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亦算是切理会心
“呕呕”
在被王瓒生拖硬拉着去检查完那几十具起义军的尸体后,渣常侍早已是脸青白黑,捂着嘴干呕不停,直至从最后一间停尸房出来后,他才从王瓒的拉扯中彻底挣脱,跑向最近的一棵大树,抱着树干吐了一地。
“咳!渣常侍,含一块儿生姜在口中吧,要稍感舒适些。”
鬼扯皮见状,上前向其递与了一块生姜。
“多多谢。”
渣常侍赶紧接过,囫囵塞进嘴里,这才舒舒坦坦地吁出一口气来。
“没事吧?”
王瓒憋住笑意,向其关切询问。
“哼!”
渣常侍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并未甚,因为,他已然没有力气再开腔,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与不满。
“你别怨我,我也是公事公办,不让你见见这些羌人的尸首,你又怎会安心?又怎能向皇上交代?”
王瓒轻拍着他的肩膀,得语重心长,而后,又为其来回顺背,显得贴心至极。
“呼”
片刻后,渣常侍才缓过气来,抚着自己的胸口瞪向他,嗔道:“看几具腐尸便能向皇上交代?这主谋都死了,所谓死无对证,你想怎么就怎么,我哪知晓孰真孰假。”
“萌萌,你这是不相信我咯?”
王瓒俯首于其耳畔,呢喃轻问。
“也也不是不相信你。”
渣常侍顿时脸红耳臊,揪扯着自己的袖摆,蹙眉道:“我总不能抬几具尸体回去见皇上吧?”
“不是还有个万海鸣吗?我稍后便带你去太守府见他。”王瓒道。
“对哈!死了个出谋划策的,不还有个执行此事的人吗?”
渣常侍一拍双,解颜而笑。
“我愧对皇上、愧对聂太守、愧对蜀郡的百姓,我罪该万死!”
太守府,万海鸣在向渣常侍供认不讳后,对天磕了三个响头,便忽地挥开身旁侍卫,冲着墙壁撞去。
“你作甚?”
砰——
渣常侍惊慌失措,还未搞清状况,便见万海鸣血渐眼前,霎时呆若木鸡。
“抬下去!”
聂尚上前,伸探了一下万海鸣的鼻息,便回头冲王瓒摇了摇头,随即又唤人将其尸首抬走,再将血迹清理。
“这万海鸣的尸体,你要不要带回京?”
王瓒凑于渣常侍耳边,声询问。
“你呢?”
少顷,渣常侍才回过神来,眸光阴鸷地睨着王瓒,冷声道:“车官大人,你这是专门让我过来看戏的?”
“怎会呢?我也没有料到这万海鸣会直接撞过去。”
王瓒耸肩摊,又道:“而且,你不是站在那里吗?为何没有伸去拦下他?”
“我”
渣常侍语塞,总不能自己被吓傻了吧?
自打见过那几十具腐烂各异的尸体后,杀人如麻的他早已是心里发怵、两股颤颤,不再似平日里那般反应敏,毕竟,杀人的时候,那人是鲜活的,而非恶臭四溢的腐尸。
“看来,我只有将万海权押回京城,向皇上交差了。”
俄顷,他掏出帕来捂住口鼻,疾步走出那间溢满血腥味的房间,来到院里呼吸新鲜空气。
“不是还有个郗金吗?姓郗的才是这次造反的关键,而非姓万的,后者不过是配合其执行了此事。”
王瓒随即跟出,缓缓而语。
“那个被刺伤的家伙?”渣常侍挑眉。
“嗯,他是郗唯的独子,你带他回去比带上万海权更有价值,况且,你还可以留他一条性命,为你谋事。”王瓒点头,又道。
“宫里可不缺宦臣。”渣常侍撇嘴道。
“冷宫不缺吗?”王瓒笑问。
“呃!”
闻言,渣常侍猛地想起自己当初算计王瓒不成,反被他丢进冷宫遭受疯妃折磨的悲催往事。
“好!带上郗金。”
而后,他郑重点头,又回眸瞥向大步走来的聂尚,莞尔道:“聂太守可有料理好家中事宜?”
砰——
刚一走近,聂尚便双膝下跪,叩首自责,“罪臣该死,请渣常侍责罚。”
“我有甚资格责罚你哟?我不过是代圣上过来替你擦屁股罢矣。”渣常侍似笑非笑地道。
“渣常侍,现下,整个义从兵皆参与了谋反,自此,咱们蜀郡便再无义从兵了,因而,聂太守这护羌校尉一职怕是形同虚设矣。”王瓒凝眉道。
“是呀!好不容易才安抚好这批西羌人,他们可真不知好歹,现下,要一并处死,真是白费了聂太守往昔的栽培与信任。”渣常侍点头感叹道。
“此乃罪臣之过失!”
听闻此话,聂尚再度重重叩首,腰板儿趴得愈低。
“不过,护羌校尉可以不要,但一郡之首却不可缺。”王瓒暗示。
“车官大人得不错。来来来,聂太守,快起来。”
渣常侍终于恢复了平素的如响而应,赶紧俯身将聂尚扶起,拉着他的,语重心长道:“先把家事处理好,才能护好一郡百姓。”
“渣常侍得是,罪臣自当照办。”聂尚垂首道。
“瞧你这凉的,快回屋暖暖,我与车官大人就不多打搅了,改日再过来看望你。”
拍了拍聂尚的背,渣常侍便带着王瓒告辞离去。
“你得没错,蜀郡遭此一劫,定是人心惶惶,若是此刻革了聂尚的职,不管是从蜀郡本地提拔一名官员来担任郡守一职,还是从京里委派,皆难以平复民心。只有靠聂尚自个儿大义灭亲,才能给此地的百姓一个交代,给朝廷一个法,给自己一个台阶。至于日后,皇上会不会将其革职,那就看他自个儿的造化,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
离开太守府后,渣常侍一改平日里的五分戏谑五分真,正儿八经地言出自己的看法。
“嗯,而且,没有将郗唯的势力彻底清剿,重新安排个新郡守上任,并非好事。眼下的当务之急,除了重修城池,便是将这帮人的残余势力瓦解干净,才能让蜀郡的百姓高枕无忧。”王瓒点头赞同。
“王瓒啊,咱俩皆在为皇上做事,只要能顺应圣心,让他能够安枕而卧,那才是首要大事。”渣常侍虚眸提醒。
“是!下官明白。”
王瓒立马拱垂首,而后又道:“到这个,我还有份名单要交与你,这件事,我就不插了,你要怎么处置,皆随你意,我权当不曾知晓过此事。”
“什么名单?”渣常侍好奇。
“随我再去一趟县衙,那份名单在薛主簿那里。”王瓒声道。
“好!”
渣常侍点头,很快步上軿车,与王瓒一道返回县衙
“呵!”
半个时辰后,渣常侍坐在主簿衙里,看着里这张写满字的绢布,不由发出了一声冷笑。
啪——
而后,他将那张绢布往书案上重重一拍,看向王瓒,正颜厉色道:“当年,你家先祖王尊大人在出任益州刺史的时候,阴铿曾写下蜀道难来加以赞颂,由此可见,世人皆觉着入蜀难,可谁曾想,那些贪官们竟能穿过重重大山,将势力范围扩张至此,妄图偷偷分食属于皇上的肥肉。”
“真是胆大妄为,祸盈恶稔!”
怒骂一句后,渣常侍便起身站起,又将那张绢布好生收入怀中,再与朱县长等人告辞,准备离去。
“此事需要我帮忙吗?”王瓒跟上问道。
“比起修补城中损失,这点儿破事儿还用不着车官大人出帮忙,我把你师姐叫上即可。”渣常侍扬唇道。
“也行,反正我师姐最近正被家中的婴孩闹得心烦意乱,你带她出去打打杀杀,正合其意。”王瓒颔首道。
“婴孩?她生的?”渣常侍愕然。
“你觉得呢?”王瓒挑眉反问。
“不可能,她一副独孤生的面相,不会有孩子。”渣常侍摇头。
“呵呵这话你可别被她给听了去。”王瓒笑道。
“我又不傻,你那个师姐虽是在替我办事,但若是发起疯来,我可受不起。”渣常侍翻着白眼道。
随后,渣常侍便带着江雀舌暂时离开蜀郡,按照名单所指,开始暗中清算那些曾参与过江桥一带不法生意的官员,而王瓒等人,亦开始重修城池。
正如王瓒所言,江雀舌在闻讯此事后,当即点头答应,跟着便收拾包袱,欢天喜地地将吴忧的儿子扔与了春露和绿茶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雀舌斋。
“姐,你何时回来呀?”春露凝眉问道。
“师父,你定要早些回来啊!”
绿茶儿抱着怀中的外甥,望着江雀舌潇洒离去的背影,欲哭无泪。
“哇啊啊”
等到雀舌斋的大门复又合上,吴忧的儿子又开始哭个不停,弄得春露与绿茶儿忙脚乱,只盼着江雀舌能早日归来,至少,江雀舌念经哄孩子的法子比她俩一个唱歌、一个做鬼脸来得有效。
咚咚——
就在二人好不容易将孩子安抚好之后,忽闻一阵敲门声响起,遂心下一惊,绿茶儿连忙抱着孩子往屋里跑,生怕他被吵醒,而春露则赶紧去开门,以免门外之人敲个不停。
“你是”
看着门外的陌生女子,春露面露迟疑。
“你是春露姑娘吧?姎乃何欢,吴忧的妻子。”
何欢一眼认出了春露,并向其行了个福礼。
“何欢?吴狗屎的阿母?”春露问道。
“吴狗屎?”何欢皱眉。
“汪汪!”
就在二人大眼瞪眼之际,忽见斐九走近,蹲在雀舌斋的大门外,撅着屁股拉了坨狗屎