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赵临一下子弹了起来, 可又怕范丽霞误会，站起来却没迈步子，本能地回头看了范丽霞一眼。

    范丽霞这时候也站起来了, 满脸焦急地推了赵临一下, “看什么看，赶紧地啊，去晚了北吃亏怎么办！”

    赵临这才撒腿往外跑。

    范丽霞也紧跟其后。

    车站这头, 许北不急不躁，任那泼妇歇斯底里地咆哮, 慢条斯理地问，“孔家嫂子，你话别这么难听，我抢谁对象了？”

    “还抢谁对象了？猪鼻子插大葱装的什么象啊你？你抢我们家孔月儿对象了，你敢你刚才没收到卫川的信？”

    许北点头，面不改色, “没错, 我是收到卫川的信, 但那是他让我转交给他家人的信, 嫂子凭这封信就污蔑我抢孔月儿对象了？再了，嫂子你卫川是孔月儿对象, 我怎么不知道？我听他们俩根本没相成啊？没相成卫川就是没对象, 谁跟他处都不能算抢孔月儿的吧！”

    “你放屁！你还腆个B脸他俩没相成, 没相成还不是因为你！”

    “嫂子, 柳树大队都知道，他俩没相成是因为你家要辆自行车，你喜欢扣屎盆子也别往我头上扣，你自己留着用吧。”

    孔月儿这时候哭得都快晕过去了。

    她一边气许北臭不要脸, 一边又觉得事情闹到这步太丢人，同时又看许北长得太好看而心生自卑。

    三重击，她咋顶得住啊。

    她扯了扯她大嫂的衣襟，“嫂子，咱回吧，别吵了。”

    她嫂子一把甩开她，“哭个屁，就知道哭，都让这骚货骑脖梗接稀屎了你还硬气不起来？今天我这个当嫂子的护不住个姑子，我就……我就跟她许北姓许！”

    她从开始就想揍许北，可这毕竟是柳树大队，不是她上河大队的地盘，所以她不敢轻易动手，就只能往死了埋汰许北。

    结果许北不吃她这套，她无论怎么臊白许北，许北都不在乎，嘴还叭叭地跟跑缝纫机一样，怼她一个来一个来的。

    许北一听她这话，笑了，“别的嫂子，你这年纪给我爸妈当闺女有点大了。”

    “你……”月儿嫂子气得像个八月十五的大癞ha蟆，嗷地喊一嗓子，“全都出来看啊，看这个不要脸的biao子，抢人家对象还不知羞，你们大队长呢，我就想问问，有这样臭不要脸的队员，你们也不管一管?”

    刘红梅和张娇这时候也赶过来了，刘红梅心里这个痛快，巴不得许北赶紧被死。

    张娇有点看不下去了，冲月儿嫂子掰扯上了，“你怎么话呢，你哪儿的，敢上我们大队上来撒泼！”

    孔月儿嫂子一看张娇就是个知青，知青要脸，她就专捡不让她要脸的话骂，“你谁啊你替她话，你是不是也想学这个狐狸精抢人家对象！？”

    张娇气得脸通红，一下子没话了。

    孔月儿嫂子再一看周围那十来个妇女全一脸看热闹的样子，有几个脸上还幸灾乐祸的，心里有底了。

    于是又往前凑了一下，“有娘养没娘教的，今天我就替你娘教教你，年纪不学好，早晚让你脖子上挂破鞋游街示众！”

    着，伸手就往许北脸上扇。

    许北早就看出来她想动手，已经处于防备状态，眼见一巴掌扇过来，赶紧把身子一低躲过去，抬脚就踹到月儿嫂子的腿上。

    她观察过了，那女人又高又膀，肚皮比母猪的都厚，要是踹肚子上，不但没有杀伤力，那后坐力都能给她自己干个跟头。

    所以最佳选择就是踢膝盖。

    一脚下去，孔月儿嫂子疼得哎哟一声，回头推了自己男人一把，“你死人啊，还不赶紧给我她！”

    孔月儿大哥是个孬包，可再没能耐也知道娘们架男人不能掺和，所以刚才一直在精神上支持媳妇，没出过一声。

    现在被媳妇点了名，只好硬着头皮上。

    许北慌不择路跑到了大道中间，却听到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差点被县上回来的大客车给撞到。

    她赶紧退回来，正巧被孔月儿他哥一把给抓住了胳膊。

    孔月嫂子也赶到了，伸手薅住北的头发就要动手。

    张娇扑过来拉着孔月儿嫂子，“你凭什么人！”

    却被孔月儿嫂子一推，直接出去好几米，撞到了一个土堆上，当时疼得就不出话来了。

    许北头发被拉得生疼，心想完蛋了，这一疙瘩一块的，今天算是交待这里了。

    她闭上眼，想着别亲眼见巴掌落下来，可能会少点心理障碍。

    耳边掌风响起，她却听到一个男人低沉的厉喝：“放开她！”

    这声音……

    紧接着，孔月儿大哥和嫂子都啊地惨叫一声，许北随后觉得身子一松。

    她猛地睁开眼。

    只见卫川一手擒着孔月儿大哥的肩膀，一手紧紧抓着孔月儿嫂子扬起的手腕。

    他剪了新发型，寸头，没戴帽子，面上的线条更加刚毅了，两道浓眉微蹙，释放着恼怒的情绪。

    而他这种恼怒又被一种沉稳给包住了，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傲慢不羁。

    这让人感觉到，他处理手里的两个人，就像捏死两只蚂蚁一样简单。

    许北懵了，不是做梦吧。

    他怎么会在这里。

    “卫，卫川？”许北掐了自己一下，疼。

    卫川将冷对孔月儿大哥的眼神挪到许北脸上，表情忽然变柔和了，“是我，我回来了。”

    不知为什么，许北穿越过来这么久，无论遇到什么难事，哪怕被王桂珍毒都没哭过，可这一刻，她鼻子忽然酸了。

    眼泪控制不住往外狂奔，她红了眼眶，却死死咬住嘴唇，倔强地昂着头，不让它们掉下来。

    不能哭，不能哭，你不是靠哭驳取同情的许北了。

    不能哭。

    卫川看着眼前的河豚都快把嘴唇咬破了，心疼极了，如果没有这些人在，他一定会把她拉进怀里哄一哄。

    可这个时代不允许，眼下的情形也不允许。

    许北到底把眼泪逼了回去，哽着嗓子问了一声，“你，你不是不回来过年了吗？”

    卫川声音温暖得很，“计划有变，所以回来了，过会儿跟你解释。”

    孔月儿嫂子一看，这还聊上了？

    她破口大骂，“看见没，看见没？这俩人什么关系，卫川回不回来过年许北都知道？许北你个臭不要脸的，还敢你没抢人对象？”

    卫川偏了偏头，眉头拧得颇深，冷冷的调子响起来，“注意你的措辞，我从来不女人，不过……”

    不过我今天想破例。

    他话没完，旁边突然有个男人伸出一只手来，掐住孔月儿嫂子的手，轻轻一掰，道，“不过，我和卫队长不一样，我专爱女人。”

    许北一看，那男人身材跟卫川很像，长得不错，看着年纪比卫川稍轻点，背上也背着地质队的背包。

    孔月儿嫂子疼得妈呀一声，一下子跪倒地上，彻底怂了。

    她眼泪流到满脸横肉的沟壑里，简直丑得别具一格，“卫，卫川，嫂子没别的意思，你看看你跟月儿处得好好的，这许北硬往里掺和，要不是她，你和月儿这婚期都该定了吧，你你也是，这丫头名声这么臭，你怎么就跟她牵扯上了呢。”

    这时，屯子里又跑出来一些人，有赵临和范丽霞，还有黄枣花和卫家的人。

    卫童最先冲上来，冲孔月儿嫂子大喊道，“你放什么臭屁呢，跟你了一百遍了，我哥跟许北没关系，我哥跟孔月儿没成不是因为许北，我哥是那样人吗，你这人属驴的，要犟回自己家犟，盯着我哥不放干什么！”

    “就是就是。”赵金霞在旁边溜缝儿，“她嫂子你是不是误会啥了？”

    “误会？你们他俩没事，那卫川为啥给许北写信，那信现在就揣许北兜里呢，她敢拿出来给大家伙看看不？我误会，刚许北一见卫川的面就问他过年不是不回来了吗，许北咋知道的？”

    “那是因为我家人不会写字，跟我哥通信都是许北代写的，前些天我哥来过一封信，过年不回来了，信是许北帮着念的，她能不知道吗？”卫童恨恨道，“你就是条疯狗，天天乱咬人！”

    而后又跟北，“北姐，你把你刚收的信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许北掏出来，递给范丽霞。

    范丽霞接过一看，“这不写着许北收转卫童吗，这是卫川写给家里的信。”

    孔月儿嫂子傻眼了。

    她身子一软，一屁股瘫地上。

    卫川和身边的王炎把手松开，孔月儿和她哥来拉月儿嫂子。

    卫川喊住孔月儿，“你家的信我收到了，我没回信，是因为我觉得我不回信你们就会明白我的态度。孔月儿同志，你是个好姑娘，但我们之间从没有过交集，更谈不上感情，我知道你也是被家人所迫才同意跟我相亲，今天咱俩就把话明白了，今后我们只是好同志的关系，咱俩都是自由的。”

    卫川这话已经给足了孔月儿面子。

    孔月儿被这一幕幕快击疯了，她跟个木头似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拉起她嫂子准备回家的时候，孔月儿嫂子忽然回过味来，指着赵金霞就骂上了，“你个遭瘟的娘们，你明知道许北帮你家给卫川写信你不告诉我，还撺掇我让月儿给卫川写信，你肠子烂透了！要不是你，能闹这么大误会！我撕烂你的臭嘴！”

    她一个箭步蹿起来，就往赵金霞身上扑，赵金霞吓得直往卫童和范丽霞身后躲，可卫童范丽霞自动给孔月儿嫂子让路，众人“一个没留神”，赵金霞被孔月儿嫂子狠狠扇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