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指环战结束没有两天,门外顾问和巴利安先后离开了日本,并盛重归于宁静之中。
“真的不回意大利吗,阿纲?”迪诺坐在矮桌一方,看着奋笔疾书赶作业的山本和陷入补习地狱的泽田纲吉,“我来这个话有挑拨的嫌疑啦,但费迪里格那家伙,你真的放心把彭格列交给他吗?”
指环战结束之后,泽田纲吉本应该立即回意大利举行明面上的继承仪式。
但少年拒绝了,现成的理由也很多,他太年轻、在家族里毫无威望根基、守护者们没有成长到能跟随辅助他的程度、学毕业证书都没有,总之三言两语先将家族委托给了费迪里格。
费迪里格当时也露出了十分费解的表情,卡顿了三四秒之后,才反问泽田纲吉知不知道自己在什么。
“费迪里格对首领的位子有兴趣的话,上位的就不会是科里安了。”
泽田纲吉当然知道自己在什么,以最后的结果来讲,让现在的他去继承那个庞然大物与费迪里格代为掌管到底并无两样,而前者只会让他非常被动。
“要是费迪里格在你回去前有了野心了呢?”
泽田纲吉一怔:“还有这种好事吗?”
“噗哈哈哈阿纲是真的很不想去了!”埋头赶作业的山本憋不住笑地抬起头来,将手臂搁在泽田纲吉肩膀上,“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啊,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学了,阿纲应该也是读并高吧?如果能和你分到一个班就好了!”
着话,房门便被敲了两声推开了,带了果汁上来的薄野翎和狱寺隼人走进房间。
“这家伙……”看着山本武对着十代目又是一副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的样子,狱寺隼人暗地嗖嗖就飞过去两把眼刀,但奈何对方全然没有在意,还问他是不是没睡好怎么眼睛抽筋了。
在山本和狱寺的日常吵闹声中,薄野翎放下果汁,坐下来看了看泽田纲吉目前的学习进度。
既然要读高中,对落下的初中课程进行补习便必不可免,只是离开学只有一个多星期了,临时找老师根本找不到。
山本和狱寺虽然很积极地提出可以帮忙,但他们俩的补习方式一个靠拟声词一个浅入深出都叫人难以理解,最后只能泽田纲吉自己看山本武以前的课堂笔记自学。
“果然,这么短的时间里想把别人三年的学习内容都补上、哪怕只是大概理解一下,还是太困难了吧。”泽田纲吉感觉头大。
“没事的!区区初中课程而已,十代目一定可以的!”狱寺干劲十足地鼓励着。
“狱寺得对,阿纲就你好好加油吧。”矮桌靠迪诺那边的空置桌面突然开一个正方面的孔洞,喝着咖啡的婴儿从洞里升出来。
迪诺惊愕,“Reborn你是什么时候在阿纲的房间里做的机关啊!”
“昨天外墙翻修的时候。”
“你别当是在加百罗涅一样啊,阿纲现在可是彭格列的Boss。”
“我有问过伯母,可不可以在家里装点方便我行动的机关,她非常高兴地同意了哦。”
你好歹问问阿纲的意见啊。
迪诺满心无奈,但鉴于自家老师的脾气,再下去很可能会被对方以「抓着无聊的话题纠缠不休的男人非常讨人厌哦」类似这样的话收拾一顿,他还是安静下来,朝泽田纲吉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应付完了迪诺,Reborn看向薄野翎,继续道:“男生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烦恼吧,阿翎。伯母刚刚出门给你买了条新裙子,现在去试一试吧,适合的话今晚刚好就能穿了。”
“今晚?”泽田纲吉看向薄野翎,“阿翎要去哪里吗?”
“今晚夏日祭啊,阿纲还不知道吗?”山本武爽朗笑着,“我家那边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发夏日祭的宣传单了,听还有烟火大会哦。”
“你是孩子吗?烟花有什么好看的?”
“欸,可是我参加过一次烟火大会,觉得烟火真的很漂亮呢,隼人。”
“因为你也是笨蛋。”
泽田纲吉听着其他人谈话,察觉到他们言下之意,不由问:“大家,是约好了一起去吗?”
“是哦~”Reborn回答他,“也想叫上阿纲你来着,但是离开学已经不远了,阿纲你看了两天书好像进展也不是很好,为了不扰你学习就没有叫你了。”
“嗯,实在太可惜了,阿纲也一起去就好了。”山本跟着点头,满脸惋惜。
不,这是阴谋。
泽田纲吉盯着桌子上那个满脸天真一副大家都是为你好模样的婴儿,虽然很想揭穿对方,但从认识以来数次被坑的惨状作前车之鉴,他还是不太敢和魔鬼硬杠。
见薄野翎言笑晏晏地起想去看烟火这回事,他试图曲线救国:“一晚上应该也没什么。”
“学习就是要一刻都不能放松哦。”婴儿的眼睛黑黝黝地回视着他,“不过阿纲应该也想和大家一起去吧。这样吧,我先用初一的内容出个综合卷,五点开考,如果阿纲能及格的话,就证明阿纲的学习进展还不错,晚上就一起去祭典吧!”
“太好了,十代目!”全然不觉自己被牵着鼻子走的狱寺握拳,“只要及格今晚就能一起去夏日祭了!”
眼看大家都期待地看过来,很希望他也能一起去的样子,泽田纲吉长长叹口气,妥协点头,“知道了。”
应下的时候泽田纲吉就察觉到不会轻松,但现实比他想的还要难。
他从中午开始看书做题,本来要学的知识点就多,蓝波还在身边吵闹,虽然很快被狱寺抓住教训,但这两个家伙又战况升级炸塌了临窗的半面墙,最后狱寺按着被收拾了一顿的蓝波一起土下座对炸墙的事道歉。
泽田纲吉焦头烂额的一边学一边还要处理不时的突发状况,五点开考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看透了结局的身心俱疲脸,但看到卷面,他还是愣了一下。
“最好还是抓紧时间哦。”Reborn坐在矮桌侧面保养枪支,“对了,字要还是像之前一样难看的话,不管答案怎么样我都只会给0分。”
泽田纲吉拿起笔,低头看卷,声音似乎是因为从胸腔发出而显得缓而轻,“我知道了。”
像是松口气的感觉。
紧锣密鼓的考试持续了一个钟头,险险踩线及格的泽田纲吉才被放下楼。
大家都在楼下等他了,狱寺看到他就大声喊了句十代目,下午还跟狱寺闹得不可开交的蓝波正呆在狱寺肩膀上吃棒棒糖,大家听到声音转过头,笑着招呼他赶快一起出发。
肩膀上带着Reborn的泽田纲吉刚准备汇入伙伴们中,就看见人群中的薄野翎也回过头来笑看着他。
薄野翎换了新裙子,蓝底的露肩连衣裙,裙摆往上蔓延交缠着莹白的纤细光蔓,长发也做了编发,细细的发带像被雨湿的花骨朵一样在耳畔垂下一个蝴蝶结。
明明只是稍作扮,却一时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银发的少媚眼含笑,有如蜜糖,却只是催促他,“走吧,哥哥,我们一起去看烟花。”
泽田纲吉垂了垂微微动容的眼眸扫向地面,这个动作似乎有掩饰什么的意味,但他很快又重新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微笑,“嗯,走吧。”
时间过了六点,离傍晚已经近了。大家成群的走在街道上,闲聊或讨论着一些关于夏日祭的事,身处其中倒真能感觉到几分家族的凝聚力。
Reborn坐在泽田纲吉肩头,侧头看走在旁边的薄野翎,少女今天少见的编了发,露出白净的耳畔和侧颈。
她正在和碧洋琪着今晚是不是该穿和服这个话题,耳边的蝴蝶结随着走动轻轻摇曳,仔细看能看见少女耳朵的形状有些特别。
他端详了两秒,正与碧洋琪话的薄野翎便似有所觉地望过来,眼带询问的意味。
倒没有装作无事发生,面对少女的目光,Reborn神情仍旧,“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戴耳坠也许会很适合。”他帽檐上的列恩也动了动尾巴。
薄野翎还没回话,就感觉身侧的碧洋琪产生了些微妙的情绪变化。
“Reborn的对呢。”薄野翎被大姐姐揽住肩颈,这样的动作让她的步调不由慢了些许,错开了泽田纲吉身边。
带着护目镜的碧洋琪弯着一抹笑,紧接着看向原本跟在斜后方现在逐渐与她们并行的狱寺隼人,问:“对吧,隼人?”
?!
大概没想到会扯到自己,狱寺隼人对上碧洋琪的视线时下意识想撇清自己,但目光在薄野翎的侧脸一扫,嘴边的话却像是和投去的目光一样被轻微的烫了一下,他对自己的反应举棋不定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回答的时机,便干脆闭紧嘴巴。
一行人到达举办夏日祭的神社山脚时,天已经黑了,路边大大的摊位摆了起来。
写着「祭」的红灯笼从路的这头挂到另一头,又从神社的山脚直挂上山头,映亮了通往神社的台阶。
游人如梭,第一次看这种场面的迪诺眼带新奇,但最兴奋的无疑是蓝波,家伙的眼睛已经被路边各种吃摊位黏住了。
他兴冲冲地指着路边的铁板烧喊着要吃,却被狱寺无情拒绝,最后气呼呼地揪着狱寺的头发哭闹起来。
狱寺抓狂:“放手……混蛋,啊啊——可恶,快放手啊蠢牛!”
蓝波和狱寺闹得有点大声,路人也纷纷驻足。薄野翎刚想去抱蓝波,就看见山本武已经买了几串铁板烧回来。
笑容清爽的少年轻松安抚了任性的熊孩子,让狱寺成功把家伙从头上薅了下来。
蓝波不再闹了,对他们不停侧目的人群也慢慢散开,薄野翎正松口气,就见山本武回过头,又朝她递出一根苹果糖。
“阿翎忌口的食物好像很多,但这个应该可以吃吧?”山本武盯着苹果糖,露出考虑的神色,但很快确定了什么一样,冲薄野翎露出一个过于灿烂以至于有些傻里傻气的笑容。
“嗯……”薄野翎也忍不住笑起来,随后接下红彤彤的苹果糖,轻声道谢。
“阿翎……”泽田纲吉的声音破了两人隐隐的氛围,薄野翎看过去,就见自家哥哥随手指向路边的摊,“要……捞金鱼吗?”
“十代目的对。”飞快响应的狱寺隼人从山本武和薄野翎中间挤过去,头也不回地抄起网,“来捞金鱼!”
“捞鱼的游戏吗?”迪诺也笑着从两人中间走过,“看上去很有趣,那我也来试试好了。”
“嘛——”见薄野翎也看过去,山本武站在原地笑了笑,之后也走向摊,眼神带着平常棒球时会不由自主流露出的认真,“不管是什么游戏,我都是不会随便认输的啦。”
捞金鱼比赛在男孩子们奇怪的气势下莫名其妙的开始,最后却以谁都没预料到的速度飞快结束。
毕竟薄野翎的网一伸出去,金鱼们就使出鱼跃龙门的气势往她网里跳,这样不要什么捞金鱼比赛了,老板连生意都不用做下去了。
不好让人为难,薄野翎最后拿着摊主送的一袋鱼离开了摊。
“这样看来,最厉害的是阿翎呢。”Reborn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浴衣,他摇着祭典扇子扫了一圈少年们的表情,语调愉悦,意有所指。
被他扫过的少年们要么若无其事装作当场失忆,要么一副难以启齿的别扭表情一言不发,只有山本神经大条地摸着头哈哈笑了两声,“阿翎确实很厉害……但怎么呢,有种一球落空的感觉,好奇妙呢。”
狱寺隼人抬杠似的嘁了一声,看向别处。
薄野翎倒没注意男孩子们的表现,她正啃着苹果糖看手里举起的金鱼。
胀鼓鼓的透明防水袋里充了气,上面系了条红缎带,还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看着里面怡然自得摇晃着尾巴游动的金鱼,鱼注意到她,摇着尾巴想游过来,却撞在袋子内部,懵懂地盯着薄野翎吐泡泡。
晚风轻轻吹拂起来,吹得路上的祭典灯笼微微摇晃,还在看金鱼的薄野翎视线一滑,忽然注意倒透明防水袋正对着的另一方,那隔着袋子看显得有些模糊的通往神社的山路上,正静静站着一个奇怪的人。
那人也面对着这边,像是在看自己。
薄野翎放下金鱼袋定睛望去,却见通往神社的台阶上仍被灯光照耀,除了些许游客,不见刚刚看见的人。
薄野翎想了想,重新将目光放回因为蓝波要掏火箭筒去射路边气球摊而又闹腾起来的众人。
“这个不行,蓝波。”泽田纲吉努力把火箭筒按回蓝波的爆破头里去,狱寺一边数落着让蓝波少给十代目添麻烦一边也也上手去帮忙,只不过是想用自己顺手的武器气球的蓝波嘴巴一撇就要闹脾气,泽田纲吉只好无可奈何的承诺会帮他拿到他想要的甜品券。
只不过是射击气球的游戏而已,距离也不远,虽摊主的仿枪比实物轻了不少,但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不知道为什么,握住枪柄瞄准的时候泽田纲吉脑袋里闪过了一些画面,他下意识侧头看了薄野翎一眼。
“十代目……”泽田纲吉的动作很隐蔽,但狱寺隼人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稍许犹豫。
虽然不知理由,但合格的左右手就应该为首领分忧,狱寺敏捷地从身上掏出炸弹夹满十指,恭敬道:“这种事果然还是我来为您处理吧!”
你这不是跟蓝波一样了吗!
泽田纲吉止住吐槽的欲望,急忙制止了狱寺隼人,才继续举枪。
啪、啪、啪、啪——
气球爆开的脆响一声接一声,泽田纲吉几乎弹无虚发地完胶弹,后面的伙伴们非常捧场地为他喝起彩来。
蓝波跳上摊位去接了摊主笑呵呵递来的甜品券就想去换甜品,泽田纲吉去看薄野翎,却发现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少女已经不见踪影,放置在凳子上的袋子里只有金鱼在游曳。
“阿翎?”
在热闹的街道外,薄野翎走在黑暗寂静的树林中。
她身上还笼罩着既属此世又不属此世的气息,就像有一层膜带着轻微的违和感将她与周遭隔离开,以至于她离开同伴一路走来都没有任何人发现她。
这是法则魔女的气味,是母亲在呼唤她。
薄野翎尚在思索母亲呼唤她的缘由,就看见引她过来的人已经站在前方。
那是个穿着连帽外套的少年人,光线太暗分不清衣服的颜色,只见他兜帽盖在脑袋上,露出一张与魔女肖似的清秀脸庞,沉静的黑眸此刻正注视着她。
“母亲?”即便性别产生了变化,但气息和感觉仍是相同的。
“她让我来帮你。”少年语句清淡,如珠落玉盘,“破坏了原本世界线走向的人已经死亡了,而你也不能继续在这个过去的世界逗留,我要把你送回你该回的时间线了。”
少年话得过于简洁淡漠。
一个活在薄野翎梦里的人突然来到现实,改变了她珍重的人们的过去,又在拼命来到日本见她前猛然死去。
薄野翎在梦境里找不到公主后就已经有太多太多疑问,而答案几乎条条指向魔女,但此刻纠结因并无作用,答案什么都可以再问,薄野翎必须先把果弄清楚。
“我该回的时间线。”她问:“是我原本的时间线吗?”
“是现在这个过去发展出的未来的时间线。”
薄野翎心里轻微的酸涩了一下,即使早有预料,但她所认识经历的那些人与事真的被彻底抹消这件事还是叫她滞涩难言。
在黑暗的街头带她回家的妈妈、总是温柔的纵容着她的哥哥、还有爸爸,Reborn,迪诺,即便薄野翎要回去的未来仍存在着他们,但与薄野翎一起生活过经历过的那些人,也确确实实的像清的露水一样蒸发不见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薄野翎想要挣扎,“过去被改变,到底是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如果我再回之前发生改变的时间线,找到多余的人不让她影响过去,未来能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
“你做不到那种事,在你回去的同时,蝴蝶效应就已经再次产生。”少年静静看着她,沉默几秒后又继续,“但我可以帮你拜托魔女去试试,她很擅长导正因果。”
“母亲可以吗?”
少年顶着薄野翎亮起来的眼睛风轻云淡地点头,“不过,这么做能成功的话,你回到这个地方所发生的一切,也会因为时间线重置而消失,你要这么做吗?”
薄野翎很想点头,她来到这里本来就是意外,如果能用这短短的几个月去换未来……
“还没找到阿翎吗?”泽田纲吉已经在神社找了一圈,下来就看见同样毫无所获的山本和狱寺。
举行祭典的街道也就两条,他们已经从头到尾跑了几遍,问了不少路人。
银发少女的相貌出众,路人们大多看见过她和男孩子们一起游玩,却也都表示没瞧见独自离队的少女。
家里过了电话,迪诺也沿着回去的路去找了,可到现在仍没有什么反应。
“我再去找一找,十代目。”见都没消息,刚跑完一圈还威胁了路人的狱寺隼人又立刻转身。
薄野翎不会玩突然消失,她总是寸步不离地、在转头就能看见的位置注视着大家,在大家还找不到目标的时候会轻盈地走在前头,在大家坚定了信念后也会安静退居后方,不会任性也不会胡闹,温吞体贴地支撑起这个初成雏形的家族里最柔软的一部分。
这样的阿翎是不会玩什么突然消失的游戏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阿纲、阿纲!”泽田纲吉回过神来的时候,山本不知何时已经单手搭上他的肩膀。
一向开朗的少年担忧地看着他,察觉他回神,压下眉宇间的忧虑朝他露出一个乐观的笑容来,“别太担心,不定是阿翎忽然有什么急事,她没有手机,肯定一下子没法联系我们。我们再分开找找吧。”
他们着话,旁边已经有不少游人向山脚聚集往高处登去,穿着浴衣的男女们嬉闹玩笑着,笑声从两人身畔滑过。
烟花已经要开始了。
而此刻的树林十分沉默,兜帽少年已经等了许久,见薄野翎不出声,耐心问:“怎么了?”
“没有。”薄野翎低着头,“只是,在想自己有没有资格做这种事。”
是啊,对她来也就是短短几个月罢了,可对其他人不是这样的。
像泽田纲吉,时间线的重置等于抹消了他的命运被改动后发生的所有事。
尽管那些事情痛苦、煎熬,尽是些叫人觉得难过的回忆,可是也有他的努力和挣扎,有内心深处不愿衰败的善良与不忍的种子,有为了想要的未来拼了命去反抗的坚定和觉悟,有和朋友们一起欢笑的瞬间。
而这些痛苦快乐、悲伤绝望,是薄野翎能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有权决定抹消的吗?
兜帽少年一直很安静,他将薄野翎的所有反应映在眼睛,然后眉眼淡漠的少年忽然微微笑了一下。这一下让薄野翎回过神来,“抱歉,我太麻烦了。”
“确实有点。”少年清冷得如秋雨一般的眼睛却有了些回温,“你这样把我的任务时间拉长,会显得我效率很低,年终考核的时候名次会掉。”
“啊,对不起?”
“嗯,我接受了。”少年柔和地看着她,“为了让大家回到真正属于他们的人生轨迹中,你一定要重置时间线,虽然擅自抹去别人的记忆确实是不好的事情,但这份记忆存在与不存在也是两种概念。”
少年抽出一柄银白的枪来,走近薄野翎,“抱歉,我用不太顺手这个,需要靠的近一点。”
咻——砰砰砰。
夏日祭的第一枚烟花升了空,绚烂地绽放开来,映亮了等待许久的男男女女们的脸庞,映亮了紧皱着眉头在人群中穿梭的狱寺隼人,映亮了还在向摊主听的山本武,映亮了带着蓝波四下寻找的泽田纲吉,也短暂地映亮了树林。
薄野翎抬头看了看,忽然想起早上还和大家一起看烟花的事,“我还没和大家道别。”
“不必道别,明天就能见面。”少年将枪口指向薄野翎的心脏,“睡一觉吧,带着大家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