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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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心疼她◎

    临近巳时,一行人从驿站出发,开始向河川行进。

    姜娆一个人安静坐在马车里,久久思索,却仍探究不明苏美人方才对她的一番话,究竟是何意味。

    她口口声声怨皇子无情,暗指的究竟是哪一位?

    是僅朝的皇子,还是她母国的旧人?

    车马一路颠簸,姜娆撑头斜卧在软榻上,想着想着便不自觉睡了过去。

    她身子实在是倦怠得厉害,昨天白日里已经辛苦赶了一天的路程,到了晚上还没来得及休息,便又被陈敛索求无度,霸占了她大半夜的身。

    于是,今起床的时候她实在痛苦极了,困得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若不是侍候的婢子担心她会误了陛下定好的时辰,好歹地一直催着她梳洗扮,她怕是要犯了赖床的闺阁大忌。

    后来,当她顶着眼底青黑,脚步虚浮地走到驿站门口时,却见陈敛已然威立在侧,站于兵将之首,好不威风凛凛,神清气爽。

    见此状,姜娆心里难免有点气不过,她此刻连一点气力都没了,陈敛倒好,一点异样不见,俨然恢复了御前指挥使刚正不阿的正气形象。

    而且……他竟还敢调情一般地偷看她,姜娆忿忿地瞪过去一眼,陈敛却毫不避让,气得她当即无情地收了眸,定主意要冷一冷他。

    收了心绪,周遭安静无人扰,姜娆这一觉睡得沉久,又睡得香,等到再次睁开眼时,竟发觉天色都稍稍暗了些,她慵懒地起了起身,稍微活动了下,便伸手掀开布帘向外看去。

    队伍已经过了官道,现在是在一条林间路上,暗幽幽地有些骇人,这时,冷风忽得吹了进来,姜娆没披外衣,冻得下意识缩了下身。

    随行侍奉的婢子听到车内的动静,连忙赶了两步,上前关切问道,“姑娘可是醒了?”

    姜娆这觉睡得实在久了点,此刻难免有点懵怔,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而后才开口,“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的话,现在已是申时。”

    回答完,那婢女又紧接道,“中途路过澈水时,车队临岸休息了一个时辰,大家也用了餐食,那时婢子本来想叫醒姑娘,可冯大人嘱托婢子让您多休息会,却没想到姑娘这一觉睡得这样沉,再醒已至傍晚,现下可是饿了?”

    “冯越?”

    听到这个名字,姜娆下意识蹙了下眉。

    冯越是陈敛的副官,深受其信任,而且他还窥见过陈敛与自己在马车里的亲昵,如今却正大光明地过来嘱咐她身旁的婢子,要她好好休息?

    她气得咬牙切齿,陈敛是找人故意戏弄她吧!

    宫女却回得恭恭敬敬,“正是冯越冯大人。”

    “……”

    姜娆心中长叹,羞恼地拿起手帕挡住自己的脸,都不知道陈敛怎么与人家交代的,叫她好好休息……休息什么呀!

    正生着闷气,却突然听到腹中传出一声异响,姜娆脸色一讪,确实觉得腹中有些辘辘。

    于是只好麻烦婢女,去负责伙食的兵长那里找找,看有没有剩下什么食物,大家行路在外,衣食供应自是不比在京城家中,姜娆不想因为自己错过餐点而给下人徒增辛苦,于是便想着随便吃些,简单对付一下便好。

    “姑娘想吃些什么?”

    依着姜娆喜甜的口味,此刻特别想吃点糖糍粑,只是此番南下,行装一切从简,哪里能寻得到这道菜品呢。

    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兵长那里有什么便拿些现成的就行,大家今日赶路辛苦,咱们别再添些麻烦就是了。”

    宫女应了声,忙朝队尾的伙食班走去。

    只是,她这一走功夫不短,大概两炷香的功夫,才见她脚步匆匆地从队尾赶过来。

    姜娆看她一路跑,还红着脸大口喘着气,当即不太忍心,便邀她上车来歇一歇,只是宫女闻言却顿时睁大眼睛,面带怯意,连忙摆手推拒。

    “姑娘好心,只是……奴婢,奴婢不敢。”

    按照宫内规矩,下人们是绝不被允许上主子车子的,宫里的贵人们自持矜然,生怕奴人们将晦气沾染到自己身上,故而不讲人情的规矩颇多。

    姜娆最是不信这些,不以为然地随意找了个借口,“我这一路实在闷得慌,你上来陪我话,就当解闷了,如何?”

    宫女犹豫了下,终是妥协上了车。

    姜娆坐在正坐上端详她,看她模样拘谨地一直缩坐在角落一旁,手脚都不知该放在何处,于是便主动问她名字。

    那宫女抬起眼,怯生生的,“回姑娘的话,奴婢名叫尤,尤花殢雪的尤。”

    姜娆愣了一下,故意与她趣,“名字有些奇怪,不过倒很好听,只是这个解释出自你口,似乎过于……成熟了些。”

    看尤茫然的表情,想来她也不知那是什么含义,只是两人如此一来一回,果真叫她缓解了些惧意,又闲聊了两句,尤忙跪坐过来,为姜娆开餐盒。

    姜娆没往下看,却不禁在尤的眼睛上面过多停留了会,昨日从未认真量过,她的眼瞳居然泛着淡淡的碧色,是异域人的特征。

    她还未来得及多思,便见尤已将碗筷递了过来。

    “姑娘,趁热吃。”

    “是热的?”

    看着眼前这盘正泛着腾腾热气的糖糍粑,姜娆怔了片刻,立刻便被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她不可置信地凑近过去,又仔细盯看了好几眼。

    “兵长那里怎会有这个?”

    糍粑制作工序较为繁琐,没点功夫是做不成的,可瞧着眼前这盘佳肴,上层红糖被熬制得火候正好,糍粑外层又焦黄透着酥,显然不是赶路时能吃得到的。

    尤明显知道些什么,左顾右盼地面露谨慎,接着心翼翼凑到姜娆身边,可又不敢凑得太紧,她压低声音道。

    “是中午的时候,队伍原地休整,冯副指挥使带人去附近村庄补水,偷偷给您带回来的,刚出锅的时候更酥脆,但您那时候正睡得熟,我们便没敢扰。”

    姜娆有些意想不到,她自然清楚,冯越哪里敢擅作主张,此事究竟是谁交代的一目了然,只是……她看了尤一眼,心里顿时有些不安。

    尤立刻会意,知晓姜娆的顾虑,忙道,“冯大人救过尤的命,此番便是他安排我一路伺候姑娘的,姑娘放心,我自是嘴巴紧。”

    姜娆犹豫着没话,尤却面露苦恼。

    “还有一事……方才,我去队尾寻兵长想要回那盘糍粑,不想那么不巧,竟正面碰到了陈指挥使,吓得我当即背冒冷汗,生怕在他面前漏了馅儿,给冯大人惹来麻烦。”

    闻言,姜娆茫然了一瞬,随即稍稍松了口气,原来姑娘是以为冯越要对她献殷勤,根本不知那是陈敛的交代。

    只是她方才的描述着实有趣,仿佛是把陈敛当成了什么洪水猛兽。

    姜娆微微挑眉,意有所指地问了句,“都吓得冒冷汗了?陈指挥使有那么骇人嘛。”

    尤立即垂下头,一副明显不敢实话的模样,姜娆见状立刻噗嗤一笑,她那含怯的眼神早将她出卖了。

    看姜娆失笑,姑娘可怜兮兮地开了口,“真的有点凶。不过陈指挥使还挺好心的,见我拿着凉饭,没地方加热,便他要架火为陛下热酒,然后特意交代手下将糖糍粑热一下,所以方才才耽误了些功夫。”

    怪不得叫她等了那么久,原是被陈敛拦下了。

    看着餐盒里的热物,姜娆心头不禁泛起股暖意,想起从前与他相处时,他便总是爱问她各种问题,比如最爱吃什么口味,喜甜还是喜辣,衣服爱穿什么颜色,更爱广袖留仙裙,还是曳地金缕长裙,爱读什么诗书,喜欢什么花卉,偏爱什么乐曲……

    他方方面面都问得仔细,偶尔,姜娆也会觉得不耐烦,不想回答时,便撒着娇凑近过去亲亲他的嘴巴,不许他再唠叨。

    而陈敛也十分受用此法,每次都配合地很快噤声,娇纵着她主动献吻,而后又很快反客为主,抱着她追着欺咬,相比她的蜻蜓点水,他的粗暴劲头仿佛是要将她吃进肚子里。

    “姑娘,快些吃了吧,不然热劲又过去了。”

    尤的话在耳边突然响起,姜娆迅速回了神,脸色稍微红了些,她不自然地拿起筷子,一尝便觉得满足,可能是因为饿的缘故,此刻甜味包裹味蕾,勾着她一连便吃了三块,甜度适中,劲道十足。

    “尤,你也尝尝?”

    “不……不用。”

    尤赶紧摆手,不敢僭越,可姜娆却热情地给她夹了一块,只是她实在受宠若惊,伸过去的手都颤颤巍巍,于是刚接过筷子,手一抖,那糖糍粑便掉了下去,还弄脏了姜娆的袖口。

    “尤该死!姑娘,姑娘赎罪!”

    看她跪伏在地上,宛如惊弓之鸟的模样,姜娆便猜测出,她在宫里的日子,定是过得十分辛苦,于是心有不忍,忙将她扶起。

    安慰着道,“只脏了一点袖口,不碍事的,不信你看。”

    尤这才抬眸,可还是满满自责,“这套衣服非比寻常,是冯大人特意转交给我的,是征集到的那些民间服饰里,面料最好的一套。”

    姜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确定地问,“大家所分之物不是都一样吗?”

    尤赶紧摇头,“陛下要征集民间服饰,此事交代给了御林军,冯大人便趁机专门给您留下一套最好的,偷偷拿来叫我给您穿。”

    看着尤忠心耿耿的眼神,便知她定是误会了冯越与自己的关系。

    冯大人何至于此?还不是受了某人的命令。

    看着眼前热腾腾的糍粑,还有身上这套格外舒适的衣物,姜娆别扭地在心里哼了一声。

    看在他还知道心疼自己的份上,便暂时原谅他一会儿,就一会儿!

    ……

    两个时辰后,队伍终于接近河川。

    河川上游附近的村庄,受灾最为严重,沿途村舍房屋尽数倒塌,老百姓们住的都是临时搭建的棚子,他们大多以家为单位,一家人凑在一起烤着火取暖,连床厚实被子都成了奢侈。

    见到他们的“商队”赶至,那些抱着奶娃的村妇纷纷起身,捧着饭碗来讨食,还有些胆子大些的,竟摆出明抢的架势。

    他们不是真的作恶,只是生存甚辛。

    姜娆掀开车窗,目光外视,她头一次遇到这种悲苦场面,一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

    有几个强壮青年聚在一起,声地不知在商量着什么,然后面露凶色地想要靠近“商队”,他们个个手持着棍棒,意欲明显。

    只是他们还不清楚,眼前齐整而立的一群人,哪里是什么商队厮,他们个个都是能以一敌十的御林军高手,就凭几个壮实青年如何能轻易靠近得了。

    两拨人正僵持着,陛下突然掀帘从马车里出来,他亲眼看着灾民受难的情况,浓眉甚拧着,接着又挥了挥手,阻了御林军的防备队列,然后吩咐他们将多余的备用物资全部留下,优先病残老弱,平均分下。

    听了这话,先前那几个要做强盗的年轻人纷纷面露愧色,冲着“商贾老爷”深深鞠了一躬,忙饥肠辘辘地去拿分食。

    一番忙碌下来,陛下召来一位长者,看起来在这一众人里颇受尊重。

    那老人家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过来,颤巍巍地开口道谢,“贵人赠予我们这些吃食,实在是救命的恩情。刚才我们村的几个孩子实在无理,只想着因为家中老母好几日吃不上饭,便一时心急做了错事,贵人念及他们年纪还,莫要过多怪罪呀,我老人家在这里倚老卖老,先替他们赔个不是。”

    陛下亲自过去扶住这位老人家,只宽慰道无事,接着,又抬眼看着眼前的破败情景,一时心口闷堵,这和他来前所预想到的画面完全不同,宸王来赈灾已接近两月,竟没有一点成效不成?

    太子殿下见状怎能保持沉默,自然是要上前来贬一脚的。

    穆凌双手负于身后,装模作样地开口,“老人家,我听朝廷特意派了二皇子前来赈灾,你可听过宸王殿下的名头,难道他没派人帮你们搭屋建舍吗?”

    那老人家听完认真想了想,随后却摇头,“赈灾的队伍是来过,可是没听过什么宸王殿下。”

    太子赶紧火上浇油,“赈灾的队伍都来过了,你们还这样无家可归,甚至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这赈灾究竟赈在了何处啊?”

    那老人家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了,只是强调赈灾的队伍确已来过。

    太子全然不在乎老人家的后话,因为他的目的已然达到,他只顾在旁看好戏便足矣。

    果不其然,皇帝听完这话后,脸色愈发难看,他当即下令,队伍原地驻扎留宿,随后又派了陈敛带上口谕去寻宸王,要他无论在哪,无论手头在忙什么,都立即滚过来见他。

    灾民怨载,他拿着朝廷的钱银拨款,便是这样抚民的?

    陈敛躬身领命,片刻不敢耽误地选了个匹快马,起身往南奔去,只是走到车尾时,他假装遇阻刻意减速,似无意偏了下头,正好与掀开布帘的姜娆撞上视线。

    两人一个威然坐于马上,一个面露忧色地避于车内,目光交错不过一瞬。

    陈敛眯了下眸,随后握紧手中缰绳,目光直视向前,他猛得夹腿收力,大喊一声“驾”,快马疾驰而出,凉风凛冽拂面。

    他受着身外的冷寒,心里却止不住地潺潺发着热。

    某人不是扬言,再不要理他了吗?

    那刚刚又是谁,原本娇滴滴地躲在车子里,一听到他的御马动静,便着立刻急忙慌地掀开帘子,人虽藏在里面,却还是一脸关切地对他无声叮嘱:陈敛,你要心些。

    陈敛边策着马,边忍不住摇头啧了一声。

    耳朵在微微发着痒,他好像已经有段时间没听她柔柔地叫哥哥了。

    上次确实是他把人逼迫得狠了,故意与她玩了些新鲜花样,不喊哥哥便挨重罚,喊了哥哥便受惩,那天,他是一声声哥哥听得肉浮骨酥,兴奋得直冲头顶,娆儿却怕再受一遭那般非人的罪,从此再不肯乖乖地就范了。

    陈敛叹了声,随即很快收了心中欲想,迎风劲速,疾风鸣人,让他头脑也瞬间清醒多了。

    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要与宸王联手,解决掉眼前的麻烦,同时,也解决掉她的麻烦。

    有些事,他忍得实在太久,今后再不想忍耐了。

    作者有话:

    宝贝们久等了!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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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