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寅时末，陈湫蔹忽然惊醒，再侧耳聆听，确有听闻杂乱无序的打更声，以及似有若无的打斗声。

    “王阿业。”

    而后，她匆忙穿衣，打开了帐门，向睡在另一个毡帐内的王阿业望去，却发现他早已穿戴整齐，里还握着一把剑，正立于帐门外，向锦官城的方向远眺。

    “你也听到了吗？”

    她行至王阿业身旁，亦向着锦官城那边眺望，似乎看到了阵阵火光。

    “我刚才在睡梦中听到有马蹄声响，似乎是从车官城的方向驶来，向着锦官城那边疾驰而去。”王阿业蹙眉道。

    “车官城？那师父他”

    闻言，陈湫蔹心下一惊，再次望向锦官城那边，隐隐感觉惶恐不安，“是打仗了吗？”

    “陈姐，你先回去继续歇息吧。这边由我来看着，若真有事情发生，咱们即刻离开。”王阿业回头对她道。

    “我想回锦官城看看。”陈湫蔹凝眉道。

    “陈姐，若我推测得不错，锦官城可能出了事，所以，于你的安危着想，还是留在此地更为合宜。”王阿业郑重其事道。

    “可我的师兄师姐师妹们还在锦官城，他们会有事吗？还有师父，他现下可有危险？”陈湫蔹担忧道。

    “放心吧，车官城的士兵向来训练有素，不单只是为朝廷打造兵器，亦是朝廷在西南腹地培养的秘密武器。至于我家公子，你就更不必替他担心，早在多年前，他便已上过战场，打过胜仗。”王阿业宽慰道。

    “嗯。”

    听得此话，陈湫蔹才稍稍安心，转身回到毡帐，继续就寝。

    不过，在时不时听闻从车官城方向传来的喧嚣声后，她再难安眠，而是披着大氅坐在火盆前发呆。

    锦官城究竟出了何事？难道真有外敌入侵？

    “族长，你的臂一直在流血，先停下来包扎一下吧。”

    锦官城内，白马俊泽的一名随行见他左臂流血不止，遂驾马行至其身旁，蹙眉提醒。

    “现下是何情况？兄弟们可有攻入汉绣坊？”

    白马俊泽并未停下，而是解开披在背上的破烂披风，将其递与那名随从，让他为自己包裹伤口。

    “第一批队伍早已奔赴过去，只是不知有没有寻到阿萝姐。不过”

    那名随从顿了顿，将伤口包扎完后，才继续道：“后面的队伍近况不太好，这城中高如云，已然与对方陷入胶着局势。”

    “高如云？可这城中皆乃百姓，哪儿来的高？郗东家不是，锦官的护卫兵随他去往南丝路了吗？”白马俊泽讶然道。

    “咱们的人正是被城中百姓给打得四处躲避，你之前不是特意嘱咐过我们，不要伤及无辜百姓吗？可谁曾想，这城中的百姓各个皆不可觑，尤其是那些绣坊、织坊的匠人，虽无武功傍身，却有使不完的蛮力。”随从皱眉道。

    “额”

    “捉住他们！”

    正当白马俊泽舌挢不下之际，忽见魏贼曹带着下从郗府侧门冲出，向自己这边袭来，而眼下，他身旁除了那名随从，便再无他人，加之，自己胳膊受伤，不宜以少打多，遂与那名随从眼神交流后，分开逃离。

    “驾！”

    随后，白马俊泽驾马驶进了就近的一条巷子，又在里面弯弯绕绕，躲避着身后追兵。

    “嗯？锦官府？”

    一炷香之后，他误打误撞，来到锦官府后门，遂勒紧缰绳，再撞向马肚，一鼓作气冲向大门。

    砰——

    破门过后，他继续驾马在锦官府后花园乱闯，惊得府内下人张皇失措，纷纷拿起武器，前去围攻。

    “贼人闯入府中啦！”

    “他在那儿！”

    白马俊泽被追得无路可逃，左右环顾一圈后，当即跳马，纵身钻进旁边的窗户，在破窗而入后，滚进房中。

    “谁？”

    正在穿衣的李雪莲急忙将外衣拢好，又顺抄起案几上的烛台，寻声找去。

    “你是何人？胆敢夜闯锦官府？”

    当她看到从地上爬起，满脸血迹与脏污的白马俊泽后，先是一愣，而后又强作镇定，将烛台举起，却忘了系上腰带，露出了里面的白色中衣。

    “咳！我无意冲撞姑娘，这便离去。”

    白马俊泽一抬眸，便瞅见了李雪莲大敞的衣襟，遂单捂眼，直往后退。

    “呃？”

    李雪莲见状，垂眸一看，立马花容失色，赶紧松开里的烛台，整衣敛容。

    啪——

    烛台顺势落地，传出一声闷响，引来屋外下人的注意。

    “贼人在姐的房中。”

    “快去救姐！”

    片刻后，下人相继向李雪莲的闺房涌来，其间亦有闻讯赶来的王瓒。

    “抱抱歉！”

    偷瞄着李雪莲羞得红霞飞的双颊，白马俊泽亦是忸怩不安，别过脸抱拳致歉后，便从来时的窗户跃了出去。

    “哎哟！”

    怎料，心慌意乱的他没有顾忌受伤的左臂，刚一跳下，便是左臂触地，痛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你你没事吧？”

    李雪莲行至窗边，紧捏着自己的衣襟，朝倒地不起的白马俊泽蹙眉望去。

    “雪莲！”

    王瓒冲在下人前面来到李雪莲的闺房前，待看到披头散发的她，以及撑着窗沿站起的白马俊泽后，眸光一凛，勃然大怒，一个箭步跨至白马俊泽跟前，对准他的面门就是狠狠一拳。

    砰——

    “呃！”

    白马俊泽猝不及防，被他打得复又倒地。

    “雪莲，把窗户关好。”

    王瓒趁势向李雪莲交代一句后，又对赶来的下人道：“保护好你们姐。”

    “是！车官大人。”

    下人齐拱。

    因着锦官身份特殊，又不似车官一般，拥有属于自己的军队，仅有几十名护卫兵，所以，在王瓒的建议下，只要得空，李大人便会带着府中下人跟随自己的护卫兵一同操练，只为应对诸如眼下的危局面。

    “懿之？你是懿之？”

    再次听到王瓒的声音，正要关窗的李雪莲忽然呆住，透过王瓒露于半脸面具外的双眼与唇鼻，将其细细打量。

    “雪莲，快关窗，回屋去，现下外面不安全。”

    见白马俊泽已然再次站起，王瓒向李雪莲提醒一句后，便上前揪住白马俊泽，将其拖着远离窗边。

    唰——

    忽然，白马俊泽挥出偷偷从腰间抽出的匕首，向王瓒袭去，恰巧击中其面门，将其脸上的面具划破，断成两截吊挂于他的双耳上，露出了面具背后的真容。

    “原来你是个粉郎。”

    凝睇着王瓒的玉肤玉骨，白马俊泽扯了扯嘴角，冷讥热嘲。

    “喔噢？车官大人竟是王东家！”

    周围下人见状，皆驻足侧眸，咄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