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朝她嘴上啃, 刘红梅拼了全力推开他，退到门边去。

    她浑身发抖，但事情没弄明白, 她舍不得离开, 便恶狠狠地盯着楚向宇。

    “少耍流氓，你，是不是范守义帮你弄的名额, 然后你们俩合起伙来骗大家，是你什么鬼二哥给你腾的地方？”

    “嘁！”

    楚向宇嗤笑一声, 也没再为难刘红梅，继续收拾他的东西，“刘红梅，你都能有个家里弹琴的亲戚了，我就不能有个受工伤给我腾地儿的二哥？我妈没生，我伯伯姑姑姨妈舅舅啥的, 就不能给我生一个二哥？”

    “你少唬人, 现在一个工位至少千八百块, 人家能白白给你？”

    楚向宇收了笑意, 眉头拧紧，“那这就是我自己家的事情了, 没必要跟你多, 你要是怀疑我和范守义有猫腻, 那你就去公社告吧。”

    完他便不再答理她。

    刘红梅见他这个态度, 似乎这事真和范守义无关。

    估计就算去公社上告也是临死哈欠白张嘴。

    弄不好还会惹自己一身不是。

    于是渐渐冷静下来，呆立了一会儿回屋了。

    傍晚那顿饭楚向宇没在院儿里吃，他也学张娇上供销社买了点东西，去大队和公社领导家里感谢这些年的照顾, 顺便在范守义家吃了点，还喝了点酒。

    回知青院时已经九点多了，刘红梅那屋熄了灯，楚向宇便回屋，脸也没洗直接进被窝了。

    睡意很快袭来，他刚要眯着，门便被人推开。

    楚向宇登时惊醒，“谁？！”

    “是我。”刘红梅低声回答，顺手关门，还从里面闩上了。

    刘红梅刚洗过澡不久，身上还有股香胰子味儿，让体温一烘，顺着楚向宇的鼻孔钻进心里并顺势下行。

    月光从窗外酒进来，照在刘红梅露出的半截胳膊上，楚向宇呼吸不稳，问她，“有事？”

    刘红梅在他床铺边坐下，低垂着头，“楚向宇，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只是不想承认罢了，现在你要回城了，我想了好久，要不，咱俩就把关系确定下来吧。”

    她的声音莫名湿滑，楚向宇喉头滚动，恨不得直接把她拉被窝里去给办了，可最后他还是掐了自己一下，迫使脑子清醒。

    他向床铺里面挪了挪，拉开俩人的距离，“刘红梅，跟你实话吧，我妈给我找对象了，这个工位就是我对象她二哥受伤后腾出来的，我回城就得结婚，所以咱俩算是有缘无份了。”

    他不是不清楚刘红梅心里的算。这时候把她办了，万一她赖上自己，要怎么收场？

    刘红梅身上直颤，“你，你的是真的？你真有对象了？”

    “骗你干什么？！”楚向宇怕自己受不了她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再犯错误，赶紧钻被窝里蒙上头，背对着她，“你赶紧回去吧，帮我把门带上。”

    刘红梅声啜泣了一会儿，只好拢起衣裳，起身回自己屋了。

    *

    第二天一早，楚向宇坐上大客车回城，马青他们的采访也正式启动。

    许北做了一上午月饼，马青和徐除了上厕所，几乎是寸步不离。

    傅主任不用拍照也不用记录，便只用他那双慧眼到处撒目，同时嘴也没闲着，一会儿塞块熏鱼，一会儿扯个鸡腿，再不就吃块月饼来块绿豆酥。

    吃也不白吃，他大早上就把这几天的出差补助拿出来给许北了，北不收他便她嫌少。

    一直坚持到许北把那十五块钱放口袋里，他才安心——于是吃得更心安理得了。

    因知道有记者在北家跟踪采访，大队上的气氛陡然凝重起来。

    队员们一个个都收拾干净利索的，时不时找理由往北家跑，还带点拿手菜来给省报记者品尝。

    许北差点被错觉洗脑，以为自己受欢迎的程度已经满星了。

    聂大柱媳妇便是其中之一，今儿起早上山采了一筐蘑菇给送来了，要让省里来的记者吃点新鲜的。

    许北收下后给回馈了一斤月饼，大柱媳妇浮夸地推脱一番才勉强收下，要不是李三春跟她叫大嫂，许北真怀疑眼前这个根本不是想讹自己十块夹袄钱的大柱媳妇。

    送走大柱媳妇，许北开始准备午饭。

    主食除了两大盖帘的饺子，许北还焖了白米饭。

    菜做了六个，有锅包香菇，牛肉煲，香酥茶树菇，麻辣豆腐，红烧鸡块，排骨炖豆角。

    菜式不多菜量却大，加上现成的咸菜，足够院儿里的人吃得肚儿圆。

    许北发现卫川喜欢用菜拌着米饭吃，所以每天下厨时不由自主便会做一道能拌饭的菜。

    今天做的就是牛肉煲。

    是许北从超市里拿了牛排酱加上洋葱粉丝平菇和牛肉卷一起炖出来的，味道偏甜口，和米饭拌在一起那是一绝。

    徐盛了一大碗米饭，在牛肉煲里舀了一勺，连菜带肉浇到米饭上拌好，吃了一大口。

    平菇和胡萝卜吃起来有点脆，粉条却是黏糊糊糯叽叽的，加上软软的洋葱和韧劲十足的牛肉卷被浓稠的汤汁裹着进嘴，香气直冲脑门，舒坦得他差点喊妈。

    “北同志，这菜真是绝了。”徐咽下一口，竖起大拇指，“没想到牛肉跟粉条炖一起这么好吃。”

    “我家里没有年糕，要是有的话，加点切成片的年糕进去更好吃。”许北告诉徐。

    “我家有年糕，等回去让我妈试试。”徐又夹了块排骨吃，“不过上次你教我包那豇豆包子，我妈做出来可照你做的味道差远了。”

    马青闻言直点头，“可不是，我回去也做了，根本不是那个味儿。”

    傅主任不懂厨艺，也懒得讨论这些，他一边吃一边想的是，如何能让许北的手艺出现在省城。

    他总感觉这姑娘有股深藏不露的劲儿。

    别的不，就那道家家都能做出来的排骨炖豆角，就是他这么多年吃过最好吃的。还有今天的饺子，皮薄馅大一咬一包汁儿，他都恨自己胃没办法多吃几个。

    因为范守义和许正茂吃饭时候爱吃生蒜，桌上的没一会儿吃光了，所以王桂珍跑去厨房拿出一个口袋来，把蒜瓣扔到里面，搓搓搓，没两下就搓出一把干净蒜瓣来。

    马青很感兴趣，给嘴里塞了两块锅包香菇问王桂珍：“大姐，你这口袋是专门用来扒蒜的？”

    许北一看。

    那是她从超市拿出来的搓澡巾，还没等用就让王桂珍发现了，那天她正好在厨房扒蒜，王桂珍来问这口干啥用的，北随口撒谎搓蒜皮的。

    结果王桂珍真就把蒜扔进去搓，没想到还真挺好使。

    王桂珍把搓好的蒜洗干净拿回来，跟马青，“这东西可好使了，等你回去时候，让北给你拿两个使。”

    马青把搓澡巾拿过去翻来覆去地看，嘴上那怎么好意思。

    许北看她是真喜欢，便直接回屋翻了三个干净的出来，给他们一人送了一个。

    傅主任接过，反问许北，“北同志，你想没想过把货卖到省城供销社去？”

    许北把盘子里的饺子折到另一个盘中避免粘连，笑着回答，“暂时没想那么远，眼下县供销社的货我供起来也踉跄，腾不出人手来多做。”

    “你再找些人来帮忙。”

    “找人倒是可以，可我家厨房就这么大，锅就那几口……再了，省城那边没人跟我对接，这酱肉熏鱼也不方便运过去。”

    从早平县坐火车过去八个多时，天气稍热点东西就得变质。

    傅主任却不这么认为，“你做的月饼和酥皮点心都禁放，不如拿这些去试试？”

    北本想拒绝。

    她现在白天忙得脚不沾地，晚上还得复习准备明看看高考，实在分身乏术。

    不过看傅主任恳切的眼神，又不忍心驳他美意，便如果傅主任能帮忙联系，试一试未尝不可。

    马青这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喝了些饺子汤后，“傅主任，您舅子媳妇不是在供销社上班，让她联系一下不就成了？”

    傅主任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傅主任心里有自己周密的安排。

    他这边报纸上对许北进行了大肆宣传，笔下的美食不但味道好还被上了省先进的烙印，一旦出现在市场上，必定受到追捧。

    他如果真能促成此事，光是提成，都能拿到手软。

    *

    傅主任他们在柳树大队采访了三天，收集了满满的第一手材料，这期间还有二十多个村民贡献了自家拿手菜，虽味道赶不上许北做的，但也很有特色。

    马青给这些人都拍了照，范守义特意跟大家明，此次有机会上报，全因为许北的提议。

    许北的口碑因此又迈上一个新台阶。

    送走傅主任的第二天中午，许北做了孜然牛肉和萝卜汤，自己吃了点，包去卫川家。

    走到卫生所附近时突然想起许老太这几天有些咳嗽，便想去买点药，正好看到卫童从路上过来，于是把饭菜交给她，“我先去卫生所买点药，你带着饭先给你哥送过去吧，别饿着他。”

    卫童看起来蔫蔫地没什么精神，许北急着买药也没多后，安排好后进到卫生所里，跟曲大夫了许老太的症状，付钱开药。

    她正往心里默记用法用量，便听得里屋有人喊她名字。

    进去一看，赵临正坐在病床上吊点滴。

    点滴瓶子是玻璃的，用一个网兜吊着，下面的点滴管子是那种黄色橡胶的。

    这东西不是一次性的，用完后要高温消毒后再给下一个病人用。

    “赵临哥？你怎么了？”北见他面色萎黄，问道。

    “感冒好几天了嗓子也发炎了，一直发烧，今天撑不住了过来一针。”赵临嫌弃地看一眼胶皮管子。

    显然要不是病得太重，他一定不会来吊这个玩意。

    他有些虚弱，话声音也很沙哑，完后拍拍病床，“你坐，我跟你会话。”

    从去年许北给他做了心理治疗后，这两人过的话怕是几个巴掌就数得过来。

    虽然每天许北去供销社取花生和鸭蛋都能见面，但通常两人就点个头，有事许北都直接跟范丽霞。

    “有事？”许北靠近了些，但没坐下。

    赵临仰头看看她，苦笑一下悄声问许北：“我这些天发烧，身上难受心情也不好，总是想起你嫂子，昨晚梦见她又结婚了。”

    许北：“……怎么的，你要去送亲？”

    赵临一口气差点撅过去，哀伤地问，“你咱俩这过来一年多了，你嫂子会不会又改嫁了？”

    许北哭笑不得：“你嗓子发炎是因为想这事想上火了吧？我嫂子要是知道你刚穿过来一个月就结婚了，她不得更上火？”

    这么一，赵临心理仿佛平衡了些，但嘴上却不承认：“那我不也是迫不得已……”

    许北真想骂他一句你就是犯贱，自己为了生存选择结婚，人老范家对你一百个好，你还弄个迫不得已？

    她把声音压下去，“怎么当初丽霞姐拿刀架你脖子上逼你洞房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一年多相处下来，许北发现范丽霞那人虽然把赵临当食儿护，但总体来讲人品非常不错。

    赵临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咳两声。

    许北也没算跟他继续啰嗦，“赵临哥，你就不用惦记我嫂子嫁不嫁的事了，她能守寡一年再找那就不错了，现在啥啥都提速，那再嫁不也得提速？”

    完，她拿着自己的药走了。

    赵临：……

    他发现他现在就不能跟许北唠嗑，她魂穿过来了，可人完全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