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藏拙数年锋芒显
“哟!好热闹呀。”
当朱清秋神清气爽地回到汉绣坊后,恰见一进院内人声鼎沸,堪比大赛那会儿的台下,遂喜笑颜开地向那堆人群迈去。
“朱师傅,你可算回来了。”
门房厮见状,急忙将其拽过,指着那些年轻男女,道:“他们是来向你拜师学艺的。”
“啥?”
朱清秋一脸讶异,指着那几名年轻男子,脱口道:“这些少年亦是奔着嫁我师弟来的?”
“呃不是,他们是奔着你来的。”门房厮--||。
“想嫁我?”朱清秋愕然。
“师兄,你喝多了?”
王瓒见状,悠悠而至,俯首于其颈间嗅闻一番后,便以扇风,后退了一步,“你消失这般久,就是去喝酒庆祝了?”
“咳!”
朱清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又偷瞄了一眼朝自己打望过来的朱绣绣,才搓着吞吐道:“也也不是庆祝,就是肚皮饿了,提前去用了膳罢矣。”
“和谁?”
王瓒捏着鼻子上前一步,附耳打问。
“就就友人。”
朱清秋言辞闪烁地频频眨眼。
“友人?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何公与赵蕊在离开濯锦江后,便匆匆离去了。”
王瓒挑眉看向他,还不忘对其来来回回地剔抽秃刷,眼中狐疑渐起。
“师弟呀,这是怎得一回事啊?他们真是来向我拜师学艺的吗?而非冲着嫁你来的?”
朱清秋指着那群少男少女,赶紧转移话题。
“师兄,你今日已然一战成名,切莫妄自菲薄。以后,汉绣坊薪火相传的重任便交由你了。”
王瓒收起戏谑,用力拍向朱清秋的肩膀,正颜厉色。
“这这数来数去差不多有二三十号人,我教得过来吗?”
朱清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渍,忽觉泰山压顶。
若是从前,他定会欣然收下,只要对方拿针的不抖,便能成为他朱清秋门下的弟子,因为,他自知这些人前来拜师的意图,无非就是冲着王瓒而来。作为老好人的他,自是没法拒绝。
可现如今,眼前这些青年男女是冲着自己而来,是真正想学习蜀绣之人,所以,他才感到任重道远,不敢似从前一般,大一挥,笑呵呵地一并收下,图个热闹好耍。
“在你回来之前,我与师姐已经商量好对策了,让他们现场完成一幅绣品,看看他们的刺绣功底如何,以此来决定是否收进你的门下。但又因人数太多,所以,此番考核需加大难度,优胜劣汰。”王瓒道。
“哦哦,那便好,那便好。”
朱清秋点点头,欣然同意。
“不过,看你现下这副半醉模样,还是将考核定在明日吧。”
王瓒又扇了扇风,便转身离去,让门房厮通知那些前来拜师学艺的人明早辰时再来,准备入门考核。
“呼酒味儿很重吗?”
等到众人皆散去后,朱清秋才吁出一口气,并抬起衣袖闻了闻。
“阿翁,你咋跑去喝酒了?”
朱绣绣刚一走近,便被他身上的酒气给熏得直往后退,攒眉蹙额地捂住了鼻子。
“额绣绣啊!”
看到自己的儿子,再回想着半个时辰前的旖旎画面,朱清秋心虚更甚,不敢与其对视太久,含糊几句后,便匆匆离去,赶回清秋院。
“阿翁这是咋了?”
望着朱清秋大步狂奔的模样,朱绣绣挠着头一脸莫名。
“二绣,朱师伯尿急吗?”
颜玉走来,瞟了一眼已然远去的朱清秋,又看向朱绣绣,感慨道:“朱师伯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日后啊,咱们汉绣坊的学徒定会越来越多。”
“就怕我阿翁招架不住,而且,东绣房一楼似乎没有多余的房间来给新学徒使用了。”朱绣绣蹙眉道。
“那就往楼上挪,二楼不是空荡荡的吗?只有师父、江师伯与我三人在用。除此外”
颜玉顿了顿,才倾身上前,声道:“房间可以往楼上挪,这学徒也可以分与我们三人一些。”
“怎得?你想增收徒弟了?”朱绣绣挑眉问道。
“以我现下的水平,再收徒弟亦是绰绰有余。”
闻言,颜玉双背背,昂首而语。
“就怕人家不愿拜你。”朱绣绣哂笑道。
“哼!那是因为他们还未领教过我的本事。”
着,颜玉右一抬,“咻”的一声,一枚绣针便从其袖间飞了出去,刺进了对面那棵大树的树干里,只留针眼于外,闪烁着银色的微光。
“这我我眼花了?”
朱绣绣大吃一惊,看看那棵大树,又扭头看向了颜玉,“你刚刚扔了一根绣针出去?”
“什么扔?明明是飞好吗?”
言罢,又是“咻”的一声,一枚绣针再次从其袖间飞出,直指那棵大树的枝干。
啪——
一击即中,针尖没入枝干的同时,几片枯叶随之落下,纷纷扬扬,随风飘散。
“哇哦!”
这回看个清楚的朱绣绣失惊打怪,大张着嘴啧啧称奇。
“怎样?我有没有资格再收徒弟?”
颜玉收回,一边整理袖口,一边斜睨向朱绣绣,问得不紧不慢,却难掩傲娇之色。
“有!有有有”
朱绣绣连连点头,而后便拉着他哀求道:“大师兄,你也教教我呗!”
“教你?你可是师父的徒弟。”
颜玉歪着嘴,似笑非笑。
“哎哟!你是我师兄嘛,所谓长兄如父,你教我这飞针绝技不算逾界。”
朱绣绣献媚一笑,紧挽住颜玉乖嘴蜜舌。
“阿秋!”
颜玉则被他这肉麻的行径弄得一个激灵,喷嚏再起。
“大师兄,你别着凉了,赶紧去湢浴泡个热水澡去去寒。”
朱绣绣见状,急忙拉着他朝四进院的湢浴跑去,“一会儿我给你捶捶背再揉揉腿,帮你松松筋骨,瞧你一天累的,可心疼死我了。”
“嘶”
听得此话,颜玉下意识地又打了个冷摆子
“锦,你怎在这儿?不是随二绣一道去江边耍水了吗?”
等到朱清秋离去许久后,乔素芬仍未从刚才的激情中缓过,独自坐在院内的石凳上,一捂着心跳如擂鼓的胸口,一轻抚着略微红肿的双唇,紧盯着朱清秋喝过的那个酒杯,双眼迷离,如痴如醉。
直至,被一阵秋风拂面,将其神志换回,她这才慢慢站起,开始收拾石桌上的残羹冷炙,又在不经意间,瞥到了立于门口的乔似锦。
“你你何时回来的?”
她紧握住那个酒杯,颤抖着嘴皮,词钝意虚。
“刚刚回来,朱世伯走了吗?”
乔似锦笑眯眯地上前,帮着她一同收拾。
“走了,走了好一会儿。”
乔素芬瞟了她一眼,努力让自己虚心平气,“瞧你浑身湿哒哒的,快去泡个热水澡,心感染风寒,现下已入秋,不似前俩月了。”
“晓得了。”
乔似锦乖乖点头,上动作不停。
“搁那儿,你别管了,让阿织给你烧点热水泡澡。”
乔素芬伸轻推了她一下,催促着她快些离去。
“阿母。”
乔似锦放下里的碗碟,抬头看向她,轻声问道:“你寂寞吗?”
“啥呢?”
乔素芬慌慌张张地别开脸,朝乔似锦所住院的方向大喊道:“阿织,去给锦烧点水泡澡。”
“阿织!”
见无人回应,乔素芬又喊了一声。
“阿母,我回去了。”
乔似锦凝睇她一眼后,便垂首离去。
“锦”
乔素芬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她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双眉紧皱,泪盈于睫
“江江。”
“见过渣常侍。”
见渣常侍信步闲庭地走进雀舌斋,正在院里修剪枯叶的江雀舌微蹙峨眉,朝身旁的春露打了个眼色,便将里的剪子递与了她,并带着她向其行了个福礼,而后问道“渣常侍有何贵干?”
“来看看你呗。”渣常侍笑呵呵地道。
“你这般大摇大摆地来我这里,就不怕旁人起疑?”
江雀舌觑了他一眼,便邀他朝堂屋行去。
“我是以刺绣大赛使者的身份来此的,而非你的上峰。”
到后面,渣常侍俯身凑于其耳畔,低声细语。
“咳!”
江雀舌挪开一步,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渣常侍有心了。”
“你这院蛮不错的,花草繁密,即便已入秋,亦是鸟语花香,处处透着春意盎然。”
渣常侍莞尔夸赞一句后,便闭目仰头,用力吸了吸鼻子。
呵!
江雀舌见状,冷笑一声后,悄然往香炉里倒了一碟吃剩的辣子,而后便掏出帕来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阿秋!阿秋!”
少顷,一股刺鼻的辛辣味儿伴着浓郁的檀香气息从香炉中飘出,立马呛得渣常侍喷嚏不停。
“什么味儿?这般奇怪?”
渣常侍擦了擦鼻涕,包着眼泪花儿东瞧西寻。
“你找我有何事?应当不是来与我摆闲龙门阵的吧?”
江雀舌用帕扇了扇风,而后捏碎一个茶饼,开始煮水煎茶。
“哎哟!瞧你得这般见外,弄得我好似无事不登三宝殿一般?”
渣常侍一甩帕,娇嗲嗔怪。
“不是吗?”江雀舌挑眉反问。
“人家还不是想你了嘛?自打我上次回京,亦有好些日子了吧?”
渣常侍擤了擤鼻涕,继续道:“这锦官城倒是祥和得紧,百姓们皆优游岁月,巴巴什么来着?用你们蜀地话来讲。”
“巴适得板。”江雀舌答道。
“对对!巴适得板。”
渣常侍笑着点头,而后话锋一转,肃穆凝色道:“但有句话叫‘安不忘虞’,你可别被眼下的风平浪静迷糊了双眼,忽略了隐藏于下的暗礁暗涌。”
“可是局势有变?”
听闻此话,江雀舌当即坐直,变貌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