因牵挂揭傲的安危,屡屡不在状态,拿起的笔几番停顿下来。

    琴声已了,歌声也停止了,可是画稿却未完成。

    柳疏影见他如此,便投去担忧和询问的目光。

    嵩帝咳嗽几声,不知是不是因为病重的原因,脸色异常难看,他盯着苏诗青的画笔和画稿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颍嫔唱得真好啊。”

    柳疏影垂眸道:“谢圣上夸赞。”

    苏诗青盯着画稿走神了,嵩帝朝他道:“今日的画,呈上来给朕看看吧。”

    “是。”

    苏诗青回过神来,毕恭毕敬地将画稿呈上去。

    嵩帝拿起来仔细端详,画面上的女子身着一袭绣有红梅的白披风,手里抱着琵琶站在围栏边上,紧蹙的眉头似乎暗藏着忧伤,这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呢?

    “这是颍嫔吗?为何愁眉不展呢?”

    “回圣上,这是人从歌词里听出来的意境,有感而发,画得不好,还请圣上怪罪。”

    “有感而发……那这画面中可是少了什么?”

    嵩帝的脸色变得严肃且凝重,他努力的想要找出其中的破绽,看出端倪,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画面中确实缺少了一个人,一个正要离去的男人,所以这名女子才会如此依依不舍,愁眉不展,但是苏诗青不能对嵩帝出真相。

    “回圣上,画稿已经完成,并未少了什么。”

    “是吗,可依朕看……这画面中似乎还少了个男人呐。”

    苏诗青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抬起头悄悄看了嵩帝一眼,发现他正用一种极其恐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吓得他急忙又把头低下去。

    “圣上何出此言?这幅画稿人的确是已经完成了呀!”

    “你为何如此紧张?该不会……这画面中缺少的男人,就是你吧?”

    苏诗青闻言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急得音调都不自觉地拔高起来:“圣上!人绝无此意!”

    柳疏影的脸色也被吓白了,但依然保持着镇定,询问道:“圣上这是在趣嫔妾吗?”

    “哈哈哈哈哈……”嵩帝突然发笑起来。

    柳疏影和苏诗青对视一眼,额头也都冒出了冷汗。

    下一刻。

    “大胆!”

    嵩帝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盏,狠狠地朝苏诗青的头上砸去。

    “哐当!”一声,苏诗青的额头立刻渗出鲜血,血迹蜿蜒着往鼻尖流去。

    柳疏影吓得尖叫出声,花容失色,心也如同那茶盏一样支离破碎。

    苏诗青只觉得头晕目眩,魂不附体,可依旧不忘趴跪在地上,惊叫道:“人该死!请圣上息怒!”

    嵩帝指着他们两个咆哮道:“好一个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们两个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苟且之事!”

    “人惶恐啊!圣上!人怎敢与颍嫔娘娘做出苟且之事?圣上是否有所误会?”

    苏诗青百思不得其解,他画的是柳疏影没错,可这怎么就成苟且之事了呢?

    “误会?还敢跟朕误会!的确是该死!”

    柳疏影立刻离开座位,在嵩帝的面前跪下,一张俏丽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圣上,嫔妾究竟做错了什么?还请圣上明示!”

    嵩帝一把捏住柳疏影的下巴,一双眼睛里布满令人发指的血丝,冷漠地审视着她道:“朕如此宠爱你,可是你的心,却不在朕的身上,而是时时刻刻都在牵挂着你的这个情人!真是太让朕寒心了!”

    完,一把甩过柳疏影的下巴,将她摔倒在地,疼得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转。

    嵩帝转而对苏诗青吼道:“你画着一身白色丧服的颍嫔,是想咒朕早日殡天,好让你们双宿双飞是吗?我看你根本就是逆党派来的奸细!早就察觉出你的画中有蹊跷,只是没想到你的觊觎之心竟然如此猖狂!若不是宫女偷偷来报,朕到现在都还被你们这两个贱人蒙在鼓里呢!”

    “咳咳咳!”

    因为太过激动,嵩帝猛烈地咳嗽起来,太监急忙过来帮他顺气。

    柳疏影震惊地看向自己的贴身宫女,气得浑身发抖:“你!你竟敢……!”

    那个宫女赶紧低头跪了下去,脸色十分苍白:“娘娘,您别怪奴婢,要怪就怪自己吧!”

    苏诗青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嵩帝误以为他与柳疏影是互相爱慕的关系,所以才会大发雷霆,于是急忙磕头辩解。

    “冤枉啊圣上!人怎么敢做出此等欺君罔上之事!圣上千万别听信这个奴婢的谗言!人与颍嫔娘娘是清白的呀圣上!”

    顺过气来的嵩帝朝身后的太监挥了挥手,然后那名太监便拿出一个陶埙和一张画稿,并将陶埙和画稿通通都扔在苏诗青的面前。

    “你敢这不是你给颍嫔的定情信物?还有这画,是从颍嫔的宫里面搜出来的,你又作何解释?”

    苏诗青看着陶埙和那幅画,震惊的同时又感到浑身无力,呼吸都困难了。

    “这,这……这陶埙是人的没错,可这并非是定情信物,而是人献给颍嫔娘娘吹奏的而已啊!请圣上明查!请圣上明查!”

    嵩帝气得站起来:“你私下献与颍嫔的,不是定情信物是什么!还敢狡辩!来人呐!把这个违逆之徒给朕拖出去!关天牢里大刑伺候,明日再拉出去午门问斩!”

    豆大的泪珠从苏诗青的眼眶中溢出,他瑟瑟发抖,声音沙哑地吼道:“圣上!人是冤枉呀!圣上!”

    太监立刻冲过去将他从地上架起,然后往外面拖。

    柳疏影哭着跪爬到嵩帝的脚下,紧紧地攥着他的龙袍,央求道:“不要啊圣上!千错万错都是嫔妾的错,是嫔妾的一厢情愿而已,与顾画师无关啊圣上!请圣上收回成命吧!”

    嵩帝一脚将她踹开,怒道:“来人呐!把这个贱人给朕关到冷宫里去,至死都不许放出来!朕要叫她生不如死!”

    柳疏影哭得肝肠寸断,嘴里一直呼喊着顾郎。苏诗青同样双眼通红,一颗心被搅成了肉泥,痛到快要晕厥。

    两人被分别押送到不同的监牢里,一个是关押重犯的天牢,一个是囚禁妃嫔的冷宫。

    邵府。

    张灯结彩的喜悦充斥着整个邵府,明日就是邵二雪的大喜之日,每个人的脸上都笑意盈盈的。

    婢女们正在为他试穿婚服,媒婆在一旁讲述着婚礼的流程。

    身着一袭红色的苏绣婚袍,腰间系着金丝滚边玉带,头戴插着象征忠贞不渝的雁翎纱帽的邵二雪,浑身散发着浑然天成的贵气。

    只是一双剑眉下的俊眼毫无光泽,高挺的鼻梁也透着不甘的倔强,绯色的薄唇更是从头到尾都紧抿着,根本看不出任何喜悦之感,甚至可以是冰冷。

    媒婆笑眯眯地对他道:“邵大人,明日是您的大喜之日,您应该笑一笑才对呀!”

    邵二雪笑不出来,满脑子都是苏诗青那张如桃花般的脸。

    一想起和那个家伙在一起作画,游山玩水时的情景,内心就感到无比酸楚,遗憾与焦虑不停地交错。

    邵老夫人拿来蜜饯,笑着道:“新郎官吃点蜜饯吧!”

    “谢母亲。”

    邵二雪强颜欢笑地点了点头,因为是母亲拿来的蜜饯不好意思拒绝,于是拿起一颗放进嘴里。

    蜜饯是甜的,可心里却是苦的。

    这时,一位下人在门口道:“少爷,待诏大人来了,是有急事要找您。”

    邵二雪急忙脱下婚服和帽子,来到客厅会见韩熙子。

    “恩师,您找我?”

    韩熙子转过身来,一脸焦急地对他道:“二雪,出大事了!”

    邵二雪的眼皮跳了跳:“什么大事?”

    “眉生那子被抓进天牢了!明日就要问斩!”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邵二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仿佛想要再确认一遍似的,声音颤抖着问道:“您什么?”

    韩熙子也感到悲痛万分:“消息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千真万确啊!眉生就要被斩首了!”

    邵二雪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都颤抖起来,激动地抓着韩熙子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眉生怎么会被问斩呢?”

    韩熙子赶紧将宫里传出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给邵二雪。

    邵二雪听完立刻往外面走,吩咐下人道:“备马,我要进宫!”

    韩熙子在他的身后嚷道:“事已至此,你面圣有何用啊?万一再惹怒了圣上,岂不是要降罪于你?”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试试,哪怕是和他一起砍头!”

    韩熙子震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邵二雪竟然为了救苏诗青可以做到如此地步,不解道:“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何啊?”

    他告诉邵二雪这个消息,只不过是想和他一起备些好酒菜,明日为苏诗青送行,不曾想邵二雪居然要进宫面圣,这很可能会毁了他的大好前程啊!

    “我不能失去他!”

    邵二雪双眼通红,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不能再失去第二次了。

    若是真的永远失去苏诗青这个知己和心上人,那他今后的余生还有什么意义?

    这几天的苦苦挣扎,换来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他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