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穷工极巧锦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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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滴答答——

    伴随着漏壶内的水滴均匀流入箭壶内,日头渐渐高升,巳时即将过去,午时很快到来,而比赛时间亦将终止。

    唔这朱瘦子似乎绣得游刃有余啊!

    望着台上的朱清秋下针如穿梭、飞线似流云,郗唯于心中嘀咕一句后,又瞟向了身旁的乔素芬,便见她正双合十,闭目垂首,口中念念有词,似在为朱清秋祈祷一般,遂颇有些吃味地撇了撇嘴。

    “看呆了?”

    见陈湫蔹眼不带眨地瞅瞅这个,又瞧瞧那个,视线一直在参赛者的绣架上来回浏览,且脖子伸得老长,王瓒忍住打趣一句,伸轻捏着她的后脖子,低声问道:“脖子不酸吗?”

    “啊?”

    陈湫蔹仰头望着,呆呆道:“什么酸不酸?我早膳的时候没吃腌酸菜呀!”

    “噗!我是问你脖子酸不酸?”王瓒失笑。

    “哦。嘶是有点儿。”

    扭了扭脖子,她这才发现,脖颈有些僵硬酸疼。

    “来,我给你揉揉。”

    着,王瓒便揽着她回到台后,帮其按揉脖颈与肩颈。

    “师父,我还没有看尽兴呢!”

    陈湫蔹探头望向屏风外面,声嘟囔。

    “这午时马上就到了,等到午时已过,比赛就终止,待到那时,再去看完整作品,不好吗?”王瓒莞尔道。

    “恐怕能按时绣完的不多,我见后面几排这几位似乎才绣了一半。”陈湫蔹努着嘴道。

    “此图甚为复杂,若想获胜,必得取巧。”王瓒道。

    “取巧?”

    陈湫蔹不解,疑惑好奇地抬眸望着他。

    “如若想将‘挥锦布绣’的大场面细细刻画,别两个时辰,怕是四个时辰亦不够,只能靠写意或找寻一两个特色之处来展现。”王瓒解释。

    “若是师父来绣的话,定是选择前者。”陈湫蔹推测。

    “没错。”

    王瓒点头,而后道:“不过,你朱师伯则是选择的后者。”

    “哦?”

    闻言,陈湫蔹再次伸着脖子,往朱清秋的方向打望,“果然,朱师伯这是在绣画中画。”

    “没想到,师兄的绣技这般出神入化,只是可惜了他藏拙数年,未能得到更多的展现。”王瓒感叹道。

    “现下,不就显露于人前了吗?”陈湫蔹笑着道。

    “师父”

    少顷,她再次仰头望向王瓒,讪讪地问道:“今后,我能有会代表咱们汉绣坊出赛吗?”

    “有!”

    王瓒肯定点头,伸搂住其柳腰将其扯进了怀里,“你再刻苦一些,等上两三年,兴许能赶超你大师兄,自然便有资格参赛了。”

    “是要熬到何公隐退之时吗?”陈湫蔹眨眼问道。

    “哈哈!就他那股精神劲儿,别两三年,怕是四五年也不会放下针线。”王瓒笑道。

    “那我有赢过他的会吗?”陈湫蔹嘟嘴问道。

    “自然有,毕竟,你是我的徒弟。”

    言罢,王瓒便俯首而下,吻住了她的娇唇。

    “唔”外面好多人啊!

    陈湫蔹羞得满脸通红,但又不敢扭捏得太过明显,生怕将屏风推倒,出乖弄丑。

    “呀!”

    眼见着午时将至,赵蕊心下渐慌,一不心,便扎到了自己的指尖,一抹鲜血立即在绣布上盛开蔓延,污了画面。

    “怎这般不心?”

    何公见状,嗔了她一眼,便复又埋首,匆忙进行收尾。

    “你干脆直接就着那抹血迹绣一朵芙蓉花出来。”朱清秋建议。

    “嗯,亦可。”

    赵蕊点点头,顾不得指尖的疼痛,赶紧翻出红色的花线进行劈线,再在血迹周围下针绣花。

    咚——

    一炷香过后,锣声敲响,比赛毕。

    “呼累死了。”

    “完了完了,我还没绣完。”

    听到敲锣声,参赛者们有的如释重负、有的则攒眉蹙额,而朱清秋则赶在敲锣前收起了针线,扬唇欣赏着自己这幅“挥锦布绣”图。

    “时间到,诸位请放下针线吧,就算没绣完,抢这一时半刻也来不及了。”

    渣常侍捶了捶坐麻的双腿,向台前正中徐徐走去。

    “嚯!朱师傅的作品可真令咱家惊艳。”

    当他瞄到朱清秋的绣品时,只惊鸿一瞥,便啧啧称赞,再难将视线挪开。

    朱清秋并未似何公与赵蕊一般,将绣工们忙于飞针扬线的场景细腻描绘,而是着重于画中画、绣中绣,以写意的方式绣出了刺绣百像图,但又以深入刻画的细腻法将绣工们正在绣制的画面描绘得惟妙惟肖,不是绘画却胜于绘画。

    不仅如此,他还将晕、纱、滚、藏、切等技法巧妙地融入其间,以展现其精湛技艺,又将蜀绣独有的明丽清秀色彩与水墨画格调完美演绎,令在场众人交口称赞。

    “锦布绣望,天下无双。”

    东西织令在看过朱清秋的绣品后,当即竖起了大拇指,誉不绝口。

    “咳!方大人,你也看看其他诸位的作品嘛。”

    见东西织令一直在朱清秋的绣品前徘徊不走,渣常侍随即声提醒。

    “嗯嗯。”

    东西织令赶紧收回视线,转投向何公的作品,亦称赞道:“收针虽然匆忙了些,但亦不失阴阳浓淡、针法多变,以及生动传神的湘绣特点。”

    “多谢方大人谬赞。”

    何公赧颜拱,自知与朱清秋的绣品相比,还是略逊一筹。

    正如东西织令方大人所言,他为了赶时间,有些地方处理得过于毛躁,有失细致入微。

    “唔赵东家相比去年,亦是进步卓越啊!”

    随后,方大人又行至赵蕊跟前,俯首欣赏,“尤其是这朵真假难辨的血芙蓉,堪称点睛之笔。”

    “额呵呵”

    听得此话,赵蕊只有尬笑作陪。

    “苏绣这几年以‘绣衣’、‘锦衣’闻名于世,把江南的湖光山色以绣代画,绘于华衣之上,美不胜收。”方大人赞道。

    “是。”

    赵蕊浅笑颔首,轻抚着被扎伤的指尖,眼眶渐红。

    我又输了!

    “快!公布结果。”

    待方大人将在场选的绣品逐一阅完,渣常侍便附于其耳,着急催促。

    “咳咳!恭喜汉绣坊再拔头筹,也恭喜何氏绣坊与赵氏绣坊分列二三甲。”

    “喔噢!又赢了。”

    方大人话音刚落,朱绣绣便起身奔至朱清秋身后,将其抱起。

    “朱师伯,你真厉害!”

    颜玉亦跑了过去,抱住朱清秋的双脚,与朱绣绣一前一后,将其打横举起。

    “喂喂!你们这是要摔我下去吗?”朱清秋吓得大叫。

    “哈哈!”

    众人见状,皆大笑不已,就连何公亦被眼前的欢乐氛围所感染,笑得前仰后伏。

    “愿赌服输哟!濯锦江里的潺潺流水在等你。”

    王瓒不知何时窜至其身后,对着他阴恻恻地嘀咕了一句。

    “呃!”

    何公一怔,变貌失色(?`?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